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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三章】三头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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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表行者请致卯日星官,叫战于琵琶洞口。有青衣入内通言:“奶奶,有两个面生的,此刻正在洞外,呼奶奶出去哩。”虞歌蹙然曰:“不是猪八戒与沙和尚麽?”婢子曰:“乃是个毛脸雷公嘴,侧立个人,拜驾朝衣,一身金缕。”

虞歌道:“不消说了,那猴子为救唐三藏,必然求到南海。定是观音指示,请昴日星官来降我。”女王曰:“昴日星官是何人?神通比你如何?”虞歌颓然而笑:“甚神通不神通,此世间万事,最为不平。吾开天辟地以来,遂生于凌云津。修行万年,汲取悉是佛弟子换骨时,所遗七情六欲。似我这等神通,便是那天生地养,金仙之身的孙悟空,我亦不放在眼里。”

女王安心曰:“如此说来,这世间倒没几个人,能与你抗衡了。”虞歌仰天而笑道:“吾王,你好生天真。我是毒蝎之身,虽有神通,亦有天敌。那星官真身乃是巽羽,他都无须动手,见形作咒,我便死矣。”

女王惊曰:“如何是好?若此刻出而硬触,必坠了下风。爱妃,尔先与本王逃出耳!”虞歌叹一声,扶他稍坐,跪他膝旁,叹曰:“天兵下界,动辄罗天网地。安能逃之?陛下,妾身今日,想大限已至矣。汝乃安心,纵我死,我必除肃王,为你永无后患。”

女王闻言,呆坐不语,一是叹,叹他在这人庇护下即位称孤,十年前,若非他撒豆成军,女国荡然无存矣。今他却道,无力归天,晏然就死,岂非英雄末路?二是惊,惊虞歌深情,他素知之,却不知其痴狂如此。死生之际,亦念自家。

女王终是问:“虞歌,何待我如此?十年前,救我于行阵,又放消息,言二殿下战功赫赫,退敌有功。后又为余杀先王、除皇女,以守其位。今不自保,反为我计?”虞歌抚其面,逗他道:“大抵是你生得太美,我本色邪,难以抵住这等诱惑。”

虞歌枕他膝上,踌躇数时,末了曰:“南烛,若逃过此劫,立我为王后罢。”女王眼下一动,竟无半分犹疑,抚他柔软长发道:“好。”虞歌起,讶而视之,几分释然,皆化柔情,起身点他额头曰:“还这般傻,都说了,我要死了。”正言语,便听行者叫骂:“孽畜,你作恶多端,今日便是死期。”虞歌执干,顾谓女王曰:“勿求他也,达奚南烛,你可半分不能为人拿捏。”

即便跳出花亭子,抡叉来刺八戒。八戒使钉钯迎架,行者在旁,又使铁棒来打。那怪赶至身边,要下毒手,他两个识得方法,回头就走。那怪赶过石屏之后,行者叫声:“昴宿何在?”

只见那星官立于山坡上,正欲现出本相。女王忽自假山后出,往虞歌身前拦住,曰:“仙官,诸多恶事,皆寡人教使,是寡人害唐长老,与他无干。”虞歌头顶轰然,又如针之一刺,身皆麻木,扶他肩道:“我方与你说甚么?你出来作甚?”八戒唾一口,骂曰:“两个泼贱,此刻倒是情深。纵汝不言,我等亦知是汝指使。你害我师父丢了半条命不说,温将军母女惨死,子嗣流离,不得善终,皆汝之孽也,汝何言焉?”

行者侧立,自有怨恨,而不得言。三藏小产,他那孩儿孤零至世,未尝开眼,已葬于紫竹林寒土冷泥中。他虽有千般恨,今亦不得有半分私。故冷声道:“肃亲王早与我言,那宫中太妃,乃温素节同胞姊妹。汝善为计,杀姊篡权,弑母夺位。坏老孙名声,又伤我师,今则求情,岂非为时已晚?”

女王听罢,笑曰:“孙长老,我是助了你师,还是伤了你师,你自有数。那达奚令仪,死亦当之。我但恨一念差,招惹了你,以至今日。然汝以弑母之罪论我,我死亦当呼冤幽冥。达奚令仪枉为人母,脔割也该受之,何况虐杀?”

言讫,肃王来此,三藏亦策马而至。行者忙上前,扶三藏下马,问曰:“师父怎来此?”三藏也不看他,抽出手道:“为师只是劝你,莫动杀心。女王若死,覆巢无完卵,女国将有大难。”行者见三藏言语冷淡,举止疏离,却也退步,只护着他左右。问曰:“师父何出此言?”

