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因为要第二次下地宫，大家都早早地起来准备了。
苏难和她仅剩的几个伙计在忙着检查各种装备，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显然这次的准备要充分不少。
摄制组在第一次下地宫的时候就损失了两个人。昨天菜头和王导发狂，现在只剩下了曾爷和一个叫陈超的专家，还有三个女人。
马茂年这次也要下去。昨天见摄制组的几个女人情绪激动，他装模做样的菩萨心肠，说女人这次可以不用下去。
苏难就留了两个伙计在营地，顺便也看着发狂被捆起来的几个人。这次下地宫，就她自己，加上两男一女三个伙计。
再说吴邪这边，除了王盟留守营地外，其他人都要下去。
本来说小哑巴身体还未完全好转，想让她留在营地休息地。吴邪刚一提出来，就被小哑巴摇头拒绝了，说要跟着一起下去。
“下去之后，走我身后，不用管其他人。”
吴邪取下双手的黑色半指手套，给小哑巴戴上。
“嗯。”
小哑巴乖巧地点点头，任由吴邪给戴她手套。
长而翘的睫毛遮住黑眸，灵动的眼珠暗自转了转，开始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她当然知道，吴邪说得“其他人”是指马茂年那群人，吴邪让自己别和他们计较。
但是，那群人逼迫吴邪带他们下地宫。
她怎么可能不记仇？
看着吧，等一会儿下去了，她一定会找机会整他们的，哼。
想着，黑色纱帽下的粉嫩唇角不禁翘起了弧度，透着要干坏事的狡黠。
吴邪注意到了她的小表情，熟悉如此，立即就知道她这是猫着要捉弄人。
就如同当年在长沙，有人骂了他，小哑巴就偷偷摸摸用石头砸人家，嘴角挂得笑容和现在一样。
思及，他垂首，专注地将手套给小哑巴戴上，嘴角不自觉扬起了抹好心情的弧度。
纤白的手指被套进他那双略显宽大的战术手套，松松垮垮地，只能露出一小截手指头。圆润粉白的指甲握了握，像是觉得有些新奇。
见状，吴邪将手套往她的腕上扯了扯，用扣子扣紧，总不至于会掉了。
“好了。”
小哑巴张开手握了握，手套上似乎还有着吴邪掌心的温度。
她抬起头，粉色的唇角上扬，绽开一个明媚的笑脸，唇边的梨涡变深。
“谢谢吴邪。”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黎簇目睹了这一幕，暗自腹诽。
大清早不管别人死活，两个人早晚得分开。
“老板。”
这时，王盟走过来，将收拾好的背包递给吴邪。
吴邪接过，同时对他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轻点了下头。
“出发吧。”
最前面，站在地宫入口的苏难转过身，朝一众人喊道。
这次下地宫，比起第一次少了不少人。
苏难那方四个人，加上马茂年五个。摄制组两个人。吴邪这边，小哑巴，黎簇和马日拉四个人，一共十一个人。
顺着地宫入口安好的绳索，众人顺利下到了底下的甬道。
一下去，身上的炽热温度瞬间就降了下来，凉快不少。
甬道里黑黢黢的，两侧的墙上有很多干枯的某种植物的根须，像一溜挂面似的挂在墙上，沾了很多黄沙。
小哑巴举着一支手电，四处打量了下。
这好像不是她之前下来找吴邪的那条路。
可他们下来又只有这一条路可走，难道，地宫里的什么机关导致路变了？
“叶枭——”
“老叶——药王——”
“药王——”
苏难的几个伙计在喊之前走丢了的两个人。
黑暗中，只看见数道手电的白色光束闪烁。
没走出几步，忽然听到有人说：“曾爷不见了。”
闻声，众人都停了下来，纷纷往后看。
苏难问她手下的伙计。
“怎么回事？”
一个穿绿外套的男人回道：“不知道，就转了个弯，那男的就不见了。”
苏难用手电照了照身后的甬道，眸色晦暗。
“没听到声音，也没有打斗痕迹。”
“看来之前走丢的人不是迷路了，而是碰到了机关。”
才刚下来，就走丢了一个人，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黎簇不自觉握紧了手电筒，皱着眉，有些不安地看着四周。
不会突然冒出来个什么东西，一下子把他扯进去吧？
小哑巴原本跟着吴邪走在中间靠前的位置，现在所有人转身往后，她就变成了“车尾”。
“啊——”
背后突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小哑巴举着手电转身，背后只有苏难的两个伙计。
两人都举着手电在听前面的人说话，面色并无异常。
她正觉得奇怪，耳边又再次传来尖叫声。这次很短，很急促。
“啊。”
这声音不算大，透着沙哑，有点像吱吱作响的皮革发出的摩擦声。
小哑巴发现，这声音好像只有她能听见，其他人都没反应。
众人在忙着讨论失踪的曾爷，一派认为要回去找，一派认为得继续前进才会有线索。
见大家好像都听不见这声音，小哑巴只能自己侧耳倾听，细细去找。
“啊！”
又是一声尖叫，比之前音量大了些。
小哑巴寻着声音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一侧的墙壁，璧上满是干枯的根须和草，厚厚一层。
“啊！”
那声音从干草背后传来，接连不断，且声音越来越大，就像故意引着小哑巴去找一样。
墙上的根须已经干枯，变得非常脆，但数量非常多，里三层外三层铺满了一整面墙。
确定声音来自根须背后，小哑巴摸出一把匕首，直接开划，将墙上厚厚的一层草和干须扒开。
后面的众人听到动静，不解地走过来看。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
“划墙干什么吗？”
“伊伊，怎么了？”
吴邪也走了过来，见小哑巴拿着匕首，用力地在劈干草，当即也摸出刀跟她一起刮。
“啊呀，啊呀.....”
那道声音变得急促，像是在慌乱地躲避。
随着一层一层厚厚的干草被刮到地上，小哑巴越来越确定那个声音就在里面，速度加快。
其他人没搞明白状况，都站在一米之外，疑惑地看着她和吴邪一起割草。
人群后，黎簇默默吐槽。
他就知道，这两人的精神病会有一天一起发作。
“啊呀，啊呀，啊呀......”
