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组成员消失后,柯南第一时间领FBI大部队去了密室,被锁当天晚上他就发现了书柜背后的机关,猜测里面有暗道,然而没有密码无法打开。
琴酒离开时封锁了后路,也打乱了他们追击的节奏。正当柯南抓紧头皮焦虑万分时,赤井秀一根据密室设计和别墅架构大致估测出了暗道通向的位置,立下遣派几名精尖探员先行绕路过去,余几名搜查官在一片狼藉的房子里搜查尚未被抹去的信息及证物。
朱蒂收好枪,拍了拍沉思中男人的肩,语带迟疑:“秀,你什么时候联络的日美那边,我怎么不知道?”
赤井秀一侧目,哂笑:“胡诌的你也信,我哪有那么大权利。”
朱蒂一愣,嘴角略微僵硬,“那你可真是乱来,我都差点露馅儿了,琴酒会信这个?”
“他当然不信,但他一定会怀疑,这就够我们拖延时间了。”
“行啊,亏你想得出跟他打心理战……”朱蒂叹道:“虽然离任务目标还很远,但好歹保下两个证人,刚真把我吓坏了。”
似是想到什么,朱蒂掏出纸笔做记录,湿冷夜风浸润了纸张,灰原披着毛巾走出来,惊魂未定的面色中透着雾夜般的迷蒙。
朱蒂递给她一瓶水,她没有接,而是仰面定定望着兀自揣摩手机的男人。
“为什么?”
冰冷嗓音夹带一丝质问浸入耳膜,赤井秀一装作不懂道:“什么为什么?”
“明知故问可不是什么优良作风。”
“哎呀,别这么看我……”赤井秀一笑了笑:“公主,骑士不是承诺过会拼上性命保护你吗?”
见她不为所动,他轻轻叹气:“再说,我只是选择了琴酒最想杀的人,于公于私这都是最正确的选择,那两位不会介意的。”
“可是我介意,非常介意,麻烦你下次不要自作主张。”
说完,灰原凝眉瞥向不远处抱头深蹲的人,大侦探已完全失去素日的冷静,恐怕很难再想出破局之策,她不禁严肃道:“换做以前我或许是他最想杀的人,但现在可不一定,琴酒最恨欺骗,毛利兰踩到他的底线,今晚怕是凶多吉少了。”
赤井秀一皱眉,看着手机脸色有些异常,柯南急忙跑过来询问是不是发现了琴酒的下落,他怔愣片刻,才道是他们的人在主干道上发现了基安蒂一行人,尚未发现琴酒和保时捷356A的踪迹。
缄默片刻,赤井秀一下了决断:“先跟着他们走一步看一步吧,目前不能放过任何线索,贝尔摩德那边已经有人在盯了,我去盯紧伏特加,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找到突破口。”
——
夜车疾驰在无人公路上,没多久驶离主干道拐入一条崎岖小路,车头持续往上,晃眼的功夫就被横截面深不可见的悬崖环绕。
层林漫漫,即便没有开车经验,兰也知道在这样一个雾霾深重的夜晚开这样一条山路有多危险,一个不测就会成为悬崖肚腹里的亡魂。
攥紧安全带是本能,也是徒劳的,旁观驾驶座上的人,还有闲心一手把住方向盘,一手伸出窗外眯暇抽烟,仿佛掉进深渊摔死也没什么所谓。
于生死不顾的人是最可怕的,让她合理联想到四个字:亡命之徒。
而且,他今晚到底抽了多少烟?为什么一直在抽?平时好像也不这样。
一路无声,幽静得快窒息了,想说点什么,又怕分散开车人的注意导致不可挽回的结局,只能咽下满腹疑问,直至车开到半山腰一处灰白楼房前停下。
大门铺满铁锈,琴酒轻车熟路解开锁,领她走进一条漆黑的,充斥着霉味的长长走道。
没有灯吗?