方疑惑,而听肃王骂道:“达奚南烛,你这时还颠倒黑白?母亲泉下有知,听汝口吻,不知多悔所托非人。汝自幼文武双全,天之骄女。母亲器重于你,数番提携,而遭汝鸩杀,不明真相,仍传位于你,你今犹欲妄言!”

女王笑曰:“寄厚望,多提携?汝亦云,吾天之骄女也,幼聪颖,帝王才。厚待我,算何恩典?但得一能继嗣者耳。正因器重,他知我看上了温朔九,道为王者不可有软肋,遂将他赐婚于你。厚爱如此,吾不堪负!他泉下若有知,当观吾如何强纳温妃,使他夜夜承欢,生不如死。他那点子帝王无情算甚?我才是全无软肋。”

行者喝曰:“狂徒还敢狡辩!你可知你母寿数未尽,龙气尚在?汝杀之,几绝女国命脉。”女王道:“长老既知我狠辣,也该晓得虞歌无辜。不如此时杀我,也是个冤有头债有主。”虞歌执他手,扯着他退后一步:“你等但知其一,不识其二。昔年,女王为淑慎公主时,尝领兵征战,几至丧命,吾取心头血医活之。然我为妖物,沾吾心血,便受我控制。他比年所为,皆我指授,与他无干。”昴曰星官闻毕,乃谓女王曰:“若你真沾了他心血,受惑于他,亦为其情可愍。”

三藏听罢,只觉足掌发麻,身出虚汗。原来当日,三藏初发旧疾,虽沉疴难起,亦非全无意识。仍记行者取心头血暖他身躯,方得一条命。木然良久,惊曰:“不……此定是虞妃为女王脱罪之词,我怎得这般疑悟空?”而又闻星官道怜其情,便是心头之血,真能惑人。三藏身子一软,险些跌倒。八戒搀住曰:“师如何?”

三藏道:“无妨。”及回神,心下稍安:“纵心头血惑人,悟空也定然不知其因。又或我尘劫未了之故,当有此劫。悟空与我师徒数年,为救我性命,肺腑亦可剖开,何贰之有?我……我不可这般揣测。”

行者在旁,一双眼却全在三藏身上,此时,已将他诸多反应看进眼底。不由得叹道:“老孙与他初识,只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况他解脱之恩,山高海深。故以心头血暖之,他此时却嫌老孙的血不干净了。”

行者闭目定神,虽有不甘,犹想为他宽心。因而问星官道:“心头之血,皆有此用?”星官笑曰:“大圣说笑了,那蝎精乃世间六欲凝结法身。世间百灵,皆似你我修行之人,血肉之躯,却无他这机缘。你看这孽畜,连骨髓里也是六思缠杂哩。”星官言罢,果见三藏舒了口气,颜色微缓。

行者黯然思之:“是了,他果然疑我。可他知晓那孩儿是老孙的,不恨我都已是……”行者想至此处,又觉无趣:“色邪在此,可不是警悟?原是老孙执迷而已。”

岂料女王俱不肯认,讥之曰:“堂堂星官,却信虞歌这般说辞么?本王辣手非一两日。达奚令仪看重我,不亦见我处事果决,有主事之才乎?纵我饮虞歌心血,亦是帝王之身,岂能为妖气所侵?”肃王默然良久,闻之乃止,叹曰:“母亲看重你,非因你处事果决,有主事之才也。却是看你爱民如子,有仁爱之心,乃帝王相也。你如今,却当不起这等高看。”

你道肃王何出此言?原来昔时,朝廷摇荡,有奸臣之祸。达奚令仪偏听偏信,惟道女国生男不祥,致社稷不稳。数番勘之,果知素节偷育一子,与朔九一母双生,今已三岁,故欲杀之。淑慎公主此时亦不过六岁顽童,召毒敌山螫螯仙人虞歌,教夷则饮下螫尾红。那夷则含其药,却难咬破,又无力吞咽。扼之于喉,昏死过去。

素节谓其已死,悲不自胜,因求葬之。遂策马而出,谁料山路崎岖,夷则受了颠簸,吐出药来,全了性命。素节取来视之,见药丸上头裹银壳一层,击碎后,螫尾红正藏其中。这等禁中秘药,素节何敢辄弃,落人言语?便置药于香囊,藏夷则怀中,以托周家夫妇。又杀了一只豹子,将鲜血洒于地。螫尾红食之便化脓血,果然骗过令仪。