那道声音越来越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跳脚。
“哗——”
随着最后一层干草被扒开，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尊有些粗糙的石俑。
石俑身上挂着没除干净的干草，大半身子被掩住，呈一种青黑的颜色。
小哑巴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像是没想到背后会是这个东西。
耳畔，那道惶恐的声音随着石俑的显现，语气陡然变化。
它有点尴尬地顿住了，似乎是没想到小哑巴会找到它。
“啊哦～”
这一声，来自青黑色的石俑。
小哑巴眉心蹙了蹙。
石俑，在说话？
“伊伊。”
吴邪见她看见石俑就愣住了，也不说话，幽邃的黑眸显出了几分担忧。
“你怎么了？”
小哑巴回神，看了他一眼。
抬起手，指着面前的石俑。
“它在说话。”
此刻，那道声音仍在“啊哒，啊哒...”的小声念叨着，好像是在发愁该怎么逃跑。
“说话？”
吴邪看向石俑的眸色微动，蒙上一抹思虑的颜色。
“说话？”
“那破石头会说话？”
身后的众人都觉得惊讶，纷纷凑近了来听，然后又齐齐皱紧了眉头。
“哪有什么声音？”
“听错了吧。”
“就是啊，我怎么听不见。”
马茂年杵着拐杖走了过来，面色有些激动。
“它说什么，说什么？”
“是不是在说我的宝石在哪里？”
苏难走过来，扫量了一眼裹着黑袍神秘的小哑巴，又偏头看向一旁的吴邪。
“石像在说话？”
“关大老爷，你信吗？”
她语气揶揄，带着笑意，摆明了不相信。
吴邪看向小哑巴，询问道。
“伊伊，它在说什么？”
昨晚上小哑巴也说听到了发狂的几人说话，现在又听到石像在说话。
吴邪从没觉得她是在开玩笑，或是听错了。
小哑巴盯着那个青黑色的石俑，杏眸加深显出凝色。
“它只是在一直叫。”
那个声音没有准确的字音，只是一直在“啊呀啊呀”地叫着，像个还不会说话的婴儿。
闻言，吴邪看向石俑的目光染上了几分疑色，随即当机立断。
直接抽出了一把工兵铲，对准石俑，重重地砸了下去。
“砰！”
一铲子下去，小哑巴陡然听到耳畔响起尖利的叫声。
“啊——”
那道声音一下子拉高变尖，好似非常痛的感觉。
小哑巴被弄得头疼，左手捂住一侧耳朵，对吴邪提醒道。
“它就在里面。”
那个声音就在石俑里面！
闻言，吴邪又举起铲子，重重砸了石俑好几下。
“砰！”
“砰！”
石俑并不是实心的，外表的石头一破，里面的沙子就倾泻而出，洒了一地。
沙子一漏，小哑巴就听见那个声音“啊呀呀呀——”地叫开了。
紧接着，她突然看见石俑身体里的沙子里，有个很小的突起在动！
吴邪也第一时间看见了，当即举起铲子一剁。
铲子插进沙子里，那个沙子下的东西一下子闪开了。
紧接着，他们就看见沙子被拉出一条细长的痕迹，有个什么东西从石俑里跳了出来。速度非常快，他们根本看不清。
那东西落到地上，瞬间没了影子。
与此同时，小哑巴听到那个声音一下子跑远了。
“啊呀，啊呀，啊呀呀呀呀呀——”
声音惊慌失措，估计是连滚带爬逃走的，莫名有点搞笑。
吴邪侧首看向小哑巴。
“那个东西还在吗？”
沙子里的那个东西很小，众人刚才离得远，因此只有吴邪和她看见了。
小哑巴仔细听了听那声音，手电筒指向前方的黑暗甬道，确定道。
“在前面。”
说罢，率先追了上去。
吴邪紧跟其后。
身后的一群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着跑了起来。
“不是，到底怎么了？”
“关根，你们听见什么了？”
“跑什么呀？”
“........”
小哑巴和吴邪一起追到了甬道的尽头。
尽头有扇石门，门口有个和刚才差不多的石俑。
“啊呀，啊呀，啊呀......”
小哑巴听见那个声音又叫了两声，有点雀跃，之后忽然消失了。
“怎么样？”吴邪问。
小哑巴看着尽头紧闭的石门，有点不太确定。
“它好像进去了。”
那个东西好像进石门了。
“招呼都不打一声，你们跑什么啊？”
身后的大部队跟上来了。
黎簇微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胸膛上下起伏地喘着气。
抬眼，盯着站在石门前的两人，嘴里持续吐槽。
“疯了，两个疯子疯一块了。”
现在这个队伍里，是不是只有他一个是正常人？
马茂年被人扶着，有些艰难地喘着粗气，走过来问。
“关根，有什么发现？”
吴邪看着眼前的石门，凝眉，轻摇了下头。
“......”
马茂年又转头问旁边的马日拉，下巴一扬，指着石门前的的石俑。
“以前见过这些东西吗？”
马日拉有些瑟缩地摇头。
“没见过。”
他以前哪见过这些玩意儿啊。
苏难从队末走到了最前面，瞥了眼紧闭的石门。
“关大老爷，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们出不去吗？”
吴邪举着手电，打量着石门，回道。
“出口永远不会在后面。”
“在前面。”
“啊？”苏难状似不明白。
吴邪看了她一眼，“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嘛。”
苏难点了下头，有些莫名，接着对一旁的两个伙计使了个眼色。
“把门打开。”
众人后退，让那两人上前开门。
吴邪侧首，见身旁的小哑巴似乎在出神，喊了她一声。
“伊伊？”
“嗯？”
小哑巴骤然回神，偏头看向他。
“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听到那道声音的时候会有点头疼，但听不见了，就没什么影响了。
吴邪用手电光指了指门前的石俑。
“现在这个石像，听得到声音吗？”
小哑巴摇头。
吴邪心下了然，看来，确实是石像里的某种东西在“说话”，而并非石像本身。
他叮嘱了句，“后面再听到的话，和我说。”
小哑巴点了下头，应道。
“好。”
奇怪，为什么大家都听不见那个声音，就她听得见？
黎簇有些好奇地走过来，问她。
“诶，你刚才听到什么了？”
小哑巴皱眉回想了一下。
“也没什么，就是听到有个声音在尖叫。”
黎簇就用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身上的黑袍子，好奇地问。
“难道，你是巫师？”
“什么是巫师？”小哑巴不解。
“就是电视剧里穿得神神秘秘，”黎簇解释道，“还能和鬼对话的那种人。”
他在心里又补了一句还神神叨叨的。
穿个黑袍子，还能听见别人听不见的声音，这不是神神叨叨是什么？
小哑巴听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倒是“影”冒出来嘲笑了一声。
（哧——他是在骂你有病呢，白痴。）
听他一出来，小哑巴就在心底询问。
（影，你刚才有听到那个声音吗？）
“影”懒洋洋地。
（我只听见有人被骂。）
这是没听见？
那就怪了，小哑巴越发觉得奇怪，为什么就她一个人听见了？
（说明有东西缠上你了呗。）
“影”的声音变得不怀好意。
（江伊，你还挺能招东西啊。当初是红线，现在又不知道招了个什么玩意儿。）
（哧——还真是和吴邪待久了，运气都好得不得了。）
“红线？”小哑巴抓到了一个没听过的信息，“什么红线？”
“影”又不说话了。
烦死了烦死了，每次一问到关键信息就不说话了，烦死了烦死了。
小哑巴生起了闷气。
哼，你不说，早晚有天我会知道的。
“门开了。”
甬道的石门开了，众人继续前进。
吴邪嘱咐了她一句，“走我身后。”
话落，就举着手电筒，迈进了前面的石门。
见状，小哑巴踩着他的脚印，也跟了上去。
在迈过石门的那一刹那，她忽然听见有人幽幽说了一句。
“你终于来了....”
小哑巴蓦然回首，身后只剩下了那个门前的石俑。
她盯着看了会儿，没再听到别的声音。
难道，真地有东西盯上她了？
这么一想，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小哑巴赶紧转身，追上前面的吴邪，怂兮兮地将自己缩进袍子里，心里小声嘀咕。
别跟着我别跟着我，鬼大哥，鬼大姐你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跟着我一点意思都没有的.........
