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黎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一步，手卡在刘航炜的后颈。
刘航炜缩了缩脖子，像只被拎起来的小鸡仔，弱弱地说：“黎爷，您是被我拆穿了想杀人灭口吗……”
薛黎一笑，凑到刘航炜耳边，低声道：“你觉得有什么好替他高兴的？”
女孩子送个东西而已，能代表什么。
刘航炜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薛黎平常都是这样跟许桉相处的么？许桉不就收了个礼物吗，还语言施压上了。
他瞥了眼少年，暗自腹诽：本身就够凶了，还整天恐吓同桌。
薛黎松开手，倚在窗户旁。
“黎爷的小同桌，你问问黎爷是怎么了，怏怏不乐的。”
“怎么了？英语课都还好的。”许桉应声，看着薛黎。
“没事，刘航炜乱说的。”薛黎说。
许桉盯着薛黎看了五六秒，随后说：“刘航炜，你怎么总是‘小同桌小同桌’的叫我？”
薛黎附和：“对啊，为什么。”
刘航炜打量着两人，“可能是个子原因。许桉这身高不矮，但是跟黎爷放在一起就显得比较娇小，特别是你俩站一起的时候，更明显。”
瞳孔微移，两双眼睛同时看向对方。
趴在窗户边的刘航炜觉得再看下去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俩人怎么有种苏筠和林秦的感觉？
“你们慢慢对视，我先下楼了。”刘航炜抱拳道，随即走人。
被刘航炜那么一说，反而还有些尴尬，薛黎咳了一声，然后挪开眼。
薛黎坐回位子，随便找了个话题切入：“刘航炜班的女生送你什么？”
许桉拿出抽屉里的小礼盒，“一个手办。”
有头有脸有背景，看样子应该是跟动漫或者游戏联名的。
薛黎知道礼物不能随便乱送，都是有含义的。送小皮筋，代表名花有主或者名草有主，送花束，是爱恋。
那送手办又代表什么？
少年抓抓头发，头想大了一圈。
“晟哥，不作死就不会死。”
陈聂舟架着崴了脚的孙霆晟往教学楼走：“你脚养好了吗？还不听我劝跟那些人打。”
脚踝传来一阵一阵的疼，孙霆晟每走一步就吸一口气，皱着的眉头也未舒展。
孙霆晟拖着崴伤的左脚：“搁着我们什么都不做就站那听那群傻逼叫嚣？！他们自己凑上来我还不能反击？”
“你知道他们是傻逼不就行了，理他们干嘛。” 陈聂舟也气，“明的不行玩暗的，他们就会使阴招。孙霆晟，你下回再遇见那几个人留个心眼好不好？你看看你的脚，成什么样了。”
“等我把脚养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嘶……痛痛痛。”
“晟哥，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养。”
孙霆晟疼的声音都变了些，“我当时不应该拦着不让你去的……”
陈聂舟又说了他两句，然后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孙霆晟，是高一的那个帅哥，你要不要跟他打声招呼？”
孙霆晟抬起眼睛：“不要，没心情。”
谁知那位高一的帅哥自己走到两人面前，看了眼男生微红的眼睑，才道：“学长怎么了？脸色那么差。”
季岑的头发比上次来还孙霆晟衣服时长了一点，还戴了发带。
孙霆晟说：“打篮球的时候脚不小心崴伤了。”
季岑的视线慢慢移到孙霆晟的左脚，脚尖点地，脚后跟完全踩不下去，只能靠拖。视线回到孙霆晟脸上，季岑问：“学长，要去医务室么。”
“不想去，脚疼走不动。”
“那你的脚……”
“没什么，养两天就好了。”
孙霆晟抓着陈聂舟的胳膊，重心向右：“你去哪？”
“跟朋友去传达室拿点东西。”季岑朝后瞟了一眼，“他来了。”
贺炀恣小跑过来，搭上季岑的肩膀：“你怎么一个人走了，也不等等我。”
季岑看了贺炀恣一眼，淡声道：“你动作太慢了。”
“就是因为慢才让你等等我的啊。”贺炀恣撇撇嘴，朝两人招手，“两位学长好。”
两人“哎”了声。
贺炀恣问：“这是怎么回事？学长脚怎么受伤了？”
孙霆晟说：“一点小意外。”
一个姿势站久了的陈聂舟想动动，他对旁边的孙霆晟说：“晟哥，我移一下。”
孙霆晟：“哦。”
陈聂舟动，孙霆晟就得跟着动，这样也会牵扯到扭伤的脚踝。孙霆晟闷哼了声，抓着陈聂舟的手也用力了一些。
陈聂舟感觉出孙霆晟痛，便说：“你们去拿东西吧，我先扶孙霆晟回班了。”
“好，拜拜两位学长。”贺炀恣道。
“拜拜。”两人说。
贺炀恣拍拍季岑的肩，“别看了季岑同学，你学长今天没力气和你说话。”
季岑撇了他一眼，“篮球场今天有发生什么事么？”
贺炀恣摇头：“没去，不知道。”
