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介在总裁办外面徘徊了一下午，终于等到线报：姜总刚才心情很不错。
他闻了闻袖子和衣前襟，又朝嘴里喷了几下口气清新剂，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异味，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来。”里面一声轻快的回答。
莫介对着门上玻璃勾出一个自然的笑容，推门进去：“姜总。”
“坐。”姜无懈说。
莫介状似随意地观察，老板看起来心情不错，桌上除了必不可少的橘子，还有甜橙和西柚。
闻着空气里橙柚混合的果香气，莫介不由得心口一松，打趣儿道：“小祖宗还真贴心，给你准备了这么多种水果呢。”
姜无懈厉眼扫过去：“要不是小祖宗善良，我早用订书机订上你的嘴。”
莫介听出来老板没真的生气，趁热打铁：“姜总，早上例会你说的那些，我已经让二部着手去做了。”
他回去就让手下针对用户画像重做数据分析，也和表带连接件的生产厂家联系过，如果不能改进舒适度，二部会在供方名录找其他外协厂生产。
至于设计公司那边，他亲自去沟通，要求他们提供更多的配色方案，对方也答应了。但他不是很看好结果。
“姜总，早上你说了让我自己动脑子，我想来想去，设计公司真的不能换吗？”
姜无懈不置可否，反而说起另一件事：“莫介，你身为二部总监，跻身元生智能核心管理团队，很多事情，你心里应该有数。”
莫介哀叹一声：“我知道，我们合作的设计公司挂在苏董外甥名下，实际就是苏董的产业。”
贸然更换合作方，董事会那里通不过，弄不好还会引起派系斗争。
姜无懈：“你知道就好。”
莫介还想再争取一下：“姜总，鳄梦的设计师哪怕不参与具体项目，私下给我们提点意见也行，我愿意自掏腰包请他做顾问，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姜无懈不急于回答，双手交握放在鼻子前思考。
虽然他是总裁，又是元生智能最大的持股方，但他这次并不想冒进，特别是经历过上一世，他强行推动人工智能岛项目，引起股东撤资，造成公司破产之后。
对于智能岛以外的项目，他愿意给下属一定范围内的灵活，便于他们尽快达成目的，完成指标。但他吃不准小姑娘是否想参和进来，毕竟小姑娘有自己的学业和副业要忙，而且小姑娘嘱咐过，不要说出她是鳄梦的设计者。
或许……用另一个身份比较合适。
“银北星，”姜无懈说出那个名字，“鳄梦的设计师叫银北星，你暂时不要对外说。”
“银北星？”莫介倏地站起来，身后的座椅一下子被掀翻在地，发出“砰”一声巨响。
莫介顾不上椅子，激动得整个上半身趴在桌上，紧紧握住老板的手：“姜总你居然认识银北星？”
姜无懈抽回手，不动声色地抬起眼帘：“有什么问题？”
那是他太太，他当然认识。
“有问题啊，问题大了！”莫介有点语无伦次，“姜总，我……我是北星大大的粉丝啊，姜总，不管手表不手表，你一定要介绍我给他认识！”
“她……很有名？”姜无懈意料之外。
他这部下平时虽然聒噪，但大体看起来算个人模狗样的精英，他还从来没见过莫介这么失态的样子。
莫介两眼直冒小星星：“他的漫画《机甲也能修剑道》常年霸屏金榜，我从连载开始追到现在。和那些明星比，北星大大肯定算不上有名，但是在热血漫画圈里有很多忠实粉丝。不过他只在网上现身，从不参加线下活动，没人知道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姜总，他长什么样，不会真是大家都猜测那样，是个抠脚大汉吧？”
“你们怎么会这样认为？”姜无懈剑眉皱起。
小姑娘虽然个子高，但却是个长相略带幼态萌的……和抠脚大汉八竿子打不着。
