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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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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因为“离家出走”这个念头过于刺激,陆英泽一扫前些天的颓丧忧伤,手脚变得麻利又轻快,将小行李箱收拾得雷厉风行。

就是收拾思路有点诡异,换洗衣物没带两件,反倒把这些年收到的大大小小的纪念日礼物,暗搓搓地全装进去了。

什么机械手套拼接玩具、航天系列文具套盒、漫威主题联名手表......

电子产品也一样没落,从手机到pad再到耳机,就连刻着陆英泽小名“阿泽”的游戏手柄,也在痛定思痛后选择带上。

陆小少爷面无表情地给自己洗脑:虽然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没有太多实质用途,但是,它们是别人送出的心意,也是自己这些年在陆家生活过的见证。

虽然自己今后可能会改名、也可能会跟陆家划清界限......

但起码要留个念想。

陆英泽吸了吸鼻子,悲壮地抹了一把眼角,继续满脸委屈地把自己认为重要的“念想”哐哐往行李箱塞。

半小时之后,陆英泽终于偃旗息鼓,准备把装载超标的小行李箱合上。结果拉链死活都拉不上,没招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整个人趴上去,以体重作为压力、迫使行李箱就范。

然后小行李箱“嘭”一下把拉链给崩裂了,以示抗议。

陆英泽原地傻住。

陆英泽皱着脸,郁闷坏了。这该死的离家出走计划属实不顺,连行李箱都给他甩脸子!

多少有点伤自尊。

于是立刻启动Plan B,气呼呼地翻出背包,打算东山再起、从头来过。

背包收纳不了多少东西,陆英泽唉声叹息,只能心痛地跟大部分物品说再见。

收拾完毕后,陆英泽环顾这间缠绕着无数美好回忆的房间,眼神充满了不舍。

他留恋地轻声道:“再见了,我的房间,你们会迎来下一位主人的。”

虽然中二,但也成功让陆英泽鼻头泛起一股酸意,甚至带了点险些泪洒当场的悲情感。他强撑着精神,有气无力地拖着背包,一步三回头地磨蹭着往房门走去。

几乎在同一瞬间,门被“哐哐”敲响,把陆英泽吓了一大跳。

陆英泽也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是因为心情过于悲伤而做出反常行为,手比大脑更不听指挥,几乎是动作慌乱地径直把门给打开了,也不怕被来者瞧出他这全副武装、离家出走的阵仗。

下一秒,陆英泽愣住,门外站着沈琪,以及飘逸着蓬松毛发、一看就是刚洗完澡吹完毛的Luna。

还没来得及反应,沈琪已经吃力地抱起身形拉长后比他还高的Luna,炫耀似的怼到陆英泽跟前,满脸都是“求夸奖”的笑意:“当当!帮你把Luna洗干净啦!它可想你了,洗完澡就一直在你门口晃悠。”

“也是,难得洗香香了,可不得赶紧来找主人嘛。”

走廊安静得没有丁点杂音,只有傻狗Luna的呼呼喷气声。

陆英泽被“主人”一词戳中,他呆呆地望着朝自己眉开眼笑吐舌头的Luna,后知后觉地想:差点忘了,我还没跟Luna说再见呢......

怔住的间隙,沈琪透过陆英泽的肩膀,看到了房间里摊开的行李箱,以及地上散落着没有收拾归位的凌乱杂物。他瞳孔不由微微睁大,然后有些惊讶地对上陆英泽的眼睛。

陆英泽倏地紧张起来,这才想起自己之前在筹备一些了不得的叛逆行为:拜托,我明明是打算离家出走的!

最关键的是,他一只脚还没迈出陆家大门,就被沈琪这位不速之客给拦截了!

陆英泽正心脏砰砰乱跳地疯狂想对策,沈琪已经不由分说地替他找到了绝佳的完美借口。他感动地望着陆英泽,表情很是欣慰:“真好,你终于想开了,准备跟我一起回紫竹街见姜奶奶了。”

陆英泽:???

在沈琪的视角里,其实这一切都很顺理成章——陆英泽这些天的心情和状态是肉眼可见的消沉,大家都默认他是暂时没法接受“被抱错”的离奇身世,所以没有人去跟他主动提及“是否要回姜家住几天”这种敏感问题。

但归根结底,姜家才是陆英泽真正的家,姜奶奶又是姜家这边的唯一亲人。所以陆英泽迟早得打开心结,回紫竹街去看望自己这位仅存于世的亲奶奶。

沈琪在陆家陪住的这几天,虽然看着只是傻呵呵地跟着姜彦莛吃喝玩乐,但其实他也很在意陆英泽这边的情况。

毕竟外公徐振宁跟姜奶奶是交往关系,他也是把姜奶奶当自己的奶奶看待。

陆英泽是姜奶奶的亲孙子,换而言之,陆英泽也是他的哥哥啊。

谁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哥哥跟奶奶阖家团聚呢?

