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玟的生日是3月11日。
江一铖第一次注意到那辆小轿车的车牌意义时,就觉得她是个幸福的小公主。
一定是自小被家里宠着的,眼里有光的女孩子。
和他的不幸遭遇不同。
江一铖的父母在他中考那年冬天自驾去临省登山,出了意外,再也没能回家。
他原本家境小康。虽不如伯父家有权有势,但家里艺术氛围浓厚,父母热爱音乐、绘画和书法,幼时的江一铖可以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家庭环境的熏陶下对生活充满热情。
可惜这一切美好都结束于十五岁那年的凛冽寒冬。
后来江一铖被过继给了伯父一家。
那时江伯父已经在汉科集团担任要职,宋伯母经营着关联的几家子公司。
他们家在市中心住着偌大的别墅。
庭院花园,保姆司机,应有尽有。
可大房子里空荡荡的,白天也安静得可怕,平日里都是外人在进进出出,一家人从没能好好坐下来一起吃餐饭。
与向来懂事乖巧的江一铖不同,堂哥江哲宁自小骄纵叛逆。
小小年纪就恶习不少。
逃课,泡吧,抽烟喝酒全都不在话下,偶尔有些出格的举动,也会被伯父拿钱给平息了。
江一铖在那个冷漠的新家里住得浑身不自在。
高中升学的时候直接报了临安二中的新校区当寄宿生。
他很想念爸爸妈妈,但是不得不一个人面对未知的新生活。
只能勇敢一点。
在高一军训结束的那天,江一铖第一次注意到林亦玟。
当天上午进行了校园军事汇演,下午只有简短的颁奖仪式,结束后整个高一年级的学生懒懒散散地移步回教学楼,开始他们新学期的第一次正式班会。
临安的盛夏很是燥热,又在太阳底下烤了一段时间,十五六岁的孩子脸上都晒得有些泛红,神色里无不透露着疲惫。
而走在江一铖前面的少男少女却异常开心,旁若无人地和路边草丛里的石子玩得尽兴。
他向来对这种影响周围人的小情侣感到厌烦。
那个女孩子有时候力度还控制不好,小石头隔着路沿反弹回来,好巧不巧地,总能摩擦到他的鞋边。
男孩子再邋遢,也是爱鞋的。
何况那还是他妈妈在前一年就给他订好的限量款。
妈妈没有了。
鞋子也不会再有了。
本着好男不和女斗的原则,江一铖没有发声,只是跟得慢了一些,想和前面毫无分寸感的一对小情侣拉开距离。
江一铖自小生得眉清目秀,初中的时候个头就一直往上窜。
后来慢慢长开了,时不时地也会在学校里收到女孩子偷偷递过来的小纸条。
但是那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
少年还没有遇上喜欢的人。
没几分钟,走在最前端的几个学生不知道什么原因要折返,拨开人群开始逆行。
燥热的室外空气惹得人心骚乱,加上这不符大流的走向,队伍一度开始混乱。
前面的那个女孩子被人群撞了一下,没站稳,和她并肩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了前方。人潮不断涌来,把她的男朋友和她彻底隔绝开。
眼看着小姑娘就要摔了,江一铖一个大步向前,从身后扶住了她。
然而女孩并没有意识到身后有人过来。
她一个后退的动作,重重一脚,踩在了他的限量版白球鞋上。
江一铖是有些生气的。
他皱着眉,感受到脚背传来的瞬间阵痛。
站稳后,女孩看到了他鞋上留着自己的黑脚印,带着一脸的不知所措,立刻转身和他道歉:“同学对不起啊,我刚刚踩了草地,所以鞋子会比较脏,真的对不起。”
这个女孩子扎着马尾辫,一路跑跑跳跳的,麻花已经被她甩变了形。
大概是天气太热,刘海也用粉色发夹给别了起来,额头上还挂着些汗珠。
是那个时候校园青春少女最常见的模样。
少年本来没好气地想说些什么。
可在那四目相对的瞬间,或许是被刺眼的阳光晃了神,十六岁的江一铖眼睑忽颤,心跳也跟着乱了一拍。
眼前的女孩五官柔美,长相毫无攻击性。
她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全暴露在阳光里,双眼透出一股清新劲儿,那种专属于花季少女的纯真和美好不带半点矫情。
不远处的割草机还在轰隆隆地响着,空气里弥漫着腥甜的青草香。
少年一怔。
那一刻,江一铖觉得她该是这个陌生校园里最特别的女孩子。
“我认得这双鞋,可能买不到同款了,但是,那什么,我可以把钱赔给你的。”
他们依旧被人群推挤着向前走。
见他一直没有说话,以为是生气了,女孩跟在他身边自顾自地解释着,想让他放心。
走在前面的男朋友终于发现身后人掉队了,急忙往回退了几步,过来朝她问道:“林亦玟,怎么没跟上?”
