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季导要求高，不允许祁风敷衍了事，边发着火，边一个表情一个动作跟着磨，结束的时候也比预期晚了不少。

所有人敢怒不敢言，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赶忙去领盒饭充饥。

南初回到休息间，茶几上不见盒饭，摆着一份主食，另外还有两份配菜，有荤有素，不油不腻，甚至还有饭后水果，乍一看营养搭配均匀。

“这是什么？”

哪怕这部剧不缺投资商，他也不相信剧组的伙食能这么好。

小张咧着嘴角笑了声，摸了摸鼻子，“姜老师给订的营养餐，说一日三餐都会按时送来。”

接着又催促道：“南哥，你快吃吧，你都连续拍了好几个小时的戏了，保温壶里还有煲的汤，再放就要凉了。”

南初无言以对，再次诚恳发问：“你到底是我的助理还是他的啊？”

“我当然是南哥的助理！”

小张连忙表忠心，以为是南初生气了，垂头认错，“对不起南哥，你要是不喜欢，我让小谷跟姜老师说以后不送了？”

“算了，留下吧。”南初沉思片刻，又道，“他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让你三餐定时，别饿着自己，还有最近天冷了，得注意保暖。”

南初听后神色淡淡，“嗯”了声。

自那天约会后，姜封宇似乎又消失了，像是有事情在忙。

南初没多嘴去问，不让自己多管闲事，但这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情况总能让他想起过去，免不了的心生烦躁。

正嘀咕着，手机就来了消息。

姜封宇：餐食合胃口么？

好歹是一份心意，南初想了想，用手机拍下食物，回复道：正要吃，吃了再反馈。

刚发送出去不到半分钟，姜封宇就秒回了：这么迟？

南初没有背后吐槽人的习惯，只道：拍戏哪有定时的，剧组什么时候放饭我们就什么时候吃饭。

这条倒没秒回了，只是显示对方在输入中，南初等了会儿也不见消息发过来，用筷子夹起一块西兰花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等他把西兰花咀嚼下肚，消息也发了过来。

姜封宇：后天我能去探班吗？

南初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抿了抿唇，单手回复：随便你。

他把手机摁灭放在一旁，见小张要出去，又把人喊了回来，“太多了，一起吃吧。”

小张摆摆手，“南哥我吃盒饭就好了，那可是姜老师给你订的。”

“我吃不完不是挺浪费的。”心里的烦躁感莫名消失，南初半开玩笑半威胁道：“怎么，现在我都使唤不动你了？还得去请教姜老师吗？”

小张把头摇得宛如拨浪鼓，领盒饭的脚步折了回来，迅速在南初对面沙发落座，“哥我吃！我可是你的助理，最听你的话了。”

南初忍俊不禁，摇了摇头，动手将食物给他拨了一半。

等到再次下戏已经快凌晨十二点，南初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酒店，满脑子都是季导骂人的声音，连做梦都是在排练走位。

翌日早上，南初按捺不住开工的心情，提前去了片场。

片场人来人往，现场在拍着男女主查案的过程，季导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几乎能跟南初梦里的衔接上。

他这会儿没戏，副导演边走边跟场务确认信息，看到他，打了声招呼，“小南来这么早？”

“嗯，想着来看下走位，效率能快些。”

副导演欣赏他的敬业和认真，懂礼貌又演技在线的小年轻在圈里还挺稀罕，吩咐场务去忙后，又趁机跟他唠了几句，正说得起劲就被不远处的声音打断。

“南哥！”小张小步跑过来，看了副导演一眼，话里还带着喘，“咱休息间有股异味。”

南初一愣，“什么异味？”

“就是类似动物的尿骚味，味道还挺重的，休息间又不太通风，感觉味道一时半会儿也散不了。”

副导演在旁边插话，“可能是有野猫闯进来了，等会儿我让人去清理一下，正好小南这会儿没戏……”

话说到一半，副导演对讲机响了几下，是导演来催人了。

不远处，季导似乎停止了咆哮，他从早上就一直在指导祁风演戏，有没有进步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迟早中风。

正好看见南初过来了，戏迟早要拍，不如索性把后面的戏份往前调，免得戏还没拍完自己就已经被气死。

副导演这下也没辙，只能连忙应声。

休息间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南初自觉不去麻烦别人，“没事，我去公共化妆间就行。”

“那怎么行！”副导演倒也不是要优待他，解释道，“今天有群戏，公共化妆间一群人等着化妆梳妆，你去也得有位置让你坐啊。”

副导演抬头正好看见祁风正往这里走过来，眸光一动，将人喊过来，又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导演催人了，你让小南过去你那化妆行不行？”

祁风将目光投向南初，眉眼弯了弯，乖巧道：“可以啊，我很乐意跟南哥共享化妆间。”

事到如今，南初也只能同意，颔首道：“谢了。”

旁边的小张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来得及说，只能连忙跟上。

“南哥，这是我的休息间。”祁风称呼叫得比念台词顺口，好似不曾跟他翻脸般，“我经纪人来了，我去车上找他说点事，你们自便。”

门被关上，休息间霎时只剩下南初和小张。

小张总觉得他不安好心，担忧道：“南哥，不会有事吧？”

南初看他一惊一乍的样子笑了笑，“休息间是副导演替我争取的，他能动什么手脚？”

小张想想也是，便逐渐放下心来。

两个没什么心眼的人也想不出什么陷害人的法子，但没想到这个心还是放得太快了。

南初做好造型后就去片场等候拍戏，小张不愿意一个人待在别人的休息间，就去保姆车待一会，顺便上网替南初看看粉丝的评论，正好中午的营养餐送到，便准备拿回休息间放，可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也能出事。

