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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 10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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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湖垂眸看搭在他肩上之人。

卫小世子似乎是突然一瞬之间长大的,十四岁的卫含章抄别人帮他代写的课业都能抄睡着,十六岁他就能揣着把并不十分锋利的刀去东南砍海寇。

这不是值得歌颂之事。

被好好保护着的人,不该不畏浪涛风雪,文皇后早知自己根本没办法护着这人。

闻皇帝带有怨气的话,卫含章轻笑了声,他知道皇帝那话内里隐含的意思,造就了张皇后这么多年多少的痛苦和昭定帝的不满怨尤,但他无可避免的庆幸先皇后多少顾念了自己。

原先不明白为什么文皇后为什么突然要把自己送到一个自己满目不识人的地方,娘亲舅大,但是卫含章连和燕城郡主都不亲厚,何况是满家其余族亲呢。所以,左湖一来接自己,说他作为文皇后收养的义子,皇后去世,自己理应去守孝,卫含章一点都没多想,便跟着太子殿下走了。

现下想来,文皇后用心良苦,自己却是错过了得祖宗荫庇,享受安闲富贵的机会。

先皇后于他而言是比之郡主娘娘意义更像母亲的存在,他眷恋追忆无可厚非,甚至这种被人牵心挂肚的满足感,能让他精神稍微好点。但这样只希望先皇后偏袒自己的想法很不应该,而且卑劣无耻。

“陛下,无论怎么说,您是有儿有女的人了。您想过您行此举会将诸位娘娘和殿下置于何地吗?”卫含章没说他将自己置于何地,他大抵算为越国鞠躬尽瘁,纵使有人要言,那也随他。最后一点东西,团吧团吧,扔哪儿不是扔呢。既然大头都给了昭定帝,便不计较这一点虚名。

我有济世之宏愿,不畏山高路遥,不问何为惧怕,效犬马劳,至病榻休。

左湖神色漠然,后妃儿女不足让他多花心思,他伸手进卫含章的衣袖,摸出了些瓶瓶罐罐,然后找出装有参片的那一个,喂给他,“你这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在身上?”

昭定帝顾左右而言他,卫含章便合眼不再说话。

入上京城时,那个青衣学子言,“为将者,被人首议容貌,是耻非荣也。”或许,他再丑一点,再知分寸一点,便没有这些糟心事。

......

曾术为卫含章号脉,他的心脏猛跳,“公子,现在什么地方最不舒服?”

卫含章现在周身都不得劲儿,但他先偏头用下颔点了一下自己的左手,“先劳您帮我看看手吧。”

曾术上前来打算仔细给卫含章查看伤势,“公子,微臣冒犯了。”

卫含章示意左湖来解他的衣裳,别说左手了,便是右手,他现在都使不上劲。至于冒犯,袒衣治伤,有什么羞耻的呢,倒不如那“公子”的称呼,这二字来的逆耳。

小时,他被叫小世子,小侯爷,袭爵后,众人称,侯爷,将军,大帅。被人唤卫公子,真是别开生面的体验。

衣裳还没解开,卫含章突然抬了下右手想推将左湖推开,只不过手上酸软,全然没力气,“呕。”

胃里的酸水直往上泛,但幸好他多日没吃过什么东西了,不然得吐皇帝一身。

一阵咳嗽和干呕,待重新漱过口,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卫含章弯着唇角冲两人笑,“实在不好意思。”

然后,他示意曾术,“曾御医,我的手。”

曾术拉开衣服,剪开绷带棉布,先轻按了按伤口边缘,“能感觉到疼吗?”

伤口稍有愈合又撕裂豁开,还逢寒冻,相当不好看,卫含章瞧了一眼,然后“啧”了声,偏转开头,“倒是不怎么疼了,就是没力气。”

曾术,“......”

“侯爷,您以后或许不能再上战场了。”他没有忍住。卫含章身上多有毛病,但他只挂心于这一处,曾术知道是为着什么。

纵使卫侯的病故的消息已经通传了天下,有的人的热血依旧没有凉透,不是吗?

卫含章略垂头,微微地笑着,“是么?”

这不是问话,也不用自己再三给卫侯强调他的伤病到底有多严重,宫中行医如此多载,曾术这点东西他还是知道的。

“那再随便给我开点药吧。”卫含章似乎接受良好,一瞬间的失落都没有,他还转头给了昭定帝一个笑,“真是抱歉,陛下,指向吴地之剑,您要另觅良刃了。”

“他最好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左湖坐在一边,交叉的手抵在额头,遮盖住了脸色与表情。

曾术跪下回禀,“回陛下,或许安心养伤,日后公子拿东西的时候,手不会疼。”

四周静寂无声。

“唔,不如先帮我看看肠胃?它一直不舒服。”

曾术手脚利落的处理完他肩手上的伤,在几盆血水都还没来得及端出去,便继续问卫含章相关细节。

“您以前有过胃疾吗?”

“没有。”卫含章斩钉截铁。

“您之前三餐可按时?”

“没有。”

在外面不比京城,居无定所,自然是合适了就干顿饱的。遇到紧机情况,能有吃几口馕的时间都算好的。

“可定量?”

“没有。”卫含章觉得这是废话,吃多少不就是看碗里有多少以及自己还吃不吃得下吗。

“可荤素平衡?”

