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死装得很稳定的系统突然出现，程璞真的耳边响起诡异的警报声，她的心跳在静止画面里显得格外响亮。

程璞真有些气愤，碍于不能动弹，缓缓说：“许宜下毒害我你不管，我下点安眠药给他，让他好好睡觉。你倒计较上了？”

系统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客观上，我不能干涉剧情人物的行动，并且有维持剧情世界稳定的责任。宿主的行为由我们监管，你有故意伤害许宜的行为，后果很严重。

多个宿主此前也有故意伤害剧情世界人物的行为，经判定后，他们的下场均很惨烈。”

出租屋里响起了惊悚的背景音乐，系统声情并茂地讲解了违规宿主的结果。例如轻则被赶出世界，扣除积攒的能量，剧情世界难度加大，重则主神下场，被判处极刑，生不如死。抹杀云云。

系统的意思程璞真早就知道，它可以眼睁睁看着许宜动手杀了她。程璞真要对许宜动手，那是万万不可以的。

程璞真外表看着是个冷冷淡淡的人，对很多人和事都不在乎，也没有什么人会关注她的情绪变化。实际上她对一些事情很在乎。

她非要把自家的花店卖掉，非要哑巴了很多年又去见於紫镜，非要下药。

“我今天就要把这包药全倒进这些菜里，你拿我怎样？”程璞真如临大敌地看着空气。

“经检测，你的这个行为，系统会对你进行严肃的道德教育。”恋爱脑系统检测了宿主的各项状态，查询了资料后回复。

“还有呢？”

“话说，你堆在角落里的纸箱子和饮料瓶去哪了？”系统前几天还在出租屋里看见两座小山。

程璞真来到这个世界，安顿好后，经常加班加点地踩点周边环境，她经验丰富，很快做回了生前的老本行之一，收集纸箱等废品赚取微薄的金钱。花店生意不景气，程璞真只得开源节流，日复一日，逐渐抠门上瘾。

重获新生，程璞真也没有改变她的某些爱好。

“被我卖了。不然哪来的钱买食材给那个男人做菜？”

“许宜给了你一张黑卡。”

“不是我的钱，不敢花……”程璞真静止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时候的事？”

“在你躺在病房里的时候，他放在你包里的秘密夹层里，你光顾着看那几根头发丝了。”

系统在某些时刻，很佩服这个迟钝的宿主，表面和内心的反差之大令人咋舌。在剧情世界，每一个宿主都可以使用屏蔽感觉的方法，免受虚拟世界里无端的苦难。

系统没告诉她，她也没主动问，愣是吃了一阵子的青菜米饭，且适应良好。

“在你想着要伤害他时，他给了你一张黑卡。”系统的声音有种故作伤感的硬拗感。

程璞真在包里摸出了那张卡后，果断地把包里的粉末全部撒进了饭菜里。

系统：没救了，被无视了。

程璞真把饭装进保温盒放进冰箱。做完所有准备工作后，她得意地喝了一口在医院里薅的热水。

身体暖和了很多，并未有不适感。系统的危言耸听无效，就算主神亲自来判定，也不会有什么惩罚。因为她本无意杀许宜。

程璞真要许宜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段，安静地睡一觉，再忘记一些东西。

第二天来得很快，程璞真推门进办公室时，许宜的电脑亮着屏幕。

他不再使唤程璞真去买饭，可能是怕又出现昨天苏缘那类事，影响他的名声，浪费他工作的时间来替一个小助理善后。

到中午，程璞真把自己做的饭放到许宜面前，关上了门。她做的菜味道平平，和她死前的人生差不多，勉勉强强地活着。

本想着许宜那个人不好骗，桌子上还有秘书请来的私厨专门为他准备的食物。若他对程璞真准备的午饭怀有戒心，她要多说些甜言蜜语来制造假象迷惑他。

未曾想不过几分钟，办公室里没了声音。程璞真估摸他也已放下筷子，成败在此一举。开门后，那个人长长的睫毛在几盏小灯下，映出浅浅的影子，许宜的睡颜不似他平时的无动于衷的一张脸，平和很多。

程璞真头次做这么危险的事，险些踉跄。耳畔有几声响，语音AI给她开设的独立账户那多了几个提示音。

【恭喜宿主，支线任务圆满完成，奖励：200功德。由于你之前花费200功德购买了系统商品“茶叶”，抵消后独立账户余额为0。】

做贼心虚，她从一旁的沙发上拿起一物盖住了许宜。

黑色的毛毯把闭眼的许宜包裹，程璞真轻手轻脚地把坛子拉到他的肩膀位置。许宜睡着了，电脑的屏幕还是亮着。

程璞真回想于明景教给她的方法，从许宜的笔记本里找文件。时间紧迫，她立刻下载了，通过备用机发送过去。

语音AI将粉末递给程璞真时，告知她，药粉可以让一个成年男人昏睡几天没有问题，同时还附赠失忆功能。程璞真觉得许宜深不可测，她放了最大的药量，仍担心许宜随时都有可能醒来。

她要尽快拿到苏家送来的那份寿宴请柬。

程璞真的手即将接触请柬大红色封面的那一刻，备用机出现了异常震动，那个信号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是什么寓意，是于明景来电话了。

如果此刻是其他任何人来一个电话，即使是她唯一的亲人程卓，程璞真也会推迟，等她拿到请柬后再接。但有一个人不是，程璞真愿意在任何时刻和他说话。

“于明景，你最近忙吗？”程璞真轻轻合上办公室的门，躲在厕所的死角。她努力让自己显得冷静，对于于明景来说，他们还没认识几天，只是合作关系，但她怎么努力，都掩盖不住上扬的语调。

“有些忙，很久没有给你发消息，真是抱歉。谢谢你发来的文件，很有用。”

程璞真握着电话，似乎看到了他那双盈满笑的眼睛，一时间鬼迷心窍，开了口：“你下午会去苏家的宴会吗？”

“怎么了？”于明景不说他去，也不说不去，许是还未确定。

程璞真笃定地朝他开口：“我会去苏家的寿宴，你若是想，我们可以聊聊，任何我知道的事，我都会告诉你的。你不是想让许家倒台吗？”

程璞真挂断了电话，忆起一件小事。人生几十载里，她和於紫镜的通话次数虽屈指可数，每次都是他等着程璞真先挂电话，只有於紫镜。

回到办公室时，许宜还闭着眼睛，程璞真要拿到请柬，绕不开许宜的椅子。程璞真穿过他的位置，摸到了请柬。

请柬轻飘飘的一张纸，她的心却稳了很多。办公室里静得可怕，程璞真放缓呼吸，小心经过许宜。

快了，程璞真要碰到门把手时，身后传来一个冷淡的男声。

“苏殊。”

程璞真捂着心口，呆滞了一秒，缓缓转头。许宜一动未动，毛毯的褶皱和先前的一样。

“是梦话。”程璞真安慰自己。

“苏殊，你已经知道了？”

程璞真转过身，头撞到了许宜的肩膀。许宜低着头，眼神似刀，冷冷地看着她，像在剜开一只濒死兔子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