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嘭的一声被踹开：“吵什么！”
小巫戴着眼罩，脖子上挂着蛇出来，冷冷地看着门口吵闹的两人，楚朝煦也不管这里到底是不是食人族的老巢了，他扑上去牢牢抱住小巫，抛去妄想坚持的自尊，呜呜呜的开始哭。
“不要丢下我，我，我害怕……我会干很多活的，我都可以学，不要赶我走……”
小巫被撞得踉跄，翻了个白眼，将楚朝煦从身上扒下来推进屋里，冷声问那小孩：“不是说等我找你吗，怎么提前过来了。”
“啊……我……”小孩打了个磕巴，“见你一直没来，就想过来看看。”
小巫冷哼一声：“是吗，我还以为你是来抢我东西的。”
小孩尴尬的笑了笑：“怎么可能，只是开个玩笑，我怎么敢和小巫抢东西。”
“明白就好。”小巫又把惊慌失措的楚朝煦拽出来，“那走吧，去垃圾场。”
“什么，什么？”楚朝煦本就慌张的脑子更懵了，为什么要去垃圾站，他还没吃饭呢！
他却不敢说出口，怕又被小巫丢下，只死死抱着小巫的手臂，避免和那小孩靠近，也知道了那小孩的名字叫张蜥。
听张蜥的用词和口音，这里的语言应该是统一的，大多是星联语的用词，再夹杂一点少量的别的星球的混语。
路过张蜥家门口的时候，张蜥带上了一根生了锈的带着尖刺的棍子。
小巫想了想，又回家从床底摸出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拆下来的长方形的大铁片让楚朝煦拿着。
楚朝煦：“？”
张蜥虽然已经不会对楚朝煦做什么，可还是感兴趣地围着他转圈，看看楚朝煦又看看小巫。
魄洛星各个物种大杂烩，张蜥父母不详，自己都不知道身上到底有多少生物的血脉。
“小巫，他和你一样诶，你们都是纯人类吗，可惜他的头发是红色的，如果是黑色的就好了，再少一直眼就更完美了！”
楚朝煦：“……”
不要把小巫的长相当成人类的标准好不好！
他们去的还是有些晚了，垃圾场已经有小孩了，这个垃圾场和楚朝煦想的不太一样，并没有臭气熏天的食物残渣和嗜血的蚊蝇，到处都很干燥，风拂过还能看见飞扬的沙土，各种各样的报废扭曲的机械和夹在缝隙中的干垃圾。
垃圾山的小孩看见他们，蹭的从上面跳下来，挑衅的看着小巫：“你们来晚了，滚吧。”
这个小孩穿着一件开线的白色马甲和短裤，露出来的手臂和腿上长着薄薄一层红色的毛发，脚又厚又大，一头火红色的头发异常显眼。
小巫撸起袖子，蹬掉脚底下宽松的鞋子：“胡利，你是不是又犯病了，我早就说过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放过你这么多次，你还是这么欠揍。”
“那就打啊。”胡利朝后一挥手，脸上扬起得意的微笑，“今天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垃圾山后面如变魔法跳出来四个小孩，他们的皮肤各式各样的纹路，脸长得像神话故事里各样的精怪，手上拿着长短不一的棍子，赤着脚，一步步向他们逼近。
胡利狞笑着：“就算你找了个大高个来帮忙，也打不过我们的！”
大高个说的是楚朝煦，他是所有小孩子中最高的。
楚朝煦站在小巫身后，脑子一团浆糊，一点准备都没有。
怎么回事，什么都没干，怎么就要打架了？
小巫不屑一顾，脖子上的蛇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摸出指间刀：“就凭你们几个，也敢说这样的大话。”
胡利摸出棍子，脚用力一蹬，霎时间冲上前来，高高举起棍子，狂笑道：“谁说大话还不一定呢！”
张蜥上前一步，“铛”的一声，两根棍子撞在一起，张蜥的手一拧，胡利的棍子便卡在了尖刺之中。
胡利一脸势在必得。
有诈！
小巫反应过来，耳边突然想起破空声！
不好！
小巫瞬间转头，一个大耙子迎头而来，风吹乱他漆黑的头发，他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楚朝煦重重一推，脚下用力，一个侧身，耙子擦着他的鼻尖打下来，划过他还没收回来的手臂，“铛”的在地上留下了整齐的小坑。
小巫眼角扫了一眼流血的手臂。
这个耙子还是有点重的，那小孩还没举起来，小巫脖子上的蛇高高跳起来，在空中划出流畅的曲线，黑色的身影如闪电，张开鲜红色的嘴，露出尖锐的白牙，向那小孩的脖子咬去。
小孩仓促闪躲，蛇咬上了小孩的大臂。
“啊——”那小孩尖叫一声，只觉手臂仿佛被什么东西灼伤，触电般松开耙子，空气中散发出一股焦肉和血腥味。
小巫一脚将人踹了出去，看着围上来的四个人，拾起耙子，恶狠狠地对楚朝煦说：“别告诉我，你连打架都不会！”
“我，我……”