想到这里,沈琪对陆英泽这位半生不熟、认识时间不超过三天的“哥哥”,态度越发亲昵自然,因为他潜意识里认为姜家和沈家是一家人。

既然都是一家人,就不必搞那么见外了吧?

于是他带着蠢蠢欲动想往前方拱的Luna,极其镇定自若地进了陆英泽的屋。

目睹沈琪大摇大摆地进了自己屋,全程慢半拍的陆英泽:......虽然我不介意请人进来,但你这也太自来熟了吧?

沈琪盯着跟遭了贼似的遍地狼藉,看了半晌,扭头回视陆英泽,认真地软声问道:“你要带这么多东西回去吗?我帮你一起收拾吧,轻松点。”

陆英泽的满腔憋屈,顿时熄了火。

但他还是故作冷淡地错开了视线,干巴巴地回道:“不用,我习惯自己收拾。”

沈琪立刻“哎呀”一声,然后盘腿在拉链早已崩坏的行李箱旁坐下,嘟嘟嚷嚷地催促道:“光靠你一个人,得收拾到啥时候去?别害羞,咱们是一家人,互相帮助很正常的。”

“......”这小萝卜头固执得很,根本打发不走,陆英泽只能硬着头皮自顾自道:“少瞎说,我可没害羞。”

陆英泽磨磨唧唧地重新上演了一遍打包行李,把所有想带走的东西都摆出来,偶尔抽空回应下那似乎永不疲倦的小话痨沈琪。

“这个好贵的,得拿一件衣服包起来再放进去,不容易磕坏。”

“姜奶奶煲汤可好喝了,我每次都喝两碗,还要打包一碗回去当夜宵!”

“嗯,我们两家是对门,特别近,走路就一分钟。”

“我妈做得排骨也超好吃!你有口福了,外面可吃不到这么外酥里嫩的。”

“哦,是这样的,姜奶奶跟我外公现在是伴侣......”

“呃,没说错啊?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他俩在一起了。”

“所以我刚才说‘咱俩是一家人’嘛......对了,你多大?”

“没什么,确认一遍,万一我是你哥哥呢?”

......

这是沈琪在陆家度假这些天,第一次跟陆英泽单独聊天,一不留神,便暴露了自己的感性本质,拉着陆英泽就是一通没完没了的碎碎念。

陆英泽本来还嫌他话多,呱呱呱的,像只闹腾不休的小□□,所以回应时也有点冷淡,爱答不理的。

但听着听着,陆英泽好像对紫竹街和姜家也没那么抗拒了,甚至还隐隐怀揣了些期待。

挺想回去见见那位“姜奶奶”的。

只是当沈琪兴致勃勃地聊到“姜奶奶还会绣花呢,小莛哥哥的枕套就有她绣的小青松”时,陆英泽的眼神还是不可抑制地黯淡了下来。

不知道是出于赌气还是嫉妒,陆英泽慢吞吞地回了一句:“既然姜奶奶那么喜欢姜彦莛,那我还是别回去了,省得给人家添麻烦。”

正帮陆英泽整理水彩笔的沈琪,听到这话,顿了顿,然后抬头望了陆英泽一眼。

陆英泽被那眼神望得一愣,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作为金尊玉贵的陆少爷,他其实很少在周围见到这种眼神,也几乎不会有人拿这样的眼神望他。

是那种......欲言又止的同情,以及无可奈何的惆怅。

陆英泽也有些后悔刚才说出的话,但就像泼出去的水,现在自责也晚了。

他拿手慢慢地抠着地毯,纠结要怎么挽回这尴尬到冰点的破局面,沈琪却温柔又慢条斯理地率先说道:“你不要这么想嘛,姜奶奶肯定是欢迎你的。”

“要是回去之后呆的不开心,就来我家呗,陪你打游戏行不行?”

陆英泽静静地看着沈琪,不知怎么的,心头特别暖。

这种被人欢迎、被人呵护的善意,是他这些天挣扎在水深火热的内心斗争中,最需要的情绪价值。

陆英泽深呼吸一口气,正准备报之以李地回一些也能让沈琪感动的话,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咕噜——”的一声,稳准狠地掐断了他所有想说的话。

陆英泽眉头紧锁:......好怪,今天怎么哪哪都在丢人?

