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南初回到车上，被冷风吹僵的身体才逐渐回暖。
小张接过他手上的玫瑰，随意调侃了一句：“南哥，没想到你还喜欢玫瑰啊。”
南初盯着倚靠在躺椅上的红玫瑰，随意应了几声。
他也想不明白自己将花留下的原因，或许自己内心是喜欢的，又或许仅仅是不想看到它开得馥郁鲜艳，却只能躺在垃圾堆里。
回到酒店已经快十点，忙碌了一晚上，南初这才后知后觉感受到饥肠辘辘。
好在贴心小张给他打包了外卖，正好回房吃个宵夜。
投资方财大气粗，哪怕是装饰用的玫瑰花束，道具组也专门挑大束的摆，南初捧着花走出电梯，前方的视线被遮挡了一半。
眼看快走到房门口，对面正好咔嚓一声把门打开，与他对了个正着。
姜封宇一走出门，就对上他怀里的一大束玫瑰，下意识蹙眉：“哪来的花？”
南初的脚步也正好停下，也下意识地抿紧嘴唇。
方才对着祁风也能伪装的礼貌，现在反倒露了馅。
一旁的小张正准备开门，闻言解围道：“哦，这是刚才广告拍摄的道具，导演见南哥喜欢，就让他带回来了。”
姜封宇转而继续问南初道：“你喜欢花？”
这下南初说话了：“谈不上喜不喜欢，看着心情好而已。”
姜封宇像是特意出来蹲人的，出来了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注意到小张手上拎着的外卖，问：“还没吃饭？”
南初有些郁闷，姜封宇什么时候问题这么多了？
半晌才舍得：“嗯。”
所以识相的快放他回房吧，饿死了。
谁知姜封宇听后只点了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正好我也还没吃，一起吧。”
南初蓦然瞪大双眼，没等反应，姜封宇已经将他连花带人推进了门。
“……”
“？”
南初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床上随意搁着一件外套，想是刚才出门前换下的。
房间里只有一张小圆桌，用来当餐桌的话，两人正好，三人就显得有些挤了。
小张将自己那份拎了出来，正准备转身离开，就被南初及时喊住：“小张，你去哪？”
小张“啊”了一声，解释道：“我……我出去吃饭。”
南初一点也不想跟姜封宇在一个空间独处，于是睁眼说瞎话道：“这里还有位置，留下来一起吧。”
小张抬头看了看圆桌，又看了看影帝，还是留了下来。
南初将鲜花摆在床头柜上，准备等下找个花瓶将花插好。
回过头，就见两手空空的姜大影帝正盯着他看。
南初暗自撇嘴，问：“你的饭呢？”
或许就这么轻易地被登门入室，南初心里多少不痛快，憋着气道：“明知道自己有胃病还这么三餐不定时，助理不提醒你，你自己就不会吃了吗？”
姜封宇：“你在关心我？”
南初道：“你想多了。谁让我离你最近，我只是不想半夜被迫起来照顾病人而已。”
听到这句话，姜封宇也不生气，甚至觉得除了他，没人能见到南初这么生动的一面，这么想着，早上的郁气也莫名消散了一半。
姜封宇又问：“喜欢玫瑰？”
南初不明白他为何一个问题要问两遍，这下反倒换了说辞：“谁知道呢，毕竟我这种三心二意的人，每天喜欢的未必一样。”
小张感受着两人话中的刀光剑影，沉默地扒了口饭。
好歹入圈一年，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他心中有数。
就是想给自家老板点个赞，这圈子里能这么跟影帝说话的，估计除了燕姐，都找不到第三个了。
听到回答，姜封宇难得怔了一下。
正准备说话，门口便传来敲门声，是小谷上来给他送夜宵。
他明明记得对方并没有吃夜宵的习惯，还是被指定送到南老师的房里，自上次偶遇南初在对方房里对戏已经足够震惊，诧异这位高冷的主什么时候跟同剧组的演员这般好了，但他没胆子八卦自家老板的事，只有照办的份儿。
接过夜宵，三人挤在小圆桌前，不尴不尬地吃着饭。
小张夹在两人中间，一边暗忖打工人的命苦，一边拼命扒饭，争取尽快吃完远离战场。
相比之下，其余两人倒显得有些悠闲。