她瞟了眼前面被人扶着的马茂年，在心里开始给那个看不见的鬼出主意。
要不这样，你们去跟着前面的那个老头吧，就是头上裹块布的那个。他是坏人，你们去跟着他吧，他胆子大，他什么都不怕！
“我去，死人！”
前面突然有人惊呼。
苏难语气平静，“是干尸。”
迈过石门后，是一个宽阔的四方宫殿，头顶有横梁，两侧摆放着镇守的动物石像。
在整个宫殿的正中，是一个凹陷的正方形池子，里面有很多穿着甲胄的骷髅士兵。
放眼望去，一片阴森森的干尸，颇为骇人。
黎簇看着那些干尸，猜测道。
“这些是城主的士兵啊。是保卫这座地下宫殿的？”
说着，他看向吴邪。
吴邪点了下头，肯定了他的说法。
见状，马茂年面露喜色。
“这句话倒是好消息，既然有士兵把守，那就离我要的地方不远了。”
他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兴奋，不知道在为什么东西高兴。
“北望。”
扶着马茂年的男人，对旁边的一个伙计喊了句。
“你下去看看。”
那伙计应声，慢慢下了台阶，往池子里走。
另一个苏难的女伙计，叫十一的，也跟着缓缓往下走。
见状，黎簇也想跟着下台阶，被身后的吴邪抓住了衣领，拍了拍肩膀。
这是让他不要冒入的意思。
黎簇会意，站在原地，没再往前。
一瞥眼，小哑巴走了过来。
她身上的袍子黑幽幽的，脚步又轻，就像飘过来的一样，又把黎簇吓了一跳。
少年当即捂住胸口，心头一窒。
“我去。”
这姐姐在别人墓里演幽灵，要不要这么应景啊。
小哑巴没注意到他，站在台阶上，看着池子里颇为壮观的干尸，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这么多......
“别碰！”
一声惊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池子里探路的十一，突然开口喝止了一个想摸干尸士兵的男人，是摄制组的专家陈超。
他不知怎么溜了下去，近距离去看那些干尸。
陈超见士兵盔甲上生着一簇一簇的白色绒球，像是霉菌一样的东西，觉得好奇。抬手想摸，忽被喝止，正欲回嘴。
就在这时，那些白绒绒的东西忽然四散炸飞了起来，变成了很小很小的絮状，在空中胡乱飞舞。
离得最近的陈超突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面色极其痛苦。
“.......”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鼓了起来，就像里面有个被逐渐吹大的气球。
“啊——”
男人掐住脖子，脸涨得通红，不停挣扎。
一旁的十一也忽然捂住了眼睛，痛苦地嚎叫。
“啊——”
“十一！”
苏难忙想下去救人，被一旁的伙计拦住了。
“姐。”
之前探路的北望，见状不对，赶紧撤了回来。
池子内，两个人不停挣扎，推倒了几个干尸士兵。
在手电的白光照耀下，刹那，漫天的白色飞絮从池中飘了起来，四散飞舞。
“捂住口鼻，”吴邪高声喝道，“后退！”
见状不对，所有人开始后退，慌忙拉起衣裳捂住口鼻。
小哑巴还没回神，就被三步并做两步走到自己身边的吴邪拉着后退，同时被他用衣裳捂住了口鼻。
黑色纱帽下，那双晶莹的杏眸眨了眨，似乎还有点懵。
“.......”
被捂住的鼻间，似有若无地，能嗅到一点烟味。不算浓，但也不淡。
她其实是没有呼吸的，没有“闻”的概念。对于一些气味，只能感知。
例如现在，她能感觉到鼻尖的烟味和吴邪身上的一样。沉郁，醇和，浓馥细腻，还有一种淡淡的苦涩。
在杭州时，每次跟着斯文男那群人下斗，那些人也大多是抽烟的。小哑巴当时觉得乌烟瘴气的，难闻得很。
可是吴邪身上的烟味，她却没有那种感觉，只觉得有种清苦的味道，莫名有些酸涩。
“啊——”
池子中央，痛苦挣扎无果的两人，缓缓倒在地上没了生息，死相可怖。
一个眼珠翻白，一个脖子肿大。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还是懵地。
怎么突然就.......
待那些空中飞舞的白絮渐渐平静，落回池子里。白茫茫一片沉淀，像云雾一样。
见状，众人这才敢渐渐松开口鼻。
吴邪用手电筒照着平静下来的白絮，得出结论。
“这是一种孢子植物，遇水胀大。”
看着池中倒下的女人，苏难眸中有抹情绪闪过，语气变得有些沉。
“吸入后会堵塞气管，造成窒息。”
马日拉讷讷道：“完了，救不了了，死了。”
“怎么办？”捂住口鼻的马茂年再次暴躁，“现在谁能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办？”
他看向吴邪，命令道。
“关根，你得拿个办法出来！”
闻声，小哑巴立即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想起自己戴着纱帽，他看不见。
随即上前一步，作势要动手。
“我拿你凉个拌！”
凶什么凶啊！
一旁的黎簇立即后退一步，给她让路。
女侠，你请。
小哑巴走到一半，忽然感觉脚下凌空了一瞬，腰间一紧。
再次落地时，自己已经站到了吴邪的身边。
愣愣地抬头，就听见身旁的吴邪说。
“现在只有穿过这群死尸，才能出去。”
马茂年有些顾忌地看着他身边的小哑巴，语气收敛了些。
“那现在怎么过去？”
这丫头属狗的吗？
怎么他才说了一句话，就要咬人。
身后的石门已经关了，他们只能往前走。但才目睹了两个大活人死在面前，这时候，谁敢去冒这个头呢？
“.......”
忽地，右手被人轻扯了扯。
吴邪侧眸，就见小哑巴朝自己点点头，拍了拍胸口，示意她可以先去开路。
“我可以去。”
她没有呼吸，这种孢子植物对她的影响不算太大，只要小心点，别被沾上就行了。
小哑巴刚走前一步，就被拉住了手。
不解地回过头，正对上吴邪漆黑的眼眸，深邃的眸底泛着幽幽的光。
他说：“不许冒险。”
小哑巴正想解释，她可以应付的......
这时，一旁的苏难主动说“交给我了。”
这次，吴邪没有反对，抬抬手，勾唇笑了下。
“小心。”
苏难看了他一眼，随后把目光落在他身边的小哑巴身上，别有深意地笑了下。
小哑巴微侧着脑袋，看见了吴邪唇边的那点笑。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吴邪这时候的笑，有点像只狡猾的狐狸。
苏难下池子探路了。
有了之前两人的经验，她一个人走得非常慢，非常轻，生怕惊起那些白色的孢子植物。
这个池子不算太大，大概十几米的宽度。
饶是如此，苏难也花了近二十分钟，才堪堪到达对岸的石阶上。
“接着。”
她将腰上的绳索卡扣取下，在石阶一旁的石像上固定，又抛回来。
长长的绳索飞跃过整个池子，在空中形成了一条牢固的索道。
“我先来。”
扶着马茂年的男人穿好准备，率先将身上的卡扣扣上“空中索道”。双手抓着绳子，双脚交叉搭上，以一种倒挂的方式，慢慢由空中朝对岸爬去。
马茂年在他的后面，全靠卡扣上的滑轮被人拖着往前走，惜命得很。如果有事，他也好有个挡箭牌。
吴邪先帮黎簇固定好了卡扣，将他和马日拉送上了“空中索道”，又转身来看小哑巴。
“不用害怕，我在你后面。”
“好。”
小哑巴并不害怕。
这次下斗，她的身边不是斯文男那群人，她不用担心随时会被推出去蹚机关。
她的身边是吴邪，这让她很安心。
最前面的马茂年还有两个伙计已经到对岸了。
马日拉和黎簇也已经到了“空中索道”的中间，到了池子中央的位置。
小哑巴抓稳绳索，身姿利落，脚尖一蹬台阶。
头顶卡扣的滑轮转动，她直接滑出去了好几米，轻盈地好似一只燕子。
“哒。”
吴邪采用同样的方式，一蹬石阶，很快滑了过来。
不多时，开始的巧力用尽，小哑巴只能用双手抓着绳子用力，慢慢往前滑动。
“啊——”
前面传来一声惊叫。
小哑巴偏头一看，前面的黎簇不知怎么双手脱离了绳索，整个人仰倒，吊在半空。
骤然翻转的视线里，少年惶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干尸，眸中溢出恐惧。
“别过来....别过来.....”
