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第四十三家地下电子商店给出同样的答案后，林济仁终于有些崩溃，对方还如常回答他，“我们这里没有人造皮肤芯片。”

“有那么困难吗！”他走出地下电子商店，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

“有啊，”旁边一个和自己相同的声音传来，“林济仁”人工智能在他耳边说道，“你曾经估算过，至少要找超过五十家地下黑店，才有可能找到符合你标准的人造皮肤芯片。”

林济仁摸了摸头。

原则上来讲，“林济仁”人工智能只能出现在学校里，但他在设计时特意绕过了所有的规则，让其可以暂挂在自己的人体系统里且不被发现。

“行啊，也不能说是黑店吧，”他皱眉，“手续都是齐的，出售的东西也不违法，至于其他的事情，只怕咱们想管也管不了。附近还有其他的店家吗？”

他趁着深夜在脱离了人工系统的监测后，跑到了足够自己往返的很远的地方。

“还有两家。”“林济仁”作答，并且将另外两家的地址显示在林济仁的眼角膜上。

“走，今天怎么也要再努力一把才行。”他思索了一下——距离池幸司，也就是曲泽钟，来找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林济仁”在他耳边重重地叹气。

“你用这个要做什么？”“林济仁”在屋子里走了走，看着林济仁对着那一小片人造皮肤芯片使劲儿，开口询问道。

“留下一点……一点东西。”林济仁没有直接回答。

“等你遇害后可以公开吗？”“林济仁”询问。

“不可以！”林济仁立刻反驳，“我遇害了也不可以公开。可以公开的是我之前上载，以及最近几天我晚上出门的画面。”他把人造皮肤芯片用小巧的夹子夹起来，在灯光下看了看，“其他留在这里的画面，不可以让人看。”

“不让人看的话，需要留下来吗？”“林济仁”问。

林济仁停下动作，想了好一会儿，“其实不留下来也行。只不过，我猜测，凝固剂有一天还是可以破解的，而且破解的时候，那些曾经有人体系统参与的记忆，有很大可能性会消失——这都是我猜的。”

“林济仁”没答话。

“我也有一点记忆想留下来，如果……如果，”他眨了眨眼，没有说下去。

“如果什么？”“林济仁”如常提问道。

“如果这些记忆值得留下来的话。”林济仁迅速回答，“反正，即便我遇害，这些画面也不可以公开。”他将人皮芯片植入自己的身体，“我不跟你说清楚，谁知道你会不会在我被植入凝固剂后，就随便给别人看了。”

“林济仁”看着他呲牙咧嘴地将人皮芯片植入身体。

芯片外微微闪烁着一些细微的光芒。

“林济仁”从中辨认出了芯片里的内容。

“那么，等破案后，芯片的内容可以给别人看吗？”“林济仁”人工智能在林济仁本人设计的性格下，问出了这个问题。

“破案后啊……”芯片已经植入，林济仁双眼往斜上方瞟了瞟——那里有一张5%的透明度的照片——他沉默了片刻，才回答，“到时候再说吧……到时候再说”

“林济仁”计算出，林济仁将人造皮肤芯片里的内容是否公开的选择权，交给了自己。

案件一如林济仁最初预料的那般解决了。

可惜凝固剂的解法，一直都没有出现。

昏睡的人们依然昏睡。

其他所有人的生活都回归如常。

只是在“林济仁”授课的时候，经常会看见下班时间过来的许淮笑，以及林济仁留下的那块人造皮肤芯片里的主角——涂弥笙。

据说涂弥笙和未婚夫取消了婚约。

据说涂弥笙单身了好一阵儿。

在第五次发现涂弥笙前来上课没有和自己有丝毫对视的情况下，“林济仁”回应了一直来上晚课的许淮笑。

“结束了？”

“嗯，都结束了。”

“他”将林济仁留下的人造皮肤芯片告诉了许淮笑。

——林济仁，如果你知道你的记忆会消失，那你留下来的记忆，是为了什么？

“林济仁”有些不解。

——是为了什么啊？

在目睹许淮笑离开背影的同时，“林济仁”人工智能影像的眼睛里，也闪烁出一张5%的透明度的照片。

是和林济仁眼前一片漆黑前一模一样的那张照片。

那是一张一寸照片。

一张还盖着钢印的、从警校毕业的女生照片。

——你能回答我吗？

“林济仁”对着照片无声地问道。

——涂弥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