“没有。”

还真不是他挑食,西北那地儿蔬果是稀罕物,有面和肉吃,偶尔丢几片茶叶子进奶茶里已经很好了,还在想什么东西?

“可多日无食?”

卫含章这下可给与肯定回复了,“倒是经,有过。”比如现在他的嘴还没碰过热饭,但觑见昭定帝的脸色后,他嘴里的话转了个弯儿。

摸去吴地时,为行走方便自然所带银钱不多,而越国银票在吴国不被再三盘问就不错了还想换银子?但身上没钱对于卫侯来说是个小问题,毕竟他那一身功夫和随身带着的小美人儿不是吃素的,随便猎杀个飞鸟虫鱼都够吃几顿了。

难办的时候在于越关过密林,无户籍过关口,除了在一些小关口时,可以凭借功夫趁夜色偷渡,或径直寻护城河下方的缺漏处游趟进城。遇到大关卡,还是把自己打扮的周正一点,卖一卖比较方便,只是那样,要遇着合适的买家往往就要凭缘分,还要耐住性子。要饿了就去找吃的,做得成什么生意呢?

唔,蜀地的密林也挺难过,他回来时西北衰草遍地,但出发时正值盛夏。也怪他无经验,以往只在古籍闲志上瞅见过南地有瘴气,但那具体是什么、长什么样,是否真的存在,还真不知道,于是他一头扎进密林深处后,还觉此处风景秀逸,山川泽水,不枉此行。

至于瘴毒他也有提防,传闻中是恶臭黑气,所以卫大将军见着成群蚊蝇时,抹了防虫药膏后便不甚在乎。以至周身做痒时,某人才惊觉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地药膏治一地病,他拿着西北陶大夫配的药剂怎么能抵挡得住这蜀地的细虫呢。

那东西要不了命,但为了防止以后有重兵过来时整体战斗力降低,卫含章决心弄清楚其中奥妙。于是易容术和缩骨功双管齐下之后,卫侯摇身一变,成了个吴都应天城来参星悟道求仙的道士,毕竟蜀地方言卫含章还处于起步阶段,不能利落成句。

然后再寻得一有缘富户,“卖了”他那宝贝鹰隼,得了银钱就与觅好的一个年轻行脚大夫开始了互相帮助,互相传教,共同进步的一段美好旅途。

当一个为了炼成“仙丹”而寻找药材,而一个为了研究出独门配方而称名杏坛时,两人极有共同语言,而且很快成为了至交好友。虽然一个抄着浓厚蜀音,一个端着吴地官话,但不妨碍两人学的都不错,很快两人就实现了吴地东西两方语言的杂烩,俱很满意,而且受益无穷。

只可惜,卫大将军为人太不纯粹,在搞到了人家治疗细虫叮咬的草药膏配方后,发现这人其实还有待深造。

比如尚看不懂所有瘴气,带着卫大将军去呼吸新鲜的清晨空气,而后在蒙蒙白雾中两人被燎了嗓子,一度有着像可收监入狱的流氓一样的好声音。再比如,带卫大将军去采集野果野菌野菜时,送了套梦幻仙境体验游活动,幸而卫含章的解毒丸还挺好用,不然王俱全都可以好好感谢感谢那位高人。

当卖出去的鹰隼自个儿飞回来时,卫大将军知道他的限时了解医学世界的活动该结束了,虽没有完全弄清楚瘴气之事,但他知道凭借目前那三脚猫功夫,大致不会让自家军队有事就够了,而且舆图更重要,遂含恨与那位“好友”告别,还编了个他已经找到机缘,即将羽化成仙的好理由。

那人叫什么来着?蜀中人大多肤白,那人也不例外,卫含章还记得为亲近关系自己还给他诌了个诨名,叫小白鸟来着。

似乎是个药名,哦,杜衡。

“可食过馁鱼败肉?”曾术继续问。

卫含章神思未集中过来,未作回应。

“卫公子?”

他面上的笑意不减,但弯着的眼睛没有光芒透出。

“侯爷。”

卫含章立马回神,为自己的偏神报以了歉意微笑。

曾御医只怕他神思不署,昏睡过去,见他无事也不计较,复又问了一遍。

“次数不多。”

他小时要挑拣漂亮的东西来吃,但生活的毒打告诉了他有就不错了,想活命人就不能太挑剔。

“您确定自己从未有过胃疾?”曾术的眉毛紧皱起。

虽然曾御医这么一遍问下来,卫含章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有什么法子呢,苍天还是眷顾他的,他胃口一向不错。

“确实未有。”

曾术不再说话,同昭定帝行礼说他得和院中御医协同会诊,然后斟酌开方。

结果,半晌之后,一应御医们得出的方法是让卫含章闻闻哪样药材他闻着他感觉舒服些,他们再行斟酌。

皇帝冷眼看着下首跪着的一应人马,这些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考虑过自己的脑子吗?

卫含章趁着这段时间,强行给自己灌了些粥米,现下反倒有了些精神,冲曾术摆了手,“我倒觉得好很多了,你下去吧。不用再考虑方子的事。”

他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光景,他心里清楚,连累这些个人做什么。

见着昭定帝还欲在说什么,他笑了下道,“自然也与陛下纵容我去观雪无关,如果先请了曾大夫,陛下约莫就不会同意我再去往雪里一走了。”

不会是就这么一会儿的雪,要来取他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药医不死病,死病无药医。”——张南庄《何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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