他似乎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黎簇，”后面的吴邪朝他喊道，“别害怕，深呼吸。”
黎簇似乎是魇住了，状态不太好，整个人倒吊着，也不回话。
见状不对，离得最近的小哑巴加快速度，打算过去帮他一把。
蓦地，她突然感觉头顶有个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耳畔，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啊呀。”
“什么东西？”
小哑巴登时警惕起来，单手抓住绳索，同时摸出手电，往上一照。
白光往上一打，陡然有个黑影飞快地从头顶的天花板爬过。
黑影速度奇快，光只抓住了它的尾巴。
“那是什么？！”
已经到对岸的人也发现了不对劲，纷纷举起手电往头顶照去。刹那，响起接连不断地惊呼。
“艹，什么玩意儿那是！”
数道白光齐齐往天花板上一照，只能迟钝地捕捉到黑影疾速爬过的痕迹，每次都只能看见一点尾巴。
速度太快了，就如同瞬移一样。上一秒还在这个光圈里，下一秒就出现在另一个光圈的边缘。
小哑巴根据听到的声音，用手电光对黑影穷追不舍，非常艰难地确定了它的位置。
就在这里！
她瞄准了头顶的一根横梁，用白光一打，却陡然瞪大了眼睛。
在距离她大概七八米的上方，悬空的横梁上趴着一个浑身黑不溜秋，好似泥鳅的怪物！
光一打过去，那东西看着她两只眼珠子都在反光，亮得吓人！
“我艹！”
与此同时，岸上的几人也响起了此起彼伏地惊叫。
“什么东西？！”
因为手电的照射距离不够，加上周围太黑了。
小哑巴没能看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模糊地看见一团黑漆漆的影子趴在横梁上，身形非常扭曲，非常长。
就像一条细长的泥鳅！
再回神，那个黑影已经又往头顶的天花板上爬了。
四肢匍匐，化为一只摇头摆尾，姿势诡异的大壁虎，爬得奇快无比。
这时，她才注意到，黑影手上还拎着什么东西。
那是.......
一个人！
“那怪物手上有人！”
岸上也有人惊呼道。
模糊的手电白光往上一照，黑影姿势怪异，两条腿侧屈，紧贴着墙壁往上爬。一只爪子用力抠住石缝，另一只爪子里似乎拎着一个人。
随着它的攀爬动作，那个人在空中一晃一晃地，胳膊和双腿垂着，像软面条一样乱甩。
“那是曾爷？！”
后面的吴邪认出了是之前消失的曾爷，但是人已经昏迷了。
那个黑影是形容不出的扭曲，像是整个人被当成抹布拧成了一条，又骤然松开，变得松松散散，非常长。
怎么感觉，这身影有点眼熟啊？
那是.....
菜头！
“是菜头！”
怪物是菜头？！
小哑巴也愣了，怎么会是菜头呢？
他不是发狂被绑起来了，在外面吗？怎么会跑进来，拎着曾爷到处爬？
那确实是菜头，因为他的整个脖子已经完全扭转，上半身拧成了一个麻花，和之前看到的一样。
而且，他颈骨应该是断了，脖子上的皮被拉得很长，很紧。整颗脑袋在空中来回晃荡。
完全看不出人样的菜头，吭哧吭哧地爬到了他们头顶的正上方，完全倒转。
他的身体“咯吱咯吱”地转动着，忽地一百八十度扭转，同时将脸甩到正面，看着下面的众人。
嘴角一下子咧到了耳朵上，笑得极其瘆人。
“........”
紧接着，小哑巴听到那道声音“啊呀啊呀”了几声，逐渐变得清晰，用一种阴森森的声音说。
“送..给..你...”
是菜头在和她说话？！
小哑巴心中立即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天花板上的菜头突然松开了手，被拎着的曾爷直直地朝池子坠落，速度奇快！
“ ！ ！ ！ ”
小哑巴瞳孔放大，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坠落的曾爷像炮.弹一样要砸中他们的这条“空中索道”。
而他们的脚下，是一片白茫茫的孢子，碰上必死！
关键时刻，后面的吴邪忽然双手抓紧绳索，双腿腾空。看准时机，猛地朝落下来的曾爷一踢！
“咚！”
小哑巴看见落下来的曾爷瞬间被改变轨迹，从她的头顶飞跃了大半圈，又有要坠落的架势。
见状，小哑巴也学着吴邪的动作，双腿腾空一踢，将人踢开！
坠落的曾爷再次腾空了一瞬。
这时，小哑巴又赶紧抓住人的衣裳，往前面的索道一抛。
不过眨眼之间，坠落的曾爷整个人对折，稳稳地挂在了前面的索道上，双腿来回晃荡。
“咚！”
整条索道都在剧烈地摇晃，小哑巴和吴邪都赶紧抓紧绳索，不至于惊动下面的孢子。
刚刚稳定下来，小哑巴再次听见那道声音说。
“&&**新的*#*你好##**”
“*#*记住##你***”
那声音再次变得混乱起来，如同信号被干扰了的电台频道，呜呜哇哇地，满是沙沙声。
小哑巴猛地抬头，就见天花板上的菜头也纵身跳了下来，直直坠落到前面的黎簇旁边。
“砰——”
那扭曲的泥鳅身体砸在地上，脑子，四肢直接散落，像是一具干化了的干尸，直接烂成了一滩。
与此同时，池子里的白色孢子直接炸开了，如同火花四溅，眼前瞬间白茫一片。
什么情况？！
死了还要给她送份大礼？！
小哑巴在心中崩溃了。
身后的吴邪第一时间高声提醒道。
“闭眼，捂住口鼻！”
小哑巴看着前方挂在索道上的曾爷，默念了声“对不起。”
接着，猛地抬起腿，用力一踢！
“砰——”
昏迷的曾爷连带着前面倒吊的黎簇，在“空中索道”上飞快地向前滑动，一直到了头。
岸上的人赶紧手忙脚乱地把两人接了上去，
一时间，周围全是白朦朦的一片，无数的袍子植物在空中到处飞舞，极尽危险。
见黎簇两人上了岸，小哑巴正想转头看身后的吴邪。
蓦地，后背忽然被人用力一推！
那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走！”
她整个人就不受控制随着头上的卡扣滑轮向前滑动，速度很快。
吴邪！
她在心中大喊。
蓦然回首，吴邪停在索道的中间，整个人都被白乎乎的一片盖住了。
那道棕色身影被隐进了白雪一样的颜色里，逐渐模糊。
“哒。”
绳索到头了，有人伸手来拉她，全被小哑巴挣开了。
“别拉我，别碰我！”
她定定看着空中被白色掩盖的人影，眸中已有晶莹在闪烁，尽是急色。
“关根！”
“关根——”
没有听到回话，小哑巴推开好几个来拉她的人，将卡扣重新按上绳索，用纱帽捂住口鼻。
脚踩着下面的石阶一蹬，又决然地冲进了漫天白色飞舞的池子里，身上的黑袍瞬间被那雪一样的颜色掩埋。
“喂！”
“别过去！”
身后有人在制止她的鲁莽行为，但小哑巴已宛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
“哗——”
借力被消耗殆尽，她头顶的滑轮停在半空，卡在池子中间的位置。
透过纱帽往前看，眼前已是一片白茫。
小哑巴勉强看清，那道棕色的身影停在她大概两米外的位置。
她一只手捂住口鼻，一只手抓住绳索往后拉，努力往前滑动。
那些微小的孢子透过纱帽的缝隙，要钻进她的眼睛里。小哑巴下意识闭上眼，只能依靠感觉，像个瞎子一样往前滑动。
吴邪，你千万别有事啊......
