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卡得刚好，他们离开十一城的清晨，将将走到森林边界，接他们的人就都到了。
林克带队下车敬礼。他们不分昼夜地奔波，为了装备能顺利运过来，为了铺设信号设备，绕了很远的路也是值得。
下车的人立刻原地进行设备架构铺设，没人对迟堇渊此行的结果产生疑问。
迟堇渊颔首点头，拎着桑榆往车子中位休息。
对上桑榆不解而晶亮的眼睛，他轻声开口：“休息会吧。”
桑榆眨眨眼，接受这份善意。
林克带来几份城内报告还有研究所的仪器。医务队员在后方再次检查迟堇渊的伤势，他不能休息，立刻投入工作中。
“辛苦了。”林克抽空找到坐在车里的桑榆，捧着提前准备的干粮、清洗剂给桑榆。
“谢谢。”桑榆接过一大袋馈赠，露出微笑。
林克他们可能觉得外出过得很难吧，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带了只小牛做拖累。
牛的颈部被桑榆套了项圈，如今被同行监管员抓着前蹄拉起来检查。
林克不敢好奇迟堇渊，只好拉着桑榆悄悄打探：“小榆，你知道这头牛是怎么回事？它怎么还留着？”
就算是他们，平日遇见这样低污染的玩意，可能已经宰来吃了。
“这个啊…”桑榆擦拭着装备，狡黠抿嘴：“我们在路上遇见的小动物。本来打算吃掉，但是我看它可爱就留下来了。”
就像迟堇渊约定的那样，回避这些超能力的发现。
原来如此，林克认同地点头。他就说迟长官不会这么有闲心。
“那迟长官前往十一城的时候，就是你留在这里和它一起调试设备了吗？”
桑榆点头。设备是有调试一点啦，不过可不在城外。
“真是太辛苦你们了。”林克嘴里充满感慨，
然后又带着振奋：“'迟长官说这次我们不仅找到十一城，还有他们研究的成熟实验粮。”
“几年之后，架设好设备影响下，未来还能派人继续开拓。”这对于林克这种本身就是外遣队队长而言，是一件冒险而有价值的事情。
他看向迟堇渊眼底的崇拜和敬畏从不作假。
*
真正收获很大的也许是自己。
桑榆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双手，转头眺望来处：远方已经看不见第十一城了。
昨夜临走前，桑榆在迟堇渊的建议下施力合上了十一城城门，作为阶段性检验。
如今标量化练习后桑榆使用能力稳定多了 。
自己应该能估计物体的量，来判断使用一次能力的损耗。
就像这次，她有预料的痛处却没有昏迷，也许再关一扇也没问题。
“门关好了！”桑榆对现在很满意。
“好。”
迟堇渊立刻走近触碰城门，大门在他手中顺利地开开又合合。
“果然如此。”迟堇渊松着肩膀长叹感慨。
桑榆：？？？
她没忍住询问：“你在做什么？”
迟堇渊有一种镇定的满意，他叉着腰：“测试。”皮质手套在铁门上下摸索 ，在不同角度试探敲击，清脆的振动在荒原绵长。
“你还记得吗？”迟堇渊蹲下检查：“你合上的门。”
“嗯。”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这座城门的开合角度和第九城一模一样。”
迟堇渊平静直言：“甚至不仅如此，是所有城破的城门开合都有一致的角度。”
“这…怎么可能？”桑榆震惊。
其他城市她不知道，可是这两个城市是完全不一样被侵袭方式，怎么能做到完全一致。
“曾经有人研究过原因，可惜最后没有下落。”
迟堇渊皱着眉，向桑榆透露更多情报：“就包括第九城的宵禁，也不仅仅是因为防护。”
“如果那个时间段过去，门就很难合上。”就像是被不明物体阻止了一般。
桑榆很震惊：“是一直这样吗？”
迟堇渊摇头：“十年前，污染进入频发期才变成这样。”
第九城首当其冲。
首次发现规律后迟堇渊立刻下令执行宵禁，内城也纷纷效仿。
这也是迟堇渊引得怨声载道的原因，总有人想要自由的时间，自由的出行。
“夜间开门会怎样？”
“城门大开，就像是污染的通行证。晚上污染有可能直接入城。”
“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桑榆不理解。
迟堇渊摇头：“那时的民众和政府，已经不是信任关系。”
起码第九城不是。
“各派势力混杂，我越是这么说，反而越有人这么做。”
他刚来第九城时，民众割据混乱，不是所有人的第一目标都是为了活下来。
“所以——”
他露出嗜血的愉悦张扬：“不如一开始严苛一些。”
最后再由他们做出弹性，被视为政府的让步。
