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里的纸很多，有一些是用机器打印的资料，但更多的还是那些手写的线索。
看着这些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眼前的字，再看时，竟然已经过去了五年。
过往的一切都物是人非了，南乔心里五味杂陈。
南川的天赋和聪慧一直都不是虚名，他有着超乎常人的思考和观察能力，也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
资料里的东西很齐全。上面虽然没有明确标出兴哥是谁，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南川似乎是打通了俱乐部里的人脉，里面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自然也少不了几个常找兴哥买货的人。
那里的人说，兴哥其实是从福利院里出来的，至于为什么在福利院就不知道了。福利院的待遇并不好，或者说……他是被里面的孩子集体孤立霸凌了。
后来兴哥从福利院里逃出来了，奇怪的是他好像是有个明确目标似的，一路都在往幽州赶。
俱乐部的人都猜测兴哥肯定是在幽州有人，不然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混的这么好。
兴哥的商业头脑很强，他知道怎么和那些精打细算的老头打交道，在满是算计的商业圈内混的游刃有余。
但人对金钱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铜臭的诱惑指引着人犯罪，深陷其中，不得善终。
兴哥的活最先是从国内高价进别人货，再转去系湖卖了。但中间商赚差价，无论怎样，他总会赔一点钱。之后兴哥好像是出了趟国，回来后就生了场大病，一直常驻在西湖的某家私人医院，整整两年没有消息。
***
毕竟不是心腹，俱乐部的人能知道这些大概的东西已经不容易了。在外查是根本查不到这些东西的，只能查到康志兴确实出过国，但出国地址和时间肯定被人动过手脚。
有句话说得好，在正规渠道，你能查到的东西永远只是别人想让你查到的。
几人看完后都没在说话，似乎是在消化这些大量信息。
萧默想了想，对林婷的方向说：“还记不记得一中对面街头的一家医院？”
林婷被突然点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西湖一中。
毕竟已经过去了九年，林婷在记忆力搜寻了许久才想到街头对面的东西：“就是你们大半夜吃饱了撑着，想去快倒闭了的医院冒险那家？”
萧默：“……”
其实你也不必说的这么……详细的。
倒是什么都想问一嘴的南乔突然好奇的问：“什么医院？电视里的那种都市闹鬼恐怖医院吗？”
萧默：“……”
被反复提起黑历史，萧默的表情一脸痛苦，就差没在自己脑门上写：求求你一枪崩了我吧！
叶言也难得的有些好奇，毕竟他当时没参加这次“冒险”活动，抬眸看向她说：“我也挺好奇的。”
林婷：“……”
你好奇的个屁你好奇！
当初是谁说太傻逼了不想去的？
“那后来呢？医院里有什么？”南乔见没人回答，又问了句。
萧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嘴角抽搐了下，在他扭曲的表情中，能看得出他心中的挣扎。最后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摆出一副随便吧，丢人就丢人姿态继续说：“后来？后来那家医院只是临时关门装修而已。”
“那你们……”南乔故意又凑进一些，神经兮兮的说。
因为靠的有点近，南乔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拍打着他的脖颈处。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某人的耳垂红了一片。
“被连人带手电筒，一起轰了出去。”萧默一脸淡定的说着，模样看起来认真极了。
南乔吹嘘了一声，没劲的又坐直，讪讪开口：“没意思。”
“……”
“那所医院似乎是家私人医院？”叶言突然说。
这个问题就问的非常巧妙了，大家也没了玩闹的心思，都一本正常了起来。
“哎，儿子，康志兴之前是不是也在西湖的一家私人医院里治疗？”南乔突然推了推身边的人说。
被他推的人似乎有些不在状态，南乔问了两次他才回过神来：“你刚刚说什么？”
南乔：“……”
我说你妈死了。
尽管内心已经妈买比了，并且把某人问候了一遍，但南乔还是非常有涵养笑了笑，耐心的第三次重逢了那个问题。
林婷：……？
总感觉这两人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太对劲。
“我上哪知道，你就算现在去问医院里的人，人家也不一定会告诉你。”萧默一脸无语的说。
