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卿沉默着把病房大门拉回来关上。
“一定要去吗？总要有一个非作死不可的理由吧。”面对无理取闹，沉重中透出几分无奈的意思。
橘猫先生状似思考的，实则观察欣赏了一会儿。
“也不一定啊，约会嘛，我还是非常尊重男朋友意见的。”
又不是青春期寻找刺激的中二病少年，谁会把第一次约会的地点定在半夜医院啊。
沈延卿脑海里转过几个比较有趣的，他觉得橘猫先生会喜欢的地方：“要不然等城市的秩序完全恢复了，我……”
“楼下的事情如果没有人发现的话，明天多少会有些一点点小乱子吧。”
沈延卿：“……”
又来这套嘛？
他都说了自己并没有什么拯救世界的爱好啊。
沈延卿不太确定橘猫先生口中的小乱子是多大。足够理智的成年人就算真的遇到什么可疑人物不会自己冲上去，报警或者交给专业人士处理才是稳妥的选择。
他转身重新往有通讯装置的床头去，一边开口询问：“具体哪里？不会真有哪个病人半夜溜出去探险吧。”
“哈哈，按这栋建筑的防御结构，要搞事情的话大概会先去地下吧。”
“…大概？”
“大概。”面对沈延卿疑惑的目光，猫猫笑出一口大白牙，解释道：“现在这具身体是人类，只能做人能做的事情嘛”
沈延卿脚下一顿，再次确认：“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有哦，特别帅算吗？”
“…这个不算。”
“哈哈～那变成猫，让卿卿你男朋友和猫猫一起搞定呢？”
“…真是谢谢你啊，橘猫先生。”沈延卿无奈扶额直接问了：“既然你现在是普通人，怎么会知道楼下有事情发生？”
“啧啧，你居然不信任你还热乎着的男朋友？果然搞到手之后就不……”
“打住。只是不知道具体情况和位置，没办法编出合适的理由。我总不能打电话给医护站说家里神奇猫咪有预感，请她们联系安保巡视住院楼吧。”
这个说法就非常可爱了，青年无可奈何的样子更是可爱。
兼职男朋友果然比要单纯当猫猫有意思。
“神奇猫咪吗？可以的，我觉得这理由不错。”
“别闹了，橘猫先生。”拜托在有正经事要说的时候拿出点靠谱的精神吧。
橘猫先生笑着指了指方才轻易被推开的病房门：“在我的眼睛里这栋楼防御阵纹某些问题非常明显。正常情况下住院部的病房门夜里不会这么容易打开，不是吗？”
那双金色的眼瞳在昏暗的环境中隐隐生辉，比什么理由都有说服力。
二十一保护市刚刚经历动荡，人们种种不稳定情绪的影响下，即使常见的虺级异常，谁知道会不会变成什么奇怪的东西。
维护整栋大楼安全的符文阵法出现了问题，难怪橘猫先生说会出些乱子。
沈延卿微微蹙眉。
知道他在想什么，橘猫先生出声安抚道：“破坏阵法的人也没想把事情搞大，只影响了隔绝内外区域限制的部分。”
房间门如此，医院的大门恐怕也是如此。这就方便了外来者的出入。
是想趁机在医院里找什么人？或者想拿到什么东西？没有破坏全部阵法的原因应该是不想把事情搞大，弄出什么声响，即使这样也是有一定危险性的。
就像沈延卿刚刚玩笑时说过的，天知道会不会有谁半夜溜出去探险，或者，有没有哪个异常想趁着这个机会进病房在人类的领域探险。
沈延卿按下床头的通信按钮，但通讯铃并没有被接通。
大猫猫俯身，从身后探头跟着他一起看。
“看来通讯设备完全被隔绝了。”呼出的气息吹着沈延卿耳畔。
沈延卿转过头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
“卿卿，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你打算怎么办。
任何一个道德水平到位的天颂市民都不能放着这件事情不管。
沈延卿披上自己的外套，打算去本楼层的医护站找一下值班医生。他也不用说其它的，只要出现在那里，再说出通讯铃不好用这一点就好了。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橘猫先生你留在这里。”
特殊病房没有摄像头，但橘猫先生要是现在出现再外面，一个没有身份的长得又这么显眼的男人，真的很容易说不清楚。
更重要的是——“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沈延卿没有忘记这句话。
虽然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他还没有和橘猫先生谈论过现在的形态问题，但还是要尽可能的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为此，他甚至努力想忽视橘猫先生那充满失望的拖长音。
