方青衡在厨房刷碗。
“发电机？”他擦了擦手，若有所思，“太阳能的？”
周皎站在旁边扎垃圾袋，“对，我之前其实装了一套，但是感觉可能不太够，要加装一些。”
“在哪装？”他俯下身，很自然地接过周皎手里的垃圾袋，放在了厨房门口。
周皎手里一空，强烈的违和感从心里升起来。
自从俩人开始“合作”，方青衡就自动包办了所有家务。刷碗洗衣服遛娃遛狗，扫地拖地倒垃圾。
仿佛家里保姆。
要不是周皎拼命拦着他，他大概会把她屋里的厕所也刷了。
可越是这样，她心中的警惕越多。太阳能发电机，她本来不想告诉方青衡，结果查资料的时候被他无意看到了。
她斟酌着道，“嗯，城里早晚要断水断电的吧，我们得趁早准备下一个地方住。”
方青衡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时候断电？”
他的眼珠颜色很浅，泛着微微的琥珀色，看起来很温柔，但又让人觉得总藏着东西。
周皎心中警铃大作，“我哪知道，但是丧尸小说里不都这么写？我们这里的电路没人维护，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末世爆发已经将近两个月，但M城的水电和信号目前还都正常，虽然网络有时不稳定，但是也还可以用。
但根据之前的经验，所有的水电都会伴随着那场可怕的酸雨，在半年内彻底断绝。
周皎倒不担心自己暴露重生者的身份，但是面前的是方青衡，她多少要慎重。
方青衡嗯了一声，把开始擦灶台上的水，过了一会儿又问，“你知道哪里能买到？”
他很关心这个事情？
“我地图上查了一下，离这5公里有个经销商。”周皎回答，“就不知道店里会不会有现货。”
她看着方青衡仔仔细细地擦遍了料理台的每一个角落，又依次把所有的抹布洗干净挂起来，最后用塑料板把台子上剩余的水刮下去。
他穿着一身米色的家居服，换了一条美羊羊的围裙，因为个子太高，擦台子的时候都要俯下上半身。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着，神情十分专注，那架势不像擦洗手池，反而像在修文物。
周皎忍不住问，“你一直这样吗？”
“哪样？”
“就……”周皎觉得这话有点冒犯，“嗯，就这么喜欢做家务？”
方青衡手上没停，去了洗手间拿了拖布，“不是喜欢做家务。”
“而是不喜欢跟人说话。”
周皎把嘴闭上了。
方青衡看她，眼中有微微笑意，“不是说你。”
“做家务，养花，看书，都可以。”他熟练地挥动拖布，“一个人做，不用跟人说话的，就行。”
……这人实在不适合生活在当代社会。
怪不得他现在喜欢遛狗，现在遛狗都是半夜才去。周围已经被他们清理得差不多了，没什么丧尸，就算他偶尔跟周金金讲话，也没人会接他的茬。
周皎又想起他那天的“高光时刻”，要不是眼见耳听，她也很难相信曾经的人类第一人也是社恐第一人。
“今晚我们去找发电机。”他解下围裙挂在门后，“你已经找到下一个住处了？”
“嗯，但是机组很大吧，找到之后估计也没什么地方放？”周皎思索，“而且最重要的问题，我不会安装。”
“不用担心。”方青衡语气随意，“拿到再说。”
……
月光下，这辆半新不旧的皮卡反射着有些粗糙的光，跟一旁高挑显瘦的美男子格格不入。
你见过风姿绰约的美男子开五菱宏光的吗？
不仅是五菱宏光，还是五菱的二手皮卡。
末世最实用、最能装、性价比最高的车辆。
周皎叹为观止，“你这车也太好了，哪里搞到的？”
方青衡嘴角抿了抿，“买的。”
周皎：“……”
不买还能是抢的？
方青衡握拳抵唇，低低咳了一声，“嗯，我比较喜欢这种，之前就买了。”
？
正经中国人谁喜欢皮卡啊？
看他这个身段和皮肤，也不像热爱户外的啊。
“你的车，可以让我开开试试吗？”
方青衡挑眉，自觉坐在副驾驶，“开过？”
周皎曾经有一辆爱不释手的皮卡。
后来，因为张春生贪拿物资，车被堵在了高速上，她只能忍痛弃车带他们逃生。
她熟练地踩离合，挂挡，拉手刹，皮卡缓缓起步，“以前给人送货，经常开。”
皮卡的坏处就是声音大，一开就引一屁股丧尸。
罗成志和孙玉站在窗口，目送大佬和“表妹”开车远去，若有所思，“大佬是出去清理丧尸吗？”