两人拿了东西从传达室往回走，季岑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给你学长送云南白药的吧。”贺炀恣毫不留情地拆穿，“真是的，跟我撒什么谎，我会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吗。”
“脚扭伤了就得擦药，不然第二天起来连路都走不了。”
“季岑，你是看上了他还怎么样？那么上心。”
季岑脚步一顿，慢慢掀开眼皮：“跟他打好关系我才能进行下一步。”
贺炀恣笑笑：“行，你加油。”
傍晚时分学生都去吃晚饭了，教学楼没几个人。
许桉把礼物盒递给女生，说话声依旧温和：“谢谢你的心意，但是我不能收。”
女生听见许桉那么说眼眶瞬间就红了一圈，“我没别的意思许桉同学……我就是喜欢你，想送你一点礼物……这个手办不贵的，我……”
许桉对女孩子说不出太直接的话，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的许桉同学，我……我知道每个人都有拒绝的权利……”女生看着许桉，都快掉眼泪了，“我不会打扰你的学习和交友的，礼物是我挑了两个礼拜，才……才决定的，我真的，真的……”
哭腔掩盖了话音，女生抬手抹眼泪，怪自己不争气，有什么好哭的。
许桉从口袋里拿了张纸给女生，“真的对不起。”
女生摇摇头，抽泣道：“没事，不是你的错。”
许桉把女生安慰好了后才走，他走到薛黎旁边，说：“走吧，吃饭去。”
“好。”薛黎站起身。
“我话好像说太狠了，她都哭了。”
“女孩子的心都比较脆弱，她送你礼物你不收当然会哭了。”白娇楚就是这样的，之前给他打电话哭诉，说她还是错过了喜欢两年的人。
许桉把手插在外套衣袋里，“有点难搞啊。”
薛黎轻咧嘴，笑笑：“收到女孩子送的礼物不是件好事吗。”
许桉说：“不算，我想收的不是她们送的礼物。”
薛黎饶有趣味地问：“那会是谁？”
“这个还不能说，”许桉朝薛黎乖巧一笑，“我要先确定他喜不喜欢我。”
“他会喜欢你的。”
“薛黎，你怎么就笃定他会喜欢我呢？”
“有一种说法叫‘同桌久了也会培养出默契’，”薛黎单眨眼，痞帅邪魅，“我们也一样。”
许桉将脸转向旁边，现在听薛黎讲的话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清清嗓子，道：“他现在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日子久了，我会把他抓在手里的。”
双手交叉抱在后颈，少年从没听见过男生说这种话：“我同桌要使什么手段？”
男生故作神秘地咳了声，什么也没说。
一片小落叶落在许桉头发上，瞧见了的薛黎抬手拈去，“头发上有落叶。”
许桉想起刘航炜说的，他跟薛黎站一起的时候视觉差特别明显。
许桉问：“薛黎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薛黎答：“应该没有，我身高基本维持在一八二。”
“你们这些一米八往上走的人都是吃了什么？激素吗？我也好想长高点。”
许桉一直觉得自己太矮了，才175，他去网上搜过怎么样才能长高，什么“多喝牛奶”，“多晒太阳”，“增强体育锻炼”……他也都做了，却还是起不到任何效果。
“长那么高又没用，能当饭吃吗？不能。比身高这种事只会发生在学生时代，以后工作就不会了。”
“可我身边的人都比我高，我最矮了。”
“矮点有什么关系，能激起男生的保护欲。”
许桉无语：“薛黎，我是男的，‘保护欲’这个词不应该形容在我身上吧。”
薛黎笑说：“怎么不能了？这跟你是男是女又没关系，当哥哥的还要保护弟弟呢。”
许桉看着地上的影子，差的是有些大，“算了，矮点就矮点吧，又不能当饭吃。”
说完许桉自己先笑了出来，他看着薛黎，“我说的是吧。”
薛黎笑着嗯了声。
两人走到食堂上二楼，买好晚饭去找位置，吃了没两口，林秦就耷拉着脑袋走了过来，长腿一跨，坐在薛黎边上。
“吃饭呐。”林秦闷声道。
“怎么又这个样了？”薛黎挑了一口米饭。
“就上次来还苏筠伞的那个男的，黎爷你还记得不。”
薛黎点点头，说有点印象。
林秦哀嚎了一声：“我这张嘴，这脑子是真笨诶……我怎么会把他们两个想到一块儿去。”
薛黎眉毛一跳，“你不会又说错话了吧？！”
林秦弱弱辩解：“也没有说什么，就是，就是误会了他们两个。”
自从上次还伞时带了一眼，这段时间林秦时常能见着他，那人很会跟人聊天，总是笑嘻嘻的，有时还会露出虎牙，笑着叫林秦一声“学长”。
男生有意对苏筠示好，每次在教学楼下等苏筠时手里都拎着一个小纸袋。林秦看着满脸笑意的两人，危机感顿时就出来了。
叽叽呱呱扯了十几分钟，薛黎有点忍不住了：“说重点。”
“我问苏筠你不回应我是不是因为喜欢比自己小的——结果苏筠当场脸就黑了，到现在都不理我。”
薛黎既同情又想笑，林秦这家伙真是比自己还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