黑暗中，她单手抓着绳索，艰难地往前滑动。
不知道摸索了好久，额头忽然撞到了什么东西。
“咚。”
小哑巴吃痛，小心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她和吴邪撞在了一起。
他闭着眼睛，和自己一样。一只手扯住衣服捂住口鼻，一只手抓着绳索，缓慢地在滑动。
忽地，感觉又有飞絮想往她的眼睛里钻。
小哑巴赶紧闭上眼，抓绳索的那只手困难地往前挪了挪，凭感觉准确地抓住了吴邪的手。
他似乎愣了一瞬，而后瞬间反应过来了。
“伊伊？”
因为衣服捂住口鼻，他的声音有些闷，显得低沉。
“你怎么回来了？”
小哑巴同样闷声闷气地回道。
“我不能丢下你。”
她不要丢下吴邪。
话落，周身陡然安静了一瞬。
片刻，她感觉到吴邪用力地将几个指头握紧了她的手，指尖有些凉。
紧接着，那道有点闷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有些无奈。
“怎么还是这么傻.....”
“我不傻。”
小哑巴这样回道，同时，也握紧了吴邪的手。
她不要丢下吴邪一个人，也不会那样做。
漫天纷飞的白色中，无数的飞絮飘飘洒洒，恰似极细极小的雪花落下。一片朦胧苍白，如梦似幻。
两个面对面却不能看见彼此的人，用力握紧了对方的手，恰似坚定了某种决心。
“抓稳绳子——”
忽地，岸上有人大喊。
接着，小哑巴陡然感觉头顶的整条索道猛地往后倾斜，滑轮朝低的一侧滑去，疾速滚动。
“哗——”
身后的吴邪也是，他们两个人飞快地朝着岸上飞去。
“咚！”
蓦地，他们穿过层层白色迷雾，绳索到了头，直接将他们甩了出去。
身后的吴邪及时拉了她一把，用胳膊给她垫住脑袋，两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坚硬的地面。
“砰——”
很快，身边有人过来扶他们。
用来当索道的绳子断了，是被人砍断的，所以才导致索道倾斜，让他们快速到达了岸边。
刚站起身，小哑巴就看见池子里的漫天白絮涌了过来，大有毁天灭地之势！
“快跑！”
不知道谁喊了一身，所有人都往台阶上跑，用力地推开了紧闭的石门，跑了进去。
之后，再拼命地将石门合上，将那些致命的孢子隔绝在门后。
一番折腾，众人才终于敢松了一口气。
小哑巴担忧地看向一旁的吴邪，关心道。
“没事吧？”
吴邪摇摇头。
暗地里，右手的手腕不自然地动了动，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毛。
目光触及到面前戴着黑帽的小哑巴，又蓦地软和了下来，叮嘱道。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不用管我。”
他明明都把这丫头推到安全的地方了，结果这小傻子还跑回来找他，真是......
闻言，小哑巴同样摇头。
“我不会丢下你。”
下次还有这种情况，她肯定还会回去找吴邪的。
听话，吴邪又笑了。
乌黑的眉宇舒展，恰似被晕染开的水墨，深深浅浅，韵味别致。
一点没变，和以前一样傻。
“啊——”
一抬眼，是曾爷醒了。有人在给他包扎伤口，发出了痛苦地惨叫。
吴邪走过去，询问状况。
“曾爷，你还记得刚才的事吗？”
“你是怎么碰上菜头的？”
曾爷神情恍惚，好像对之前的事情记不太清了。
“我就记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我就跟着走，再然后....就不记得了。”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被菜头抓着，到处乱爬的事情了。
倒也是件好事，不然他要知道自己被拎到了天花板上，再被扔下来，指不定要被吓出个什么心理阴影。
“啊——”
曾爷脸色煞白，按住自己受伤的左腿，哀哀地痛嚎起来。
小哑巴不经意瞟了一眼，他的腿上有很深的伤口，是几个血喇喇的洞。
好奇怪啊这个伤口......
吴邪眉心微动。
“曾爷，你这伤是怎么弄得？”
曾爷也迷糊着。
“我也不知道，一醒就这样了。”
小哑巴看着他那伤口，总觉有点熟悉。不像是刀伤，或者被棍子捅得，倒是像......
人的手指！
她猛然想起在胡杨林时，那个被戳烂的轮胎！
轮胎上的那几个洞，和曾爷腿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一时间，她的冷汗都快下来了。
难道当初在胡杨林里撞上的那个东西，跟着她到地宫里来了？
不会这么邪吧？
（啧啧啧，某些人又被盯上了。）
“影”的语气满是恶劣，像是巴不得小哑巴出事。
小哑巴听到他的声音，默默后退一步，站到人群背后。
在心里同他道：“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啊？”
（知道又怎么样？）
“影”反问道。
小哑巴一听有戏，讨好道。
“那你告诉我呗。”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算老几？）
“影”直接挑衅，声音十分讨打。
小哑巴暗自磨了磨牙齿，压下火气，耐着性子道。
“你就告诉我呗，不然到时候那个东西突然冒出来打我，你也不好过，是吧？”
（老子巴不得来个东西甩你几巴掌呢，扇醒你个没脑子的白痴。）
（明明逃出来了还要跑回去救人，真他妈蠢得无可救药！）
“影”暴躁地破口大骂，显然对她刚才返回去找吴邪的行为，感到非常生气。
不知道那个吴邪到底有什么好，要他说啊，这蠢货早晚有一天会因为吴邪把命赔上！
“你才是白痴呢！”
小哑巴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回怼。
“你是白痴，傻瓜，每次只会吼人的咆哮怪！”
她算是明白了，“影”就是巴不得她出事，他才好出来用她的身体干坏事！
（哼，你知道就好。）
小哑巴没再理他，也不指望“影”能给自己什么线索了。
要想从他的嘴巴里撬出东西来啊，比让猪开口说话都难。
小哑巴不高兴地撇撇嘴，她早晚会自己找到答案地。
余光一瞥，黎簇缩坐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眼神瑟缩地看着四周的黑暗。
她走过去，在少年面前蹲下。
“你怎么了？”
黎簇没回话，漆黑的眼珠子不停打量着四周，看起来非常紧张。
他总感觉，菜头就在黑暗中的哪个地方盯着他。
先前，菜头突然从天花板上跳下来。
落地时，那双翻白的眼珠子死死地看着他，嘴角挂着瘆人地笑。
“砰——”的一声，菜头的脑袋，手，脚直接在他的面前散架了，东零西落。
但那双全是眼白的眼睛，仍旧死死地，死死地盯着他！
“.......”
