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尼亚赫号前舱，一片死寂。

监控屏幕上的连接状态仍旧是断开，原因不明，盯着监视屏幕的是曼施坦因和恺撒，从断开的瞬间开始，十五分钟，两个人的目光没有离开过那里。

讨论援救是没有意义的，他们每个人的最终使命是葬送龙王。

舷窗外面茫茫一片白气，能见度不知何时降低到浓雾下的程度，水库如一口正在烧煮的锅，蒸出越来越浓的白气，浓得像是牛奶。

“真是大阵仗啊。”第一个发现的人是埃尔维斯，他此时还在那赞叹。

“所有人，坚守岗位！”曼施坦因高速下令，言灵·蛇在恐惧地翻滚，他的眉间隐隐抽搐，“格雷森掌舵，古纳亚尔监视声呐，熊谷木直确保轮机舱燃油，帕西诺检查鱼雷舱，风暴鱼雷发射准备！”

“爆破失败，执行强制剿灭！”

“我们的敌人是青铜与火之王，初代种诺顿！”

船身猛地一震，底舱传来一声闷响。曼施坦因的脸色忽然变了，那声闷响来自鱼雷舱。

“鱼雷舱被击穿！弹头被毁！”大副的吼叫声从耳机中传来。

“第三水密舱进水！”这一回是轮机长大喊，“有人受伤！”

“第二水密舱进水！燃油管道泄露！”

“起火了，后舱起火！快灭火！”

“发动引擎加速！”恺撒咆哮，“静止会成为他的目标！”一秒钟都不能拖延，别人看不到，甚至声呐也看不清楚，但是他的镰鼬们知道，水下那个危险的影子以50节的高速追逐着摩尼亚赫号.

曼施坦因重复了一遍，默许了他的参与指挥。

一声长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迫转移了过去。

庞然大物正浮出水面，它浑身漆黑的鳞片张开，猛地一震，向着天空长嘶，每个人都看得见那个龙形在水上舒展，如同古人刻在岩壁上的图腾。有个明亮的人影向着巨龙游去，巨龙弯下修长的脖子，他抓住巨龙的铁面被带离水面，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骑乘在龙颈上。

摩尼亚赫号的吃水已经很深了，三个水密舱泄漏之后，水位线距离甲板只有不到半米。恺撒闭上眼睛，听见水底的那个高速游动的阴影紧紧地跟着他们，那个人影消失了，但也留下了巨大的龙侍。他们支持不了多久了，再有一个水密舱破裂，他们就会沉没，弃船也不行，谁会跳进有龙游弋的水里？

他沉思着，忽然睁开了眼睛，寒冷的火焰在冰蓝色的眼睛里燃烧。

鱼雷还在舱内，常规弹头可以安装，弹头上的超空泡发生器完好无损，那么没有爆炸部没有关系——当作冷兵器来用就好了，重量达到2.7吨的金属，即使青铜与火之王的火焰也无法融化！

曼斯坦因没法拒绝他的疯狂，因为只有疯狂才有胜算。

“埃尔维斯，我知道你在学校里的名声。”恺撒抄起那支装填完毕的□□M82A1，“发射和引爆，但现在我只需要你做其中一件事——”

“OK，搭档。”

“这可是狮心会难得的协助。”美国青年食指并拢在额前飞礼，截住了他的话，“首先你可得当好那个靶子。”

恺撒笑了笑，没有说话。

言灵镰鼬，领域全开！

他举枪对着无边的黑暗，此刻完全靠听觉修正目标。

诺顿露出嘲讽性的冷笑。

恺撒保持着持续不断的发射挑衅参孙，每一次都准确命中，曼斯坦因也在协助他，蛇和镰鼬游走着，暗蓝色的弹道指向四面八方，无论龙王以何种方式游动，除非他真的潜入深水，恺撒的子弹就总是追踪着他而来。

“对着它直冲过去，会给我们更高的相对速度。”恺撒把对讲机扔进了水里。

这是最后的命令，他已经无须说更多的话。

水底的光明越来越耀眼，参孙在发动言灵，摩尼亚赫号发动了引擎，轮机长把仅剩的动力全部输出，这艘行将沉没的船吼叫着扬起船头，如同脱缰的烈马，而远处灼眼的光明在同一刻拉成一线。

相撞如雷霆，只在一瞬。

“安装完毕！但是要尽快发射，鱼雷舱已经灌入燃油，随时可能爆炸！”大副的声音传来，他正在气温接近70度的底舱中工作。

“风暴鱼雷是火箭发动机！尾焰会点燃燃油！爆炸了怎么办？”二副傻了。

“发射！”恺撒对着扑面而来的烈焰吼叫，镰鼬把信息送到了。

“那不是更好看了吗？”年轻的美国人吹了个口哨，“总之是要死的，那就死得好看点！”

