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江遥不太理解小小声问道。“织田作，那个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他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这么问。这个叫青柳的男人喜欢她。但是她这么说的话。恐怕那个青柳也不敢再追她了。

“他应该是喜欢你吧。”

“啊？完全没看出来啊。”

“之前没有人跟你告白过吗？”

“没有吧。因为我爸爸妈妈是警察嘛，大人不是经常吓唬小孩子做坏事就会被警察抓走吗？他们还是挺怕我的。后来又出了点事，至于我父母过世后，也有人问过我以后想怎么做，我说想当警视长然后殉职之后，渐渐也没人问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些人有点可怜。

“至于那个人问我到底喜欢什么……突然问的话我还反应不过来，现在想想，我很喜欢软软，软软超可爱的！”

是很可爱。

“至于还有其他什么喜欢的嘛……那就是你了吧。有你和软软陪我到生命的尽头，我觉得足够了。”

他能感觉到她的死意。“遥。”

“怎么了？”

“怎么突然说坐到警视的位置就殉职？之前不还说是警视长？”

“没办法嘛。说起来虽然是你的朋友，但是那个叫太宰治的人给我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我估计也活不到警视长的时候，人有的时候也要现实一点，警视我觉得也可以，不过不能再低了。再低就绝对不行。我是一个有底线的人。”

她跳下最后一个台阶。“而且有了你我也不需要别人了。你比其他任何人都好。”

他愣在那。听到她如此理直气壮顺理成章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脸控制不住的泛了红。

***

拿到包之后没过多久就年末了。说起年末那可是个好日子——平安夜、圣诞节、新年三节临门。

当然，这是对于普通人，对于警察那就不一样了，三个节日没一个能好好过。要执勤。

她正常上班，刚转过弯来到走廊就听到熟悉的女声大声抱怨。“啊……圣诞节……为什么我们要执勤——”

她露出笑容与她打招呼。“由美姐姐早上好。怎么那么难过的样子？”

宫本由美也不顾是不是有其他同事在，而且看起来仿佛完全不在乎会不会有领导听到。“小遥你难道不难过吗？啊！？平安夜、圣诞节、元旦——没有一个节日能好好过！都要值班啊值班！”

她忍不住笑出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谁让我们是警察啊。”

“人家也想去过平安夜和圣诞节啊！！如果不值班我还能跟熊吉过一个爱意满满的圣诞节……”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了对比她更抑郁了。

她单身狗一只，所以根本不难过。“已经分配值班了那也没办法嘛——高兴也是一天，难过也是一天哦由美姐。”

穿着蓝色制服的年轻女人不甘心。“小遥没有安排吗？”

“我每年都是一个人啦——过不过节也没那么重要。”

她一把抓住入江遥的肩膀。“小遥！找个男朋友吧！找一个吧！找一个你就知道过节的重要性了！真的！”

她只是笑的可爱。“没办法嘛，没有合适的。”

她完全不知道路过的男人耳朵都拉长了。入江遥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没人不想知道。

宫本由美用力拍胸。“小遥，来说说你的择偶标准！我给你找！包你满意！”

她完全没有谈恋爱的想法，毕竟不知道哪天就殉职了，没必要祸害其他人。“暂时没想过啦。等我想到了一定告诉由美姐姐。至于由美姐姐想要的爱意满满的约会——”她拉长了声音。“我可以帮由美姐姐值一晚，这样由美姐姐就能跟男朋友一起过节了。”

宫本由美立刻忘记要帮她找男朋友的话，连连道谢并约了时间请她吃饭，然后拿出手机给羽田秀吉编辑短信。

***

她白天下班之后晚上就去街上巡逻了。街道两边的树上挂满了霓虹灯，街上摩肩接踵，卿卿我我的小情侣一对又一对。

“织田作。”她两只耳朵都戴上了耳机，一个是对公的，另一个则是在这么热闹的街上跟织田作之助聊天用的。

他听到来自电话里的声音立刻回了她一句。“遥？怎么了？”

“你能看到外面吗？霓虹灯可好看了。”

“能看到，很好看。”他解开了安全带，她特别在包里垫了厚厚的软垫子，他坐在垫子上就能看到透明板外面的世界。

今天她放了钢化玻璃板，不易碎，而且看的更清楚。因为是圣诞节，所以树上挂满了各种颜色的霓虹灯。霓虹灯太多了，把黑夜都照亮了。因为是过节，所以街上的人很多，小情侣更是哪儿哪儿都是，不是手牵手，就是搭着肩抱着走，耳边全是欢声笑语。