“黎簇，黎簇？”
耳边响起女孩的声音，黎簇蓦地回神，不禁打了个冷颤，惶恐不安。
小哑巴微微睁大眼睛，关切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害怕？”
之前菜头掉下来，死在他面前，他肯定是怕的。
更何况，菜头死前已经完全是个怪物了，样貌极其可怖。
小哑巴回想起来，自己也忍不住后怕。
不过还好，之前跟着斯文男那群人见得多了，所以她不至于太恐惧。
不过.....她看着面前明显惊魂未定的黎簇，猜测他以前肯定没见过这些，所以肯定是害怕的。
思及，小哑巴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啊摸，掏出了一把短刀，递给他。
“要是有危险，你就用这个。”
这刀是进沙漠前买的，装备丢失，她也没剩几样东西了。
黎簇把刀接了过来，握在手里，握实，勉强找到一丝心安。
乌黑的眼眸微抬，只能看见一个大大的黑帽子。帽檐下，只露出小半净白的下巴，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小哑巴身上的袍子在过石门的时候就丢了，上面沾满了细小的孢子。不过，好在她里面的衣裳也是连帽的，因此直接拉上盖住脸就行了。
“谢了。”
默了两秒，黎簇微抬了抬手中的刀，眼眸错开，没再看她。
看他情绪稳定下来，小哑巴才站起身。
脑子里，再次回想起菜头自杀时说得话，还有之前她曾听到发狂的人说得。
帽檐下，细细的眉毛渐渐拧起来。
那些话都太模糊了，唯一能听清的几个字音，前后根本联系不起来，压根就不明白它们想说什么。
什么蜘蛛，什么你好，烂七八糟地，简直毫无逻辑。
但唯一能肯定的是，只有她能听见那个声音。
“伊伊。”
吴邪走了过来。
他原本的外套也脱下来扔了，身上只穿着一件暗蓝色的衬衫。额前的黑发有些乱，微微遮住点眼睛，稍显锋利的轮廓被周围手电的光映衬着，变得柔和。
“有什么不对吗？”
在之前曾爷被扔下来的时候，吴邪就注意到了小哑巴的异样，所以这么一问。
闻言，小哑巴抬眸看向他，有些困惑将之前听到的话，告诉了吴邪。
她不确信地加上了自己的猜测。
“我总觉得，菜头好像是故意把人抓过来的，然后再自杀。”
听完，吴邪也肯定了她这个想法。
微点了点头，“他是故意的。”
菜头是故意的，故意把曾爷抓走，扔下来。然后，再当着他们的面自杀。
不过，目地是什么呢？
吴邪想，重点应该放在菜头说得那两句话上。
“伊伊，你确定菜头当时说了‘你好’？”
“嗯。”
这两个字小哑巴还是能确定的。
现在想起来，菜头都变成怪物了还能和她问好，还怪有礼貌的。
“对了，”小哑巴忽然想起来，“他好像还说，会....记住我？”
“记住你？”吴邪也不明白了。
小哑巴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人死了还要记住她，这不是阴魂不散吗？
“难道，他变成鬼了还要跟着我？”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吴邪微垂眼眸，就见她的嘴唇都在害怕地颤抖，不由觉得好笑。
抬手，隔着帽子，轻敲了下她的额头。
声音微微上扬，扯出略显打趣的语调，故意道。
“那你一会儿得跟紧我，不然.....”
话没说完，小哑巴立即双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吓得左右张望，生怕菜头的鬼魂从哪个地方冒出来。
“我一定会跟紧你的！”
见状，吴邪嘴角噙笑摇摇头，拍了拍胳膊上紧张的两只小爪子。
“放心吧，我保护你。”
终于，也轮到他说这句话了。
小哑巴立即点头如捣蒜。
好的好的，你先保护我一会儿，一会儿我再保护你。
“啊——”
甬道一侧，突然再次响起曾爷撕心裂肺地嚎叫。
“这是什么？！”
有人在惊呼。
小哑巴和吴邪忙走过去看，原本坐在地上包扎伤口的曾爷已经被人团团围住。
透过前面人头的缝隙，能看见曾爷腿上的伤口在大股大股地流血，刺眼的红色淌了一地。
而更诡异地是，包扎的人从他的伤口里挤出了一块鸽子蛋那么大的石头！
随着石头从伤口被挤出来，曾爷的惨叫声也越来越高。整个人脸白如鬼，好似只差一脚就能归西了。
“啊！！！”
他腿上的每一个血窟窿里，都被挤出来一块石头，椭圆形状。
有人靠近去看那几块被挤出来的石头。
“这是什么东西？”
“肉里怎么会有石头？”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难道把他的结石弄出来了？”
话一出，众人纷纷对他翻了个白眼。
“有他妈腿上长结石的吗？”
“你怎么不说你脑子里有呢？”
有人想伸手拿起来看，被吴邪叫住了。
“别碰。”
吴邪走近，在气若游丝的曾爷面前蹲下，对一旁的人说“先给他包扎吧，免得失血过多。”
接着，他掏出一块手帕，裹起地上沾满血的石头，用手电筒直照着，拿起来打量。
“.......”
小哑巴走过去，在他旁边蹲下，也跟着仔细瞧了瞧。
那石头是蜜蜡一样的黄色，在光的照射下，呈透明状。
一旁的苏难问：“怎么样，看出是什么了吗？”
吴邪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石头，给出结论。
“是琥珀，里面原本应该封存着某种生物，现在不见了。”
小哑巴也发现了，石头中间有小小的中空，边缘已经裂开了。
说明琥珀里面原本应该有东西的，但是不见了。
接着，吴邪忽然猛地抬头看向曾爷，眸色锐利。
“先别给他包扎，检查伤口里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现在这情况，怕是原本琥珀里的东西，已经钻到人的身体里去了！
包扎的人一听，当即也重视起来。
从背包里摸出镊子，消了毒，伸进那几个血窟窿里，仔细地扒开来看。
手电光下，清晰地看见红猩的血肉被翻动，丝丝筋络。随着鲜血涌出，血和肉混在一起，成了一滩黏糊糊的肉浆。
“呕～”
黎簇率先忍不住了，跑开到墙边去吐了。
小哑巴也觉得有些恶心，但还能忍受，就是眉头跟着越皱越紧，就像痛在自己身上一样。
忽地，她的帽檐被人往下扯了扯，眼前成了一片漆黑。
吴邪沉温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别看了。”
小哑巴也知道那画面确实血腥，也没再抬眼去看。
包扎的人拿着镊子，举着手电，累得满头大汗，也没能从伤口里再找出什么来，只能宣布。
“没东西。”
苏难瞥了眼已经昏死过去的曾爷，问吴邪。
“关大老爷，你怎么看？”
吴邪神色并未放松。
“还不能确定他身体里没东西，先观察吧。”
众人决定先休整，等曾爷醒过来，看看情况再说。
有人觉得小题大做，嚷嚷道。
“有那么邪乎吗？”
“就因为几块破石头，耽误赶路。”
说着，他又要伸手去拿地上沾血的琥珀，被吴邪喝止。
“别碰！”
“怎么了，不就是块破石头吗？”
吴邪乌黑的眼眸一压，气势凛冽。
“你要也想像外面疯了的人一样，你就拿。”
一提起外面发疯的人，那人就蔫了下来，就是嘴里还不服气地嘟囔着。
“至于吗.....”