这是她抬脚迈踏入此间第一步,最直观最原始的反应。
她真的很怕黑,尤其半夜三更置身这样一座深山老房子里。
平时根本不会想起的恐惧,会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激发,正如现在,记忆深处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烟花厂,那一晚上被丢弃在里面的恐惧再度不受控制浮现在眼前。
她因而生出一种不符合常理的感觉:
比起黑暗,更害怕走在前面一言不发的男人。
回顾这个长得仿若永无止境的夜晚,接踵而来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因为疲累褪色了,唯独那根手指,犹如植入身体里的芯片,冰冷地、机械地嵌刻在那个位置,无法磨灭。
虽然生理课不是没讲过,但对于他口中的“欲望”,她没有,也根本理解不了,只清楚地认知到这是一件不应该发生的事,由此,她需要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觉得自己不可能再与他和平共处了。
现在想来,他监听她的手机,大概率也在其中植入了GPS,所以一开始出现在那个地方救了她,不是偶然吧?
也因为那通电话,导致小哀被伏特加抓走。
她很庆幸,自己困得不省人事的大脑还残余着一点基本的推理能力。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在骗你的?”
疑问飘向走廊,悬在浑身环绕低气压的男人耳侧,他没有回头。
“比你想象中的早。”
“是因为密室?窃听器?还是……”
“那根头发。”
意料之外的回答不意外地拨开了云雾,兰一下恍然,“原来……原来这样早,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接近你的目的,这一个月来都是在跟我演戏对吗?”
其实这样说不太恰当,因为她才像是完整出演了一部舞台剧的人,而他却不是台下的观众,而是一直躲在幕后的那个人,时时刻刻放大眼睛寻找她的每一个错处。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可以第一时间杀了她,他明明有那个能力,却非要等到现在,他在等什么?
难不成只是因为逗她玩,很开心?
没来由地,兰感到记忆深处某个角落不自觉颤了下,还未等她想清楚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前方走着的男人忽然停下来,隐秘莫测地看了她一眼:
“想问什么直接问吧,今晚我可以回答你的一切问题。”
不知不觉已至走道尽头,琴酒摸开了灯,暖光铺满一级一级向上的阶梯,漆墨瓷砖随之褪色。
如此明亮却没能让她安心,反而更加却步。
“我想回家。”
“除了这个。”
径自沉默一阵,她问:“这是什么地方?”
“来之前我不是说过?”
“所以,这里是赤井先生说的实验室?”
提及此,琴酒伸指扯了扯内衫领口,堆叠的褶皱里似有什么东西将他勒住,导致这个动作显得有些不自然,停顿片刻,他语调微沉道:“你这么卖力演出不就是为了找到这里?”
是……
是这样没错。
但也仅仅是没错,再也没有别的了。
晦暗光色中,兰睁开双眸凝望贴着墙面静止不动那半张侧脸,幽幽道:“所以呢,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默然良久,她听到低沉得近似空洞的回答:
“完成你的心愿。”
不得不说,很早以前她就发觉这个男人是有些黑色幽默在身上的,可他的笑话过于冷了,冷得她上下颚的牙齿都冻结起来,张不开,更笑不出。
如果赤井先生所说无误,今晚他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做,可自他出现在街上,带她去酒吧,尾随至别墅,绕那么一大圈子似乎都在表明一件事:
他在跟着自己。
好在相识一场,她对他也算有些不可多得的了解了,正因如此她很清楚他是怎样一个目标明确的人,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可没有办法,她只能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眼下这种没有来由的感觉,只是过度困倦生出的错觉。
其实刚来的时候她就在想了,为什么这条走道和烟火大会那晚的河畔那么像呢?
两层建筑的传统楼房,上层被玻璃和防火墙分隔为复杂的多面空间,兰跟随琴酒经过生物实验区、观察区、档案间,来到名为主控室的房间,里面摆放着几台电子设备,墙面贴着一排装满玻璃器皿和化学试剂的高柜,桌上摞着厚厚一叠资料。
琴酒打开中控系统启动了某种程序,屏幕突然花白一闪上下快速滚动着英文字母,末了开始读条。
等待的时间,兰观察到椅背上几件白大褂和一旁的咖啡机,伸手拂过并未染灰,猜想实验人员应该撤离了没多久,他是专程来收拾残局的。
想到此,她猛地抓住他的胳膊,质问道:“人呢?”