“不小心把限量款给踩坏了。”女孩尴尬地和他解释,随即指了指江一铖鞋上的脚印。
江一铖看着她的男朋友再次出现了,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也不好过多搭话。
“没关系,大老爷们没这么讲究。”他无所谓地丢下一句定论,就自己大步先往前走了。
回到班级里,江一铖拿着水壶去楼道口接水,还没走出教室门就看到了那个女生停在自己这层的楼梯口,正和刚刚的男生继续谈笑。
这难舍难分的小情侣模样。
说不清楚,江一铖应该是嫌弃的,但那一刻又似乎多了些许嫉妒的成分。
好像少年人的心思终于开始生根发芽。
他似乎开始期待,自己的生活里也能有这么一个人。
江一铖装好水,再次回到教室外的走廊上。
他们两个人还在原地说着话,随后铃声响起,男生朝女孩挥了挥手就往楼上走了。
而她走进了自己隔壁的19班。
楼上都是普通班,这栋楼只有这层是重点实验班。
挺好一女孩,怎么不找个成绩好点的。
江一铖在心里嘀咕着,视线还停留在她背影消失的方向。
直到被老师叫进教室。
从那天下午开始,江一铖总是能遇到这个隔壁班的女同学。
刚上高中的她似乎心情很好,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常常和班级里的人打成一片,在走廊上尽情地撒欢,明媚张扬。
而上回的那个男生,他们好像并不是男女朋友。
至少江一铖这段时间再没见他们并肩出现在校园里。
他希望不是。
应试教育环境下的重点高中里,学生的成绩还是第一位的。
虽然学生会和各类社团的招新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高一年级的第一次月考也在开学的第三周如期举行。
还没上几天课,所以只是给高一的学生进行简单的摸底考试,只考语数英三科。
一周后,楼下贴出了光荣榜,年级前二十名的学生会有大头照。
江一铖年级第9名,林亦玟年级第10名。
他们两个人的照片就这样紧紧地挨在第一行的末端。
红底的。
那是江一铖第一次看到那个女孩的全名。
「林亦玟」
自此,这个名字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住进了少年人的心里。
不费吹灰之力地,霸占了好多年。
江一铖和林亦玟正式认识,是在月考放榜后不久的一个初秋傍晚。
极为平常的一天。
林亦玟吃过晚饭后抱着一沓书走在教学楼楼梯上,准备回教室上晚自习。
时间还早,路上还没什么同学。
她慢悠悠地走着,计算着刚刚在校园报刊亭盯上的杂志每个月要花多少钱,还有没有其他想买的东西,是不是应该开口提点生活费。
怀里的书有点重,压得胳膊有点发麻,她左手换右手,似乎想让身体内的血液循环顺畅一些,还在原地蹦了蹦。
结果一下子没拿稳,手里的书滑落一地。
像个傻子。
江一铖路过报刊亭时就看到了正要往教室走的林亦玟,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女孩被夕阳印染的发梢微微出神。
他从来没有主动和女孩子搭过话,也不知道第一次见面应该说些什么,才不会让自己显得怪异无趣。
至少不要吓到人家。
但是那时刚过十六岁的江一铖总有一种预感,他会有一个非常愉快的高中生活。
也会在多年后无意间想起这一幕而心生欢喜。
直到被一声闷响扰了神,看到林亦玟站在楼梯中段嫌弃地望着地上散开的书页,随后自嘲地蹲下来整理。
还有一本厚重的小词典跌落到了自己脚边。
江一铖顺手捡起了词典,抖了抖灰,走到女孩身旁递给她。
“谢谢。”林亦玟礼貌地说着。
见这位同学没说话,她想抬头重新道声谢,却又被刺眼的夕阳闪了一下,只好踉跄地站起来:“是你啊,我说怎么限量版的鞋子到处都能见呢,果然只有一双,很难买吧。”
“不客气。”江一铖被她盯着,感到有些不自在,只好调侃似的隐藏起自己的情绪。“多大的人了,书都拿不稳。”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有些紧张,只好定在原地。
“真不好意思,挡着您的路了。”林亦玟见他还待在原地,马上往旁边挪了一步,让了一条道,“您请。”
江一铖的小心思没被看穿,他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儿,也并不急着走。
少年装模作样地好像是才遇到她,随口问道:“你是几班的?”
