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书老头与跑堂小二所说的‘迷雾血林’传闻,是近几日才发生怪事,数十位流民在这密林失踪,密林死的尸体越来越多,树木就被血染成血红色,四方惨死的亡魂怨气深重,经常飘荡于此,形成黑色迷雾,密林也就成了‘迷雾血林’。
几人御剑行了两个时辰后,终于千辛万苦地来到好大一片黝黑的雾林,树木枝叶已经枯萎凋零,阴风飕飕,穿行好一阵,几人停在了一棵黢黑诡异树下,但却没遇上任何异样。
数百年前,武清一乡民入密林,发现了密林中一棵奇树,近数十余丈高,天然所长,树腰间长着张极类人像的五官,头顶粗大树干,树枝上挂满红绫丝带,乃是一棵祈福求愿的神树。
那棵神树前还摆放着石台,用来供奉香火,乍眼一看,树脸闭目闭齿,树身腰间果然长着张极像张年迈老者的人脸,连神情都可以说得上是惟妙惟肖,足以令人称奇。
步少棠道:“它就是传说中的神树?”
冷松游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究竟,背对着神树,道:“这不就是一棵普通的人形雕树吗?除了刻着一张老脸,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谢还灵撇嘴轻摇晃着头。
突然,一个白色的矮小身影从神树背后走了出来,她手里抱着一个纸人,面庞被火灼伤毁容,脚下一瘸一拐,缓缓走了出来。
老者道:“神树噬魂之事,谁都没有亲眼见过,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罢了。”
冷松游吓了一跳,转身问道:“你、你是何人?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老者走到几人跟前,哑声道:“我是守夜人,一直都守在这里,该是我问,你们为何会出现在此?”
谢还灵上前,微笑道:“婆婆,我们路过此地,林里雾太大迷了方向,眼看这天色黑了,所以想在这里借宿一晚。”
老者道:“这块地底下,埋的都是死人,公子们要歇脚,还是另寻别处吧。”
一语末了,那名老者低头,神情愣愣地看了手里还未扎好的纸人,好一会儿也未言语。
谢还灵问道:“婆婆,这棵神树是什么时候生长在这儿的啊?”
老者回头望着神树,道:“这神树,有数百年了,是可长生树,近十年来年间,长生树一直受附近乡民供奉,渐渐修成了人的容貌。前些日子,还好好的,可最近几日长生树竟然开始作怪,后来,被一位修仙的道士镇压过,可死的鬼魂怨气不散,这里也越来越古怪了。”
谢还灵问道:“修仙的道士,婆婆,不知这位镇压神树的修仙道士是谁啊?”
老者叹气摇头道:“记不清楚了,几位公子不肯走,那就在此过夜吧,天干物燥,当心些烛火。”
说完,老者抱着纸人一步一步朝他们来时方向离去。
冷松游惶惶不安,怯声道:“谢兄,咱们今晚不走了吗?这什么神树,它那张老脸看得我心里发毛,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谢还灵搭着他肩膀,道:“怕什么,孤山里那么凶邪妖兽我们都斩杀了,还怕一棵百年树精。再说了,不还有你白二公子在这嘛,就算它是厉鬼邪神,敢在你白二公子面前作祟,他保准会把神树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冷松游怯怯地道:“这、这种球还是留着你自己慢慢踢吧。”
白怜一语不发。
夜间,神树下干燥地方烧着一堆柴火,不时烧得毕剥作响,飞出两三点火星子,四人各靠一处石壁,席地而睡,白怜则正襟危坐地闭目养神。
火光烧了大半夜,黑雾弥漫的夜林,开始发出阵阵尖细笑声。冷松游正睡得迷迷糊糊,老感觉有一个红色影子在他身边,灰蒙蒙的看不清楚人面,那个红色身影老是在他身上蹭啊蹭的,还一直问他美不美,忽地有什么东西滴在他鼻子上,又腥又臭,这难闻的气味太真实了,绝对不是做梦,他一口气挣扎得醒了过来。
冷松游陡然叫了一声,另外几人霎时惊得坐起身,谢还灵问道:“什么事?”
冷松游喘着气,怔怔地道:“我、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有个红衣女鬼,掐着我的脖子。”
听到这一句,谢还灵提着的心瞬间放下,撇了撇嘴道:“唉,我看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见自己被女鬼给迷得晕头转向,五迷三道,不着四六,七八不离,九十不靠。”
冷松游道:“我是说真的,谢兄,你看我鼻子上的黑血......”
话未说完,原本阴风飒飒的红绫飘带,忽然滴起了黑血,满树血红,仿佛一层血瀑沿着树干溢出,顺着红绫浇下,地上供台和四处的枯草,竟然全都开始自发燃烧出红火。
冷松游惊叫道:“它、它嘴怎么笑了......它脸突然动了!”
步少棠看着那张开合的树脸,道:“难道这是长生树噬魂?”
