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约先前投资的咖啡铺正式宣布了破产。
仅仅只是两个星期左右的停滞时间就给利润造成了相当大的打击，由此可见在茶文化相当根深蒂固的老城市开咖啡店确实是个壮举。
梁约跟几个员工通了电话，抱歉地说最终还是决定将这家店关停。
那位当初曾经来电催促过的女员工离职时却很是爽朗，甚至还有心情反过来劝梁约想开点。
“小老板，做生意赚赚亏亏是很正常的，不要太放在心里去啊！”
“我真的没事…对了，那你新工作有没有着落？”
梁约原本是想若是没有的话，就动点手段将人看看能不能在梁氏里插个职位，就算是保洁也比她口中的“卖菜”强。
不料中年女人满是欢欣地说：“工作？不工作啦，起码这两个月不工作了，我儿子过两天就结婚，到时候他们小两口度蜜月，我们老两口回郊区的老屋子也快活快活下半辈子！”
女人很健谈，还问了梁约要不要她自己种的菜，但说是问，电话中梁约就能马上听见她扯塑料袋装菜的声。
梁约从未在一个年长的女性身上受到过这种待遇，当即拍板让司机载着自己去接——司机白吃一个来月工资，调笑道再不派上用场，他该看见梁约就发怵了。
最后驮回家两大麻袋的白萝卜、土豆和香莴菜，梁约像指点江山似的指给杨咎看，别提多得瑟了。
“我后来又打电话给财务，到时候往她工资卡上多打两千，反正她也操作不来怎么还，就当作是买菜钱。”
杨咎搂着他的细腰在沙发上调频道——他吃饭的时候要么不看电视，要看就一定看动物世界，之前逼迫着自己和梁约一起欣赏艺术电影，实际上让他食之无味。
“那今晚你做饭，行吗？”杨咎手上都已经端着自己出品的五花肉了，却还要调戏梁约。
“不要！”
“为什么不要？我天天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
杨咎咬着筷子冷言冷语的，话里却带着笑，就这点笑就足够让梁约蹬鼻子上脸了。
“好像也是。”梁约从他碗里叼过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吃的唇齿留香，半晌歪头道：“可是我天天给你干呀，这样算不算肉偿？”
“......”
杨咎一顿，趁着投影里狮群中的母狮子狂吼一声进入捕猎状态，他长手一递就将碗筷都搁在了茶几上，清闲下来的双手就捏着柔软的臀肉玩。
“你这人...哎呀，你这人怎么动不动就上手呢！”
梁约边躲还嘴上不消停，很不走心的挣扎很快就被镇压了。
漂亮的青年被亲的喘不过气不说，险些一脚踢到了高脚的餐桌，上头满满一桌的进口零食和水果危险地抖了抖，险些没掉下来。
“还敢不敢说骚话了，嗯？”
杨咎的威胁总是很在状态，譬如此时——他手指都顺着松开的裤腰带探到白软的肌肤上了，甚至还有意无意地打圈画圆，痒得梁约直叫唤，哪敢不答应？
“我不了！我真的...我真的没有，而且我是真心的呀！”
梁约满脸都是对杨咎不解风情的责怪，呼呼直喘气：“你不喜欢？你不满意？别装呀，我警告你......居然反过头来那我开涮，那你今晚别碰我。”
“那我错了。”
杨咎敢于随时低头。
约莫在他们解除隔离期后两周半的时间，这座无时不刻都弥漫着湿咸海风的城市再次归为平静。
杨咎原先的计划再次被打乱，张凯对自己之前的牵线搭桥却毫无收获很不满，为此他不知出于什么奇怪的心理又介绍了一位在圈内小有名气的音乐制片人给杨咎。
“你怎么会认识他？”杨咎觉得匪夷所思，“难不成你之前也是背着吉他的北漂？我看你挺滋润呢。”
张凯气得要吐血，把桌子拍的直响，吼道：“这是我老婆家的亲戚！怎么的，你现在已经会开始人身攻击我了是吗？”
杨咎就笑，边笑边挽救岌岌可危的友情。
“那这不是没想到吗，你这人情太大了，你想我怎么还？”
“怎么不好说呢？”张凯笑得也鸡贼，“偶尔也来‘浪’排一两场呗，最近很不景气啊！”
“......”
