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刚过，派出所的同志来医院问了江一铖昨晚的情况，也顺便告知了调查进展。
为首的几个人都不是初犯，好赌，打架斗殴的情况不止一次，搞得原本还算舒服的家庭妻离子散的。所以他们一开始接到出警任务时判定为偶发性事件。
但是昨晚在医院走廊外，林亦玟和值班女将说了更为具体的情况。
加之江一铖手机中邮件的送达时间与之相符，以及那相关联的通话记录，警察同志表示会进一步调查。
“昨晚的几个人都只认是醉酒挑事，目前的证据不够充足，加上晚上酒吧环境太吵，监控画面过暗，确实拍不到什么有效信息。我们会持续跟进，先好好休养，有什么新情况再告知你们。”
林亦玟礼貌地道谢后，伫立在门边，思绪愈发混乱。
她有些后怕。
这些人明显是冲自己来的。
至少嘴上是冲自己来的。
又或者，实际是冲他来的？
林亦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昨晚还觉得这群绑匪不够“专业”，现在回想起来，她不禁打了个颤栗，一股寒意贯穿全身。
这一次已经这样明目张胆地伤害他了，不知道躲在阴影里的敌人接下来又会做出怎样恶劣的事。
“想什么呢。过来，没事的。”早饭后的江一铖恢复了些血气。输液已经结束了，他的双手都拥有着自由，一手拍着床沿，一手晃着手机安慰她：“交给你丈夫解决。竟然有人想冒名顶替，找死。”
他给她挪了一块地，把人给牵了过来，“昨晚没怎么睡吧，困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了，不困，待会你妹妹要过来。”林亦玟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想让他躺得舒服些。
“过来干吗？”
“来确认你的存活啊，昨晚你受伤流了那么多血，大家都吓坏了。”
“那我等会给她回个电话，让她别过来了，现在这狼狈的样子让外人看到不好。”
“那是你亲妹。”她笑。
“不管。”
没一会儿，江哲宁的电话就响起来了，江一铖不紧不慢地接着。
“不方便。”
他眉眼间尽是不耐烦，直接按了外放，江哲宁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我可是你亲哥，都到楼下了也不告诉我病房号？我今天可是有任务来的，你以为我有空来看你啊，不说我直接联系亦玟妹妹了啊。”
江哲宁抱怨着，“大白天的，你们两个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快，快点，提了一堆东西重死我了。爸妈都在北京开会，这几天回不来，让我拍张现场照片报平安。昨天的情况已经去查了，被抓的那个寸头是他们的头儿，人称昆弟，找找他最近接触了谁就行，估计晚点就有消息。”
见这边没回话，江哲宁直接冲着手机大喊了声：“亦玟妹妹，要不要考虑换一个，这个太危险了，脾气还差！”
江一铖满脸嫌弃地取消了扬声播放，“得了得了，803。”
没几分钟，江哲宁就兴奋地带着一堆补品出现在了病房。
他最近似乎很是享受当哥哥的乐趣。今天就像是第一次当哥哥照顾病人，耐心地哄着江一铖要按时按量按顺序服用他的心意。
“来，笑一笑。”江哲宁举着手机对准病床，“咔嚓”一声，心满意足地按下了发送键，还对着手机说了几条语音：“看到了吧，放心吧，活蹦乱跳的，他这都是爱的勋章。我和医生确认过了，啥都没伤到，就是点皮外伤，估计您二老还没回来都出院了。咱儿媳妇儿也在，照顾得可好了，放心吧。”
江一铖：“......”
林亦玟：“......”
“江哲宁，你现在是世界充满爱啊。”
“那是，人做着热爱的事业，灵魂都能得以飞升，这是一种极致的自由。你们这些平庸的打工人不会懂的，还被爱情捆绑着，啧啧。”江哲宁不忘嘱咐：“对了，亦玟妹妹，从这周开始我就不是你老板了，老爷子也准备退休了，终于舍得松口了。知一资本现在全权由曲凡负责，你努力点，就咱们这关系，之后分分钟把他给换下来。”
林亦玟苦笑，好像公司一直都是曲总在劳前劳后，之前也没见他管过几天业务，现在倒好，彻底撒手不管了。“好的，江......”