孙玉满眼的仰慕，“也可能是出去遛狗吧。”他歆羡地说，“有狗有娃，真好啊。”
罗成志拍拍他的肩膀，“可惜大佬不愿意带我们，努力吧，争取以后能跟着喝口汤。”
……
地图预计二十分钟，俩人转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找到地方。
驾驶座上的周皎带着后面几十只丧尸缓缓兜着圈子，一边看了眼手机，“是不是地图有问题？”
“可能是。信号不太好，不那么准。”
周皎悄悄链接上周围5公里内的十几只丧尸，让他们四散去找。
她的能力又有了提升，但这次并不是数量上的，而是范围上的。
又兜了十几分钟，周皎收到了一只丧尸的“视野”，确定了地点。
她装模作样地拿着手机比划了半天，最后给了一个方向：“我觉得应该是这边？”
“是吗？”方青衡凑到她跟前。
他的发丝近在咫尺，离得近了，本来若有若无的甜香突然浓郁。
周皎不争气地饿了。
他看着她手机上的地点。
……跟之前的方向完全相反。
“确定？”
“猜的。”
“……行。试试吧。”
方青衡抽身回了副驾驶，那股香气也淡了下去。
周皎身体蓦然一松，感觉自己像被胡萝卜吊着的驴，但是又很害怕胡萝卜掉下来把自己打死。
她叹口气，这祖宗到底什么时候走啊。
明明应该在基地好好待着，干嘛要来祸害她和周水水这孤儿寡母？
抱怨归抱怨，活还是得干。周皎认命般地挂挡。
“你来看地图，车我开。”胡萝卜说。
虽然方青衡和这辆车看上去南辕北辙，但不得不说，这位未来的人类圣母开车确实有一手。
方青衡的风格跟周皎截然相反，周皎喜欢稳中求速，方青衡则是一路向北。
幸好街上丧尸并不多，车开得还算稳。
方青衡透过驾驶镜看她，放慢了速度，“晕车？”
周皎白着脸，“还行。”
刚刚还在饿着，现在就翻江倒海，周皎的胃已经开始抗议。
方青衡从车屉里摸出了一盒柠檬糖和一罐清凉油，“试试，很好用。”
他顿了顿，“不行的话，我们休息一下。”
周皎摇摇头，看着手机，“马上到了。”
几分钟后，借着车灯，两人看到了招牌，“火芒太阳能专供”。
俩人快速下了车，砍翻了路上的几个丧尸，几步走进店里。
迎面撞来一只丧尸，被方青衡一刀斩首。
“变异丧尸。”他皱皱眉。
周皎已经拉下了卷帘门，“最近变异丧尸越来越多了。”
解决了店里零星的丧尸，两人搜寻了一圈，发现了一整套做样品的太阳能发电机组，还有一些太阳能热水器、水泵，比较小型的电机，以及各种太阳能小家电。
周皎拿了一个给周水水的手摇发电手电筒钥匙扣，回头看到方青衡站在角落，不知在看什么东西。
“发现什么了？”她凑过去，看到了一只超大功率的太阳能手电筒，长得有些像摄像机，有个提手，看上去很沉。
“这东西的续航是多久？”他突然道。
周皎看了看旁边的说明，“嗯，据说充满电之后能用八小时……？”
方青衡没说话。
周皎抬头看他，发现他紧紧绷着唇角，往常冷淡的神色似乎变得有些……
她说不出来，只是觉得有些不安。
方青衡极少展露情绪，或者他极少有情绪。
作为一个尽量不与别人打交道的人，他也避免了许多赘余的情绪。
这个手电筒，有什么特殊？
“拿着它。”他突然开口，“充电器也带上，这个会很有用。”
说罢，他将有些沉重的电筒拎了起来，又仔细地收好了线。
他们将东西清点得七七八八，把电池板拆卸了放好，外面丧尸的喧闹声也渐渐少了。
方青衡找了个不锈钢盆，拿了支笔。
周皎：“不行，你这样太冒险了。”
方青衡摇摇头，“近身之后，把它们炸出去就行。”
他敲敲打打地从后门出去。
周皎趴在卷帘门上“听”了一会儿，又悄悄把门口的几只丧尸支开，刷拉一下开了卷帘门。
门口的丧尸早已被方青衡引走，周皎指挥几只丧尸快速把东西抬上车斗，给方青衡打电话。
响了两声，电话被挂断。
周皎发动车子，缓缓往路口开。
三分钟后，方青衡朝着她飞奔而来。
今晚的月亮很亮，月光下，他身形清瘦，衣袂裤脚都被风吹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飞到月亮上去了。
他身后，跟着黑压压的滚滚乌云。
那大概是附近四条街上所有的丧尸。
作者有话要说：
周皎：只要你会开车，我们就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