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与表态后话题到此终止,刘老爷遣人送客,刘元将俩人送上了马车,车内熏香扑鼻,只是从刘府到客栈这一段路就被腌入味了。
俩人一回客栈店小二就迎了上来,且不说林与出手阔绰,光刘七小姐的动作,半个宁州城都知晓了。
刘府车马只在客栈门口停留了一瞬,刘元并未下车,这一来一回也不过俩个时辰连一顿饭都没吃上,郎无情妾有意。
“劳烦送俩桶水。”余容吩咐道,打发走店小二回到房间后余容拿出一粒药丸放到林与手中:“吃了。”
林与看着手中的药丸,不疑有他清水送服。
“不问问我给你吃的是什么?”余容手中的小瓷瓶还未收回,正是陆霖昭留给他的解毒丸。
“不问。”林与斩钉截铁道:“你如若想害我,当初也不会把我从山匪手中救下。”
余容倒出一粒自己吞下。“学聪明了。”
林与“嘿”地笑了一声:“是那个香有问题吗?”
“是一种药效重的安神香,单独用无妨,还能有助于睡眠。”小瓷瓶重新被收入储灵袋中,林与还在等他的下文。
“刘府种了不少花草藤木,其中有一种夜交草,这俩者放在一块会影响人心智。”
林与一脸菜色,余容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你吸食地少又吃了解毒丸,休息一晚就无碍了。”
热水很快送来,余容回到自己房间洗漱,换下的衣服也早早送洗,一身干净清爽没有半点迷香。
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林与。
“我来陪你吃饭。”
林与说完也不等余容,矮身挤到了余容的卧房中,两人房间局部相差不大,余容房间比林与干净不少,毕竟不是谁都像林少爷那么有钱,光花灯都买了三四个。
林与一呆从晚饭待到了入夜,直到入睡时分林少爷也没有挪窝的迹象。
“你不回去歇息吗?明日路程很赶,路上没多少歇息时间。”余容问他。
余容只差没明摆着赶人了,林少爷依旧不挪窝,他憋了许久才道:“明天要启程,我兴奋,我睡不着。”
余容冷漠:“你睡不着,我睡得着。”
林与瞪大眼睛,表情很受伤,余容转身去整理床铺,自从病了一场后余容这几日都入睡早,早睡早起十分养生。
等把被子铺好,身后还有茶杯被挪挪碰碰的声响。
余容转头看他,林与与他对视一眼又挪开,摸摸这里摸摸那里,屁股粘在小塌上丝毫不动。
余容忽然福至心灵:“你在害怕?”
“哪有?!”林与蹦起来大喊。
这一嗓子等于直接承认了,余容不给面子轻笑出声,他半倚在床边,双手环胸。“那你回去睡觉。”
“我……”
林与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支支吾吾、眼神闪躲不敢往余容那边看,余容了然。
一盒熏香吓破了林少爷的胆。
“今日你已与刘七小姐撇开了关系,他们自然不会再来找你,不用害怕。”余容好心安慰他,又道:“即便今晚有人来找麻烦,你我只有一墙之隔,出事了我会把你捞回来的。”
所以,快回去睡吧。
林少爷依旧不动如山,余容站在床头与他俩俩相望。
“我今晚不能在这睡吗?”
“随你,你若是愿意睡小塌,我自然不会拦你。”余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林与心动了。
说干就干,林与行动更快去隔壁把被子搬了过来,小桌被放在地上,小塌除了硬了些也不是不能睡。
林与平时就是一副大少爷做派,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此时积极得像是换了一个人,扛着被褥哼哧哼哧就来了,余容无奈失笑。
看来是真被吓到了。
等搭好今晚的小窝,一柄长剑被放在了枕边,余容收回手。“晚上抱着睡,还能护你平安。”
剑柄宝石闪亮亮,这柄宝剑如今又折腾回了林与手上,余容放完就转身回了被窝,雪白的里衣裹回被子里,纱帘未散还能看到余容的半张下巴。
“收拾完了就灭灯。”
余容撂下这一句便闭上了眼睛,房间内还有悉悉簌簌的声响,不多时烛火熄灭,只留窗前落下的月光。
“容青,和我说晚安。”
床上人翻了个身。
“晚安。”
明月高悬,已是夜半三更。
小塌上空留一柄长剑,床上的余容已经陷入梦魇,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床头,黑夜将俩人笼罩。
林与的目光一寸一寸从余容脸上扫过,停在他的唇角,最后落到他的脖颈,青色的血脉藏于皮下,一路向下延伸。
他已不知如此这般盯着看了多久,少顷,他伸出了手,指腹停留在余容的颈间。
皮肤传来的热意将他冰凉的手包裹,透过血液传到心脏,床上人依旧无所察觉,纵容他继续放肆。
食指扣在颈侧,拇指在那一片白皙的皮肤上拂过,一下一下,似是在确认着什么。
“啪——”
余容一手把在颈间作乱的手打掉,他皱着脸,眼皮轻颤不多时睁开了眼。
余容做了一个梦,梦的内容已经记不清,醒来后嗓子干痒。他索性下床,小桌被挪到饭桌上,一杯凉水入肚余容稍稍清醒,身后的小塌上林与睡得安稳,呼吸匀称。
这一晚风平浪静,次日一早两人收拾了东西出发往传风谷走,红袖庄依旧关着门,林少爷知会了客栈小二帮忙看着,俩人一人一匹马走在山间。
出了宁州城桂花香味渐渐淡去,有提前规划的地图找路还算顺利,一路上都是山路,走走停停赶在天黑前到达传风谷。
还未进山谷,俩人就被拦下。
石樱问:“二位来传风谷所为何事?”
