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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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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琰回到清河老宅的那一刻,便愣在了院门前不再敢多走一步。因为,他看见了满院墙挂着的白幡,随着凛冽的风猎猎飘荡着,发出近似于呜咽一般的声响来。

崔琰的脚步就这样顿在门口。崔家大宅中如今住着的一是娘亲,二是大哥,两人都是他至亲至近的家人,无论是谁出了事情,他都不敢接受。但他又不能这样就在门口干站着不动,于是,崔琰深吸了一口气,犹豫再三,还是走上前去,叩响了大门。

为他开门的是秋兰,秋兰看着崔琰,叹了口气,说道:“二公子,你怎么才回来啊。”

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崔琰朝着院中看了一眼,这才鼓起勇气开口问道:“……是谁?”

秋兰垂下眼,轻声应道:“是老夫人。”

听到这个答案,崔琰脑子嗡的一声便麻木了起来,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被拢在白炽的光影之下,在他眼里旋转起来。他脚下一软,险些就这样昏倒在自己家门口。

过了半晌,崔琰才堪堪冷静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说道:“阿妹若是知道,她定然会很伤心。”

听到崔琰提起崔有仪,秋兰不由得抬起眼来,追问道:“崔三小姐什么时候会回来?”

“她尚有要事在身,不知何时会回到清河来,她在信中没有跟你们说吗?”

秋兰摇了摇头,仍旧是红着眼眶,说道:“崔三小姐没有说过她到底在忙什么事。只说现在她人还在袁公子那里。她还会回来吗?老夫人走之前还一直念叨着三小姐呢。”

“也许会吧。我不清楚。”

崔琰摇了摇头,这才意识到崔有仪也许是怕娘亲和兄长担心,所以并未给清河这边讲起她如今的情况还有她与袁绍具体的计划。

只不过,现在确实也再无讲起的必要了。

崔琰也跟着垂下眼,看着自己满是泥泞的鞋尖,简单地讲了一下崔有仪去了洛阳后的事情,这才说道:“不回来也好。但她总要知道这件事。到时候我给她写封信去。”

寒风起了,院门上悬挂着的纸灯笼飘飘遥遥地晃了起来,秋兰这才想起这远道归来的二公子还没来得及进家门,连忙侧身给他让出一条路来,说道:“瞧我这个脑子。二公子快些进来,一路上回来辛苦了,我给你泡杯茶吧。”

“老夫人一直很想您,她若是在天有灵,见您回来,一定会高兴的。”

光和七年,黄巾□□起。如崔有仪所预料到的那样,那星星点点的黄色泥沙竟然真的汇聚成了洪流,向着大汉的堤坝冲了过来。

而清河那边的来信,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送到崔有仪手中的。

如今放眼天下,四处都是硝烟弥漫,就连送来的这封信也都沾满了烽火的味道。

袁绍去见崔有仪的时候,恰好便看见她在站在城墙上读那封信。不知怎的,今日崔有仪身上锋芒弱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凌厉得如同一把没有剑鞘的剑。风吹得她碧色的衣衫猎猎作响,像是花瓣快要随风飘散的荷花。

袁绍也没多想,径自便快步走了过去,问道:“崔姑娘,你怎么了?”

崔有仪回过头来,袁绍才看见这姑娘此时面上沾着未干的泪痕,他愣了一下,这才伸手递了张帕子过去:“出什么事了?”

崔有仪没讲话,只是指了指自己手中的信,袁绍顿时也就猜到了七八分。

如今黄巾□□,声势浩大,轰轰烈烈向着洛阳城进军,这封信穿越连天战火送到崔有仪手中,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而见她哭成这样,便也不难猜这信中的内容是什么了。

她的亲人离世了。

生老病死不过都是人世间最平常的事情,在这乱世中,天天都有人死去。

而袁绍,早就不记得自己生母的样子了。他只记得,自己的生母是袁家府上的婢女。无权无势,只能任人欺凌。

自己年岁尚小的时候,还只能和母亲住在破旧的茅屋中,挨过一个又一个寒冬。每到冬日的夜里,袁绍躺在母亲的怀中,母亲瘦弱但柔软的身体,是在那寒夜里唯一能感受到的暖意。他在寒冷和饥饿带来的朦胧困意中,听到母亲的牙关打战。

在隐隐约约的“咔哒咔哒”声中,他母亲说,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于是,等到了后来,他的母亲在一个隆冬的夜晚出走,再也没有回来过。他在那茅屋中等啊等,等来了袁成。袁成在大门敞开后一片昏暗的光影里说道:“若不是你的母亲,冒着大雪,在我们家门口跪了许久,你也不会有今日袁家的资格的。”