沈琪却哼哧笑出声,机灵如他,已经想到陆英泽今晚是故意逞强才不下楼吃饭的,实际可能早就饿得在屋里上蹿下跳了。

于是他非常体贴地提出帮对方带食物。

陆英泽求之不得,他今天已然过得很没面子了,如果去厨房偷偷找食被管家抓包,那就只能当场施展遁地术了。

于是沈琪瞬间化身小小外卖员,兴冲冲地跑下楼,从厨房偷渡了一堆零食,跟打劫似的用大塑料袋统一打包带走。

虽然在离开厨房时,毫无悬念地被四处游走的管家给逮住了。

没什么骨气的沈琪立刻如实交代,一丁点细节都不放过:“这是给陆英泽带的,他饿得肚子咕咕叫,又不好意思下楼吃东西,所以托我帮忙打包零食。”

管家憋笑憋到嘴角抽搐:“......好的,没事。”

沈琪吭哧吭哧地提着一大篓零食准备走,又想起了什么,折回来,巴巴地叮嘱管家:“您不要告诉其他人,陆英泽会很没面子的。”

管家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放心,绝不会说。”

然后管家下一秒就跑去跟陆老先生通风报信了。

陆老先生笑得很是慈祥:“还知道让人偷偷给他弄吃的,不愧是我带大的阿泽。”

“沈家这小孩很机灵啊,有这种邻家朋友陪在阿泽身边,我也放心。”

————————

陆英泽是真饿坏了,一大袋零食硬是没浪费,全给霍霍干净了,把沈琪看得啧啧称奇。

吃饱喝足,心情也愉快起来。

虽然当着沈琪这位新认识的“弟弟”面一通狼吞虎咽,好像有点羞愧,但陆英泽在满足了口腹之欲后,连同心境也变得宽阔起来。也不继续钻牛角了,整个人状态发生360°转变,堪称“雨过天晴”。

陆英泽现在是真正顿悟了,对沈琪的态度也比之前好不少。

又转念一想,既然自己的“奶奶”跟对方的外公是恋人关系,那四舍五入,俩人就是板上钉钉的兄弟。

陆英泽有狗有马,还挺想再有个弟弟的。

其实陆家也曾接待过一些旁系亲戚,有许多叫不出名的堂弟、表弟,零零总总。但陆英泽从来没把他们正经八百地当“弟弟”看过。

因为陆英泽知道,那些小孩都是在家长指点后、冲着他身后的陆冬和爷爷来的,几乎没有人是真心把他当哥哥、想跟他好好玩。

但沈琪不一样,沈琪跟那些堂弟、表弟都不一样。

沈琪是明明知道他现在不是“陆家人”、不算“陆少爷”,还愿意把他当哥哥的人。

陆英泽心里暖洋洋的,他有些庆幸地想,还好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即使回到姜家,回到充满陌生与未知的紫竹街,他也不害怕。

他还可以去找住在对门的弟弟,沈琪。

为了同新晋弟弟沈琪拉近关系,陆英泽打定主意要向对方热烈示好。口头示好有点太虚,他比较喜欢用实际行动来表示,于是豪气地一挥手,告诉沈琪可以随便挑这间房里的玩具或模型。

并且特意强调,多贵都行,没拆封的也可以,如果看中不止一件、那就全都拿上。

只要他喜欢。

沈琪懵懂地眨眨眼,没太懂陆英泽这突然要送自己东西的用意。

他生日早就过了,而且,别人屋里的玩具或新奇玩意,看归看、玩归玩,也没有眼馋到非得带回自己家的程度。

于是沈琪礼貌又委婉地回道:“不用啦,等你把这些都搬回紫竹街,我可以去你房间里玩啊。”

陆英泽高昂的情绪立刻垮了下来,看着很失落的样子,抱着尾巴甩来甩去的Luna,垂头丧气道:“咱们不是一家人吗?互相送点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你要是不肯收我的礼物,就说明,你也没做好再多出一个哥哥的准备。”

“......”被原话奉回的沈琪,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败下阵来:“也不是不肯收你的礼物啦,只是这些玩具和模型比较占地方,我房间可能摆不下......”

沈琪正眼神乱瞟地想着要怎么劝退陆英泽、别给自己哐哐砸礼,突然目光一凝,落到放置在角落里的画架,以及一些堆积着的绘画工具。

陆英泽应该是学画画的吧?

沈琪翘了翘嘴角,想到了一个既能满足陆英泽送礼热情、又能减轻自己收礼负担的绝妙点子。

沈琪转过脸,双手合十,笑得真诚又友好:“要不,你为我画一幅画吧?”

“拿这个作礼物的话,我会更开心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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