某种程度来说，迟堇渊确实不缺乏冷血管理的一面。
“不过，”迟堇渊眼含思索：“自从那日你关上门后，城门就此如同普通的铁门可以正常开合。”
也是那天，他彻底记住了桑榆。想要挖掘出她的能力和产生的原因。
“现在，第十一城的城门也是如此。”
最开始他和桑榆就试过，这本来是完全合不上的城门。
现在被迟堇渊开开关关，好不轻松。
“桑榆…”迟堇渊念的克制，脑袋偏向城外眺望。
“你的能力很强。”
“以后会强，”她的适应能力，提升速度和人类是不同的。
“所以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守护好自己的秘密。”不要重复过去的悲剧。
桑榆间歇性头疼：“可是你不也在使用吗？你不会觉得帮助良多吗？”
迟堇渊只觉得她直得可爱，忍不住上手轻碰她清澈的脑袋。
桑榆没有抵触，也没有避开。
“当然会。”迟堇渊放下紧握城门的手，他这次邀请桑榆不正是为此吗。
完全利用一个人……
“那是避无可避的一天。”
迟堇渊声音温柔又残忍，“如果真到了那天——”
他收下散漫，此刻在桑榆面前的是第九城驻城官。
男人的声音沉下来，双手垂落收紧，站得坚毅笔直，紫瞳里闪过坚定和承诺：
“我会恳求你帮忙。”
*
“…第二城主动关闭对外联络？”迟堇渊手指点点，继而打开私人联络设备。
——洛佩做的特别款。说是怕他有一天被第二城保守派乱棍坑死。
好友从远方传来的信距离当下只差一天。
他掩码写得简洁，翻译过来也是：“反叛/镇压…”后面的信息翻译为一串乱码，看来城内的状况不容乐观。
“报告长官，洛上尉要求与您实时沟通。”
“好。”
迟堇渊仍坐在车后，一切检查完毕后他忙得脚不沾地。
“您走前的失踪案，根据线索表明……”
迟堇渊开始转笔：“第一次线报后就再无联络吗。”
“是的长官。我无法确定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我们是否还需要派人前往。”
第五、六城已经放弃寻找了。
这种情况下，作为执政者再外派人是一件不划算的事，但是她不甘心。
听完洛佩普简短地汇报。
迟堇渊时常挂笑的凌厉面容，被冷淡冲散。
“这样啊，”他跨坐在车上，带着几分邪气：“那就让我来再同这两位驻城官“好好聊”吧。”
*
迟钝的桑榆，躺在车上，终于感觉到长途跋涉的疲倦。精神松弛下来的强疲倦感，让她光是坐着就睡着了。
这次由林克带队过的士兵有近十个，是迟堇渊的亲信。
他们都是第一次接触桑榆。迟堇渊长官面对她的态度称得上放松，甚至诡异地懂了点温柔。
可惜他们任务在身，也不敢八卦，从桑榆身边来来往往，压根不敢停留。
开玩笑，有迟堇渊驻城官这个大魔王在这。
他独自带队、负伤探索，还得料理城内事务，如今还能打起精神工作，他们怎么敢休息。
这里唯一能放松的只有已经冒出呼吸音的睡得沉迷的桑榆了吧。
林克对接迟堇渊的次数最多，每次进车都有不一样的变化。
不知什么时间，桑榆垂头的椅子那座背被倾斜放下，身上也被披上毯子，如今只露出擦拭后白皙透红的脸蛋，睡得香甜。
自己没在做梦吧？
是谁宁愿让后面办公的迟长官卡着脚坐，也要让女生睡得舒服一点啊？
不想活了吗？
等等，这不会是……
林克被自己的想法下了一跳，继而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迟堇渊。
迟堇渊导入数据的手一顿，抬头冷淡地瞥他一眼。
林克缩回脖子，埋头做事，不说话了。
*
昏昏噩噩地睡了几天，在车内完全不知晨昏地暗。桑榆再醒来，第九城已经快到了。
进城时间卡得刚刚好。上午十点，车子通过军用污染检测通道，进入第九城地下区。
科研所的人已经在车库等候，一下来就立刻迎接迟堇渊并同他交涉。
第九城代理驻城官洛佩普，也带着资料等待汇报。
阵仗真大啊，桑榆尴尬地从人群的另一边下车。
“就不送了。”迟堇渊半倚在车中，背对人群。
回城后的他不见后几日的放松，变得冷戾了些，也无暇顾及尚未明了的私情：
“很抱歉，桑榆。你的…小黄我们需要留下。”
“它不会做什么实验。”但是得观察。
迟堇渊拢起小牛，按着它晃动的脑袋：
“但如果你想，欢迎随时过来照看。”
桑榆理解地点头动作男人盯了许久。他克制住想要揉动脑袋的手，氤氲过多情绪的身躯背身，淹没在下属与无数报告中。
作者有话要说：卡卡卡文ing，明天先改改bug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