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的视角只能看见男人迎面来敌时临危不惧地躲闪：堪称迅猛地后越，紧实的双臂顺势环住前柱，借力滚翻落地后又决然地向前方扑去。

最后消失在她的视野。桑榆听得见众人的惊恐，看得见大家的不安。

导弹声平息了一切。

如雷暴贯耳的咆哮后，仿佛地震的落地和震感，似一道惊雷炸平地面。

之后再无动静。

世界安静得仿佛初生，那个玩意不死也得是重伤了。

但是，迟堇渊还能活着吗？

危机解除后的松懈和护城官陷入的失踪的沉重。一阵紧张后带来的惊恐，然后脱力，人心浮动。

“一队，无论发生什么必须坚持守住城门。”顾温遥立刻借过话口，厉声命令。在城外的三队一把手，第九城中与洛上尉有同样话语权。

“三队和我出去。”，他撕开已经破损碍事的防护服，领着残余小队前行。

眼中象征着异者的蓝圈已经暗淡，从凌晨打到现在各方面都到达极限。

他抬头看着城墙，洛佩普那个女人已经坚定地安排手下维持局面。凛冽的风中她的话语沙哑又决绝，她将继续接下守好现在的成果。他转身安心地搜索：

迟堇渊这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对。

桑榆也出门了。

一定要说的话，她觉得不对劲。

地下城区出来了人，人来得太快了。

地表的小年轻扶着一身防护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一身严密从最近城门的出口爬出。

顺毛年轻人，温和地架住他，然后扶起，后面就有人想跟着出来。

他们似乎都知道迟堇渊的失踪。

明明听见了李叔的劝阻，也掩盖不住事情的本身的荒诞，都着急地想出来看看。

莉莉等人不在这，不允许再入地下城后他们便跟随部队清理污染。尽留在地下城的工作人员尽力维护治安。

中年男人气质不凡，他刚刚上来就开口询问：

“战斗结束了吧？迟堇渊呢？关我这么多天，现在总该说句话了？”

众人低头无人回答，长官只是生死不明。可在那之前，桑榆明明听见被吓傻的年轻人结巴地向他解释迟堇渊在炸弹中消失。

嘲讽又高高在上。

男人手上有一柄烫金的拐杖，或者说权杖。保护精细，远往泛着金属般亮泽。发问时往地上杵一 杵，和主人一样的装腔作調。

见他出来，林克都不得不吩咐两人在周身保护。

随着他踱步向前走到城门，士兵提枪警戒。碍于他的身份气氛焦灼却又一退再退。就像一触即发得引线，走钢丝的危险。

他看上去很得意：“战斗都结束了，还在守城门？”

“你们以为在这个城市付出了吗？”中年男人步步紧逼，一面遗憾地摇头。

“只有你们的指挥官才会坚持那些可笑的理论，你们只是他的工具罢了。”

迟堇渊在军校期间的某次课题研究，是推断城市与侵袭关系的。根据历次战斗、城破的记载。那时就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侵袭期间城门破开后，会导致侵袭时间延长，或者更严重。

可惜从未有人相信。

男人被搀扶着，故作姿态地走到第九城城门口。

守门员全体端枪戒备，十几把枪械整整齐齐地对准男人。子弹上膛的声音清晰入耳，吓得送他来的年轻人猛地跳开。

“你们也不用这样，就当是我以中央城的监管身份命令的，把城门打开吧。”

紧接着他的耳边被一道嚣张的划破的空气的风声灌满，子弹擦伤他的耳朵，飙出鲜血。

桑榆抬头，是那个女长官。

不是污染？洛佩普举枪皱眉，然后开口：

“第九城驻城一队只接受迟堇渊驻城官的指令。您的需求，恕难从命。”

“为什么？就因为迟堇渊那虚无缥缈的猜测？”

“你们第九城每次侵袭战都派兵守内外城门，守什么了？”

“为了他的独丨裁实现，你们又得付出什么？”

他显得愤怒，慷慨激昂的质问唯恐天下不乱。

并不是问给信念坚定的守城兵，而是因为听见迟堇渊在爆炸中消失逐渐探头的城区百姓。

“现在城内屏蔽仪也坏了，不说那些平民，你起码得让异者逃命吧？”

“听我一句劝，把城门打开。你们也好去找驻城官的尸体不是？”

他慢悠悠地，离城门十米劝说着。

为什么要开城门？

因为把他扣住的迟堇渊此时难得不在，全城警备下他不如直接以权压人，趁乱回中心二区商量处理第九城。

只是没想到迟堇渊都失踪了，这群人还这么死心眼。

*

“你们快回去吧。”桑榆冲着还在试图从地下出来的人群摇摇头。

她坐在一个一米高的木箱上，扬起手中的特质枪：

“驻城官刚刚领导杀死那个超巨型污染，城内的测试仪检测，浓雾因子残留15%。”

“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出来的好时机不是吗？”

林克碍于城规只能对市民进行劝诫，挡不住人潮。地下城如今普通人居多，完全不适合出来。

桑榆不希望让那些誓死守护城市的人辛苦白费。

她看上去在劝说，实际上枪口直指人群。城中守军碍于规矩不得出手，但她又不是。

“林克，把他带下去。出了事我担着。”城墙上的洛佩普冷漠直言。城内污染未除，长官生死未卜。她不欲多缠。

“不用担责”

滋滋—

“我以第九城驻城官的名义，”滋滋——

“下令帮助欧瑞检查员回到地下城区。”

通讯器的电流滋滋作响，传来踏实的不容置喙的熟悉声音。

迟堇渊还活着而且状态良好，这个消息简直鼓舞人心。

欧瑞的脸憋得酱紫，千变万化。只有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此次刚刚出差第九城就被迟堇渊以保护安全的名义扣留，原计划回中央参他一笔。

可是污染侵袭和巨物袭击同时攻城，他守住且活了下来。漫天的军功…派他来的人估计要失望了。

“抱歉了，欧检查。”林克露出完美的笑容，护着欧瑞的士兵立刻制服了他。

他闭上眼睛，完全失去了耀武扬威的模样。有迟堇渊在，一切都将变成另话。

还是很奇怪。桑榆的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迟堇渊还活着。

城中下达命令及时，各队还在城中清扫污染，一队也守在门口没有放松警惕。

突然而来的奇葩男人也被制服，由林克带走。

好像一切都趋于平静，为什么还会觉得有事发生。

是因为太快了吗？

桑榆在地下区呆过，虽然一声声巨响但不该知道外面具体发生了什么。

那个被称为欧瑞的人，到底为什么会立刻出现，又立刻知道战况？

是谁告诉了他，那个搀扶他的年轻人吗？他去哪里了？

桑榆一愣，按理来说顺毛的男的还是蛮显眼才对。

她开始扫视。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套上的作战服，套上帽子混在一队疲惫又喜悦的人群中。

桑榆产生疑惑大声询问：“不是，那个人。”

她指着男人：“他是你们的队友吗？”

话音未落，城北的一声巨响轰鸣。

那一刹那，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语言变得渺小而无力。

顺毛男人眼睛泛红，冲她挑衅一笑，然后扑向城门。

一队注意到了，也立刻开枪。

或许是因为被声音吸引，或许是刚刚连串情感的落起，或许他们真的累了。

他们没能第一时间阻止男人。

碰到城门的一瞬，“男人”就变了形态。像非牛顿流体，包裹住城门。

本需要十几人的力量才能打开的城门，开了。

还在工作的浓雾屏蔽仪发出警报，降至15%的因子猛地升为50% 。

宛如凌晨十分的黑暗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