楚朝煦长这么大，确实没有打过架。他看向小巫冰冷又凶悍的眼神，突然感觉，如果自己真的要说没有打过架，结局不是在接下来的混战中受伤，而是现在就被小巫一耙子拍死。
楚朝煦一咬牙，仿佛就义的少年英雄：“没问题，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几个人在尘土飞扬的垃圾场中混战，叽里哐啷的交战声响成一团，楚朝煦挥舞着手中的大铁片，他虽然没什么格斗技巧，可胜在力气大，左一下右一下，擦着小巫的头发重重拍在了胡利的肩上。
小巫仓促躲避：“你打谁呢！”
几根黑色的发丝飘落。
贴片尖锐的棱角瞬间划伤了胡利的脖子，留下淡淡的血线，楚朝煦顿时愧疚：“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说着手一挥，大铁片“嘭”的一声拍上了从侧面袭击而来的小孩的脑袋，震得楚朝煦手发麻，铁片印上浅浅的凹痕。
“对不起对不起。”楚朝煦哭丧着脸，一边道歉一边挥舞着沉重的大铁片。
胡利咬牙切齿：妈的，这大高个……
“小巫……小巫！”张蜥仰躺在地，脖子被掐住，脸色因窒息而青紫，小巫将蛇往空中一甩，转身一耙子将骑在张蜥身上的人拍倒在地，同时弯腰躲开身后迎头而来的棍子。
指间刀就势从手中甩出，反射出冰冷的银色流光，“扑哧”一声，刺入身后人的肩膀！
蛇顺势飞出，故技重施，在空中张开嘴，毒液如箭般喷出，腐蚀了正和楚朝煦对打的人手臂。
“啊呀。”
楚朝煦小心的避开喷溅的毒液。
“咳咳……咳……”张蜥捂着脖子，小巫拿回自己的指间刀，伸手要拉他起来——
“小巫！小心！”楚朝煦甩下手中大铁片，扑上去用力一推，小巫一个踉跄，手在地上一撑，差点倒在张蜥身上。
砰——
小巫错愕回头，眼瞳颤抖，倒映出楚朝煦被击飞的身影！一帧一帧仿佛在眼中慢放，印在了他不可置信的脑海中。
这小跟班怎么……
没有人知道小巫此时心中的惊涛骇浪，魄洛星是一个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星球，这里没有法律和道德。大巫在时，他要提防大巫，大巫死后，他又要提防所有人，没有人保护他，他们只会在他死后，扑上去，狠狠地撕咬一大口。
“咳咳咳……”
楚朝煦重重撞在漆黑的柱子上，一张口，吐出一口鲜红的血。
好疼！
“小跟班！”小巫欲上前，黑色残影迎头而来，小巫在飞扬的尘土中抬臂阻挡，被迫后退几步。
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胡利，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胡利……我已经放过你好几次了。”
胡利仰起头，似乎非常不屑，又有点讥讽：“那又如何呢，你自己心软，怨得了谁呢。”
小巫：“你——！”
“干爹！”胡利惊喜大喊。
一个身高约两米，头酷似水牛的人出现在楚朝煦身后，他骨架宽大，肌肉却并不雄壮，肋骨清晰的印在薄薄的灰绿色肌肉上。
像一个营养不良的水牛怪
“干爹！他们欺负我，快帮我杀了他们！”胡利指着小巫三人。
水牛怪淡淡扫视现场，对他们三个小孩说：“你们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凭什么！”张蜥喊道，“该走的人应该是胡利！”
“就凭这个。”男人冷笑一声，扣住离他最近的楚朝煦的脖子，提起来慢慢收紧，“就凭我一只手就可以杀了你们。”
“呃……”楚朝煦猝不及防被掐住，挣扎着死死扣着男人如铁链的灰绿色手臂，肺部的空气越发稀薄，脑中仿佛积了一团雾，眼前越来越模糊。
怎么打不过还叫大人……
力气这么大……
楚朝煦指甲用力，在男人手臂上留下了深深的凹痕。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爸爸……
妈妈……
我要走了……
“小跟班！”小巫大吼一声，他攥紧拳头，怒火瞬间烧红了他的眼，“胡利，是你逼我的！”
“哼哼。”胡利站在男人的身后，不屑一笑。
小巫甩出手中的指间刀，大喊一声：“小蛇！”
男人对这几个豆丁大的小孩的狂言不感兴趣，抬臂用力一挥，薄薄的指间刀便拍落在地，转眼间，一道黑色残影闪电般袭来，他另一只手松开楚朝煦，用力一抓！
“我当是什么，原来只是一条蛇。”
胡利大惊道：“小心，他的蛇会喷毒液——”
他说的太晚了。
蛇闪动着赤金色冰冷的兽瞳，高高仰起蛇头，张开鲜红的嘴，毒液瞬间喷发！
无数液体如利剑般在男人瞳孔中放大！
“啊——”
刺入脑髓的剧痛袭来，男人痛叫一声，双手脱力捂住眼睛跪倒在地。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咳咳……咳……”