她有些遗憾。“本来想在家跟你一起过的，但是没办法，要执勤嘛。”

“没关系。”这么多年他也从来不过什么平安夜圣诞节的。甚至连路边的夜景也从未在意过。“其实我也有很久没有注意到这么漂亮的夜景了。”

在港口黑手党的时候，底层的事情总是很多，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他还得养五个孩子，根本没时间注意那么多，与太宰治和坂口安吾两个人偶尔喝一杯已是难得的消遣。

从话筒里传出柔软的声音。“你喜欢吗？”

他的表情也十分放松。那温柔的声音仿佛像是他坐着的獭兔毛垫子。软乎乎。甚至听到都觉得暖暖的。“嗯。喜欢。”

他听到耳机那头传来她轻巧的笑声。“东京塔也很漂亮。我再往前走走，找个人少一点的地方转过身你就能看到了。”

她一边用眼睛扫过人群，一边看两边临街的店铺。“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最近太忙了我都没来及给你准备礼物。你看看两边店铺里有没有卖你喜欢的东西。有的话就跟我说。我买来送你，虽然没有自己准备的用心，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对吧？”

他压根没想到还有礼物这事儿，他跟她住在一起，吃她的，住她的，穿她的，用她的，她甚至还给她买了书，买了手机，在送给他的小包里塞了钱。

他已经被她照顾的很好了，不需要更多的东西了。

“我往日已经受到你很多照顾了。礼物就不必了。”倒是他需要给她准备礼物是真的。但是他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可是平安夜圣诞节都不送礼物，那多没意思啊。选一个喜欢的吧，什么都行。”

他已经不记得有没有接受过来自别人的礼物了。虽然已经过了四年，但是对他来说却完全没有时间流过的感觉，对他来说前一秒在太宰治的眼前闭上眼只是睡一觉，睁开眼睛就到了新的世界似的。

明明经过了四年，在他这里，却仿佛只经过了三四个月。从横滨到东京只有短短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但是这几个月过的日子却完全不一样了。

仿佛是从颓丧的黑暗里突然被人拉出来，下一秒就直视到了刺眼的阳光似的。一开始着实有些不习惯。

没有杀戮，没有污秽，有的只有虽然小，但是无时无刻飘着各种好闻的熏香味道的粉粉嫩嫩的小房间。还有从来没有向自己伸过爪子的温柔小猫咪。还有一个无时无刻积极向上的正能量的年轻女孩子。

虽然已经是社会人、上班族了，但是他还是觉得用‘女孩子’这个词更适合她。

只是短短几个月，他却感觉到之前在港口黑手党的日子的记忆甚至都开始模糊了似的。

他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本身他的物欲就比较低，辣咖喱算是不多的想要的，还有就是偶尔会去Lupin跟太宰和安吾喝杯酒。她之前打开冰箱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冰箱里并没有酒。她倒是喜欢喝饮料。他也并不想多要什么。“只要你买的东西，我都喜欢。”

她听到这话就仿佛是听到恋人说‘随便什么都行’似的有点头痛。“织田作，你那么好打发的吗？”

“现在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不用跟血和尸体打交道，不用去处理那些别人都不想处理才能轮到他去处理的事情。她在家里买了他喜欢的威士忌，买了冰球模具，冻了冰球，还给他买了一个适合他现在大小的杯子。他每天晚上都能喝一小杯他喜欢的酒不用担心酒价昂贵喝不起，而且每天都能吃到自己喜欢的辣咖喱。他很满足了。

“你也太好养活了吧？”她看了看周围。“你既然说让我自己送，那我就自己选了。如果不喜欢可不能怪我。”

“不会的。”

她想了想，拿出了手机点开了聊天软件。

他不知道她准备了什么，只是听到她跟交通科的三池苗子讲电话。他感觉她仿佛在上楼梯。一晃一晃的。

她挂掉了电话，下一秒她兴奋雀跃的声音通过耳机传进他耳朵里。“织田作，看外面！”

她突然喊了一声，他也站起来靠近窗口，他没想到她把包举了起来。在他眼里映照出了无比美丽的景色。

巨大的圆月照耀夜空，圆月的前面是闪着各色闪耀灯光的，东京都的标志之一——东京铁塔。

他被她背在身上的时候能看到树木上的灯带，但是看到更多的却是人。但是此时此刻，她却是找了一块高地，把包举过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