琴酒不答,面无表情掰开她的手,跨步至墙角提起一桶透明液体。
“那些被关起来做实验的人呢,你把他们带到哪儿去了?”
望着若有所思摸出火柴盒,单手划亮火星的男人,兰涩然道:“你不是说会回答我的一切问题吗?”
话落,琴酒微不可见地笑了下,来到她身边,黑色风衣裹住她惶恐的视线,也将铺天盖地的酒精气息挡在门后。
一声轰鸣,燃着火焰的世界被隔绝了。
“走吧。”
迄今为止,兰亲眼见过许多残酷的,不忍直视的凶杀现场,然而于今还是头一次目睹把人当做家禽一样拴在铁笼子里的荒诞行径。
这些浑身带血的人无一例外被蒙着眼睛,有的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了,可通过起伏的呼吸分辨,确确实实都还活着。
潮湿地下空间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兰吸了吸鼻子,转向三步之外立着的男人。
“钥匙呢?”
琴酒听而不闻,反手抽出一根烟点在唇际,默然吸了会儿。
兰看不懂他游移眸光中的深思,体温渐渐随时间流淌冷却下去,大脑却没办法保持冷静。
“你不是说要满足我的心愿吗,后悔了?”
“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
语毕男人抖落烟灰,余光指向消失在黑暗里的灰烬,漠然道:“不过剩一堆器官而已,活着还是死了有区别吗?”
轻描淡写的话语似被一只枯槁的手抓住,撞钟一般撞入她不设防的胸间,嗡嗡不止,余音环绕。
很久以后,即便亲密地抱在一起,睡在一张床上,兰依然觉得和他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无形却强烈,漫长而煎熬,那是黑白之间无法摧毁的界限。
只是现在,过往的一切都化为乌有了,只剩叹息。
“看来赤井先生说得没错呢。”
这个名字宛若某种催化剂,催化了他瞳眸里的寒意,转眼他将绕着指尖那串钥匙随手丢进下水道里,扬唇吐出冰冷的字句:“现在,你要怎么做呢?”
“时间不等人,你要是不走,就永远留在这吧。”
兰面不改色盯着铁栅栏,昏昏沉沉的光线自上而下滴入眼睛里,夹着一层朦胧令她回想起几个小时前在酒吧里的光景,那时的昏暗与此时相近,又截然不同。
在那种被酒精熏蒸得几欲沉醉的氛围里,黑暗有种洞察人心的力量,似要从角落里催生出某种隐秘的,不为人知的名为“欲望”的东西。
她向来不喜欢拖拖拉拉,认定一件事就要确立目标做到底,所以当某时某刻确立了“喜欢”这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感情,立刻想要纠正一个月前那场错误的告白,重来一次,也没什么特别的心思,只是想说出来让对方知道。
“琴先生,我喜欢你,是真的不是假的。”
在那个地方,在某个肌肤相近怦然心动的瞬间,她真的差一点就要说出口了。
可零点零一秒之间,她犹豫了。
只因那一刻,她分不清,分不清到底是想要改变他,还是真的纯粹地喜欢他。对这条恶犬的感情,一开始就是矛盾的。
这种感情不像和新一那种用时间一点点浇筑起来无法撕毁的联结,更像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冲动。
她压抑住了冲动。
“琴先生,我时常在想,为什么经过这么多事,我还是幻想着要改变你呢……”
兰踮起脚尖,一下一下在水泥地上划着,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现在想想,或许只是因为我打不过你吧……你别看我这样,有时候我也会想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但暴力解决不了的,就会寄希望于别的手段呢……”
她沉吟着抬起头来,脸上有确信过后的释然:“现在我明白了,对于你,还有你的世界来说,暴力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
随着尾音重重落下的,是嵌入铁栅栏之间那条纤细的,富有生命力的腿,卯足全力以破锁之势敲打得铁兽为之震颤,一刻不停地发出嘶吼。
不多时,血液顺着缝隙将黑的染成红的,笼子破弯了腰,兰停下来喘了口气,发出最后一击,铁门终承受不住从墙内解体,直直往前栽去。
无视身侧讳莫复杂的目光,她拖着腿沉缓地走进去,挨个儿解下里面所有人的束缚,撕下胶布,一双双惊恐的眼睛呈现在面前,或绝望或麻木地震慑了她的感官。
来不及过多解释,薄烟已顺着通风口飘进地下,让死去的空气焕发一丝呛鼻的生机。十几个男男女女,目光从怀疑到不可置信,逐渐透出微弱的曙光来。
兰依据来时的路简要交代了逃生方向,他们相扶着从地上站起,铁链在身后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她注意到这些人都戴着手环,看上去像一种监控生命体征的仪器。
直到最后一人蹒跚着从铁门出去,回头看了她一眼,“小姐,你不走吗?”
