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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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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有仪走进未央宫前,正赶上降在洛阳城里的一场大雨。和她一起相伴偕行的小宫女芳州为她撑着伞,步伐却比崔有仪快了许多。崔有仪端着沉重的托盘和食盒,不得不低着头在皇宫禁制之内小跑着,方才能跟上芳州的步子。

饶是这样,芳州仍显不够,举着那把油纸伞,回过头去,不断地催促道:“哎呦,我的姑奶奶,你走路快些行吗?耽搁了时间不要紧,怕的就是这一碗汤药凉了,到时候皇帝怪罪下来,我们都得受你的牵连!”

崔有仪不懂宫中的规矩,心中却清楚芳州的发难是因着自己的这想法,若不是自己,她这样的小宫女也不必到御前伺候,不管朝廷内外风波是何种动向,芳州这样的姑娘也不过是远离漩涡的那么一尾小鱼,不管怎么样,只要踏踏实实地做好自己的事情,这辈子也就过去了。她想得清楚,便也不怪这姑娘,只是弯了弯眼睛,冲着芳州笑了笑,接着便又默不作声地加快了脚步。

见崔有仪不说话,芳州倒是有些愧疚了,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又柔声柔气地用不再那么生硬的语气说道:“阿竹姑娘,你、你也别介意,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们这些在宫里面做事情的人,难免要谨慎些,不能怠慢了上面的人。我知道,你不是这宫里面的丫鬟。”

“你是要做大事情的人,对不对?”

听了这样的话,崔有仪一时之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转头冲着芳州笑了笑,说道:“不算什么大事情。也不过是为了皇后娘娘做事情罢了。”

“哎呀,为皇后娘娘做事情,还不是大事情了?”芳州为崔有仪执着伞,向她靠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和她窃窃私语,“你们做的事情啊,我也不懂,但是我知道,阿竹姑娘,你和我们这些打小就被送进宫里当宫女的姑娘不一样,你是从外面来的,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入宫入得早,外面是什么样子,我早就忘记了。你给我讲讲,好不好?”

外面的世界啊。

崔有仪的话音顿了顿,这才回应道:“外面的世界啊,那可大着呢。不止这样的一个皇宫,不止这样的一个洛阳。还有很广阔的一片天地……”

崔有仪同芳州讲起这皇宫以外的事情,说起自己的故乡清河,说起曾去过的汝南,去过的北海,她这才想到如今的自己,竟然当真像一只飞往了更高更远之处的雀鸟,在振翅掠过一重重险峻的山和一片片汪洋的海过后她回头望,这才惊觉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竟是如此狭□□仄的铁笼。

也许,她离家远行的决定,是正确的。

“董侯驾到——”

崔有仪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就听得驰道之上的黄门扯着嗓子喊道,崔有仪脚步一顿,心跳都因为这声尖声尖气的喊声空了一拍,揪得心脉隐隐作痛。

怎么又是这个家伙,上次进宫来就遇见了他。

崔有仪低了低头,还待向前走,芳州就拽了一把她的袖子,压低了声音制止道:“阿竹姑娘,你怎么还往前走,不要命了?来的是陛下的小儿子,我们得给他让路才行呢。”

崔有仪闻言,立刻退到一边去,几乎要将脊背贴到湿淋淋的宫墙上去方才停下,也是同样咬着齿关和芳州窃窃私语,问道:“我们是给陛下送东西的,怎么还要我们停下来等他先过去?”

“陛下是陛下,可我们是小宫女啊。怎么样也要等董侯殿下过去再……”

“怎么是你?”芳州的话还未说完,刘协就已经转过头来,一把推开了身旁随行的那些要为他撑伞的小侍卫,疾步就向着在一旁躬身低头的崔有仪走了过来,几乎是恶狠狠地质问道,“你怎么又进宫来了?”

崔有仪被刘协的目光吓得后颈一凉,将手中的托盘高高举起,挡住自己半边面颊来,这才回应道:“阿竹见过殿下。皇后娘娘为我在宫中找了个营生,让我去御前侍疾。”

刘协并没有急着回答崔有仪的话,只是冷着眼色看她,直到崔有仪举着托盘的双臂有些发酸,药盅上的盖子铛铛啷啷地响了起来,刘协这才轻声嗤笑一声,说道:“呵,你这个样子,拿得稳托盘吗。”

“上轿。和本王一起去。”

什么?崔有仪一愣,有些许愕然地抬起眼来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而刘协见她这副模样,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又一次重复道:“还愣着干什么,上轿。难不成要本王再重复一遍?”