来人衣着讲究,能看出来是修仙之人,余容稍加思索选择坦白:“我找桑兰姑娘。”
“桑兰姑娘不见外人。”石樱道。
余容心道果然进不去,陆霖昭这差事不好办,连人都见不到更遑论其他了。
可他连报酬都已经入了肚,不办不行。
余容:“姑娘并非桑兰姑娘,如何能替她做决定?”
没有把人匡走,石樱只好道:“桑兰姑娘如今不在谷中,即便要见也是见不到的,二位请回吧。”
余容又问:“姑娘可否告知桑兰姑娘去了哪里?多久能回来?”
石樱张口就来:“短则十天半个月,长则半年,公子愿意等在下不会阻拦。”
余容沉默,分不清石樱说的是真是假。“多谢姑娘,告辞。”
溪边升起火堆,余容拨弄着炭火,盯着火堆发呆,视线里横伸出一只手,那只手还端着一盒糕点。余容顺着手腕看去,林与朝他晃了晃。“吃吗?我早上特地去买的,可香了。”
难怪早上一起来就没见到人了,还以为回自己房间去了,原来是去买糕点了。
余容伸手接过,林与哼哼笑,搬来一块干净的石头坐在他身旁。“你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余容嚼着雪花酥,把手中的树枝投入火堆中,火光摇曳一瞬。
“想怎么才能见到桑兰。”
“哦,那你想到了吗?”
余容沉默后摇摇头,何止是没想到,根本是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这一路打听过,只有少数人听说过积梦堂,积梦堂也并不在宁州城,知道的人也只清楚积梦堂的主事人是以巫女自称,更遑论打听的是前任巫女。
唯一一家与修仙界相关的只有升仙学院,余容想到这里慢慢叹了一口气,升仙学院又与刘府、乐水司牵扯不清。
“好吧,你也别太着急,说不定明日这位桑兰姑娘就回来了呢!”林与十分乐观。
然而在传风谷外守了三日也没见到一个人出现,余容放飞了一支传信笺,去流云派的时间要往后推了,次日一早余容把林与叫醒,俩人折返宁州城。
空气中的桂花香味已经淡了,热闹了七日的夜市已经关闭,俩人牵着马走在街上,天气已经转凉,夜里能感觉到冷意。
“有点冷了。”
林与搓搓手,俩人赶了一天路身上出了汗,被冷风一吹直打哆嗦。
“嗯。”
林与听出他的心不在焉,他想问什么时,手臂被余容一扯,手中缰绳脱落马儿似是受到了惊吓飞奔离去,再转身俩人已经落在了三米外。
而在俩人方才停留之地站着一群人,胸口绣着青鸾神鸟,为首的那人正是刘元。
“二位,好久不见,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二位,不如与在下一齐去府中一叙。”
余容将林与护在身后,他神色淡然手中握着一柄翠绿的长竹,他指节绕着缠绕着竹柄的碎布,无色的灵力将长竹包裹。
“若是我说不呢?”
“你大可试试。”刘元话音一落,围在他身侧的一众中阶弟子提剑而上。
余容把人往后一推:“跑。”
林与被他推的踉跄,少年人剑法凌厉,长竹一甩将一众弟子击飞,刘元欺身而上与余容战作一团。
升仙学院的几位弟子协作默契,余容破开一人包围又有人顶上,势要与余容打车轮战,好在……
余容冷笑一声,好在学的剑法,他刚好也会。
将最后一人长剑挑飞后,长竹抵在那人后背,竹尖锋利,中阶弟子浑身一颤不再动作。
打斗声停歇,街面倒了一片中阶弟子,个个躺在地上吱哇乱叫,余容抬眸朝前方扫去,冷声道:“你把他放了,我不伤你师弟。”
刘元呵呵笑着,剑尖抵在林与颈间,他稍稍动力,一道鲜血顺着剑尖划过。
“小公子真是好剑法,只是你好像没有搞清楚……”
林与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他踉跄跪倒在地,长剑落在他肩头,冷得他打了个寒战。
“现在是我在威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