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2.30

今天下了初雪，雪片不大，也不太密，如柳絮随风轻飘。

窝在被子里的昼野被崔胜澈和金珉奎捞起来，几乎是拖着人起床，爬梯下有文俊辉和全圆佑接住，动作行云流水，像太监运妃嫔到皇帝的龙榻上一样。

还在发懵的琥珀小猫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失去被子，一股寒意袭入全身。他下意识寻找热源，手脚并用爬到洪知秀的床上，抱住人不撒手。尹净汉在房间里大声唱生日歌，闹得小猫毫无睡意，眯起眼适应光亮，因为休息得好而红润的嘴巴看起来很好亲。

“生日快乐，Joshua，昼野。”

“生日快乐，野。”

房间里响起众人的祝福声，还有蠢蠢欲动的嘴巴。

第一个吻落在他的左脸颊，是夫胜宽。

第二个吻落在他的右脸颊，是李灿。

第三个吻落在他的额头，是李硕珉。

有了开头，于是更多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落在耳垂和唇角，昼野现在才完全清醒。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群人涂口红亲他，亲得满脸印子，很有纵欲后的迷情味道。

洪知秀站在旁边用清水洗脸，很明显，他也被亲得满脸口红印。

昼野看向洪知秀，一把勾过洪知秀的脖颈，想补上自己的吻。洪知秀以为他有话要说，偏过头，正好亲在唇角。

洪知秀一愣，愣在那里，直直盯着昼野看，看到他抓抓头发，神情慌乱，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开口解围。

“这是生日礼物吗？”

“阿尼，我另外准备了。”

“是什么？”

昼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黑色的丝绒里布卡着一对白金耳钉，耳钉上镶嵌着绿松石，这是十二月生辰石，清新的蓝绿色，色泽柔和，代表胜利与成功。

“本来想挑绿色，但觉得蓝绿色更适合哥哥。”

只有在撒娇使坏的时候会喊哥哥，小猫此刻扬唇一笑，琥珀眼眸里盛放着阳光般的暖意，卖起乖来无人能招架。他伸出手，捏起其中一只耳钉，给洪知秀戴上。

“哥哥，祝你生日快乐，希望幸运与成功一直伴随哥哥。”

洪知秀将剩下的绿松石耳钉穿入昼野的耳洞，然后拿出个素银圈戴在另一边。

“祝我们野十六岁生日快乐，希望你天天快乐，野蛮生长，永不彷徨。”

洪知秀眉眼弯弯，笑意迅速在脸庞上荡漾开来，充满浅夏的清风凉意般的舒适感，与耳垂边的绿松石耳钉极为相称。

或许是同一天生日，两人心意相通，给对方挑的礼物都是耳饰。

洪知秀觉得关注昼野的理由已经不止是高中毕业这一个表面理由了，他真挚地喜欢这个随风生长的小孩，喜欢到期盼他能为自己多作停留。

独一无二的私心先从耳饰开始吧。

就算是过生日，昼野也免不了去语学堂。他怕冷，裹着长款羽绒服，半张脸都埋进了围巾。倒是徐明浩东北人本来不觉得冷，被文俊辉叮嘱多穿点，也加了件毛衣。

路上，徐明浩时不时瞥两眼昼野，像在确认什么。

“我不会离开了。”

昼野说话间呼出一口白气，呼吸之间的凉意，像灌了口冰水。

“嗯，我一个人去学韩语，有点孤单。”徐明浩刷完卡，踏上地铁车厢。他的眼睛不自觉地望向穿校服的学生，成群结伴聊天听歌，关系密切。每当这个时候，徐明浩就想起昼野，想起昼野离开了首尔，一个人背着书包，哪哪都不得劲，心里五味杂陈。

徐明浩下意识看向左手边的位置，昼野在，他松了口气。

昼野与之对视，福至心灵。他对所有人都有歉意，对徐明浩更甚。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练舞的朋友，不打招呼就离开，他貌似背叛了这份友谊。

“米啊内，不会让你孤单了，我请你吃饭赔罪，原谅我吧明浩？”

闷在围巾里的声音黏黏糊糊，听起来在撒娇。昼野知道徐明浩吃软不吃硬，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睫毛纤长浓密似逆蝶翻飞，眼睑下的泪痣若隐若现，真是一只仗着美貌就耍无赖的小猫。

“你喊我哥哥就原谅你。”一张可爱的脸，说起话来也是可爱。

“噢？明浩学坏了~”

地铁上人多，昼野凑近徐明浩，拖长了语调，懒洋洋的，故意逗徐明浩，在人炸毛之前，清脆地喊了声“明浩哥哥”。

两人私下交流一般说中文，听见这声哥哥，徐明浩飞速红了耳朵和脸，抿着嘴想笑，碍于公众场合又不敢表露出来。

“哥哥，到了，我们走吧。”