莫介终于收回自己的上半身，不好意思地拉起椅子坐下，挠头道：“《机甲也能修剑道》虽然画风精致华丽，女主角长得很美，情节也很热血，但是吧，北星大大的打斗场面和情节都非常凶狠，别说女人，连一般的男人都画不出这种风格。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女主角战斗力之强悍，看着看着会让人忘记性别。所以大家分析，作者是个抠脚大汉，女主外形和性别设定是作者自己的理想型，但是剧情走的却是糙汉风。”
姜无懈：“……”
小姑娘还有这一面？他从来不知道。
念曹操曹操到，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小姑娘打来的。
刚刚微信上才发了照片给他，这会儿有什么事？
姜无懈接起来。
电话里，小姑娘听着情绪不太高：“姜无懈，我有事要和你说。小叔安排了……”
“稍等一下。”
姜无懈示意莫介先出去。
莫介收到老板赶人的眼神，不甘心地问：“不会又是小祖宗吧？”
姜无懈冷冷睨了一眼，莫介马上噤声，站起来麻溜儿走了。
人出了办公室，门外林助理和总裁办其他人都凑过来打听：“莫总监，怎么样？姜总同意了？”
莫介长吁短叹，随便拉来一张椅子坐下：“别提了，本来聊得好好的，小祖宗一来电话，姜总就把我赶出来了。”
他本来正在兴头上。一是今天问出设计师的名字，二是设计师竟是他喜欢的作者银北星，他还没和老板聊够，小祖宗为什么这么不懂事！要赶在这时候来电话！
总裁办除了林助理，还有另外两位员工，袁秘书和小秦秘书。
小秦秘书是个刚工作没几年的小伙子，性格活泼，最藏不住话：“林助理，我们周末来加班办手续，把公司那台旧的3D打印机捐给江城大学，这个江城大学，是小祖宗读的大学吧？姜总经常往那跑。”
莫介一下子坐直身体，压着嗓子嚷嚷：“什么，还有这事儿？就为了讨小祖宗欢心？我以前真的想都不敢想，姜总居然是个恋爱脑！”
“小秦，你怎么也跟着他们跟叫小祖宗？当心姜总听到。”说话的是袁秘书，也就是小秦秘书的师傅。
袁秘书年近五十，算是元生智能的老员工，她不像林助理那样有力气跟着姜无懈天南海北地跑，一般负责姜无懈在公司内部的事务。
小秦秘书朝总裁办公室看看，门里没动静，才放心道：“嘿嘿，大家都这么叫，我就一顺口。”
莫介拍拍小秦肩膀：“别怕，当着姜总面我都叫过小祖宗，姜总没生气，说不定心里也这么叫呢。”
这群人里掌握最多八卦内幕的林助理没吱声，其实心里想法也不少。
这位芮小姐可不是小祖宗吗？楼里那么大的火那么大的烟，姜总都能冲进去英雄救美，命都能给她，别说一台机器了。
开始他以为姜总只是谈谈恋爱，没想到姜总上头到这个地步。话说回来，姜总对这么萌的妹子下手，是不是过分了点啊！
但是这些都不能说！他忍得好、难、受！救命！
小林清清嗓子：“别瞎说，元生要和江大谈项目合作，那台旧机器本身也要处理掉，捐赠给江城大学，等于投石问路，物超所有。”
袁秘书和小秦秘书听了连连点头：“还是姜总目光长远。”
莫介却唉声叹气：“那也不能否认小祖宗的地位。唉，这么一打岔，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设计师啊！”
抱怨管抱怨，他记得老板的话，没有公开银北星的名号。
总裁办几个人，加上莫介凑作一堆瞎聊，连下班时间到了都没察觉。
下午五点整点闹钟响时，总裁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大家都吓了一跳。
只见老板拿着西服外套往外走：“我有点事，先走了。小林不用跟车送我，你们也早点下班。”
几个人面面相看。
莫介耸耸肩：“看吧！我说吧！肯定是小祖宗召唤。”
铭庭小区。
芮白商放下手机，走进陶姨住的那间客房。
陶姨打开她那只巨大的行李箱，从里面掏出一大堆厨房用品和清洁器具。
“陶姨，您带这些来干嘛？”芮白商问。
