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黎盯着语文后面的数字，有某一秒，他也想撂杆子不干，把钱退回给洛女士，并语气诚恳告诉她，“家教是查漏补缺，不是女娲补天。”

但他退回去看了眼洛女士承诺的报酬，又重新点开那张惨不忍睹的成绩单，再回忆了一下今天查看原主的存款，突然觉得这张成绩单赏心悦目了一点。

既然这活还想干，那得从源头解决问题，如果是态度问题，那还能解决，如果是脑子问题，那他也无能为力。

【L：我可以问一下，你考语文的时候是身体不适吗？】

光是作文写了都不止13分了……吧？

从没为语文担心过的喻黎不太肯定地想。

【. 尒可爱の爹：噢我看网上说，写作文要引用名句，可以自己随便编一条，然后说是哪个大作家写的，老师一般认不出来。】

【. 尒可爱の爹：结果竟然被发现了，老师特地给了我零分，让我端正态度。】

【. 尒可爱の爹：全级就我一个作文零分的！】

……为什么有人能因为得了全校唯一一个零分自豪？

喻黎想不通。

【L：你写的哪个作家？】

【. 尒可爱の爹：我国著名作家海明威。】

“……”

喻黎保持着冷静，敲字。

【L：你去搜一下把我国的著名作家，找一下里面有没有海明威。】

隔了三分钟，对方才回话，应该是真的听话跑去搜过了。

【. 尒可爱の爹：好像真的没有啊，看来他是小众作家。】

小、众、作、家。

喻黎少有被气笑的感觉。

“系统。”

“在呢亲亲~”

“你有治疗智商低下问题的药吗？”

“……亲亲，智商低下不是病哦~我们是友好向上的组织，不能歧视智障人士的。”

手机又震动一下，喻黎低头。

【. 尒可爱の爹：你为什么不回我了啊？】

【. 尒可爱の爹：哈喽？】

喻黎友好回复。

【L：我有厌蠢症。】

对面先是很久没动静，接着表情包轰炸。

喻黎无视屏幕上的一堆小猫震惊、小狗哭泣的奇怪表情包，开始布置第一个作业。

【L：今晚把我国著名作家的名字和外国著名作家的熟悉一下。】

【L：明天我搬过去之后，希望你能告诉我海明威的全名。】

对方显然没抓住重点。

【. 尒可爱の爹：明天？这么快啊？有什么要我提前准备的吗？】

【L：有。】

【L：我想要明月楼的虾饺。】

喻黎盯着明月楼三个字看，如果非要说他车祸的那一秒最遗憾的事，那应该就是没来得及再去明月楼吃一次虾饺。

明月楼是他们世界的早茶名店，以贵和鲜闻名，原还可惜死了吃不到了，结果在原主的记忆里又听见这个招牌。

洛驰也是没预料到对方这么不客气，先是又发了那张“小猫震惊”的表情包，接着愤愤地噼里啪啦敲字。

这人怎么可以一开口就是明月楼的虾饺！奢侈！太奢侈！他昨天才因为成绩单发下来，被洛女士没收完零花钱！

【. 尒可爱の爹：你怎么狮子大开口？！】

【. 尒可爱の爹：换一个。】

【. 尒可爱の爹：小心小爷我跟我妈告状说你乱收礼啊！】

喻黎顿了下，食指轻敲手机，想到了什么，抬起头，轻飘飘地扫了眼吴一舟和孙勃，抬眉笑了下。

乱收礼啊？

……

果然，方统第二天依旧没来上学，反而是方家派人来对校方施压，大致意思是偷手表的事他们方家不再追究，希望个别同学见好就收。

校方刚把通告粘贴出去，校长室就有两个学生冲进来。

吴一舟和孙勃的家世虽不如方家，但也是需要校长好生招待的，强压下被闯办公室的不虞，客客气气问他们有什么事。

吴一舟和孙勃僵着脸，校长说什么都不应，只说要举报班主任李德清强制收礼，并且手上有证据，不辞退的话就马上曝光到网上。

于是在通告粘出去不久，新的通告又张贴出来。

比起澄清警告的通告，对老师恶劣行为的批评和辞退教师的通告显然要更受学生的“欢迎”。

一传十，十传百的，关于李德清强制收礼被校方辞退的事在高三楼传开。

【叮——悔恨值55%】

连不同栋的高一高二都听到点风声。

洛驰从田径场训练完回来，就听了一耳朵关于高三楼的八卦，一脸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打算回教室补觉。