见状，苏难横了眼自己的伙计。
“闭嘴。”
那人当即噤声，不再开口。
小哑巴挪到吴邪的身边坐下，放低声音，好奇地问。
“那些琥珀是干什么用的啊？”
“应该是为了封存某种生物，”吴邪推测道，“现在里面的东西没了，可能是出来了。”
“里面的东西，是活得？”小哑巴问。
吴邪轻摇了摇头，“还不能确定。”
那几块琥珀全都裂开了，说明里面的生物出来了，至于是不是活得，暂时还不能确定。
闻言，小哑巴又将目光拉远，落到不远处的地上。
“关根，不要因为无关紧要的人，打乱我们的计划！”
这时，马茂年又闹了起来，吵着要前进。
“我要的东西就在前面，就在前面！”
“出发，现在就出发！”
说着，他用力地将拐杖在地上跺了跺。
吴邪轻飘飘地将话拒了回去。
“马老板，大家都累了，都需要休息。”
听话，马茂年又在那里愤怒地跺拐杖，惊起一片灰尘。
“关根.......”
小哑巴瞟了眼跳脚的马茂年，清亮的眼眸又转向那几块沾血的琥珀。
琉璃般的眼珠忽地机灵地转了转，悄悄勾出一抹笑。
“......”
不多时，昏迷的曾爷醒了。
吴邪询问了他的状况，暂时没有什么不适。加上马茂年又吵着要走，众人只能继续往前。
穿过石门后，又是一条长长的幽暗甬道。
两侧的墙壁不像之前那样生着杂草，壁面光滑，看起来干净整洁不少。
人无故发狂，石俑说话，菜头自杀，伤口里有琥珀......接二连三的怪事袭来，一时更为这座地宫增添了几分恐怖和邪门的色彩。
众人安静地举着手电前进，一时都没有说话。
“.......”
小哑巴还想着之前在胡杨林时，车斗里突然掉下来的干尸，还有那个被戳破的轮胎。
轮胎上的洞，和曾爷腿上的伤口几乎完全一样，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还有，“影”说她招了东西，到底招了个什么？
难道，真地有什么东西在一直跟着她？
思及，小哑巴频频回头往后看，变得有点疑神疑鬼。
“.......”
早知道，当初进沙漠前，她应该买把桃木剑什么的。
她这样胡思乱想着。
一晃眼，发现走在她身边的黎簇也是一副紧张不安的模样，全身绷紧，举着手电，惊疑地四处张望。
“诶，”小哑巴走过去搭话，“你害怕吗？”
黎簇听到声音，像是受惊般耸了下肩膀，看见是她后又慢慢松懈下来。
眼眸打量着四周的墙壁，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我有....幽闭..恐惧症。”
小哑巴虽然不知道幽闭恐惧症是什么，但见他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猜测他肯定是被之前的菜头吓得不轻。
她想了想，小声和人打商量道。
“这样，你要是以后不讨厌吴邪。一会儿遇到危险，我帮你，怎么样？”
黎簇扫了她一眼，紧绷的神经微微松懈了些。
“你就那么喜欢他？”
小哑巴理所当然。
“当然了。”
“吴邪很好啊。”
说着，她又望了下前面的吴邪。
黎簇无声冷笑了一下，暗自摇摇头。
觉得她认识的吴邪，和自己认识的吴邪可能不是同一个。
见人不说话，小哑巴追问道。
“怎么样，你答应了？”
“我.....”黎簇张嘴，正欲开口。
这时，整条甬道忽然密密麻麻地响起了很多的声音！
“**##**##**&##&&**&”
声音从头顶，从两侧的墙壁，从四面八方传来，瞬间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什么动静？！”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齐齐抬起头，将手电光投上天花顶和两侧的墙壁。
没看见有东西，但声音却一直在响。
像是有成千上万的小虫从头顶爬行而过，脚与脚，身体与身体摩擦。悉悉索索，密密麻麻地响着。
渐渐地，令人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黎簇额头上的冷汗滴落，整个人再次紧绷起来。
“黎簇.....黎簇.....”
似乎有人在喊他，声音很轻，阴幽幽的。
“黎簇....黎簇....黎簇.....”
他握紧手电，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缓缓抬起头。
“砰！”
眼前忽然有个黑影坠落，脑袋，胳膊，大腿瞬间炸开。整个人一下子七零八碎，碎成了一滩尸块！
“啊——”
小哑巴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黎簇就大吼着跑了出去，冲到前面，抓住吴邪。
“你让我出去好不好？”
“让我出去，我实在受不了。”
他双手抓住吴邪的胳膊，神情濒临崩溃。
“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来这里？！”
“你明明来过这里的，你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
小哑巴跑过去的时候，黎簇眼眸猩红，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了。
“黎簇，”吴邪注意到其他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握住他的手，镇静道。
“你先冷静，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那密密麻麻的声音一直响着，无孔不入，如同针尖扎进每一寸皮肤。
众人决定先离开，开始往前面跑。
在拐过一个转弯时，小哑巴忽然感觉身后的声音小了些。
无数悉索的磨擦声，变成了一群人的窃窃私语，在小声地议论着什么，阴怯怯地在笑。
“##**&*&&#*&#*”
她听不清在说什么，只感觉那些声音似乎是在嘲笑他们。
众人一直跑到听不见声音的地方，才停下来。
刚停下，马茂年就开始发难。
“关根，这小孩说，你来过这里？”
黎簇也一把甩开吴邪的手，朝他大吼道。
“我再说一遍，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吴邪不语，看着狂躁的少年，唇角微抿，眸色晦暗不明。
“好，好！”
见人不说话，黎簇像是被激怒了，蓦地转身看向马茂年。
“马老板，我告诉你，这个人他根本不叫做关根！”
见状不对，小哑巴登时想上前拦他，被吴邪拉住了，隐晦地朝她摇了摇头。
“他叫做吴邪！”
那边，黎簇已经把吴邪的身份戳穿了。
“他来过这个地方的，那些死去的人，都是他害死的，他就是想把我们都害死！”
马茂年取下捂鼻的手帕，冷哼哼了两声。
“小孩真可爱。”
接着，他看向吴邪，精明的眼眸变得阴冷。
“我想他说得是真话吧。”
吴邪拉住想动手的小哑巴，缓缓看向马茂年，神色镇静。
“这孩子，可能是太害怕了。”
“你们想想，要是我真地来过这里，我又何必和你们一起被困在这里呢？”
见他不承认，黎簇激动起来。
“你还想骗人？！”
“我有证据的，我有照片的！”
“马老板，就在你的手机里，就在你的手机里！”
“我有照片的！”
闻言，吴邪这才偏头看了眼他，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真是没想到。”
“干得不错啊。”
黎簇愤愤地看着他，眼神里全是怒火。
都是因为他，自己才被带到这个鬼地方，都是因为他！
小哑巴捏了捏抓住自己手的吴邪，仰头看他，轻声问。
“吴邪，要不要我.....”