谢还灵道:“这棵长生树竟然真的会流血,看来迷雾血林传闻不是空穴来风。”
白怜摸着腰间封邪囊内躁动不止的剑灵魂识,皱眉道:“剑灵魂体有异动。”
谢还灵道:“难道剑灵魂识感知到了什么?”
白怜道:“可能和长生树异动,有所关联。”
刚才这棵长生树分明紧闭口目,头上树梢直指上天,此刻在血红的烈火中,却将眼睛和嘴巴都张了开来,千真万确!
下一刻,这硕大的长生树枝干缠绕成几只巨大人形树手,猛地朝着白怜抓去,一剑寒光呼啸而出,还未砍中,人就被树手掀翻!
长生树伫立在地上,高大无比,头上树枝红绫并用,看见几个活人,似乎十分欢欣愉悦。
谢还灵拔出剑,朝着树身刺去,树手反应迅疾,挥舞着树枝重重将他扫退,紧而不停歇继续朝着白怜抓去!
白怜心弦紧绷,飞身后退,未待站稳身形,眨眼间一只树手便自上而下,猛地劈手一掌,眼见就快要劈到他头顶!
步少棠站在不远处,正与另一只树手缠斗,连踢带打脱不开身。谢还灵立即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篆,朝着树手打了出去,霎时间,树手被击得回缩了几下。
长生树面色也不着恼,依旧笑容满面,再次朝着白怜袭去,速度快得可怕,瞬息之间便横扫白怜身躯,他一个旋身,跃到另一处石壁上。
刚转过身,树手就狠狠朝着他头顶,又是徒手一记斩下,白怜抬剑作挡,树手力度强劲,犹如泰山压顶,压得白怜身形微曲。
谢还灵心猛地一提,不敢懈怠,抬手将剑来插在地上,跃到长生树供台前,咬破手指,飞速地在掌心潦草地画了几道,猛地朝着树身打去,雷霆般的三道符篆拍到神树额心。
长生树被赤黄符篆打得狰狞可怖,疯狂拨动树手发狂,又是三道符篆,直将长生树打得缩回树手。谢还灵开口道:“白怜,这长生树不抓我们,只逮着你抓,果真是和剑灵魂识有关。”
白怜脱险,瞟了他一眼,冷声道:“用镇压符咒,封印住它。”
他迅速飞身跃到供台前,孤雅剑鞘划着剑身,一道凌厉的剑光飞射而出,直直打在长生树面上。
不多时,长生树静止,周围一切又归于死寂。
冷松游吓破了胆,见长生树终于不动,急忙跑到三人身边,道:“它被封住了。”
话音刚落,步少棠也捏着手诀,掌间几道镇压符咒打了出去,长生树微笑面容蓦地垂下,缓缓闭上了口目。白怜扬出一道森寒剑光,只见周身枯草和供台上红火,茫茫熄灭。
白怜严肃道:“附近有异况,戒备留神。”
冷松游手捂着袖中金燕子,禁不住讶然出声,夸道:“幸亏,还好有你白兄在,不然今晚我们可就真得折在这了。”
白怜充耳未闻,侧头看了一眼谢还灵,谢还灵撇着嘴,冷哼一声,抱臂静立在一旁,不服气道:“难道我哥就不厉害吗?”
冷松游扯了扯嘴角,对着步少棠,竖起一个大拇指。
小半个时辰后,雾林周遭黑沉的地底下,突然爬出来一群双目血红人影,有举着白骨、拿着石头、拖着木桩,一部分死尸是穿着藏黑色道服,手里握着刀剑。行走尸体个个翻着白眼,面容凹陷,皮肤血纹深黑,红黄不一的獠牙,嘴里大声狂叫,一步一步朝着长生树走来。
冷松游被这巨大的绝望感,惊得四肢僵硬,惊恐道:“怎么了怎么了?这些死人怎么都从地里爬起来了?”
步少棠悚然道:“这些死尸,朝着我们来了。”
冷松游吓得气若游丝,却没落荒而逃,指着道:“这是什么怪物,不是长生树成精吗?怎么它们死了,还能爬起来杀人。”
谢还灵见尸群成片走过来就知道要糟,道:“哪有什么长生树成精啊,都是耸人听闻的谣言幌子。”
冷松游道:“那怎么办,这么多死尸,我们插翅也难逃了。”
三人火速画出几道驱魔的符篆,朝着四面八方而来的尸群打去,不多时,所有死尸身形都被定住了。
谢还灵心头不详,道:“这些死尸被人施了邪力,圣鹰出现在武清城,一定是慕京箫。”
冷松游恍然道:“哎呀,那黑鹰是不是故意,把我们引来这里,好对我们下手啊。”
正惊疑不定间,原本黑压压一片被定住的死尸,像是得了什么指令,腿脚利索如风迅猛狂袭而上,哭号惨叫之声震天响,几欲要将这死沉的黑空撕破。四周聚涌而来的死尸越来越多,而包围几人的包围圈也在越缩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