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他们去找尸体的时候，本来的四人组，变成了七人组，不仅顾家两兄弟来了，连白玉堂都来了。

白天无论有没有发现，他们都会在晚上汇合一次，这是展昭和顾家两兄弟事先约好的。

巧的是，白玉堂也在那个时辰来了，听说他们可能找到了尸体，也说要一起去。

沉香怕自己睡着了舅舅不带他去，就一直硬撑着不睡，因为颜查散问过杨戬，晚上要不要把沉香留在他那。

虽然杨戬没有答应，但沉香还是觉得，如果自己睡着了，舅舅可能就会把他留下。

他好奇尸体在哪里，还一心想跟着学破案，哪肯错过这机会。

虽然他撑到了大家出发的时辰，但是在来的路上却撑不住睡着了。

此时六大一小七个人，正站在案发的那个破庙院子里。

不过如果此时有人经过，是看不到他们的，只能看到月光照在惨白的石灰上。

是杨戬用了障眼法。

虽然这一路没有人跟踪他们，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有其他人过来呢。

“挖哪里？”顾右拿着铁锨问道，看神情还有些激动。

这兄弟俩准备的还挺齐全，竟然一人还准备了一条面巾，把口鼻都给捂住了。

“你俩好像对干这事很有经验？”展昭看着全副武装的两人问道。

顾右就笑着道：“我哥以前当过兵，他帮我准备的。”

顾左点了一下头，大家以为他会解释两句，例如他当兵的时候具体是干什么的。

但顾左一点头就完了，根本没有要说点什么的意思，众人无奈。

顾右有些想笑，他哥就是这样，非必要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当然除了教训他的时候。

“先挖那里吧。”展昭指着一处道。

是离院墙那处豁口远的那半边院子，也就是上午他准备挖的时候，就被人袭击的那边。

顾左和顾右走过去就开始挖，顾右跟着顾左，他哥挖哪里，他就跟着挖哪里，每处都是挖个几下，顾左就换地方挖。

等换到第三个地方，刚挖了几下，顾左就道：“虽然被夯的很实在，但是能看出这里的土近期被翻动过。”

“看来有门。”无尘和白玉堂站在一边，问对面的展昭，“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先看看有没有。”展昭说着就拿出匕首。

他在顾家兄弟刚挖开的地方挖了两下，他也觉得有门，这里的土应该是被人用内力挤压过的。

这人武功应该很好，说不定就是昨晚偷听或者今早袭击他们的人。

顾左和顾右挖得很快，挖开上面一层石灰后，下面就是很厚的一层土，里面也能看到一些石灰的痕迹，但是不多。

不过这样一层土都挖开后，下面又是一层石灰，这石灰的厚度和土层差不多，石灰还没完全挖开的时候，他们就闻到了淡淡的臭味。

等挖开的时候，连睡得正香的沉香，都皱起了眉头，把脸往他舅舅的脖子处埋深了一些，杨戬抱着他往后退了几步，又拍了拍他的后脖颈安抚。

本来和无尘并排站在一起的白玉堂，不知什么时候也往后退了两步，表情好似是有些嫌弃。

石灰层下面，果然就是尸体，但他们并没有挖出来。

“别挖了，明早报官吧。”展昭道，“到时候可要好好看看那知府的表情。”

都这样了，他总不能还往水怪身上推。

顾左和顾右点头，又把石灰给填了回去，顾右道：“要不我明天换身衣服去通知知府大人吧。”

“你别什么热闹都凑，明天好好去干你自己的活。”顾左道。

顾右哼了一声，但他没有反驳，继续填土。

“你上午也在这挖了，为什么没有发现尸体被埋在了这下面？”杨戬问道，“后来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杨戬下午在山林里也大致猜到，尸体可能是在这破庙或者是这附近，毕竟别的地方他们也没去过。

白玉堂一直没有说话，就看着顾家兄弟忙活，尸体快挖出来的时候，他不但没走近看，还往后退了。

这会听到杨戬的问题，就看了展昭一眼，这地方他先前也是来查看过的。

当然，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就是了。

展昭这次很痛快的给他们讲了自己是怎么想通的。

他上午在这里的时候，其实也有过这想法，不过在院子里踩了一遍后，没有感觉到异样，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用匕首在院子里挖那几下，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这里也会盖上了一层石灰，就想看看下面是不是也有血。

