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至少他现在是这么觉得的。
“大人久等了!我是先生的学徒壬桐生,今后就由我帮您操练礼仪啦!”
少年笑得春风荡漾,略显阴柔的声音直在张煜心里瘙痒打转。
太难受了,难以想象他还要和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在一起呆一段时日。
虽然张煜也知道这样嫌弃别人的外貌是不对的,但他仍然抵抗不了生理上的不适,毕竟也不是谁都像莫不闻那样专喜欢一群不伦不类的男人。
“无事,以后的事还要麻烦你。”说着张煜接过他手里的一杆包袱,看得出来,壬桐生风尘仆仆的来,是还没来得及安顿下来就急忙赶过来了。
可他没想到自己善意的举动,竟然遭到对方极大的排斥。
壬桐生连忙拽过包裹,神色略显慌张道:“啊,我拿着就好,不必麻烦大人了!”
说着他匆忙的把包袱背在身上,松垮的布袍被勒出好几道褶皱直把衣服弄得七拧八扭也浑然不觉。
张煜本来也是好心,但看见这架势,便知道那包袱里一定有什么不寻常。既然如此,张煜又何必硬要摆出一副热情的态势呢。
他可和那个喜欢看人笑话,千方百计捉弄别人然后看热闹的赵凉截然不同。
紧接着就是陌生人初次见面必要的寒暄,几句之后壬桐生也没有打算放水的意思,吹哨似的就开始了训练。
虽然壬桐生管教并不松懈,但到底也只是区区学徒,到底不如先生专业严苛。
这一天下来,张煜虽然也累的和城墙下顶着灼日站岗的士兵一样大汗淋漓。但这次却远不及几天前累。
张煜虽然爱偷懒,但是并不笨拙。只能说前几天的训练还是效果显著。
不过截然不同的是,身旁沉厉的教导变成了细声细语的规劝。这让张煜在训练时也不自觉的浑身一颤,反向的不适似乎也能促进精神的集中。
日渐黄昏,壬桐生率先开口:“大人做的不错!明天要是也如今日这般好的话,就可以练别的了。”
“别的?不会比这还累吧!”
壬桐生摇头,双手自跨侧上提握住腰肢,十分严肃的给张煜演示动作。
“下次会换上蒙会时的衣服,我看过了,下身很重,可能会比现在更累。”
说着,张煜在夕阳金色的辉光下从他腰间看见一个闪闪发光的小东西。
张煜注视片刻,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但一时半刻还说不上来。
那边壬桐生还在敬业的讲解着动作,张煜表面认真的听讲,可脑子里正在疯狂检索那枚配饰的来历。
突然他一个画面一闪而过,白驹过隙的瞬间让他回忆起当年莫不闻腰间的一块腰牌!
张煜看着壬桐生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干笑几声道:“啊,我明白了,今日时辰不早了,万别耽误你休憩,快些回去吧!”
两人寒暄几句,壬桐生便拎着包袱走了。
时间很快来到蒙会这天,张煜一大早就被换上华重的衣服,被一大群人簇拥着来到了正门前。
骄阳盛大,参差的清风吹动屋檐上的惊鸟铃,让惊世的俗闹里多了几分禅静。
张煜今日是盘起乌发戴帽形象,随风而起的只有翩翩衣袂和耳侧几绺发丝。
在通天的鼓声和风卷旌旗的噪音里,张煜看向远方,通过这人声鼎沸而在心中静静猜想来者是谁。
他这次走了这么久,真的就不会来找他吗?爱也好恨也好,总要有个结果。
这几个月的漫长等待实在让他身心俱疲,可命运还迫使他必须抬头精神振奋。
就好像强迫他提前透支了下半辈子的精神力。
正这么想着时,迎面看见一行军队气势汹汹的出现在视野里。
领头人骑着一匹黑马,身披军甲,头发束的老高,看上去精神矍铄。
张煜微微抬眉,往行军处窥探,躲匿在体内的心脏狂跳。
他甚至不敢想象或者思考见面后的情形,因为这个人带给他的期待感已经占据整个大脑了。
他甚至觉得,此刻的紧张感要比之前所发生的一切来的还要真实。
张煜在看清那人真容前不自觉的往前走了几步,几秒后猛地一顿,然后在贲远急迫的催促下接着往前走。
击鼓的击鼓,奏乐的奏乐,喧闹的人继续喧闹。
没人注意到他是一件幸事,没人在乎他的失常更是幸事。
沈宁从马上下来,然后略带震惊的朝张煜作揖。
张煜则冷淡的耷拉嘴角回礼,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脸上挂不住笑,但仔细想想,好像每一次对莫不闻都这样。
他抬头对上沈宁的眼神,仿佛能透过眼睛看出沈宁的疑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张煜不说话,毕恭毕敬的引着沈宁走到公孙平面前。中途沈宁的目光多次落到他身上,张煜也不说话,只是笑着摇摇头。
沈宁并不是最先到的,在此之前张少枝就已经到了。但由于沈宁代表中原所以有很大的面子,所以坐到了最左边的位置上。张少枝则穿待素雅的坐在右边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张煜引着沈宁落座,临走前沈宁暗暗拉住张煜的手,似乎想跟他说些话。