“芮先生安排我来照顾你们，好多东西来不及买，我就从别墅那边直接带过来了。你看，调味料、清洁剂，这个是擦窗的，这个是擦地板的……”
“陶姨，您真的辛苦了，可是这些我们都用不上。”芮白商既感动又内疚。
“不用？”陶姨先愣后笑，知道自己来对了，“我就知道，小姜先生一个大男人，做家务肯定不细心。久久，你听我说，住在一个干净整洁的环境里，才能有健康的身体和良好的心情。”
芮白商真的哭笑不得：“不不，陶姨您误会了，这间房子里都是智能家居，除了做饭是姜无懈亲自做，其他家务都有智能机器帮忙。”
其实做饭有时候也用智能电器，比如洗菜机什么的。
“那我先去做饭，”陶姨撸起袖子站起来，“附近菜场在哪？”
“小区里有家精品超市，日常用品和生鲜都有卖，姜无懈有时候从超市预订，有时候从生鲜平台上买菜。”
芮白商扶着陶姨到客厅坐下，“陶姨您就别操心了，先坐会儿，休息休息。”
正说着，姜无懈一左一右拎着两大袋子生鲜和水果回来了。
陶姨比芮白商还快：“小姜先生交给我，今天我来给你们做饭。”
姜无懈不着痕迹地避了一下：“陶姨是客人，我来就好。”
陶姨有心观察，倒也没坚持。
因为家里多了个人，今天晚餐比平日多一道菜，一共四菜一汤。
芮白商热情招呼陶姨吃饭，陶姨每个菜都尝了一遍，瞳孔发生地震。
小姜先生会做饭这事，她在9号别墅已经知道了，但是不知道这么好吃啊！
这小姜先生深藏不露，看不出看不出。
饭后，陶姨想洗碗，姜无懈把锅碗瓢盆有序放入洗碗机，垃圾分类装袋。陶姨想拖地，姜无懈启动扫地拖地机器人，还教陶姨如何操作擦窗机器人。
面对干干净净的房子，陶姨第一次自我怀疑，她好像有点多余。
看出陶姨的失落，芮白商拉着她回房：“陶姨，这些活儿都交给姜无懈和那些机器。您来这儿，就当是来度假来休息的。白天我们都不在家，您出去走走散散心，小区环境不错，附近还有个小公园，或者您想出去逛街看电影都行，您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好，听久久的。”陶姨被说得动心。
等姜无懈扔完垃圾回来，芮白商把他叫到主卧，也就是姜无懈原来住的、现在被她占据的房间。
姜无懈一进门，视线首先落在她的左手腕上：“你小叔给你买了新手链？”
芮白商抬手看了一眼：“哦，不算是新的，小叔以前送我的，我这次带了好几条过来。”
这次从家里带来好几条，刚刚才换了一条戴上，一条以银河为灵感的钻石手链。
姜无懈默默收回视线。
小姑娘原本那两条宝石手链已经价值不菲，他再不懂珠宝也能看出这条满钻的更贵。
芮晟这个小叔当的，比亲爹还大方。
芮白商拿出金属香器和一个橘子：“送你的，虽然命途多舛，但是总算完成了，快试试。”
姜无懈拿着香器仔细看了看，剥下橘皮放进金属罩内，按下加热开关。
随着香器加热，香味慢慢溢满整间屋子，叫人仿佛坐在橘子树下野餐，抬头就能望见枝条上挂着许多黄澄澄的果实，摘一个下来，便是阳光的味道。
芮白商闻着闻着，拿起那只被扒皮的橘子吃起来，橘子很甜，和屋里的味道一样香甜。
吃到最后一瓣，她顺手塞进姜无懈嘴里。
姜无懈的注意力都在金属香器上，咬住送到嘴边的橘子，不小心就把她的手指给咬了一下。
两人俱是一愣。
芮白商匆匆抽回手，食指上还残留着浅浅的牙印，不疼，却让她不自在起来。
搞什么，吃个橘子罢了，怎么弄得像调情似的。
姜无懈看起来也有些尴尬。
幸好这时香器发出“啪”的一声，缓解了两人的窘态。
原来是到了十分钟，金属香器自动关闭电源。
芮白商指指底座上的开关：“这个会自动断电，很安全，陶瓷板恒温能力强，还能持续保温一会儿。等你觉得还想要闻味道的时候，可以再打开加热开关。”
“谢谢。”姜无懈看着掌心的银色半球，觉得心被轻轻拨动了一下，有些麻，有些痒。
芮白商笑着说：“不客气，明天有空吗？我该去社区医院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