他猛地拉下发射闸。

摩尼亚赫号放佛一艘正在航向太阳的太空船，眼前的光亮遮挡了一切，船身震动，一个声音在空气中爆炸开来。

火箭引擎在水下喷射出长达百米的烈光，锥形的风暴鱼雷如同一颗子弹那样直射正前方。人眼只能捕捉它模糊的影子，黑影刺入了龙类的火焰，它的表面开始融化，金属的外层剥落，后舱的火箭燃料即将爆炸。

——但它一直在前进，直刺光明的太阳！

命中目标！带着目标继续前进！巨大的动能，数百年人类积累的所谓科学的极致，任何生物都无法阻拦。夭矫的龙形被带得飞向空中，长尾在剧痛中狂摆。风暴鱼雷和龙一起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在两百米外再次入水，缓缓地沉了下去。

恺撒只觉得一瞬间天地寂静。他的耳膜破裂了。

“你也结束了啊，参孙。”有人睁开眼，如一轮烈日初升。

言灵·烛龙，掌握火元素的究极技巧，存粹的火之暴力，必然引发大范围的元素风暴，造成恐怖的大灾难，它能焚烧一座城市或者烧干一条河流，甚至能够引爆地底的岩浆，令群山喷射。但代价是需要经过极长时间的冥想和吟唱，来把周围环境中的火元素全部引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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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薯片女。”酒德麻衣焦躁地敲着手臂，“你最好有合适的备选方案。”

“嗯嗯嗯发生什么啦？”苏恩曦举着平板打电话，“是参孙没死还是诺顿暴走了，看看你的贤者之石啊宝贝，一枪的问题。”

“放屁！”酒德麻衣爆了粗口，“诺顿不见了！他没融合！”

苏恩曦的平板砸在了她脸上。

“你、不行、你不是火系言灵，搞不懂的。”苏恩曦光速爬起来冲向了手机，“我去给老板打个电话，你先撤！别留在那里，万一诺顿搓出来烛龙，咱们都可以等下辈子了！”她也在船上，只是附近的长江支流。

“可路明非不能死啊……”酒德麻衣把手伸进江水里，“这奶妈可真难当。”

水微微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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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底下，路明非和诺诺仍在一无所知地逃命。

“出口在哪里？”他四顾。四面都是青铜墙壁，四方形的空间内注满了水，他们进入这里的通道已经被封闭，墙壁轰隆隆地震动着。

“那里。”诺诺指着不远处，声音有些异样。

正下方的青铜壁上，一张狰狞的面孔浮凸出来。活灵张开了嘴，露出锋利的青铜牙齿，咬着一个人的手臂，脖子上的铭牌刻着他的名字。

叶胜，卡塞尔学院执行部，助理专员，编号0。

“他的背后是什么？”叶胜背后原本氧气瓶的位置，是一个长方形的匣子，用索带捆紧了缠在身上。路明非伸手敲了敲，那东西发出低沉的金属鸣响。

“是他想带给学院的东西。”诺诺沉默地从叶胜身上解下了匣子，捆在自己身上。

他们离逃跑只剩一步路。

路明非拼命地挤压手腕上那道伤口，想要挤一滴血进活灵的嘴里。但是挤不出来，那只手被箍住了，又在水里泡了太久，苍白得和死人的手差不多。

诺诺把□□抛给他。无需言明。

“好……好……”路明非握刀贴近自己的手腕，可第一次对自己下刀，一点经验也没有，何况生怕割到动脉直接扑街，折腾半天也没成。

“别怕！”诺诺咬紧牙关撑住，“但是，要快！”

“别怕别怕别怕……”路明非想要稍微换个姿势，可是刚刚直起腰，脑袋就撞在了上方的青铜壁上，眼前发黑的瞬间，□□从手中滑落。

“快点！捡刀！”诺诺用脚踹他。她在用头和双手呈三角形死死地撑住那面下沉的青铜壁，所以只能踹他，因为手腾不开，手挪开也许脖子就会被压断。

路明非回头的瞬间就呆住了。

“什么都不要想，只是要你的一滴血。”她很平静。

或许是脑袋忽然冷静了下来，路明非最终还是成功了，没让他俩都变成饼饼。两个人奋力向上游去，没有潜水钟，没有信号，没有支援，或许龙王已经在他们的头顶和摩尼亚赫号交火，但他们的选择也只有上游。

路明非已经越游越慢了，纵使他试图再使点劲儿，可惜全身瘫软。

“别闭眼，保持清醒！”诺诺一个蹬水，反手拉着他的重量一起游，“我不想带着尸体回去。”

“对不起……”他有点想哭了，撑不住沉重的眼皮，“我……很想努力啊……”

他也不想拖后腿，变成那个没用的废柴，但对于龙类的世界来说，人还是太弱小了。

黑暗无可抵御地淹没了路明非。

作者有话要说：*放血那里给我骰得差点急出失心疯

*路明非没有加载维德和路鸣泽的话，的确是很普通的人类，没法苛求（以及骰子不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