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的门被推开，薛黎走到洗手台边，挤了泵洗手液，边搓手边听他们的八卦新闻。
旁边的一个男生拧开水龙头：“我跟你说，我有个在原郦九中的朋友说他们班有个人想转学来澎馨。”
对方的好奇心被激起，极为八卦地问：“还有这事？”
“没有犯错，没被记过……”说话的男生特意降低了音量，“好像跟我们学校的一个男生是情侣，两人约定考同一所大学。”
“真爱呀……”
“真爱个屁！”男生打断朋友的话，眼里有些厌恶，“两个男的搞一起，也不嫌害臊。”
“同|性恋？”朋友拧紧水龙头，从裤袋里拿了张餐巾纸擦手。
男生皱着眉头，一副碰见晦气事的样子：“是啊，真他妈够恶心的。”
朋友赶紧捂住了男生的嘴，让他别乱说话，人家怎么样是人家的事，跟我们无关。
说完，便拉着男生走了出去。
同性恋？
很恶心吗？
薛黎沉思着，同|性恋不配得到理解和祝福，那为什么还要提倡什么所谓的恋爱自由？
骗人的吧。
他将手上的泡沫冲干净，然后拧紧水龙头，离去。
桌上放着一包枫糖板栗仁，薛黎问这是怎么回事。
“为了庆祝学校南门的社团楼盛大开业，班长大人特意请全班同学每人一包板栗仁。”
林秦将一颗完整的板栗仁放进嘴里，“两种口味，海盐和枫糖。”
发到海盐板栗仁的许桉已经吃了一颗，“海盐的也挺好吃的，你们也来一颗？”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秦捡了颗海盐板栗仁。
薛黎和苏筠也拿了一颗。
薛黎把板栗扔进嘴里：“学校这次会开设什么社团？你这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澎馨‘播报员’有消息了吗？”
林秦点着手指，道：“大概十来种，据我所知还新增了甜点社，汉服社，漫画社。”
苏筠封上袋口，“林秦你打听清楚了吗？再别又是骗人的，去年就说要开设社团活动，可最后还不是空欢喜一场。”
“保准可靠，假一赔十。”林秦信誓旦旦地说。
“你拿什么赔？暑假你说高二分班不用摸底考，也不会提早开学，我问你确不确定，你也跟我说了‘保准可靠，假一赔十’，可结果呢？还不是摸了底提了早，害得我又白高兴一次。”
苏筠斜睨着林秦，跟他算算账，“哎呀小林子，你应该怎么赔我呢？”
林秦狗腿似的说：“小林子愿为苏筠大人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绝无虚假绝无怨言。”
苏筠鼻腔出气哼了声，对薛黎和许桉说：“黎爷许桉，你俩给我们作证，小林子说他什么都听我的而且不会生气不会不有怨言。”
懂林秦心思的薛黎点头，“放心苏筠，你就是想要夜晚的星星和月亮，小林子也会想方设法地给你摘下来的。”
苏筠摆摆手说别了黎爷，我知道林秦没那个本事，天上的东西太为难他了。
上新课前，江澜把学校开设社团的这件事简略地说了一下。
班里顿时炸开了锅，闹哄哄的，全都在讨论。
江澜温和道：“社团活动的报名表今天下午会发到同学们手里，填好后晚自习前交给我。”
俞容容按耐不住兴奋，“澜哥，能跟我们透露一下有哪些活动吗？体育这类的肯定有吧？”
身为一名合格的体育委员兼运动健儿，运动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无论是跑步跳远，还是单杠篮球……甚至是傍晚时分的散步，他都爱。
“有哪些社团老师目前还不清楚，老师只知道今年的社团活动很有意思。”江澜露出一个魔术师般的笑，“也很新奇，相信大家都会喜欢。”
“社团的事就先讲到这，现在开始上课，大家要专心听哦。”
众人的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哪个山顶上去了，哪还有心思听课。
课间有一半的人围在一起讨论报什么社团。
“黎爷许桉，你俩打算报哪个社团？”苏筠问。
“我想报甜点社。”许桉说。
他从小就幻想着长大能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甜品店，店里放点轻松舒缓的歌曲，看着橙色的日落逐渐消失在地平线。
苏筠看向薛黎， “黎爷你呢？篮球吗？”
薛黎若有所思地说：“社团……”
薛黎内心戏：
［恶魔小薛］：篮球篮球，薛黎你打篮球的样子最帅了。
［天使小黎］：不一定要报篮球，可以尝试拓展别的方面。
［恶魔小薛］：像薛黎这样的手残党能拓展什么？暑假你也看到了，蛋糕蛋糕不行，点心点心不行……霍霍了多少东西？麻麻都不想说话了。
［天使小黎］：哎哎哎！你这小恶魔怎么说话的呢？万事开头难，你不能看主人一次没成功就一票否决。
［恶魔小薛］：我说错了吗？主人压根就没继承麻麻做饭的好手艺，上回煎荷包蛋还把手烫了。
［天使小黎］：……哼！我说不过你，行了吧！
薛黎本人安慰着两个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拌嘴的“小恶魔”和“小天使”。
薛黎抿了抿唇，又不像在开玩笑： “我的话……可能不报篮球。”
“不报篮球？”前桌两人睁大眼睛，默契道：“那什么社团能入您的眼？”
“等报名表发下来再看，我这回想换个地方玩玩。”
他撇头，说：“许桉，你有什么推荐？”
手指轻轻敲点脸颊，许桉道：“我想想……”
许桉琢磨起什么社团活动适合他这位同桌。
