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王卓师兄弟二人,余容倚在窗边吹风,秋日炎热风都带着热意,伤口愈合带着丝丝痒意。
窗外阳光明媚,蝉鸣声起,带着燥热闯入门房,余容摸着脖颈心底升起些微烦躁。
这几日余容都在回想死前发生的种种,错乱的记忆,像是被人撕碎又整合。
他只记得最后死亡的片段,为何会走火入魔又不记得了,杂乱的记忆经不起推敲。
想得越深,熟悉的阵痛又有复苏的迹象,余容只好作罢。
陆霖昭开的条件很诱人,他现在修为大跌神魂不稳,一没钱二没剑,陆霖昭此时与他做交易简直是雪中送炭。
占便宜的是余容。
纠结的也是余容。
他有私心,有不能答应的理由,又迫切需要固魂丹,俩厢拉扯,疲惫不已。
索性选择逃避,余容这一觉就睡到了月上枝头,房间里点着一盏微弱的烛火,睡了太久醒来时脑子还是蒙的。
他翻身坐起,室内安安静静的,有一人坐在桌旁慢慢喝茶,桌上放着一柄长剑,神似衔月。
这一幕,好像昨晚上见过。
“陆霖昭?”余容试探着开口。
桌边那人转头朝他看来,月光打在了他的侧脸,照得人仿佛带着一丝神性,余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大概是下午加入了陆霖昭夸夸群,余容现在看他顺眼多了。
不过陆霖昭这张脸确实好看,余容暗自唾弃着,下床走到桌旁坐下。
陆霖昭给他倒了一杯水,动作间带着一丝清香,香味散的很快,余容还没闻出来是什么就散了,余容不由得朝他身上多看了俩眼。
“想好了吗?”
余容接过水润着嗓子,开门见山道:“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需要你帮我查这个东西的出处,届时我会带你去见一个叫桑兰的人,她是积梦堂的前任巫女,你要取得她的信任。”
陆霖昭将一块白色的碎石放在桌上,余容拿起来照着烛光打量了一下,手感温润是一块玉,碎玉边缘坑坑洼洼的,像是被摔碎的,碎玉上还有一些……线条?
余容对着烛火照了半晌,毫无头绪。
“能看得出来是什么吗?”
余容摇头,把碎玉放在了桌上问他:“你既然知道那位桑兰姑娘与这块碎玉有关,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她?”
陆霖昭:“不方便。”
余容投来了疑惑的眼神,他的眼神太过直白,陆霖昭屈指将桌上的碎玉推到余容面前。
“不要打探雇主的隐私。”
余容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自暴自弃地把碎玉攥在手中,心里还是纠结的。
陆霖昭在怀疑他的身份,收下就代表要与陆霖昭产生纠葛,余容不自觉皱起眉头。
若是藏得好些,不暴露身份,等完成交易就离他远远的。
对,藏起来,之后再逃离。
见余容把碎玉收下,陆霖昭才缓缓开口道:“在这之前,你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余容从思绪中抽身问他:“什么地方?”
——
次日一早余容听到了敲门声,门外是王卓说万琴已经到了,他在屋子里应了一声。
他已经醒了一会儿了,一早醒来就看到了桌上的储灵袋,白色的荷包样式,上面用青色细线绣着兰花。
不用想就知道这是陆霖昭放在这的。
“堂堂天下第一剑修,不爱走正门,天天半夜摸窗爬门。”
余容故作老成的叹气,嘴角的笑意藏不住。储灵袋里东西不多,只有一个瓷瓶和……俩身衣服?
一套葱青,一套绥蓝。
余容默默将俩身衣服塞回去,转头去看瓷瓶,不用细闻,瓶口一开余容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一颗极品固魂丹。
“不愧是天下第一剑修,真大方。”
万琴赶了一天路一晚上没睡,口干舌燥头晕眼花,坐在万竞房间里大口大口地喝着水,就为了把炼好的固魂丹送来。
房门被推开,王卓带着一个少年进门,万琴抬头看去有些傻眼。
那少年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穿的也奇奇怪怪的,一半粉色一半白色,衣衫上好几道口子,长度还不一致。
好一个奇装异服的丐帮美少年。
丐帮美少年眉头皱着,那双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一如那晚清亮的嗓音响起。
“你嘴里的乞丐的是我?”
“你见过这么干净的乞丐吗?”
“你家乞丐长这么好看?”
面对余容的灵魂三连问,万琴脸都涨红了,心里话竟然说出了口!
她连忙找补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我只是觉得你很特别!请你原谅我!”