她暗自抑住胫骨一侧渗血的伤口,忍道:“你们快点走吧,我马上就出来。”
毕竟是血肉之躯,莽劲儿一过颓力就上来了,刚刚最后一下伤到了骨头,还能动已是万幸,她支着发麻的腿站起来,漫烟的地下空间呈现出死寂灰败的景象,空荡、模糊。
一个人也没有。
顿了半秒,她深深吸气攀着栏杆往上爬,温热液体顺着足后跟滴在台阶下,逶迤晕开,风夹着火星迎面撩动发丝,扑来热烫的感觉,置身数不尽又说不清的暖意中,她突然很想家,想躺在温柔的床上一睡不醒,这条路明明很短,却长得好似没有尽头,可她已经很好地完成了任务,一切都该结束了。
她曾执拗地想留在米花町,留在家人朋友身边,但赤井先生无不遗憾地表示,以她目前的情况,拒绝证人保护计划的前提是琴酒死了。
想到这里,兰微嘲地牵动了嘴角。
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
那个男人会比谁都活得长。
主控室爆燃的火焰原本被防火分隔阻断在里面燃烧,不知何时防火门敞开了,火蛇顺着二楼蜿蜒而下,舌舐着墙顶发出嘶嘶的焦炙声。
灼热空气扭曲了视线,黑烟弥漫,兰止不住呛咳着,感觉再不离开肺一定会比腿先支撑不住。
日后,当她回想起这一秒危机之间的抉择,都会问自己,那个时候为什么不跑呢?
火光已经把通道打开,顺着这条路再坚持一会儿就能出去了,等到天亮下山联系新一,在琴酒不得不与FBI周旋这段期间,他们已经到了美国,如果成功,就不会发生后来那些事了。
当转角余光发现走道尽头的人时,他已径直朝着被火苗染指的房间走了进去,兰扶着墙壁微觉异样,下意识跟在后面。
空无一物的房间缓慢燃烧着,一排窗户大大敞开将浓烟吸进夜空,琴酒背对她,目光在地面搜寻着什么。
注意到男人凝重的脸色,她有些不解地问:“你在找什么?”
室内温度渐升,琴酒恍若未觉,兰忍不住上前扒住他的肩劝说:“别管那么多了,快点走吧。”
就在这时,琴酒转头瞥了眼她的手,视线顺而移向天花板,透出些许暗色来。
兰微微一惊,顺着他的目光回望,和墙壁一样高的柜子正在火苗推动下就着面门倒下来,心悸之下她挪了挪小腿,受伤的那条腿沉得仿佛焊进地里,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推了面前的人一把,哐当一声,眼前发黑倒了下去。
后背失去知觉,麻木感觉不到疼,万幸的是没有砸到头,意识还很清醒。
兰趴在地上动了动唇,想拨开朦胧的视野看清立在面前的人,然脖子被压得动不了,只能埋下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黑色皮鞋。
“我的脚被卡住了,帮我一下。”
后来,兰回想起这不能不称之为尴尬的瞬间,都会疑惑,为什么那个时候自己那么理所当然地说出了这句话。
总结下来,是因为那个时候还对他抱有希望。
然而下一秒,他就杀死了希望。
“你知不知道,今晚你真的问了很多问题,而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说着,琴酒面朝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逐一关上丝毫不为大风所撼动的窗户,关到只剩一扇。
“一个我问过很多次的问题……”
冰冷嗓音卷起滚烫的火星来到耳边,连带着她的大脑都开始发热、发懵:
“你为什么,总要做多余的事?”