南初向来吃饭斯文，哪怕有再紧急的事情，都不会狼吞虎咽。
对他而言，吃饭应该是享受的，所以在有急事的情况下，他会宁愿饿着肚子。
姜影帝更不用说了，论形象与气质，举手投足都是赏心悦目的，跟自身的家庭出身也有点关系。
他低垂着眼，似乎在跟一只虾做斗争。
南初原以为他得剥个两分钟，结果就见对方用筷子将大虾固定住，只三两下动作，就利落地将虾壳剥落。
南初顿时有些好奇姜封宇去哪里学的这门手艺。
没等好奇完，那只剥好的虾就被夹入他的膳食之中。
南初：？
身边就差扒完最后一口饭的小张也停了手，看了过来。
表情欲言又止。
说实话，姜封宇会亲手给他剥虾是挺让他诧异的。
但可惜的是——
南初道：“我海鲜过敏。”
空气似乎停止流动了几秒钟。
南初选择说出来并不是想控诉什么，他只是在客观陈述事实。
见气氛有些僵硬，小张正准备说几句活，身边的姜影帝放下筷子，沉声开口道：“抱歉，我不知道。”
南初抬眼望去，果不其然就见姜封宇刚才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那张淡漠的脸颊难得出现别样的情绪，凌厉的眉峰微微蹙起，让原本狭长的眼眸更显深邃，但却不是不耐烦的神情。
懊恼这个情绪，对方原来也会有吗。
“没事，是我没说过。”
他们一个没说，一个没问，自然不知道。
每次外出都由南初出谋划策决定地点，在筛选餐厅上自然排除了海鲜较多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不主动说，他只是认为没必要特意说。
而且姜封宇作为大忙人，基本吃完饭就得离开，他们哪有那么多时间闲聊彼此的饮食喜好。
见气氛有些凝滞，南初又道：“我正好吃饱了，你吃吧。”
然而姜封宇却迟迟没再提起筷子。
略过刚才的不对劲，他重新开口：“吃这么少？”
南初道：“要控制体重。”
姜封宇眉头仍未舒展，一脸不认同，“你经纪人要求的？”
“不是，是我身为演员的自我修养而已。”
陈旭以前倒是跟他提过这件事，但后来他们见面的次数太少，对方忙着带其他听话的新人，似乎也没空对他的身材多加置喙，只是南初对自己要求甚高，将这句话记在心里，说是自己要求的倒也合理。
小张顺利扒完了最后一口饭，将桌上的残渣收拾好，在南初的默许下回了房。
房里彻底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南初见对方没打算走的意思，颇有些头疼地提醒道：“姜老师，我要洗澡了，你确定还要留下吗？”
姜封宇听着那句与旁人无疑的“姜老师”，心中的烦闷似乎卷土重来，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生硬：“你一定要跟我这么生疏·？”
顿了片刻，又道：“躲了我一个星期，够了？”
南初垂着眼，摆动手上的花束，平静道：“我没有躲你，也没有刻意疏远你，我只是在以一个后辈的身份跟你相处。”
他知道对方习惯了他的主动。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更想把时间放在自己身上，他们的关系点到为止就好。
可对方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姜封宇气笑道：“想跟我划清界限？”
南初沉默。
同在一个圈子里，想要真正的划清界限根本不可能办到，但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减少见面的次数倒是可以的。
半晌后，他开口：“我们现在身份有别，未免落人口实，明确界限没什么不好的。你在这个圈子比我久，没道理不明白。”
姜封宇缓步朝南初走来，身上带着凛冽的气息，熟悉的雪松香味掠过鼻间的同时，南初感受到一股温热覆上自己手腕。
他下意识地松开手指，一支玫瑰掉落在他脚边。
“可惜，我一点也不想跟你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