一旁随行的小黄门听见刘协这么说,也是愣怔,盯着两个人看了又看,这才满脸堆着笑地伸手为崔有仪让路,说道:“这位姑娘,董侯殿下都这么说了,请吧?”

崔有仪知道这小黄门是在笑些什么,却也知道这刘协执意要邀请她跟自己同乘一辆轿辇,不过是怕她这所谓的何皇后的至交好友在汤药中做手脚。她本想拒绝,可那托盘实在端得她胳膊酸痛,只得苦笑一声,道了一声多谢殿下,这才踏上轿辇。

一旁的小黄门见崔有仪迈步困难,还殷切地搀扶了崔有仪一把。崔有仪一时之间欲哭无泪,转头看着那小黄门笑了笑,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果然,等到轿辇开始稳步前进,刘协就凑到崔有仪耳边,咬着齿关警告道:“你最好不要打父皇的主意,不然,我不会饶过你。”

崔有仪不敢得罪这个受宠的皇子,连忙乖乖垂下眼,说道:“怎么会呢,奴自然是盼着陛下能早日好起来。我又怎么会打什么主意呢。殿下误会奴家了。”

刘协看着崔有仪这副模样,从胸腔里冷哼一声,说道:“装得还很像。你最好真的没有在打什么鬼主意。”

崔有仪讪讪地笑了笑,低下头去,不再看着刘协。

刘宏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大殿之中的龙涎香熏得他头脑发胀,太阳穴晕乎乎地疼着,在一片钝钝的茫然之中,有一根尖锐的针扎进了他的脑子里,隐隐约约地疼了起来。他坐起身,有些沙哑地开口:“来人、来人……为我倒盏茶来。”

听到刘宏的呼唤,不时便有一位袅袅娜娜的姑娘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她把头一低,柔声柔气地说道:“陛下,奴为您拿了药过来,趁着还没凉,快些喝了吧。”

刘宏抬眼去看这姑娘,却发现是个面生的姑娘,不知何时被调到了御前来伺候的。刘宏此时大病未愈,又在平乐观的高台之上摔了一跤,可见了这姑娘陌生,不免还是要强打起精神来应对,他问道:“你以前好像从未来过,何时调过来伺候的?”

那姑娘低垂下眉眼,柔声细语地说道:“我啊,我是皇后娘娘派来的宫女。皇后娘娘担心陛下,所以让我来伺候您服药。她还说呢,等您好了,一定得去看她啊。”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等朕好了,是一定要到椒房殿走一趟的。”

在这个时候想到何皇后,刘宏的心里不由得一软,像是塞进了一大团棉花,空落落的。他曾无数次厌烦这个女人骄纵,善妒,可是如今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醒来,偌大的未央宫里,只有何皇后派来的一个小宫女愿意侍奉在他的床榻边。

这让他如何不愧怍?

刘宏一旦感到愧怍,便不由得想起了更多来。他想起自己那个并不受宠的皇子,想起这样的一个孩子从小便被寄养在宫外,又想起那一日宫中腾飞而起的金色蛟龙。

刘宏一时哑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仰头灌了一口汤药来。那药汁苦涩,催逼得他差点落下泪来。他捂着喉咙咳嗽了大半晌,这才对那宫女说道:“皇后有心了,你回去转告皇后,就说我过几日,便去看看她和她的儿子。对了,你又叫什么名字?”

“奴名唤阿竹……”那宫女低了头,娇怯怯地回答道,“是皇后娘娘的同乡。前几日皇后娘娘召奴入宫,特地为奴家找了个到御前伺候的好差事呢。”

“按理来讲,这事情要先问过朕,再去和掖庭那边打招呼……”

刘宏皱着眉头说了一半,就看阿竹低了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他话音一梗,竟然真的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只得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虚弱地倒在床榻上,这才慢悠悠地说道:“罢了罢了,朕也不是怪你的意思。皇后进宫多年,倒是也需要有人来陪陪她作伴。你也有心了,等下回去之后,便去御前领赏吧。”

阿竹的眸光闪闪烁烁,半晌,她才又将眉眼垂下半分,欣欣然地道了一声:“啊,多谢陛下赏赐。”

“父皇!”

阿竹还想说些什么,忽而就听得门口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呼唤,接着,刘协便在宫人们的簇拥之下小步跑了过来,冲着躺在床榻上的刘宏喊道:“父皇!皇儿来看您了,您高不高兴?”

假扮宫女阿竹的崔有仪:……好你个刘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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