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只怕是当了首领这些年，还没到东山边上被人决斗过吧，今天舅舅就教教你，什么样的人才配做首领，才能带领一个部落走向大鱼大肉。”
残阳衰草，秋风萧瑟。
俩人相向而视，各骑一匹骏马，腰间系着一把刀，背着一柄弓，一只箭。
两边草地上，都站满了人。
“烁，一箭射穿他！”孩童们此起彼伏的加油声伴混着族人的喝彩充盈了旷野。
“郡候大人，让这小子好看，教他做人！”另一边同样不堪示弱。
战还未起，在场观众们的战争却已经打响，偌大的草原上，有人内心比战场上的人还紧张，有人却满心具是不屑。
拉弓、瞄准、射箭，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战斗在弹指一挥间开始。
“驾！”还未知箭射中与否，他们便拔刀冲刺。
东方烁目若流星，而反观那大胡子却因肩胛穿来的痛楚失了分寸。
饶是如此，他仍不甘示弱，咬牙前行。
秋风袭来，将一滴血吹落草地。
“吁～”
随着马儿仰天长啸，
胜负已分。
“冲～”
眼见那大胡子落/马，那滑头立即拔刀，率领身后的金军冲向对面。
“果然！”晨毅握紧了手中的刀柄，他早就猜到无论何种结果，恶战在所难免。
“杀！”
横刀出列，誓死如归。
而冲在最前面的，便是首战告捷的东方烁，他手握一把被鲜血染红的砍刀，第一个杀入敌军。
陵河，周金之边界。
远远得便瞧见密密麻麻的黑甲遍布整个河道营，他们排成大大小小的方阵，接受领军的操练。
“呵！”
“哈！”
声音如雷阵耳。
随后，便瞧见一对人马进入了军营中，而队伍末尾的，竟然是老熟人——东石，只是他如今正躺在马车上，生死不明。
“王子。”
姚敬恭敬地走入营中，再熟练地跪下，从胸口掏出一纸书，再将其双手奉上。
“属下已经完完全全摸清楚陵城兵力的布局，这，便是那剩下的布局图。”
案前，一袭玄衣坐在案前，身姿尊贵，指节分明，男人点了点头。
旁的人立即上前，将姚敬手中的布局书接过，拿到案前。
见此，姚敬继续介绍道：“陵城，当属南门最为薄弱，但事前城西被属下联合那谢氏女烧了一把火，那周围已无什么人家，且西边是陵城的粮仓。”他眉眼微斜，内心的想法暴露无疑。
那案前的尊贵之人弹了弹指甲上的灰，漫不经心道，“你是要我放火烧了那粮仓？”
话还未说完便有人走上前去，举起了手。
“不，”姚敬被吓得立即磕了下去，语气带着颤抖，“小的知道王子此番是想夺陵城的粮，所以不是烧粮仓，而是堆在粮仓旁的秸秆！”
勒舍抬了抬手，那举着手臂的人也便放下，退了下去。
“继续。”他淡淡道。
听到声音，姚敬慌张抬起头来，试探地说：“王子您可先派人进攻南门，再引弓箭手点燃秸秆草堆，自然而然驻守西边的人便会去救火，这事也便就成了。”
姚敬说完，见勒舍摇了摇头，他当即吓地又磕了下去，额头明显得肿了起来，可他却还要防止自己磕头时发出声音，不然少不了又是一顿毒打，可他没注意到在他磕下去后，勒舍接着又点了点头。
随后，他站起身来，因为军营门口，踏入了俩个小小的身影，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女孩是罕琛·迪娜，男孩罕琛·漠埃，或者说，他还有另一个名字——水牛，只是如今他浑身已经不见那身肥肉了。
“勒舍哥哥！”那女孩天真地呼唤着，与一旁老实巴交的东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勒舍连忙站起，快步走到门口，一把抱起那女孩。
“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勒舍忽视男孩眼中的那一丝丝恐惧，拨了拨女孩脸上的头发。
“府里面的哥哥姐姐们都欺负我，我就和大管家求情，让他带我来了。”迪娜吧唧着嘴，在她眼中，九王子勒舍，是世界上最温柔，对小孩最好的人。
“哦，好，小迪娜乖，哥哥带你逛军营玩。”勒舍抱着小女孩在怀里抖了抖，慢悠悠地走到那案前。
“想法不错，和他们对接一下吧。”他突然开口，将姚敬吓地一愣一愣地。
“是……是。”他颤抖着起身，随后便准备退去，正当他扭头要走之时，勒舍却又叫住了他。
“你身旁的那俩人，我给你换了。”
他连忙回过头来，跪下谢恩，“谢王子。”
走出营去，还没多远，他便看见骇人的一幕，昔日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俩大汉，如今被捆在柱子上，血顺着那柱子流了下来，羊群在下面舔舐。
他当然知道原因，只是他也毫无办法，只能握紧了手，加快了脚步。