南初刚结束拍摄，就听见休息间内传来几道争执。

“我没拿你东西，我甚至都没看见那里放着一块表！”

南初听出是小张的声音，连忙推开门，扫了一眼休息间内的状况。

右手边站着小张，左手边是祁风和他的经纪人。

小张没吵过架，一激动脸颊都在泛红。

南初走到小张身边，目光却看向对面两人，“发生什么事了？”

小张见南初过来，心底仿佛有了定神针，深吸口气解释缘由，“祁老师说他有块放在桌上的腕表不见了，问我有没有拿。”

南初一下听明白了。

小张说的是“问”，但其实这已经是变相在质疑表是小张偷的。

南初虽然隐隐有些生气，但还是决定先问清楚：“是一款什么样的表？”

祁风这会儿倒没了刚才的笑意，他视线紧盯着南初看，“是G家去年发行的星空系列腕表，表带上刻有我名字的字母缩写，是很重要的人送我的生日礼物，我一直很珍惜。”

“既然是这么珍贵的东西，又为什么随意放在桌上？”

“南哥这是在质疑我吗？这里是我的休息间，我把自己的表放在桌上怎么了？”祁风皱了皱眉，道：“南哥，我知道你人好，但手脚不干净的人就不应该带在身边……”

“你们有什么证据吗？”

南初很少打断别人说话，此刻语气带着一丝愠怒，仍在好好说理：“小张跟了我这么久，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你不应该这么评价他。”

祁风经纪人轻咳了声，把话头揽了过去，“可刚才就他一个人在休息间啊，休息间没有监控，他说什么都行。”

南初反问：“你也说了休息间没有监控，既然没有证据，你们不也说什么都行？”

祁风霎时提高了声量，“南哥，你这是在说我们监守自盗吗？要不然让其他人来评评理好了。”

南初下意识皱了皱眉，祁风这是故意要把事情闹大，现在看来，比起找回自己珍贵的东西，似乎更想把小张这个罪名坐牢。

至于为什么，南初也猜到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片场人多口杂，无论这个表小张拿没拿，一旦被传出去，责任都在他身上。

没等他想出对策，门口突然传来轻叩声，把屋内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房门敞开着，路行不知道在门外听了多久，见众人看向他，扬起手上的东西，问：“打扰一下，你们要找的是这个吗？”

祁风看清路行手中捏着的东西，脸色微变，“我的表怎么会在你那里？”

路行耸耸肩，走了进来，“我垃圾桶捡来的，看着不像是便宜货，担心是组里的人不小心丢的，就顺手捡回来了。”

他把腕表摆在桌上，视线从祁风转移到南初身上，意味不明道：“不过还好我多管闲事了。”

这句多余的话倒像是在暗示什么。

祁风原本胜券在握的神情一下变了，盯着路行的眼神宛如乌云笼罩。

他没想到送出去的表还能回到自己手上。

祁风经纪人也没料到会突然跑出个程咬金，干笑了几声，“那太好了，表找回来没事了。”

路行毫不掩饰地嗤笑了声，“怎么就没事了？你们冤枉了人不道歉吗？”

两人同时怔了怔，显然没料到这来者不善。

空气仿佛有一瞬间滞留。

路行经常在各大剧组担任武术指导，人缘人脉都不错，他们暂时不太想得罪他。

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经纪人示意了祁风一下，祁风脸色瞬间更难看了。

他抿了抿唇，嘴唇微启，语气宛如回到了念台词般僵硬：“对不起南哥，是我误会了。”

南初：“你误会的不是我。”

祁风忍不住握紧拳头，转头向身边的小张不情不愿地开口：“对不起。”

南初看他一眼，“下次保管好自己的东西，毕竟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能找回来。”

说完不再理会祁风颇为怨恨的目光，带着路行和小张离开这里，回了自己的休息间。

休息间被工作人员清理了一遍，经过几个小时味道淡了些，不至于太难闻。

路行跟在他身后，啧了声，“挺拙劣的栽赃啊，你得罪那位演员了？”

南初有时候很欣赏路行有话直说的性格，“路哥不看微博吗？”

“我这一个剧组一个剧组地无缝衔接，哪有时间上网啊。”路行摸着下巴沉思，“难道你们不对付还是公认的事？”

南初没回答他的话，而是问：“手表真的是垃圾桶里捡的？”

“不是，一个小群演手里没收的。”

路行笑了笑，他是武术指导，自然需要接触演员，“我看他一脸鬼鬼祟祟的，再看他手里拿着块不便宜的表，开始还以为他偷窃，一问之下居然是有人塞给他的，呵，这事可新鲜了。”

路行说着摇了摇头，“来历不明的东西也敢收，胆子太大了，哪天被讹钱也不冤枉。”

小张给路行倒了杯水，道了几声谢。

南初也跟着开口：“这次多亏你了，不然我们有理也说不清。”

路行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在这里工作不留八百个心眼都得吃亏，你也得学着留了。”

南初点点头表示受教。

因为祁风的演技总是达不到及格线，导致剧组一天都在赶进度，南初陪着过了好几遍剧情，下戏的时候已经快要凌晨，卸妆的那会儿已经是半迷糊的状态。

好不容易撑着沉重的眼皮熬到酒店，上了楼，刚准备掏出房卡却发现自己房门前站着一个人。

南初还以为是私生，不敢靠近，可等看清站在自己门外的人时，困顿的脑袋得到了一瞬间的清醒。

他张了张唇，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哑，“……你不是说明天才来吗？”

姜封宇挺拔的身躯出现在面前，看向南初的眼神是与身上不相符的柔和。

“来跟你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