一晃又六载岁月,令仪殚精竭虑,年复一年做出昏庸之态。乃教奸臣疏防,一举殄灭奸细。然眼见时局安稳,却愈是心中郁结,只因素节将军满门忠烈,他不得已害其一子,诚有所愧。此时有心腹云,二公主已救下夷则,养于车迟国中。

令仪大喜,此后愈发器重南烛。又感两难之间,他不得已舍臣子之命,彼时六岁孩儿,有此两全之策、救人之心,令仪更觉南烛有帝王之才。

女王闻之,笑益发狂,至于泪皆溢曰:“我竟不知,达奚令仪身为帝王,乃有此女儿心肠。我的好母亲,汝今有灵,可更思量,我为何救那温夷则?”女王敛容上前,冷哼两声曰:“我不妨与你说明,我惟有救下温夷则,方能教素节与朔九效忠于我。非我得温素节信任,那年领兵出征,安能得援,迁延待救?我的好皇妹,你怎连这样简单的收买人心,也看不破?”

行者笑而倚木,与肃王曰:“老孙早同你言,其为人狠毒,远甚于你知晓的那般,你却心存侥幸矣。”又谓女王曰:“你但觉人负你,却不知你所争所夺,本是唾手可得。然君急功近利,不择手段,落得这般下场。但怜夷则,临死时句句线索,直指先王,当是预料我师徒来女国,定求水落石出,不肯牵扯到你。达奚南烛,你错过的,何止温朔九而已?”

三藏闻言,惊骇不已。叹他与夷则交好,却不知他心里藏了甚么人。三藏合掌念佛号,叹曰:“缘非天定,修化而来。皆说积善者得善缘,为何夷则……”三藏闭目,不忍复言。女王闻行者提起夷则,颜色有变,乃曰:“汝识温夷则否?”行者道:“七年前,他赴秋试,被妖孽霸占,不堪受辱,已自尽了。要老孙来说,他今不在世间,亦是解脱。只是他临亡犹作美梦,以为母与姊有你庇护,一生荣华。若知你杀其母,又杀其姊,不知如何痛不欲生。”

彼时小儿女情愫沓至,但教女王措手不及,乃回身谓虞歌曰:“汝分明与我说,他已背信弃义,娶妻生子,此是何也?”虞歌默然良久,终叹曰:“妾昔在车迟国,遍寻不得,又值大典,不敢误事,只得欺瞒陛下。余亦不知,温公子有这等遭遇。”

肃王怒道:“莫说温哥哥他那般无辜,即使他真是背弃于你,冤各有头,债各有主,你亦可同他问个明白再作了断。而非迁怒他母亲,又强占他亲姊。只叹幸也不幸,岁月磋磨,他大抵只觉不洁之身,不配眷恋你。亦不知你做下恶事,更难恨你。达奚南烛,你拆人姻缘,强娶朔九。却不知你那心上人,亦为这等畜牲生不如死。你实在罄竹难书,不值温哥哥一往情深。”

那女王涕泗不绝,如雨帘焉。遂掩面跪地,战栗不止,欲咆哮以当杂音,一时不知何年何月,天地晦冥。女王指行者曰:“汝妄言,他安能死?他…他……”言未竟,遂跌坐于地。仆尘埃,晦而不寤。芊芊少女与那皎皎君子忽在眼前,闻歌声悠扬:“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肃王嗟叹,白星君曰:“仙人明鉴,他虽对温家下此毒手,可积年勤政,百姓有闻。更乞星官留之一命,本王当终身囚之,断不容他胡作非为。”

行者曰:“肃王此言差了,他虽勤政,温将军一家亦是人命,岂能就此揭过?”三藏上前,立行者侧身曰:“悟空,你有法眼,便看民意罢!”行者听罢,望之于地,则见女王周身龙气,虽色邪缠身,经年不衰,皆是得民心之故。只得强压怒气,就此作罢。

正此时,那星官现出本相,原来是一只双冠子大公鸡,昂起头来,约有六七尺高,对着妖精叫一声,那怪即时就现了本象,是个琵琶来大小的蝎子精。星官再叫一声,那怪浑身酥软,死在坡前。

八戒上前,一只脚躧住那怪的胸背道:“孽畜!今番使不得倒马毒了!”那怪动也不动,被呆子一顿钉钯,捣作一团烂酱。那星官复聚金光,驾云而去。唐僧师徒朝天拱谢道:“有累有累!改日赴宫拜酬。”

毕竟不知那女国今后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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