昼野熟稔地牵起徐明浩的手，如同这半年来的时光，从未变过。

徐明浩看着昼野的侧脸，终于轻笑出声。

公司因为经费不足只买了一个蛋糕，大家将两位寿星围在中间，边鼓掌边唱生日歌。

崔胜澈不敢浪费，只沾一点点奶油抹到昼野的鼻子上，看着其余弟弟吃得开心，他也开心了。

李知勋说自己不喜欢甜食，昼野绕过他，将蛋糕递给了李灿。

“我知道知勋哥喜欢什么，去烤肉吧。”

昼野绕回来，朝李知勋眨眨眼。

跟小猫偷腥一样的表情，李知勋笑了。

副社长破例让大家提早下课，并赞助了聚餐费用。这一举动无疑于点燃了少年们的热情，大家勾肩搭背走出练习室，有说有笑，仿佛明天就能出道。

街边的路灯照进垃圾桶，被刮得干干净净的蛋糕底盘清晰可见，丝带垂落下来，摇摇晃晃，不久便被雪覆盖住。

雪渐渐消融，新年第一天，十四个人爬山去寺庙祈福。少年向神明许愿，奔赴渴求的舞台，聆听欢呼与掌声，用热爱行至更远的未来。

全圆佑睁眼时，余光瞟到昼野在看他。

昼野发现全圆佑的目光，便从蒲团上起来，顺势挂在他身上，说脚麻了。

全圆佑常常因面无表情被人认为高冷，可昼野从没这样想过，他自然地向全圆佑搭话，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倒也混熟了。

“要背你吗？”

“不用，我都十六岁了，又不是小朋友。”

宝宝这个称呼是尹净汉喊起来的，喊得昼野张牙舞爪，每次都要抗议，可惜抗议无效。像现在昼野强调自己不是小朋友，让全圆佑觉得他就是小朋友，一个需要撒娇的小朋友。

“真的不要背你吗？”

全圆佑再次问道，仿佛是他缠着要背昼野。

“真的。”昼野点点头，用手去比全圆佑的头顶。“我今天早上量身高已经175cm了，再过段时间我会超过你的，圆佑哥。”昼野意识到自己又在说平语，临了加上一声哥。

“嗯，会超过我的。”

“等我身高超过180cm，到时候我背你。”

“好。”

云破日出，熹微曙光照在每个人的身上，越过黑暗点亮天空，征途是星辰大海。

等破产的消息传开时，星辰大海一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崔胜澈环顾四周，大家一致表现出沉默，练习室里弥漫着压抑到窒息的氛围，明明春天即将来临，怎么仿佛回到冬天了？

奇怪，没下雪啊。心脏跟冻住一样，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昼野首先去看权顺荣的脸色，不敢看得太明目张胆，只敢偷偷跟在后面，站在洗手间门口，再没任何动作。门口像一道屏障，隔开了昼野和权顺荣。

出道对于权顺荣来说，是飞蛾扑火。即使明知尽头是死亡，也会不顾一切。

权顺荣对昼野来说，是留下来的原因之一，是努力的目标。

权顺荣在洗手间哭了多久，昼野站在门口就呆了多久。

“你…在这干嘛？”

权顺荣眼眶通红，他原本打算直接回家，不想叫人瞧见自己这副模样，可还是被昼野看到了。

“我在等你。”

“等我干嘛？”

“等你一起出道。”

话音刚落，权顺荣揪着昼野的衣领，抵在墙壁处。他恶狠狠地盯着眼前人，手却不停颤抖，连带着整个身体脱力。

“出道？你之前对出道不屑一顾，现在转变态度了，昼野你玩我呢？”

“我说真的，顺荣哥你讨厌和我一起出道吗？”

权顺荣还在揪着昼野的衣领，他自嘲般笑道：“现在是讨厌的问题吗？IMMA！”

“你不讨厌就行了。”昼野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是权顺荣见了也无法动手的好看。“顺荣哥，我赚钱送你出道吧。”

“你说什么呢？”权顺荣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

“我在巴黎卖唱赚了钱，加上我哥给的，再贷款一点，送大家出道没问题。”

“那你呢？”

“我无所谓。”

又是这句话，就算昼野这家伙笑得再好看，权顺荣也要动手揍他了。

“呀IMMA！我们是一起的！”

“那你相信我吗？”昼野继续笑得没心没肺。

权顺荣松开手，脑袋跟着手的幅度垂下去。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好长，权顺荣终于给出回答。

“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