“你交际圈不是挺广吗？问问不就知道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哪个正经律师会和毒贩子扯上关系？”
只见某个和毒贩子有着一点点间接渊源的律师，此刻正一本正经的说：“我啊。”
萧默：“……”
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好了，你可以去死了。
“正好王佳乐的老家也在这，可以去找找他。”叶言说。
萧默虽然是暗中拉了把半吊子儿子的南乔，但确实没和王佳乐线下接触过，所有的事只是在网上交谈，并没有见过他的照片。
“对了，有王佳乐的照片吗？”
林婷听后想从身上背着的小包里掏出照片，只见某人先一步的把照片拿出来递给了萧默，期间还不忘轻声对某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病秧子说：“病秧子不舒服就别乱动了。”
某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病秧子：“……”
萧默接过后，看到的第一眼就愣住了。南乔看着萧默奇迹般的表情变化，又好好奇的看了眼照片。
他是见过王佳乐，并且线下和他接触过的，所以并未表现的有多震惊。
南乔问：“这小娃不是长挺标致吗？也没丑出天际啊，你瞪着眼干嘛？”
萧默：“……”
他快被旁边的人整疯了，能不能让他赶紧滚出他的家？！
萧默头疼的扶了扶额，无奈的说：“不是，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他。”
“幽州？”联想到王佳乐之前一直跟着爸爸呆在幽州，林婷下意识的问。
结果萧默却摇头否认：“不是，是在西湖。”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毕竟王佳乐才回西湖几个月，就和其他受害人一样接连失踪。
“能想起来在哪见到的吗？”叶言问。
萧默沉思了许久，才抬头道：“在那个医院附近的一个村庄，偶然撞见过他在那割稻草。”
西湖某所私家医院医疗器械存放室：
储存室内漆黑一片，十多个人一块缩在众多机器的后面。有老有少，其中最小的也不过才十岁。
十岁的那个孩子已经两天没吃饭了，被饿的有些虚脱：“乐哥……我好饿啊。”
王佳乐在阴暗里垂着眸，眼里满是红血丝。他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小块面饼，抬手摸了摸小孩的头发，温声说：“坚持住，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旁边一个大概有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冷哼了一声说：“救救救，救他妈个屁救，这都几天了，外头那些人估计都不知道我们丢了。”
东躲西藏，饿了好几天的人群早就心生不满了。只要有一个闸门打开了，大家就都躁动起来：“就是啊，不就是看俺们穷就不管吗？这但凡换成那个富家少爷被绑，那些恶心人得急成什么样。”
其中一个人似乎是越说越上头，竟然气愤的踢两脚旁边的机器，铁面零件敲击声瞬间贯彻整个房间。
巨响声引来所有人的目光、有惊恐、有愤怒、有怜悯……
那人显然也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时间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
王佳乐不爽的啧了一声，把这个猪队友扑倒，用手死死的掐住那人的脖子，面部狰狞的小声道：“你疯了吗？！你想拉着这数十个人一起陪葬吗？！”
那人狼狈的躺在地上，双手拼命挣扎着，面色也被掐的有些不健康的红。他的眼神从愤怒到放弃，眼角渐渐泛红，也放下了挣扎着的双手，有气无力的说：“我们已经在这鬼地方呆多久了？逃不出去的……我们全会死在这……”
几乎是话音落地的同时，骚动的人群都安静下来了，一种沉闷的气氛笼罩着这里。
这里的人大多是穷苦的农民工，可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明天起早贪黑的浇水施肥，提着篮子到镇上卖菜，偶尔回家时买点肉做给家里在上学的孩子。
有的人还有活下去的动力，为了妻子老人。
可那些孤独了半辈子的人呢？他们活下去的动力是什么？每天反复重复着那些让人厌烦的事，回家后永远是一片黑，家里没有妻子留的一盏灯。
简单的吃顿从园里摘一些蔬菜，随便吃一顿，就躺在床上结束这烦闷的一天。第二天还是按照往日……无限循环。
那么……逃出去的意义是什么？
继续过穷日子吗？
见状，王佳乐这才慢慢松开手，有些疲惫的从他身上站起。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没喝过水，嗓音沙哑的厉害：“会逃出去的……会的。”
医院外头有这世间最好的一束阳光，人间车马，喧闹人间，总有一片土地属于你，在等着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