余容张了张嘴,又扫视了一眼自己,这一身衣裳是他醒来就穿着的,不算名贵但胜在整洁耐看。
只是经过几日搓磨,沾了不少血。余容前世从未自己洗过衣裳,动手洗了一次,搓烂了外衫,血迹也没洗掉。经过月山一趟,更是惨不忍睹。
前几日赶路都鲜少见到人,余容也不在意穿着,被万琴这么一说,是有丐帮那味了。
万竞:“容少侠,我姐姐心直口快,她没有恶意的。”
王卓:“是啊是啊,你别介意。”
余容:“我去换身衣服。”
余容转头默默的回到了自己房间,他从荷包里取出一套绥蓝色衣衫,将衣衫抖开就看到了眼熟的青色宫绦,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万琴尴尬的搅着发丝,她一尴尬就喜欢抓东西,得到了二人的宽慰也放松不了,手指被勒得发红。
不多时门被敲了几声,万竞连忙迎门,呆愣了一下才把门让开。
余容鲜少穿蓝色,他更偏爱玄色,青色一系列都是陆霖昭的心头好。
少年人身形单薄,乌黑的长发被一根玉簪挽起,他肤色白皙唇角是淡粉色,病气很好的柔化了眉眼间的攻击性。
他眼皮薄,瞳孔是深色的,对视时会让人不自觉被他的眼睛吸引。
余容从容落座,几人的反应被他看在眼底,并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有些郁闷。
我那身衣服有这么丑?
“咳——”
多说多错,万琴直接进入正题,她从储灵袋里掏出了一个瓷瓶推到余容面前,余容并未着急打开,而是等万琴开口。
“这里面是俩枚固魂丹,一株月相草最多能炼出五颗固魂丹,我回宗门请师父协助炼丹最后只成功了四颗,俩颗二品,俩颗三品。这里是均分的俩颗丹药,容少侠你要验一下吗?”
余容拨开瓷瓶看了一眼,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俩颗盈白色的药。“我信任你们,其他的药材我并未出力,是我占了便宜。”
炼丹除去天赋,更重要的是运气。
即便是身负盛名的炼丹大师也不能保证每次炼丹里面都会有极品丹药,所有成就的炼丹师极少,丹师这一行也很受尊重。
炼丹入行难,成名更难,有些稀有草药难得,行价贵,也使得好丹药的行价跟着贵。
能炼出四颗品质不错的丹药已是不易,余容很满足了。
王卓不赞同道:“这是我们之前就约定好的,没有占便宜这一说。”
万琴姐弟二人也跟着点头,若是那晚出逃没有遇到余容,他们拿不到月相草,王卓也活不下来。
幸好,遇到了余容,救下了王卓,刘取得到了救治,拿到了月相草,炼成固魂丹已经很满足了!
“那我就不多推辞了,多谢。”余容将小瓷瓶收入小荷包里,现在有三颗固魂丹了,稍微可以轻松点了。
“对了,你还记得我们那晚碰到的那俩位自称是草药行商贩的人吗?”万琴问他。
余容点点头,他早就发现了那俩人,当时并未打草惊蛇,那俩人鬼鬼祟祟地埋伏在山下,草药行商贩只是他们的托词。
“我回去时和师父说了,师父也听说过这伙人,像是一个团伙专门收购名贵的草药,还会埋伏在山下抢夺仙草!”万琴非常气愤,这类人就是十足的小人行径!
万竞拍拍万琴的肩头,给她顺气,说道:“那些人看着不像普通人,修为不错,打不过就咽了毒更像死士。”
“他们收那么多仙草做什么?倒卖吗?”王卓不解。
“不知道,若是专门倒卖草药,炒高价格的贩子,会花钱养这么多死士吗?只是炒药草价格,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药草是用来的治病救人的不是吗?”
万琴有些迷茫,她平日里炼丹买草药只心疼炼坏的草药和买草药钱,从未想过会有人为了一株草药买死士。
不论是炼丹还是入药,都是为了治病救人,现在有人为了一株草药买凶杀人。
“所以才会有万道长这种一心一意治病救人的丹师,药能治病,也只能治病,万道长不必如此介怀。”余容将空掉的杯子重新斟满茶水,推到了万琴面前。
“以后上山采药要注意些,这些人不会只有俩个,也不会只干一次。”
万琴一愣,后知后觉着万竞是在安慰她。
感觉心里暖暖的!
“今日找你来除了送固魂丹还有一事。”王卓三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王卓接下了话茬。
“我们打算今天下午就启程,此行往林荆城走,容少侠你呢?若是顺路,我们可以再同行一段时间。”
“林荆城?”
见余容一脸疑问,万竞想起来这位是个失忆的主,他从随身的储灵袋里抽出一张地图,指给余容看。
“从我们现在住的客栈去林荆城约莫三天的脚程,快的话后日能到。”
余容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愣了一下,正是他来的方向。
“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万琴有点期待。
余容摇头,他道:“我接下来要往临河镇走,看来我们今天要在此别过了。”
临河镇往北,林荆城往西。
三人都有些失落,短短相处不过几日,但是友情这个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临走时王卓拿出一块木质的令牌递给余容,上面刻了“苍云”二次,只听王卓说道:“这是苍云派的令牌,如果你需要找我们就来苍云山,今日离别,有缘来日自会相聚。”
余容知晓王卓话语未尽之意,有了令牌就能随时进出月山了,余容将令牌收下,真诚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