“19班。怎么,要秋后算账了吗?”林亦玟撇撇嘴,那天不是说没关系了吗,而且这鞋子现在看起来和新的没区别,她懊恼道:“我的零花钱不多,可能要攒一段时间才够。”
“没有,就是认识一下。18班,江一铖。”
“我知道,你月考成绩排在我前面。”
想到不用破费了,少女大方地对上他的目光,开心一笑,浅浅地映着两个小梨涡。
江一铖微微一愣。
只好心虚地蹲下去帮她捡起其他散落的书。
“少看点课外杂志。”他指了指林亦玟刚刚在报刊亭买下的,塑封膜还未拆封的那本少女读物「萌心」。
“又不影响考试成绩。”林亦玟眼疾手快地把东西拿了过来,这一期的封面是少女的暗恋心事,粉粉嫩嫩的色调,让她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毕竟这个年纪的男生大多没开窍,可能还会被嘲讽。
林亦玟把其他教学用书盖在上面,抱在一起抢在他前面继续上楼。
“只有学习多无趣。”
“兴趣还挺多。”江一铖笑,跟在她身后一起走着,开始丢出自己的好奇:“我上回就想问,你一个女生为什么会这么懂鞋?”
林亦玟倒不感到奇怪,之前也被问过类似的问题:“没,就是我有一个朋友特别喜欢,总是帮他选鞋子,被迫懂了不少。”
他试探:“男朋友?”
林亦玟摇头,不屑又敷衍地答道:“普通朋友。”
落日余晖下,少年的嘴角终于忍不住肆意上扬。
几步路的距离,实在不够他们去探讨太多的话题。
但是在那天之后,两个人确实也慢慢地熟悉了起来。
非常缓慢地。
可能是偶然地同行一段路,随口问出的一道数学题。
或者是校运会上帮忙递过来的一瓶水,跑接力时随便喊的一声加油。
也会是元旦篝火晚会的一句玩笑话,以及跨年时帮忙分发的荧光棒。
还有那句对所有同学都说过的,“新年快乐”。
少年人的心动隐藏在人潮里,不声不响地肆意生长着。
带着热烈的好奇。
江一铖一直偷偷地在隔壁教室参与着林亦玟的学习生活。
他发现她偶尔会迟到,时不时地会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说教,也看到过她被家人带出学校请假看病。
后来听说这个女孩压力大的时候会患睡眠障碍。
特别是大考前,总是半夜睡不着,早课睡过头。
少年人不清楚具体缘由。
但是他知道喝热牛奶有助于睡眠,便在学校奶店订了好多不同口味的鲜奶。
找了个蹩脚理由,每天晚自习给班里的同学带点上教室,时不时地给偶遇的她捎一瓶。
“家里逼着订的,我不爱喝,你喜欢的话每天都可以去拿,报我名字就行。”
他总这么和她解释。
林亦玟婉拒了很多次。
江一铖才直接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晚上睡不好,要不要试试喝这个?”
“啊......谢谢了,但那是心病,医生说保持心情愉快就会好。”林亦玟有些尴尬。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她没想到会有人关注到自己这莫名其妙的病灶。
“那,就祝你天天开心吧。”
江一铖刚要把手里的奶瓶收回,女孩却笑着接了过去。
“谢谢。”
那天的晚霞格外明朗。
少年送出了卡里的最后一瓶牛奶。
如释重负般,去小卖部买了一瓶冰镇可乐,就着初冬的冷风一起咕噜咕噜地灌进了肚子里。
饱嗝儿都带着清甜的气息。
时间悄然无息地流逝着。
两个人真正熟识起来,是在高一下学期年级公布音乐课考试内容的时候。
临安二中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传统,音乐课考试算是其中之一。
学生的音乐课是在文创楼一楼的大教室上课的,两个班安排在一个时间段,只有高一高二两年需要学习。
课业压力也不大,无非就是练练嗓子,看点音乐赏析片段,毕竟都不是走艺术专业道路的学生。
音乐课成绩一年考一次,考试内容也很简单,每个同学独立上台表演一个节目,可以是唱一首歌,演奏一段乐器,或者其他艺术表演。
但是只能独立完成。
林亦玟不明白学校设立这个规章制度的初衷是什么。
她自小五音不全,混在合唱团里时不时地都会被抓包,更别提独唱了。
直接社死的程度。
学一门艺术特长是多么重要。
可惜来不及了。
新学期开始,林亦玟就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
虽然离期末的音乐考试还有好几个月,但是她一想起这破事儿,心里就闷得慌。
可怕的是明年还要再经历一次。
那时他们已经互关了微博,江一铖话很少,林亦玟却像个话唠写日志似的更新着自己的微博动态。
「救命。」
「令人胆战心惊的音乐课考试。」
「音乐课考试毁了我一学期的快乐生活。」
江一铖看着手机发笑。
他以为她只是胆子小。
得益于父母遗传的艺术细胞以及童年时期的耳濡目染,江一铖自小练习着好些乐器。
声乐自然也是在行的。
江一铖高一上学期什么社团都没加,看着林亦玟在学校文学社忙前忙后,校刊上慢慢也出现了她的名字,他是有些蠢蠢欲动的。
只会学习的高中生活真的无趣,对吧。
所以下学期刚开学,在又一次的社团招新时他就加入了音乐社。
因为和高二的音乐社社长常常一起打球,算是熟络,于是跟着学长选择了声乐部。
音乐社社长很开心,毕竟每个学年的下学期都有个为他们社团量身定制的校园大戏:
校园十大歌手比赛。
他坚信,江学弟这副好皮囊+好嗓音,必将成为他们社团的绝佳头牌。
这样一来,下一年的招新季来临前,音乐社在社团排位中就直接稳拿第一了。
与期末音乐考试同时公布的,还有四月即将举行的校园十大歌手初赛的海选消息。
在一次晚自习结束后回宿舍的路上,江一铖再一次跟上了林亦玟的脚步。
少年特意提及:“你音乐课准备唱什么?”