袁成带走了他,回到了袁家。而在此之后,袁绍才知道,在母亲出走的那一个冬夜里,名门望族的袁家有一个奴婢死了,袁家的下人把她拿草席卷好,然后抬了出去扔进了山里,就好像处理了破碎的花,从容而且简单。

没有人关心她是怎么死的。

但尽管这样,袁绍最后还是找到了后山的乱坟,那里有很多和他的母亲一样卑贱的人的尸体。袁绍站在那里,看着无数具尸体堆叠起来的,腐烂的山,却始终找不见属于母亲的草席。

尸山冰冷而没有温度,木然地望着他。袁绍两手空空,甚至没有力气为他的母亲刨出一座坟冢来。

他站在那里看啊看,等到天地之间倏然落雪。

而从那以后,袁绍讨厌每一个下雪的冬天。

但是,面对着现在的崔有仪,袁绍说不出什么话来,他张了张嘴,却又保持沉默。半晌,他才稍稍展开双臂,冲着崔有仪说道:“你若是想哭……”

袁绍的话还未说完,崔有仪便扭过头去,以最快的速度抹了一把面上的泪,说道:“我没事,袁公子,你怎么来了?是洛阳城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啊,没事的。你别担心。我不过是来看看何将军的近况。”

如今黄巾起义爆发,何进在这紧要关头受任大将军一职,率领部下在都亭驻扎,以拱卫京城。这时候他也知道那所谓的阿竹姑娘根本就不是什么歌女,而是袁绍的谋士,便将她请了过来,在兵法战策上多有请教。崔有仪倒是也不藏私,针对双方之间的兵将素质和都亭附近的地形,提点了几句。

而袁绍呢,担心崔有仪在行伍间行走,遇见的都是些不知书不知礼的兵油子,难免会有些担心,所以时不时也会来这边看看。

是以今天看见她在城墙上落泪,他才不免担心,想着崔有仪是不是遇见了什么蛮不讲理的兵士,惹得她生气。不过,此时看她这般模样,倒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回应道:“我这边一切都好。不过……说起来,倒是有一件事。如今何大将军已经大退率兵进攻的黄巾军,都亭乃至洛阳这边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但天下形势,尚不明朗,望气之人说京师有大兵之象,所以……”

“何进觉着,有天子将兵事,可以威镇四方。陛下也深以为然,所以下了诏令,让何进大发四方兵,自己则是要在平乐观下讲武。我估摸着日子,大概过几天就去了。怎么样,你去不去看一眼?”

崔有仪听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说道:“陛下要在平乐观讲武?如今天下形势尚未分明,当真是铺张浪费,穷奢极欲。也不知道这一遭要搜刮多少民脂民膏呢。”

“好了。别在城墙上说这种话,免得叫人听去。”

袁绍说着,忽而想起当年他们两人第二次见面,崔有仪在城墙上感叹蔽芾甘棠,勿剪勿伐,那时候他也是如此这般告诫她莫要在高台上议论朝政,免得让人听了风声。

一晃儿也是多年过去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笑了笑。而崔有仪也想到了这一遭,红着眼睛勉强笑了起来,说道:“你总是和我说这样的话。”

两个人相视笑了笑,风声渐渐散去,飘荡得更远了一些。

袁绍笑过,便又问道:“怎么样,到底也是机会难得。你去不去看看?”

崔有仪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道:“算了。我不去了。现在我又在孝期,怕不吉利的。而且,我一个姑娘,去了那边,只怕不方便。怎么,何大将军也请了你?”

“正是。他说想让我也看看去。你不愿意,便算了。我来之前,未曾想过你出了这样的事情。很抱歉。”

崔有仪垂下眼,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无事……生老病死,都是寻常。我只是遗憾,没能回去见娘亲最后一面。她生前最疼爱我。可偏偏如今天下纷乱,我有家难回。”

“等到事情结束,我便送你回家。我们的计划就要成功了……至少看到最后一步吧?”

崔有仪听袁绍这样说,不由得又一次苦笑了一下,说道:“放心,我没打算在这个时候抽身而退。不然,我早就回清河去了。”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袁绍愣了一下,这才说道,“只是,这计划也是你的,我想让你亲眼看见它完成。”

崔有仪一时哑然,这才意识到自己心绪纷乱,误会了袁绍的意思,想要开口道歉,却又找不到什么话来回应。袁绍也不强求,两个人在城墙上肩并肩看了半晌这大汉的江山一角,他这才像是为了让崔有仪换换心情一般开口说道:“对了,崔姑娘。”

“你知道阿瞒最近怎么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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