杨咎真心诚意地发问：“我记得那酒吧也没有你的股份吧，普普通通一打工人你一天到晚哪来那么多劲忙活？胖子都没你忠心。”
“谁说不是呢。”张凯自己也慨叹，“但你看我，现在一天到晚忙来忙去不就是为了点小钱么？你别看比我有钱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的人，每天还是在跟我做同样的事，咱们人呐，里子里就一货色！再说了，我有提成呐！答不答应？”
杨咎自然答应。
隔天晚上说要请那制片人吃饭，梁约比杨咎还要来劲，早早地就从地下仓库里起了两瓶红酒，一瓶放后备箱里带着，另一瓶说是要杨咎帅女婿见外婆的时候喝。
这家菜馆相当接地气，做的小炒很下菜，杨咎渐渐地就有些看不上梁约带的红酒了，还低声打商量说要不让老板上箱啤酒来喝，也不至于糟蹋了菜。
梁约简直出离愤怒了。
“那你怎么不说糟蹋了我的酒？”梁约气得小脸煞白，吓得杨咎赶紧喂了他一口猪肝，下一秒又被他吐出来。
“什么菜配什么酒，今天要是国宴肯定就配你的红酒了。”杨咎低声道。
“不行呀！”梁约恨铁不成钢地横他一眼，“你知不知道这是在生意场上，菜单给我，重新加菜。”
那位音乐制片人是随意惯了的人，白酒喝，红酒喝，啤酒也喝。桌上创作和赚钱一起谈，毫不避讳，大俗大雅在他眼前好似就是过眼云烟。
“小杨啊，我觉得你呢还是不要太挖空心思等着人跟你一块，能自己单干就单干，干嘛老是背后就署个名的事呢？没心性！”
杨咎笑了笑，说这样不管能不能出头，好歹赚点钱呢。
“那不能够！你得摆明白了，要是想挣钱人脑筋一坏那是分分钟的事，但你不要名声啦？我们老百姓就是要又要赚钱又要名声的嗷，一个都不能放！”
还挺狂野，还真敢说。
梁约边嚼花生米边思揣，一时觉得自己男朋友在人老炮面前真的有股清纯少男的感觉。这也相当天真了，分明应当是从小就在打滚的人，但也能理解，毕竟谁不想要别人永远只看到自己的闪光点呢？
梁约早就理解了在旁人看来相当倔强的杨咎的想法。
之所以他从事了这么多年的音乐制作，但从未正式站上过任何一个纯正面向的舞台，是因为在这个时代没有人会只看你的音乐，这个时代的是人只会看痛苦。
乌合之众会纠结起来力量来发掘你的痛苦，而倘若你的生命实在是恰到好处的规避了痛苦，那么他门发掘痛苦的行为本身就会成为你的痛苦。
标签随灵感而来，对于杨咎这种颇有天分的人来说最应当的就是在少年意气的年纪不为柴米油盐所扰，背着一把吉他从街头走到巷尾，唱的歌翻入隔壁孩子的家，成为黄鹂并不排斥的合唱者。
而过去时光如匆匆流水，很少有人真正会愿意用余生来怨恨。
所以杨咎愿意踏出这一步梁约是挺欣慰的，在他心里杨咎还能做到更多，毕竟来日方长。
梁约从两人开始抽烟的时候就去了包厢外打发时间，并放宽了杨咎两根烟的权限，自己则是愿意二手烟，靠着墙壁刷起了朋友圈。
“你这都快烧到烟屁股了，换呀，看得我都急！”
老制片人撺掇杨咎再抽一根，被长相俊美的年轻人推辞了，笑道：“家里人不给了，外头看着呢。”
“哦，就是方才一块坐的那位啊？你弟弟？”
“那倒不是。”
杨咎眯起眼，浅浅喷出最后一口烟，斟酌道：“是我......内人？”
“哎哟！咳咳......咳咳，无聊透顶，怕不是就等着我问来这么一招呢！”
老制片人讲话的口吻极像开明的长辈，同杨咎也不摆架子，唏嘘道：“你们年轻人就喜欢玩刺激啊，不像我，都已经老啦！”
“您瞧着可一点都不老。”
“你这样说我可就开心了。”他颇为遗憾道，“想年轻的时候我也是一谈恋爱就写歌，一分手也写歌，哎呀...岁月一去不复返咯！你给你这个，写过没有？”
杨咎一愣。
“还没有。”
“那抓紧！”老制片人抓起酒杯喝了个干净，咂嘴道：“但热恋期的歌都假得很！大多数一看就假！还真不是我冤枉人，最近两年实在是不像样呀。”
杨咎不知怎的想到了梁约“分手歌水平高”的谬论，忍不住笑道：“那这方面您还真是跟我对象所见略同。”
“哟？”
两人碰杯，杨咎没收他递来的第三根烟，自罚一杯，等散场的时候身上烟酒味也不是很重。
梁约安排好了车，原本是打算让司机来接的，但碍于三天后要带杨咎和外婆见面，现在梁约实在是看到熟悉的人就紧张的要破防，只能退而求其次从网上找了出租车司机。
“谈的怎么样？给你什么建议没有？”
“有。”杨咎笃定地点点头，“他建议我给你写歌。”
“什么玩意？你不是说之前给我写过吗。”
“我骗你的，后来很不满意我就...拿去卖了，卖的钱就是你那几天一直在吃的进口车厘子。”
梁约睁大了眼，在夜色之中准确地掐住了男人的痒痒肉，大声道：“融合了本少爷伟大品德的歌就值这么点钱？”
杨咎觉得好笑，反手钳着他胳膊亲了他一口，低声道：“谁说的，你我又不卖。”
“你敢！”
“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