为了配合他妈好不容易请来的家教，他熬夜背了一堆百度词条，早训的时候没抗住溜号，还被主教练老孟抓住骂了半天。

进了教室，也没管自己座位前围了一圈人，径直走过去，就有人识相地给他让座。

同桌林何见他坐下，马上停下话头，把周围听八卦地赶走，探头准备跟洛驰八卦最新情报。

“回来了？你听说没，高三楼好像有个班任被辞退了，还是被举报他……”

洛驰比了个停的手势，“困，睡会儿。”

说完，趴下倒头就睡。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百度词条，多说一句话都怕蹦出个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出来吓死林何。

林何看着秒睡的洛驰，瞠目结舌，“体育生的训练量，都这么大了吗？”

连洛驰都抵不住？

-

高三上学期大部分时间都是让学生刷题，然后集中大多数人不会的题目讲解。

原主选的是全理，倒也方便了喻黎，不用花费心思去背政治历史，前三节课大概整理完高中阶段的知识，就开始无聊地捣鼓起系统的功能。

左点一下，右戳一下，丝毫没注意到悬在半空突然变得通粉的光球。

直到脑中响起系统的警告声。

【警告！请宿主不要再玩弄系统了！警告！请宿主不要再玩弄系统了！警告！请宿主不要再玩弄系统了！】

“……”

真无趣。

喻黎撇撇嘴，喊系统放出洛驰那边的情况，打算提前先验一下他的“货”。

而事实证明，提前验货的行为很有必要。

大屏上，喻黎只看到一颗黑色毛绒的脑袋，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

黑毛脑袋运气还特别不好，在大屏打开的没几秒，就被老师点名喊起来。

“那下面就让我们洛驰同学来讲一下吧……洛驰？”

还好，黑毛脑袋有个忠诚的同桌。

“洛驰！洛驰！快起来！”林何发力，把睡死的洛驰摇醒。

洛驰眼都没睁开就被推起来，和老师对视上的时候还有些懵。

林何送佛送到西，用手掩嘴，小声提醒，“矛盾！矛盾！”

这题哥背过！

成功接收到信号的洛驰瞬间醒了。

那感觉就像考试的时候，发现自己前一晚临时抱佛脚刚好压中了题一样。

于是自信开口，“茅盾，我国著名作家，出生于浙江省桐乡县乌镇，原名沈德鸿，其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蚀》……”

教室只剩下洛驰侃侃而谈的声音，等他连贯顺畅地背完，全班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林何从洛驰说的第一句话起，就陷入了错乱，抬头看他洛哥自信的样子，又不忍心打破这个画面，到最后看着洛驰，表情欲言又止。

老师气得手上的书被捏紧，拍讲台怒吼，“洛驰！你看清楚这是什么课！看清楚我是谁！给我滚到后面站着去！”

被老师的怒吼震碎了自信，洛驰茫然低头，眼神询问林何，什么课？

林何无声和他对视，默默举起政治书，把标题上加粗加大的“矛盾”指给他看。

洛驰一声不吭地从抽屉掏出政治书，态度良好地滚到后面，低头看地板自闭，独自消化刚刚那段不愉快的经历。

“……”

看着听话罚站的黑毛脑袋，喻黎关了大屏，心里再次升起想给洛女士退钱的想法。

【系统，真的没有医治智障的药吗？】

【抱歉哦亲亲~我们是友好向上的组织，是——】

【好了，闭嘴。】

把没用的系统放一边，喻黎重新撕了张纸，表情略显凝重地开始默写小升初的数学知识点。

记忆方面需要洛驰自己自觉，他能做的只有把理科方面杂乱的知识点整合成体系，方便洛驰理解。

整合知识点对喻黎来说不算难事，难的是要怎么让小升初的知识点和初高中的知识点联系起来，让洛驰更轻松理解。

又废了三张纸，喻黎搁笔。

【系统，教你一句话。】

【什么呢亲亲~】

【钱难挣，屎难吃。】

-

放学的时候，喻黎带着两套换洗校服站在门口，昨天和洛驰约好，放学后一起回去。

学校一般执行错峰上下学，高三早五分钟，喻黎找了个地方坐下，托腮等黑毛脑袋过来。

大概七八分钟的样子，高二放学，一堆黑毛脑袋堆挤在一起，发出令喻黎烦恼的人类大崽的吵杂声。

好在，在喻黎耐心即将耗尽前，鹤立鸡群的黑毛脑袋出现在他面前。

洛驰找了好久，才终于在角落找到疑似他家教的人，小心翼翼靠过去，谨慎地四周打量，小声对暗号，“你是L？”

喻黎抬眼，不理解，“我在跟你偷情吗？”

“嘭！”

“我靠——！”

洛驰在喻黎面前摔了个狗啃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