张煜默默移开他的手,并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对他露以一个安心的笑容。
今天是个极特殊的日子,各方势力齐聚,也就意味着人手的调配会在今天达到最大化。那么也就为他的计划提供了充足有利的机会。
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月,一开始他故意作妖提高他们的警惕,但翻来覆去几次都没逃脱成功。暴风雨之后他们自然就以为张煜会放弃逃跑所以放松警惕,就算有人想到这点也没什么办法。
毕竟今天正是用人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像平常一样派那么多人手看着他。
而接伴使的活除了刚开始的接待工作,之后就没什么事是与他相关的了。
所以今天将是他有史以来最容易逃跑的一次了。
似乎他总是在逃跑和计划着逃跑的路上。
想着,他已经落座了,象征性的跟大家吆喝几声后也就没他什么事了,说是凑个人丁倒也不为过。
在这里他地位最低,坐到了离张少枝没多远的角落里。
张少枝回头看他一眼,沉寂的眼眸中是黑云压重的深海,只这一眼,然后就决绝的回头去。
张煜嗦着酒杯,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那边贲远护在公孙平身边寸步不离,无心顾及别处。
大概半个时辰后,张少枝怡然自得的摇了摇手里的黑绸绣花蝶竹柄团扇,没人注意到她身后的席位上已经空无一人。
按照之前在牢房里说的,张少枝告诉他城外有一个瘸子,正在等着他,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想着,他一路规避守卫的士兵,偷偷跑到几天前他发现的一处隐秘直通城外的门洞。
他躲到墙后面,发现果然没有士兵把守,正侥幸着,就听见一阵清晰的交谈声。
“大人特意派我把这封信交给主上,里面会写明意图。”
那边一双带着一条长刀疤的手接过信件,然后点点头。
张煜十分熟悉那双手是谁的,毕竟曾经拿刀砍过小唐的人头,他不会不记得。
公孙平特意派贲远来接信,看来他口中那位大人,身份非同小可。
两人正站在张煜躲藏的那堵墙之前,右边就是门洞。
张煜正祈祷着他们赶紧离开,结果就听见一声大喊。
他被吓得浑身一颤,暗中看去一眼,只见那人已经身首分离,十分狼狈的倒在血泊里。
贲远面不改色道:“非我本意,这也是你家大人吩咐的。”
张煜捂紧口鼻,可还是阻止不了咸腥的血味冲进他的鼻腔。
贲远把信收进胸口,然后皱眉低头看了一会,往公孙平的寝殿去了。
张煜惊恐未定的看着贲远离去的背影,犹豫片刻后跟过去。
贲远绕了相当多的弯路才来到公孙平的寝殿,中途也是十分警惕的走走停停。
他打开房门进去,张煜听见了开柜声,木制物体的碰撞声,还有被褥摩梭的声音。
张煜靠在窗户旁边,虽然声音细小,但好在他天生听力极好,能从嘈杂的夏日噪音里听出个所以然来。
然后就听见开门声,贲远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张煜躲在墙侧,听见贲远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张煜慢慢的往房后移步,此时他只恨自己的脚步声太大,生怕被听见。
然后就听“咔嚓”的一声,好巧不巧他踩中一片枯死的叶子。此时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觉得空气静的连呼吸都成了噪音。
但好在贲远似乎没听见,他只在殿前徘徊一会儿,然后自顾自的走了。
这之后张煜等了好久,待确定贲远没有折返回来之后,才蹑手蹑脚的进了公孙平的寝殿。
然后开始了搜索,最终果不其然在一处藏了三折的地方发现了那封信。
信封是用某种东西黏住的,张煜生怕被发现,也来不及打开,揣进兜里急忙的走了。
那边贲远回到宴会上对公孙平耳语几句,然后余光瞥见张煜空荡荡的席位。即刻警惕起来,并在得到公孙平的允许下带人追了出去。
此时,张少枝摇着扇子看了公孙平一眼。公孙平看看张少枝,两人又是一顿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正式写完大纲啦,以后剧情应该会更流畅一些。这里说声对不起,古代背景其实不怎么擅长可能写的有很大瑕疵,多次想放弃但也依然在坚持。不管怎样不想放弃这俩儿子吧,每天也比较煎熬。即使没人看也希望能写的更好,每一章内容也确实都是绞尽脑汁构思的,尽管不尽人意。其中也不乏头脑一热的元素,但也确实都在尽力圆啦,所以有很多伏笔,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累。不管怎样,如果你看到这段话,感谢你见证这个故事,祝你所遇皆尽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