像被突然而来的钝击夺去了反应能力,只能反反复复品味他话里的意思。
就在灼热空气无言烧烫着她的脸时,一阵叮咛声响起,随之落下的是一串绑着铁锈的钥匙。
和刚才扔掉的,一模一样的钥匙。
“为救人搭上自己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在海边的时候我不是教过你遇到这种情况要怎么做吗?你为什么就是学不会?”
——
我才不会像你一样有这么卑劣的想法……
“这是最后一次了,希望你能把我教你的带到地狱里去。”
往事历历在目,他的话清晰地刻在了脑海里,想忘也忘不掉,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在旺盛的火焰中领悟,眼前这个人和第一次在岛上遇见的那个人,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变化,她投下的石子,连一点水花都没溅出来。
“你早就想这么做了对吗。”
虽然之前就有预感,但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劲绕那么多圈子取自己性命,这对他来说不是件很简单的事吗?
“虽然很遗憾,但这个问题我想我还是有必要回答你的……”
琴酒眯垂着眼睑,似有几分怜悯道:“事实上,今晚给你的那颗药是最后一颗了,特地赶来提前解除你的痛苦,为此我可费了不少功夫。”
“是吗?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兰一脸平静地说着,事到如今她已没有别的感觉了,早就知道这是个火坑,是她毅然决然跳进来的,怨不得任何人,只能愿赌服输。
月亮消失在夜空,琴酒只手搭在窗沿上,夜风将长而散的银发裹在身后。
“最后,我再回答你一个久远的问题,算是额外的附赠吧。”
低沉而笃定的声音,在这一瞬穿越了时空隧道,停在风中:
“毛利兰,我会记得你的……”
——
如果有一天我死在你手上,你也会转眼就忘掉我吗?
“会记得你的……”
“永远。”
兰笑了,止不住地笑了,笑到最后眼泪都出来了。
他的“永远”还真是可笑呢。
就像悲剧重演那样,丢下最后一句话男人从窗户翻了出去,关上窗户就跟关上过去那扇门一样。
啪嗒——
上锁的声音。
头也不回的背影,和那晚一模一样。
在做出选择那刻起,她就该预料到现在的结局。
真被他说中了……
喜欢是个缥缈的词,今天喜欢的人,明天不一定喜欢。
那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湮灭在灰烬中了,那点不可名状的感情,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永远地消失了。
可唯独一点,她不甘心。
今晚她保下了想要保住的人,救下了应该要救的人,成功阻止了他杀人,这只捡来的恶犬要么被驯服,要么被杀死,可最终结果却是,她倒在了这里,什么也没改变。
她可以接受任何结果,却不能接受没有结果。
“这次,你真的低估我了……”
从来没有哪刻像现在这样,一股誓死不服输的生命力自心脏深处涌现,蔓延到四肢百骸,在体内流动着,叫嚣着,仿若下一秒就要冲破禁锢,飞往茫茫夜空。
琴酒……
现在,我终于可以用一句话来定义你了。
你……是个无可救药的人。
而我,在你身上跌倒这么多次的我,同样无可救药。
高温蔓延,浓烟四起,熊熊摇曳的火光中,映入眼帘的是被火焰蒸得通红的金色怀表,不偏不倚地落在她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兰握住它,镶嵌白钻的外壳有轻微磨损痕迹,摸上去微微硌手,打开背盖,机械指针底盘沿金边镂刻着三个几近不可见的字:
黑-泽-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