江哲宁：“叫哥。”
江一铖：“滚。”
“干吗，不是哥啊。”江哲宁一脸疑惑，他又没占谁便宜。
“以后都是要分财产的。”江一铖言简意赅。
“嘿，你还想着分钱了。”
“那是，我这被爱情捆绑的俗人，生活压力大得很。”
“那叫声哥来听听，小时候还挺乖，长大了就没大没小的了。把哥哥哄高兴了，给你分多一点，否则我就......”江哲宁一脸要拉拢同盟的模样转头看向林亦玟：“亦玟妹妹，告诉你个秘密，我们铖铖呀从小怕痒，特别是后腰那里，就是他的终极死穴。”
“江哲宁，你幼不幼稚。”
“呀，一铖弟弟，现在行动可不方便吧。”
眼看着江哲宁步步紧逼，意识到“危险”，林亦玟直接冲了过去，挡在了他们两人之间。“哥！”
只有自己可以占他便宜！
怎么能再让其他人上手！
“林亦玟！”
“哎呀，亦玟妹妹真乖，你看看，江一铖，学着点。”
此刻，病房门被敲响，是程语珊到了。
只见她捧着一束花进来，看到屋内欢声笑语的几人也舒心地展了眉。
只是和昨晚沉着冷静的形象不同，程语珊打过招呼后便在一旁坐下，心事重重的。
“怎么了？昨晚累坏了吧。”林亦玟拿着一次性杯子给她倒了水。
“我没事儿，姐姐也吓坏了吧。”程语珊朝她笑了笑，喝了口水，依旧抿着唇：“本来和九哥还有几位昨晚的同伴约好今早一起过来的，但他们好像有事跑其他医院了，我就自己过来了。”
江一铖和林亦玟会心一笑，估计是昨晚张旭为好兄弟两肋插刀的英勇模样让小姑娘动了心。
江一铖安慰着妹妹：“啊，张旭昨晚扭到脚，今早才发现，肿得走不了路，人现在在中医医院。让大家都别来了，我估计明天就出院了，还能去看看他。”
林亦玟也附和着，给程语珊找见面的理由：“也帮我们和他道个歉，把大寿的日子给搞砸了。”
程语珊察觉到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了，立刻涨红了脸：“哪有，明明是他把好端端的生日聚会搞得乌烟瘴气的，昨天都被警察同志给批评了，在那里一个劲儿地给人道歉。”
江一铖：“谁让他来者不拒，什么狗都放进来。”
林亦玟：“嗯，对。”
几个人心照不宣地点着头，非常合理地把锅都甩给了不在场的张旭。
江哲宁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
“行了，我要休息了，你们都走吧。”看着下一个饭点马上到了，江一铖发话赶人。
“那铖哥早点休息，我先走了，还......还要回去上班......”程语珊心虚地说着谎。
林亦玟笑，“嗯，今天周一呢，集团很忙吧，快去吧。”
“嗯，那我走了，哥哥姐姐再见。”
等程语珊离去，屋内的几人笑着长叹一气。
“唉，程家妹妹也失去了自由。”江哲宁倚着墙感慨道，“不过为什么我进来连杯水都没有？”
“自己倒。”
“自己倒。”
两个人异口同声。
“你们两个！别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
江哲宁还真动手给自己倒了水，继而又和病床上的江一铖多嘱咐了几句，像个极其操心的老母亲，在画廊有重要来客的催促电话第三次响起后才终于舍得离开病房。
终于是把今早的“来客”都送走了，午饭后林亦玟躺在江一铖身边安心地睡了一觉。
昨晚在惊恐不安中根本无法入睡，下午她靠在他的肩头睡得很沉，无梦，眼角也不再带泪。
直到夕阳落去，她才沉沉地翻了个身，一个不小心就把手臂丢到了床沿外。
江一铖眼疾手快地把人搂紧，起身将她的手臂抓回，附在耳边柔声道：“过来点，这床可没家里大。”
林亦玟在半梦半醒之间模糊地“嗯”了声，也没继续抢他的位置，就定在病床的边缘继续躺着。
慢慢地，她才意识到好像室内早已没了光照。
林亦玟艰难地睁开眼，身边的人一手搂着她，一手正举着手机回消息。他把背光调到最低，眉头紧皱，神情里很是不满。
“几点了。”昨夜哭了太多次，一觉醒来才发觉嗓音已经沙哑。
“快七点了。”江一铖放下手机，将她的脑袋拥进自己脖间，“饿了吗，刚刚点了饭，一会儿就到。”
“怎么没叫我。”
“怕你昨晚一夜没睡。”他握过她的手，用胳膊肘抵着床板，“这床是不是太硌了，睡得舒服吗，要不今晚我们回家吧。”
“再留院观察两天吧，你这可是刀伤。在医院也安全点，还不知道那伙人什么来路呢。”
她极轻极轻地抚摸了一下他的腹部，“江一铖，从下周末开始我要去学拳，万一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前面冲，我除了乱叫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太差劲了。”
林亦玟从来不想只是单纯地被他爱护着。
她想和他并肩。
江一铖自然是知道她的意思。
他揉揉她的头，笑道：“好，我和你一起去。连个小混混都打不过，以后怎么保护你。”
“我保护你！”
“好，好，你保护我。”江一铖把下巴抵在她的额头，耐心地解释着：“不过，没事了，刚刚张旭和江哲宁把两边消息汇总了，事情大概清楚了。”
“什么？”林亦玟有些惊讶，调查进展比预想中要高效许多。
“来，起来收拾一下，等饭到了，我们边吃边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