大团空气顺着呼吸道涌入，楚朝煦脱力，捂着脖子不停咳嗽。
胡利见状不妙，朝楚朝煦扑上来！
“哐”的一声，手还没有抓到楚朝煦身上，一根棍子从侧面袭来，重重撞在他的腰上！
转瞬之间，便飞了出去！
张蜥举着棍子粗喘着气，又给了在场倒地的小孩一闷棍。
小巫捡起指间刀不停摩挲，漆黑的眼睛淡漠的看着不停在地上翻滚的高大男人，脖颈青紫色的血管在他眼前不停的晃动，小巫眼一眯，抬手便要划出指间刀。
“等等！”张蜥舔了舔嘴唇，眼中闪动着贪婪的光，“我来吧，我家里的东西不多了。”
小巫看了他一眼，从男人身上跨过去，拽起胡利的衣领，拖拽着扔到垃圾场中央。
楚朝煦踉跄地站起来，走上前狠狠地踢了胡利一脚。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恶毒的小孩，一点道德观念都没有！
胡利狼狈的倒在地上，抬头看着眼前的小巫，后退两步：“你……你想干什么……”
小巫冷笑：“你不是知道吗。”
他将耙子拿起来递给楚朝煦：“去吧，五六下应该就差不多了。”
“什么……”楚朝煦条件反射的接过来，神情呆滞，“什么五六下……”
“报仇啊。”小巫上下扫视他的身高，“就你这身板，五六下还怕打不死他？”
“不行！”胡利尖叫一声，扑上来就要抱住小巫的腿，小巫一脚将人踹出去。
“什么！打死？”楚朝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摇着头仓皇后退，手上的耙子直直落在地上，差点砸到他自己的脚，“我，我……这太残忍了，我不行的……”
“残忍？”小巫皱眉，不太明白，“他都要让他干爹掐死你了，你怎么就不能杀了他？”
“不行，我……我不敢。”楚朝煦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人说起杀人来，就像喝水一样，毫无恐惧与负担，他想起那个屋里和院子的骨头，虽然那看起来都是动物的骨头，可他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结结巴巴道：“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可以把他交给法庭。”
小巫疑惑道：“法庭是什么……”
“那是……”楚朝煦卡了一下，这里好像连法律都没有，怎么可能有法庭呢。
这是一个遵从弱肉强食，优胜劣败的星球。
“要不我们……”楚朝煦迟疑一瞬，又转变了思想，他磕巴道，“要不你……你打断他一只手……两只吧……这样他就不能再和你打架了……就当是报仇了……”
小巫翻了个白眼。
胡利见小巫铁了心要送他上路，心一横大骂道：“小巫，你忘了你小时候被大巫赶出来，我妈是怎么给你送饭的吗！要不是我妈，你早就饿死了！你现在居然要杀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小巫笑了笑，眼中透漏出无法掩饰的嘲讽：“我忘恩负义？胡利，我已经放过你很多次了，要不是因为胡姨救过我，你在第一次暗害我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可是你不是没死吗！”胡利眼带怨恨，“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住着大巫留下来的房子，不用流落街头，也不用和野狗抢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没和野狗抢过东西。”小巫捡起地上的棍子，穿好鞋子：“行了，别给自己找理由，胡姨那边我会帮你照顾好的，你就老实上路吧。”
胡利瞪大眼，看着小巫如地狱里的魔鬼一步一步向他靠近，他摇着头，眼泪涌了出来，挪动着后退，最终抵在柱子上退无可退：“不，不行！我……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妈妈，妈妈你在哪！救救我！妈妈！”
楚朝煦眉心紧皱，上前一步，又被张蜥拉住，他咬着牙，面色显现出强烈的不忍和茫然，又充斥着无可奈何。
这就是星球的法则，这已经不再是平稳安逸的太若星了。
小巫举起铁棍，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转瞬又下定决心，铁棍在空中划出剧烈的疾风，在胡利的眼中急剧放大——
“住手——！”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