此时，那离去的军营中，迪娜坐在桌子上玩弄着姚敬送上来的布局图，勒舍坐在一旁，监督着漠埃背诵。
声音每停顿一次，那书便会敲上他的脑袋，发出咚的一声。
“哥哥，军营什么时候出发去打仗啊！”迪娜好奇地问道。
闻言，勒舍放下手中的书本，看向门外，说：
“嘘～还在等一一个机会。”
“嗯？”女孩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好奇。
“等一场大雪。”
他笑的很甜，甜得入人心扉……
陵城，安抚使之府，姚府，
府内冷清不已，漆黑无度，也不见什么人，半晌，才发现一人端着不知什么东西，慢慢朝里面走去。
越走越深，最终，那东西被端到了一个女人面前，浑身污泥，满脸狼狈，那是谢氏，谢佳馨。
“怎么，见到他，夫人不陌生吧？”那男子堪堪开口，像一具死尸，毫无任何生气。
谢佳馨看了看那狰狞得快看不出模样的头颅，又看了看男人身上穿着衣服的官纹，不可思议道：“什么，这东西居然在你这里，姚大人，怎么会？”
男人将那头放在了桌子上，慢慢走到窗户边去，将那窗帘彻底拉去，露处他那苍白的面孔，正是姚彦。
“人不是我杀的，你最是清楚不过，至于为什么在我这，想必你也清楚。”
谢佳馨整个被绑在了墙上，她不停挣扎想要摆脱，手敲在墙上发出声响，却无济于事。
“你，你想要干什么？放开我！”她面色恐惧，语气间也带了些许颤抖。
姚彦慢慢走上前去，刹那间便拾起那案上的一把刀子插入了那头中，溅出些许黑血到他手上，可他毫无反应。
“看来夫人贵人多忘事，须得我提醒一下，王夫人，多年……”
“别给我提那个名字！”姚彦还未说完，谢佳馨便打断了他，可这并没有妨碍他，他继续道：
“王夫人，多年前，您曾拜访过一位从江南遂州来探亲的姚夫人，不是吗？”
恍若大梦惊醒，谢佳馨看着眼前的姚彦，陡然想起一位自己曾经的故人，“彦！……彦儿，你，你是她的孩子！”
姚彦点了点头。
“那你抓我做甚？我杀了王哲，可是为你母亲报了仇！”谢佳馨质问道，却不想下一秒，那插入人头颅中的飞刀突然飞出，差一点就命中她的额头，将她吓的牙不住抖了抖。
姚彦走上前去，将手上的黑血擦在了她的脸上，顿时，腐烂的恶臭直冲谢佳馨的鼻腔，“他死有什么用？我要的是我母亲的清白，清白，王夫人，你可知我母亲这些年来背负的是何等骂名！”
他发疯一般，伸手卡住她的脖子，双目锃红，吼道：“他们都说我的母亲半路跟人跑了，不要我这个三岁小儿了！”
一行泪从他眼中流出，直到嘴边才落下，他一字一句，句句诛心，诛他自己的心，“直到我来到这陵城，寻了我那流放的堂弟，这才从我父亲的嘴中得知了真相！王夫人，你们夫妻二人害得我家破人亡，怎么？这才死了一个，就想匆匆了事？”
“我告诉你，这事扯不平！扯不平！”他对着墙上的女人咆哮，将其吓得直冒冷汗。
“那……你，你要怎么办才好？”
“呵，”姚彦作势一推，走到那窗户前，一抹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顿时，他脸上恍然又起了几分血色，“明日我会头戴三寸孝子帽，端着那东西一步步走到我母亲的墓前去，到时候，你便跟在我身后，一路上将这事一五一十地喊一路。”
“你！”谢佳馨瞳孔地震，显然，她没想到姚彦竟是要这样做。
“怎么，不肯？你难道忘记了你幼时玩伴是如何眼睁睁地看着被这王八蛋整死的吗？”
“哦，对了，若是路太长讲不完，这东西作的孽，想必你都清楚，都讲了便是。”
姚彦语气中带着十足的肯定，若是谢佳馨不答应，想比那桌子上放着的，就不止一个了。
她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我做。”
*
……
“小咩。”
颜乐天躺在稻草堆里，姚彦临走时给他下了药，如今他全身麻痹不已，只剩一张嘴能说话。
“宿主，您有何吩咐。”
那久违的声音终于想起来。
“要变天了，小咩。”
犹豫片刻，小咩回答道：“是的，不出五日，便会有大雪将至了。”
听到这消息，颜乐天闭上了眼睛，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这次，却换来了小咩的沉默，或许是感受到了宿主情绪的低沉，他也丝毫没有往日的活泼。
“小咩，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帮我递一个消息。”颜乐天恳求道。
一抹光透过那小洞打了进来，让他回忆了无数次曾经在牢里的情形。
“可以。”
“帮我对烁说，说我，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