首先一点是很明确的——必然是要人意想不到的那种。
“汉服社或者甜点社，能令人大吃一惊。”许桉说出自己的想法。
“汉服就算了，穿着不习惯，甜点社……考虑一下？”薛黎既在问自己又好像在问许桉。
许桉微笑着说：“遵循内心的想法，选自己喜欢的。”
薛黎忧郁地叹气：“甜点社是挺感兴趣的，可我就是个‘手残党’。除了几道简单的家常菜，任何东西到我手上都只有进垃圾桶份。”
“我妈还经常取笑我，只有失败没有成功。本来她还会鼓励我‘失败是成功之母’，“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说到最后她发现连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许桉弯起嘴角，露出两个酒窝：“没关系，以后有机会我教你。”
许桉笑起来很有感染力。
薛黎一愣，不由得笑笑，“你教我？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耐心。”
“报了甜点社团多少学一学呗，别浪费这个资源。”
“嗯，有道理。”
夏天最快乐的事莫过于在有空调的地方吃美食，闲聊。
四人买好午餐，找了个空位坐下。
林秦大咬一口肉夹馍，微辣咸香肉汁浸透馍饼，“里面的肉变多了，还是块状的？！我运气太棒了！”
苏筠用勺子挖了一勺芝士培根焗饭，“十块钱份的焗饭里面只有三四片培根，还那么点大，食堂这不明摆着坑钱吗？”
“我怎么感觉每次吃饭都是我衰点的，你们看看林秦，肉吃得那么香，我严重怀疑林秦是食堂大妈大爷的亲孙子，吃百家饭长大的。”
“不瞒你说，我也有点这种感觉。”薛黎夹了块茄子。
许桉拿着筷子，搅动着碗里的米线，不太想吃。
薛黎扯过纸巾擦嘴，“你怎么了？不舒服？”
许桉摇头，“没，只是不太合胃口。”
这碗米线的味道还不错，鲜香浓厚，不过汤头有些偏甜。
许桉吃不习惯甜的汤面汤粉，所以吃了几口就不动筷了，他想重新买一份，但面对黑乎乎的脑袋，他放弃了。
“想吃什么，我请你。”少年坏笑，故意咬重‘我请你’三个字。
“你请我？”男生尾音微挑。
“我请你。”
左脚跨过横档，薛黎起身，“你刚来，这儿肯定还没熟悉，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买。”
许桉说炒饭。
薛黎直径朝买炒饭的队伍走去，快轮到他的时候，瞟了眼窗口，然后给许桉发微信。
［脸能当饭吃］：有雪菜蛋炒饭，梅干菜蛋炒饭和五彩炒饭，你要吃哪种？
［桉］：梅干菜炒饭。
薛黎把手机放回裤袋，跟打饭的大妈说：“阿姨，一碗梅干菜炒饭。”
食堂大妈捏着盛饭勺：“你要小份还是大份？”
薛黎原本想说大份的，可他怕许桉吃不下，就改口说要小份的。
捧着饭碗，他又拿了双新的筷子，回到位子后把碗搁在餐桌上。
“小碗的，多了怕你吃撑。”薛黎坐在许桉边上。
“谢谢。”许桉拿起筷子。
林秦的嘴张成了“O”，拼命地给苏筠使眼色，苏筠用眼神回应着他，两人的小动作被薛黎尽收眼底。
薛黎歪头，道：“你俩怎么还打起哑谜了，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
苏筠看了眼林秦，自然地说：“黎爷，林秦他眼睛抽筋了，控制不住自己。”
薛黎轻佻：“眼睛抽筋可麻烦了，搞不好还要上医院检查。小林子你可要当心点，媳妇还没追到手呢。”
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的小林子脸一红，语无伦次道：“我我我……黎爷，你你你……你别乱说，我，我哪来的媳妇……你，黎爷你都还没找着呢，我怎么可能……我我，我还早着呢……”
旁边的许桉和苏筠笑得不能自已。
“小林子，跟我们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呗，说不定我们仨还能帮你做媒。”苏筠往林秦这边靠了些，“咱们都那么熟了，也不用遮遮掩掩。”
“这这这……这我真不能说，我怕我说了以后他不理我，我觉得现在这样，也，也挺不错的。”
“你不会单相思吧？那对方知道不？你喜欢她。”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喜欢他，”林秦看苏筠的时候眼神有些躲闪，“等我确定他是怎么想的……我再，再告诉你们。”
苏筠哦了声，往右边移了移。
林秦长吁一口气，心说：黎爷你可把我害残了，差点就露馅了。
林秦见薛黎仍看着他，汗颜道：“咋了黎爷？我脸上有花？”
“没有，就是下次说话别说那么快，容易咬着舌头。”
林秦感觉他黎爷话里有话。
许桉吃了两口炒饭，这几天相处下来总觉得林秦对苏筠不一般，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还有那次薛黎的朋友听见他们两个同桌特别惊讶。
许桉拿起手机，输了一句话，他轻轻扯了扯薛黎的黄T恤，把手机给他。
上面写着——林秦是不是对苏筠有别的方面的意思？
薛黎双手打字，然后把手机侧向许桉。
［为什么那么说？你才认识他们几天。］
他心想：许桉猜的也太准了点吧，难道这就是好学生的‘直觉’？
薛黎删掉这句，重新输入。
他们两个一直都是这样的相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