余光看到大猫猫不太高兴的坐到床边，头上的白毛都翘的没有那么活泼了。
‘我是不是太严苛了。’
‘连通讯都被干扰，对方也一定不会留下录像。’
‘也许我该更信任橘猫先生一点。’
有些落寞的猫猫一条腿放在床上，脸蛋压在膝盖上也没看沈延卿。
沈延卿打开门，面对那空无一人的走廊，步伐停顿。
“橘猫先生。”
“嗯？”
“我突然想到恐怖片里主人公都是分开行动。”
大猫猫抬起头，非常神奇的，那些刚刚耷拉下来的脑袋毛也跟着一下子抖擞起来。
“哈，你现在想起来拉我做保镖了？”晚了。以为猫是那么容易被哄好的生物吗？
“要是明天正常出院，回家就给你做好吃的吧，你想吃什么？”
下一秒，某个身高腿长特别有安全感的超大只猫猫站到他身边：“糖醋排骨。”
“好。”
糖醋排骨而已，又不是什么很有难度的菜。沈延卿答应了，就像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去同楼层的护士站里提醒一下，都是很轻易的事情。
结果他走在前面，橘猫先生跟在后面，走了整整十分钟都没有走到医护站，沈延卿觉得不对，往后退了一步，离另一个人的体温更近些。
“橘猫先生，你觉得我们现在往回走，还能回到房间吗？”
“哈哈，不能吧。”
既然不能，就不要笑得这么开心啊。
沈延卿转过头想吐槽，却在回头瞬间汗毛倒竖。
惨白的灯光，就在身后十几米远他们刚刚走过的位置，一张浅蓝色的轮椅无比安静又没办法忽视的停在路中间。
沈延卿一把拉住橘猫先生：“后面。”
“后面？”大猫猫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哦，跟了有几分钟了，一只手推车不太方便的样子。”
沈延卿僵住：“一只手？”
“是啊，不知道怎么烧成这样的倒霉蛋，只剩一只手一只脚，握着轮椅往前的时候左倒腾一下又倒腾一下的，哈哈，看着有点……”颇为详细的描述突然停顿，橘猫先生凑近沈延卿：“哇，卿卿，你不会怕鬼吧。”
全身僵硬，呼吸急促，连虹膜都隐隐扩大了。
“橘猫先生，我是个正常人。”
橘猫先生“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这也太有趣了，你可是 ‘守墓人’。”
归墟就是座墓，守墓人镇压归墟，说上一句魑魅魍魉克星都不为过。而跟在后面的不过是个按照一定规律徘徊连自我意识都没有虺级的异常，连出现在归墟的资格都没有。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人类害不害怕什么东西和这个东西厉不厉害没什么关系。
沈延卿就觉得自己的肾上腺素现在一点加速分泌。他还没缓过神来就看到，就看到那把无人操控的轮椅突然飞速向前朝他们直冲过来。
没有惊呼，没有尖叫，身体本能让他拉着橘猫先生拔腿就跑。
刚开始沈延卿拉着橘猫先生，后来是橘猫先生几步超过拉着他。
天知道，在大学毕业后社畜打工人有多久没进行过这样激烈的运动。
沈延卿根本不知道自己拐了几个弯，穿过几道门。偏偏某只大猫奔跑速度那叫一个惊人。沈延卿被他拉着，大脑居然没有停止思考。
他在想自己一个按部就班的成长、升学、定时进行体质检测，然后成为社会机器运转里一颗契合又可有可无的螺丝钉。虽然有时候也会萌生在被外界磨损殆尽前脱出庞大框架，自己滚动几圈的念头，可也只限于此了。几天前连上班都很少迟到，异常事件都没有遇到的普通人，到底为什么要在半夜十二点违反规定走在医院的走廊？
入夜后禁止离开病房的蓝色大标语还在脑海回荡，明明人满为患的住院大楼，此刻却满是寂静诡异的味道。
橘猫先生停下来，沈延卿弯腰喘息，单手覆盖自己额头。
“这不正常。”
旁边顶着一头白毛把同款病号服穿出时装效果的某只大猫拍拍他的肩膀：“放松，探险嘛，总要有些氛围感才比较有意思。”
就像为了回应他的话，头顶的自带净化符文的灯光闪烁几下彻底熄灭。
沈延卿没能立刻适应转变的环境，倒是橘猫先生丝毫不受影响的把两人交握的手举起来晃了晃。
“卿卿，现在是不是更有心跳加速的感觉了？”
夜班、医院、刚刚才出现的奇妙轮椅，突然黑掉的光线以及病号服。
沈延卿努力开始思考，他人生的第一次约会为什么从不可言说的氛围变成深夜探灵的灵异片现场。
作者有话要说：问-对第一次约会的初印象？
猫猫：很有逛鬼屋的感觉，挺有趣哒。
卿卿：人麻了，闷炸中，没有感受，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