不过他挖了几处都没有看到，觉得可能外面的血比较少，时间也过去那么久了，看不出来也正常。

展昭当时感觉这院子不对劲，除了这里铺满石灰，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院子本来比屋子低一个台阶。

但现在这院子的地势高了一些，把台阶都挡住了一半，而且比那层石灰的厚度要多很多。

踩过之后，展昭就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这院子可能是后来因为其他原因被垫高的。

例如为了排水，例如有些僧人有时候会在院子里种些菜和花之类的，就会从外面弄一些土过来。

现在才知道，这是埋尸体的坑里挖出来的土，坑里放入尸体和大量的石灰后，土自然会多出很多。

运出去容易留下痕迹，于是就都洒在了院子里，内力挤压，然后在铺上一层石灰做掩饰。

而后来让展昭想通的，还是因为石灰，准备来说，应该是石灰的量。

当时他们三个坐在豁口处休息的时候，杨戬一句这里应该来来往往不少人和车，让展昭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又想不通到底哪里不对劲。

再加上突然遇到袭击，他一时就把这一点给忽略掉了。

下午他们在山林中的时候，杨戬和无尘提到林中的路，还说踩过的人挺多的，展昭就想到上午沉香戳地把木棍都给戳断了。

他当时还捡起那断掉的半截木棍，在地上也戳了两下，的确挺硬的。

那说明那里走过的车和人不少，车子应该是运送石灰的。

可是庙里能看到的那些石灰，所有的加起来，他估算了一下，大概也就三四车的样子，根本不可能把豁口处的地面压的那么硬。

应该有更多的车子和更多人才对，地面的硬度和石灰的量不对等。

展昭后来也想到，石灰这东西，不只是能驱瘟辟邪的，它还能遮盖尸臭。

那么多的尸体埋在院子里，天气又热，应该很容易腐败，而大量的石灰，不仅能起到干燥的作用，还能遮盖气味。

所以，他在山林中突然就想通了。

“原来是这样。”杨戬听完忍不住感慨，这展昭心思还挺缜密。

白玉堂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也露出些许赞赏的神色。

“不愧是开封府的，”无尘听完笑着道，“我还以为你在开封府只是武力担当，公孙先生才是智囊担当，没想到你也这么聪明。”

展昭看着无尘有些无语，这小和尚和人熟了以后，谁都逗，沉香有时候都会被他逗得跳脚。

收拾好后，他们就准备回去了，分三路，顾家兄弟是大内侍卫，有他们自己的去处，白玉堂自然是回自己家。

无尘和展昭他们一起回驿馆，本来无尘是借住在寺庙的，但他知道展昭他们被人监视，又被袭击的事情后，就也要和他们一起住到驿馆去。

理由是他下午一直和展昭他们在一块，别人都看到了，会认为自己和展昭他们是一伙的，然后偷袭他。

“你一个和尚，跟我们碰见说了两句话，怎么可能被认为和我们是一伙的，”展昭道，“你和我们住在一起，才会被认为是一伙的吧。”

“那正好，大家都是朋友，自然是有难同当，我不介意。”无尘笑着道。

沉香当时则是哼笑了一声，“你是想见你师兄吧。”

“是啊，你真聪明。”目的被揭穿后，无尘一点都不尴尬，还承认得特别爽快。

展昭就道：“既然住进驿馆了，那就要给我们帮忙，不能白吃白住。”

“那是自然。”无尘答应得很爽快。

师父说过，最好的修行之处，就是在这世俗之间。

在他们将要离开破庙的时候，白玉堂看了沉香好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杨戬觉察到他的目光，看看睡得昏天暗地的外甥，没有什么异常，就不解地问白玉堂。

白玉堂指着沉香道：“你不叫醒他看一眼吗，他心心念念要来的。”

为了能跟着来，这娃强撑着不睡的样子，他可是看到了。就这样睡了一觉回去，明天肯定会非常难过吧。

杨戬觉得这白玉堂还怪有趣的，看着挺冷漠的一个人，竟然还会为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小孩子着想。

他又想到颜查散说过的，白玉堂从小就对开封一直念念不忘，他这是和沉香在某种程度上‘共情’了吧。

杨戬就笑着道：“他睡着了很难叫醒，不够费劲的。我明天就告诉他，我叫他了只是没叫醒，你们明天给做个证，就说我叫他了，他不醒还乱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