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昭一行人策马赶回偏殿时,拓跋凛仍在骂骂咧咧:“西凉那群废物!老子还没砍过瘾,就跪地求饶!”
拓跋怡皱眉:“特殊时期,别节外生枝——”
话音未落,她猛地顿住脚步。
——灵堂内,叶兰躺在在地。
“叶兰!”
拓跋怡暗道不好!匆忙过去,扶起叶兰查看她的情况。
幸好,只是晕过去了。
萧明昭急忙上前一看明月的棺木——
里面空空如也!
“明月呢?!”萧明昭沙哑着嘶吼出声。
恰在此时,几个被捆的宫人跌跌撞撞冲进来:“公主!来了群黑衣人,打晕叶姑娘后,把奴才们全锁在柴房了!”
“他们往哪去了?!”萧明昭厉声问。
“城西!往雪峰的方向!”一个宫人指着,随即,补了句:“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
萧明昭要出去的身影停了下来,厉声道:“好像是谁?”
“东陵的…玄甲卫…”
…………
萧明昭翻身上马,缰绳在掌心勒出血痕。
马蹄踏着雨后的泥土,三人朝着城西疾驰。夜风刮在脸上,却抵不过萧明昭心头寒意——
沈砚之…
你连具全尸都不肯留给我吗?
—————
城西郊外。
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萧明昭的双眼。
她跌跌撞撞地冲去时,明月的尸体早被架在了柴堆之上。
熊熊烈火吞噬着那具曾经活泼灵动的身躯,发出噼啪的声响。
萧明昭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
"不要——!"
凄厉的喊声划破长空,萧明昭甩开身后阻拦的拓跋怡和拓跋凛,疯了般向火堆扑去。
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灼烧着她的脸颊,可她全然不顾,只想救下那个陪伴自己十年的姑娘。
"拦住她。"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蜀红带着两名玄甲卫迅速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萧明昭的手臂。
她挣扎着,华贵的衣裙被扯得凌乱,发髻也有几缕青丝垂下。
"沈砚之!"萧明昭回头,眼中噙着泪,声音嘶哑,"你还有没有人性?!"
沈砚之负手而立,白色的披风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
火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那双曾经对她温柔似水的眼睛此刻却如寒潭般深不见底。
"已烧半个时辰了,公主还是省省力气吧。"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萧明昭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愤怒与绝望。
她死死盯着沈砚之,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一丝往日的温情,却只看到一片漠然。
"为什么?"她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她都已经死了,还不能放过她吗?"
沈砚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早早站在一旁的宇文烈。
宇文烈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公主节哀。”沈砚之声音冷硬,听不出半点他有为明月的死而难过的感觉。
"她都已经死了!"萧明昭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还不够吗?何须焚尸?!"
她挣脱拓跋怡的束缚,踉跄着向前几步,却被沈砚之抬手拦住。
他指尖微凉,触到她手腕的瞬间,萧明昭却感到一阵刺痛。曾几何时,这双手温柔地为她拢着披风,喂着粥喝,如今却成了杀人的凶器。
"是啊,本王也想知道,"宇文烈缓步上前,声音带着刻意的疑惑,"什么原因必须让明月死无全尸呢?"
"死无全尸"四个字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刺入萧明昭的心脏。
她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沈砚之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手指轻轻敲击腰间佩剑,"北境去西凉路途遥远,尸身久置易腐,恐有疫病之患。"他的语气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仿佛只是出于卫生考虑。
萧明昭死死攥住衣袖,指甲透过薄纱陷入掌心。她盯着沈砚之开合的嘴唇,不敢相信这些字句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疫病?”宇文烈不信地说着:“沈大人顾虑的可真是周全,可那周卫不也躺着棺材送去的么?”
沈砚之闭了闭眼,这种理由,宇文烈确实难以信服。
"左右,西凉要的不过是一个交代,"沈砚之继续道,目光扫过宇文烈意味深长的脸,"是尸体还是骨灰,对他们来讲都一样。"
他明白宇文烈压根不会信他的话,但是此时也晚了,尸体是被宇文烈追到这里来,亲眼看着烧掉的,他不信沈砚之,但他会信自己的眼睛,他奈何不得他。
宇文烈突然轻笑,蟒纹锦袍在火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那可不一样。"他缓步走近沈砚之,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西凉王可是想要鞭尸泄恨的,这尸体都没有了,还怎么泄愤?"
萧明昭浑身一颤。
她转头望向沈砚之,希望从他眼中看出一丝犹豫或怜悯。
可她只看到沈砚之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声色厉然道:"那便将那骨灰倒出来,让他们鞭!"
这句话如同一柄重锤,将萧明昭的心脏砸得粉碎。
她踉跄后退两步,喉间仿佛涌上一股腥甜。
"沈砚之!!”她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砚之终于看向她,眼中却只有公事公办的冷漠:"臣…比任何时候都清楚。"
"哈哈哈——"宇文烈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刑场上回荡,"这是要让明月挫骨扬灰?"
他拍着沈砚之的肩膀,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小瞧你了沈砚之,你可真狠。"
萧明昭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天旋地转。
宇文烈的手搭在沈砚之肩上,“好一招弃车保帅,手段凌厉,行事果决。”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像极了同谋,“本王甘拜下风。”
而明月的尸体就在他们身后的火堆中,焚烧殆尽。
说完,宇文烈翻身上马,“这次算你赢了,下次,可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宇文烈骑马带人离开,随着一阵一阵马蹄声,渐渐消失。
沈砚之仍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宇文烈消失的方向,眼底翻涌着杀意。
“好……很好……”萧明昭泪水滚落,嗓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沈砚之,是本宫……错看了你。”
沈砚之的背影猛地一僵。
每一个字,都像钝刀割肉,缓慢而残忍地凌迟着他。
他的手指死死扣住腰间的玉佩,指节泛白,青筋暴起。
心脏处传来尖锐的刺痛,牵机引的毒性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却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萧明昭抬手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站在火堆旁的沈砚之——
他雪白的披风被热浪掀起,面容隐在跳动的火光后,看不清神情。
她的眼中,满是决绝。
“阿凛,我们走。”她的声音冷得像雪峰上的冰一样。
拓跋凛狠狠瞪了沈砚之一眼,翻身上马时故意撞翻一旁的火把,火星溅在沈砚之衣摆上。
他却连躲都没躲。
拓跋怡欲言又止地望向火堆,突然瞳孔一缩———
但她终究什么也没说,策马追向萧明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