本来就不是长项,林亦玟变得更加心虚了起来,她抿唇道:“我们又不是一个班。”
江一铖看着她的表情,按耐不住笑意,他直言:“你很怕音乐考试?”
林亦玟:“......”
少年仰着头,目光闪动:“要不要我教你?”
林亦玟连忙摇头。
她可不想在他面前献丑:“有些学生有药救,有些学生没药救。我是救不了的那种。”
“可以试试。”
“那要看您什么水平了。”
林亦玟这些天好不容易把这茬给忘了,突然又被提起来,她有点懊恼。
她小时候总是和方舟羽一起玩,他本身唱歌就不错,小学的时候还是校园合唱团的领唱。
第一个嘲笑自己五音不全的人就是他!
林亦玟是再也不想在有优势的人面前献丑了的。
特别是这个人。
一个学期过去了,江一铖在年级里可从来不是透明人。
在教室里常常能听到女生们对他的各种好评价,除了身高长相,成绩也好,家境也好,性格也好,什么都好。
林亦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她理智地认为这样耀眼的少年和自己是必然没有关联的。
她不敢想太多。
但每次江一铖有事来找自己,林亦玟都很开心。
暗地里也曾偷偷期许这样的时刻能更多一些,又总故作清高地自我强调他就是隔壁班的同学而已。
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不想在意的。
虽然林亦玟喜欢看言情小说,小作文也写得很好,但她不是恋爱脑。
学生嘛,还是以学习为重的好。
况且自己真的没什么特别的。
江一铖每次路过他们班也会和其他同学打招呼。
他人缘向来很好,还会给大家带牛奶。
只是偶尔地,无意间和自己多说了一句话而已。
不能太自以为是,单恋容易受伤。
忽然发现身边的影子空了。
林亦玟停下脚步,回过头,正对上少年好看的眉眼。
只见江一铖停在原地,路灯把他清瘦的脸庞映射得层次分明,风中似乎还能嗅到一抹春末盛放的花香。
静谧的晚风中,少女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个少年用极其好听的声线所传达的话语。
“林亦玟,你想听我唱歌吗?”
“我去报名海选,如果能进决赛,你就来和我练歌,怎么样?”
“应该够资格教你了吧,林大小姐,还是我要拿冠军才可以?这样的话我们音乐社社长的面子可能有点麻烦,他上回就刚刚好第十,这次可能要被挤出去了。”
少年还在好言好语地说些什么。
而后面的话,林亦玟是再也听不进去了,耳边只剩下聒噪的蝉鸣蛙叫。
她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撞得晕晕乎乎的。
整个人手足无措,面色烧红,脸颊滚烫,还有怎么都无法忽略的,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江一铖看着眼前呆呆的少女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话已经说出来了,她也肯定听到了,只好强装镇定,假装漫不经心地追问道:“怎样,成交吗?”
林亦玟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
她咬着嘴唇,忙不迭地将目光移向别处,努力地吐出一个单字。
“好。”
十年后再回想起那一晚的月色,男人的嘴角还是不自觉地上扬。
那是他今生第一次勇敢。
思绪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乱,江一铖深吸一口气,回到现实。
他不耐烦地按下接听键,张旭不满的声音奋力地从听筒里喷涌而出。
“江一铖你到底去干吗了!都快零点了还不回来,你没对我的车做什么吧?那可是我抽奖抽来的,别看它破,那可是老子幸运的开始!你到底回不回来,不回我报警有人偷车了!有钱了不起啊!有钱也不能偷车啊!!”
“现在回,废话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