吴邪对她露出抹浅笑，再次轻摇了下头。
“没关系。”
对面的马茂年当真拿出手机，从相册里翻出一张之前进沙漠的考察队照片。
在照片的角落里，有一个人侧对着，背着包。
放大一看，是吴邪。
见此，马茂年的眼神变得怀疑。
后面的苏难也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
吴邪淡定解释道：“我没来过这里，照片上的人不是我。”
马茂年：“是不是你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来过这里，带路吧。”
吴邪：“我不知道路。”
话落，马茂年的眼神变得不善起来。
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都冷眼盯着吴邪，摆明了不相信他的话。
见状，小哑巴看了眼身边的吴邪，缓缓将右手伸向背后。
“......”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吴邪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透着安抚的意味。
马茂年嗤笑了声，像是觉得吴邪被拆穿了还否认，十分好笑。
“这样，你的钱我翻三倍，带路吧。”
吴邪长出了一口气，再次摇头。
“我真的不知道。”
话一出，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一旁的黎簇也不解地看向吴邪，没想到他这么“死不承认。”
“我最后再问一遍，”马茂年没了耐性，恶狠狠道。
“是带路？”
“还是不带路？”
众人注视下，吴邪再次否认摇头。
马茂年朝一旁的伙计挥手。
“凯凯，动手。”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走了出来，登时拔出锋利的刀。
“关，吴邪是吧。”
“老子就佩服你这么犟的。”
他将刀对准了吴邪的脖子，还未靠近，整个人就被踹飞了出去。
“砰——”
再接着，众人只看见一道寒光闪过。
伴随着一声娇喝，“你这恶老头，我砍了你！”
再回神，马茂年梅开二度，脖子上再次被架上了刀。
这次更狠，是一把胳膊那么长的大砍刀！
老头当即露出悔恨的表情，他怎么把这个莽壮士给忘了？！
后面的众人也傻了。
那么长的一把刀，她从哪儿掏出来地？
小哑巴单手握刀，将刀刃竖起来，贴着人脖子上的皮肤。
气势变得凛然，直接喊道。
“谁敢动吴邪，我杀谁！”
在场的人哪个没见过小哑巴打架的狠样，当下对她的话谁也没怀疑。
她是真地莽啊！她是真能动手啊！
黎簇也咽了咽口水，他就知道那把西瓜砍刀不是摆设。
被小哑巴的杀气一震，马茂年额头的汗都下来了，用手帕擦了擦，突然变得非常好说话。
“带路的事，我们可以再商量嘛。”
他试探着推了下脖子上的刀，小哑巴翻转刀把，力度极其精准的给他划了一道口子。
破皮，堪堪流血的程度。
老头顿时痛得“嘶”了一声，忙喊一旁的吴邪。
“关根，关根，不是，吴邪，吴邪！”
“带路的事我们可以再商量嘛，你先让她把刀放下。”
后面的吴邪走过来，站到小哑巴身边，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故意问他。
“马老板，现在相信我没来过这儿了吧。”
“相信相信，你先让她把刀拿开。”
见状，吴邪冷笑了声，抬手，握住小哑巴拿刀的手，想让她放下。
小哑巴举刀不肯放，目光紧盯着马茂年。想着不给这老头再来一刀，也要扇他十个八个巴掌的。
“伊伊，”耳畔的嗓音微沉，轻哄了一声，“听话。”
闻言，小哑巴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刀。
哼，她迟早给这老头来一下。
“影”也在心里起哄。
（江伊，趁人不注意，直接捅这死老头一刀！）
矛盾暂时平息，一行人接着向前走，心中各怀鬼胎。
小哑巴看向默默走在边缘的黎簇，想起他向马茂年告状的事，心里觉得冒火。
她知道黎簇一直讨厌吴邪，也能理解他是因为菜头的事太害怕了。
但是，她就是有点生气。
于是，小哑巴看了眼前面的吴邪，慢慢走到黎簇的身边，不高兴地朝他“哼”了一声。
黎簇没说话，有点心虚。
他也没想到那群人会突然拔刀，要杀吴邪。
小哑巴又“哼”一声，指着前面的吴邪。
“他叫吴邪。”
又指着自己。
“我叫吴语。”
“外面还有个吴奈。”
指外面的王盟。
哼，就叫吴邪，就姓吴怎么了？！
黎簇听懂了她的意思，微垂首，眼眸黯淡。
“......”
是他做错了吗？
忽地，身边的女孩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故意扯出阴恻恻的音调。
“一会儿要是有鬼，我就把你推出去！”
黎簇猛地抬起头看她，眼神不乏错愕。
你之前还说有危险要帮我的？！
吴邪余光一扫，听全了小哑巴的话，唇角不禁露出点无奈的笑意，暗自在心中摇头。
这丫头，就见不得别人有一点对他不好的。
忽地，左胸膛处的心脏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一下，变得柔软。
“伊伊。”
闻声，小哑巴又朝黎簇忿忿地“哼”了一声，才小跑几步，追上前面的吴邪。
“别去怪黎簇，”吴邪说，“这件事，我有不对的地方。”
确实是他没考虑到黎簇的害怕。
小哑巴面上装乖，甜甜应了一声。
“嗯。”
“我不吓他了。”
才怪。
吴邪一瞧，就知道她肯定还要去“气”黎簇几下。
她就是这个性子，“记仇”得很。
她其实也知道黎簇是因为害怕才这样的，但因为自己，她就是会生气。
吴邪也知道她不会干什么过分的事，最多再去气人几句，当即也没再说什么了。
小哑巴看了眼身后的众人，又将目光落在身边的吴邪身上，模样真挚道。
“吴邪，没关系。”
“他们不信你，我信你。”
他们不相信吴邪没来过这里，她相信。
吴邪微一挑眉，笑谑道。
“就这么信我，万一是我骗了你们呢？”
小哑巴摇摇头。
“那你肯定也有自己的道理。”
即便知道小哑巴一向信赖自己，吴邪听她这样说，还是觉得很高兴。
心间，宛如被投下一颗小石子，“噗通——”慢慢漾出一圈圈的水花，都是欣喜。
片刻，他缓缓开口，像是保证一般。
“我不会骗你的。”
即便他会欺骗其他所有人，但唯独不会对她说出谎言。
小哑巴毫不怀疑，“嗯。”
“我相信你，吴邪。”
忽地，安静的队伍响起一道生硬的声音。
“前方到达，墓地。”
众人霎时回头，发现被人背着的曾爷醒了，眼神呆滞，嘴里一直重复着。
“前方到达，墓地。”
“前方到达，墓地。”
“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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