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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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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玖和萧莫所说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陆生。

而在他们谈论着陆生时,此人也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客栈里急的团团转。

这些天萧莫在睿王府吃吃喝喝,人都胖了一圈,陆生在客栈那是吃不好也睡不着。他自认为和萧莫处的极好,但突然间,就那么莫名其妙地,萧莫再也不出现在他眼前了。

一天还好,接连那么多天,饶是定力如陆生,他也开始慌了。

找不到萧莫的踪迹时,陆生甚至偷偷跑到睿王府所在的朱雀街探听消息,可是根本没用。不用朱雀街都是达官贵人居住的地方,大家同在一条街,因为身份问题,平日里都不怎么来往,周边更是没有太多嘴碎之人,很多消息根本打听不出来。

再者萧印的睿王府规矩极严,往里面送菜的人都不敢多说什么,而睿王府的大门常年闭着,门前的侍卫握刀而立都很威严,陆生远远看了一眼,他担心自己被睿王府的侍卫当做刺客也不敢离的太近。

陆生从朱雀街回到客栈后那颗心一直晃荡着,十分不安。他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坐在椅子上把最近和萧莫接触的事情仔仔细细想了一遍。

有些事越想心里越没底人也跟着越慌张,陆生自认为自己比萧莫年长,这些天一切都在都顺着自己设想的结果发展。本以为时机快要成熟了,萧莫一个不出现,陆生才发现自己把萧莫这个皇子想的太简单了。

想到这些,陆生心底是又怕又后悔又惊。

陆生在京城住了这么长时间,打听过不少零碎的消息,他有目的地打听消息,自然听说过萧莫这个六皇子的事迹。

在民间,萧莫的名声可一点都不好。

坊间传闻他天生妖瞳,破军之格,七杀之命,生下来便是黑云密布狂风大作大雨倾盆,风刮翻了屋檐雨下得把房子都快要淹没。

萧莫命硬,孩童时期就克死了母亲淑妃,他爹没被克死是因为他爹是皇帝,有真龙护体。但谁要挨他太近,总会倒霉。

这不,小小年纪就亲自毒杀温氏一族,还把温家独子弄入宫当太监羞辱。最近更是在除夕夜动手杀人,还敢放火烧尸,把皇帝瘟得都没办法过元宵,简直是瘟神的代表,丧心病狂之流。

民间传闻虽不可信,但这些流言也说明了大家对萧莫这个皇子的惧怕。就好像他天生头上有角,生了一副尖嘴獠牙的模样。老人呵斥不听话的娃娃,总会带着影射,说在哭闹就把人扔到宫门口,让宫里的妖怪把他吃掉。小娃娃听闻这话,都会眼睛含泪紧闭着嘴巴不吭声。

对于这些说辞,陆生并不相信,他在边境什么没见过。鬼神他不怕,毕竟这世上有的人比鬼比神都要可怕。

在陆生眼中,萧莫这个皇子,再怎么顽劣再怎么不怀好意,他也只是一个孩子,一个不被人待见的孩子。一个孩子想要恶毒起来,需要条件。

不受宠的孩子,恶毒起来更需要条件,因为很容易会被人借机打趴下。

陆生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和宫里的皇子有接触,缘分这种事,谁也说不清。后来陆生在和萧莫接触中,还真用了算计之心。

他和萧莫说的那些话大部分为真,他来京城是真想找个靠山。别看西境刚发生战乱,两国间气氛凝重,可买卖该做还是得有人做。

就像陆生说的那样,两国的老百姓要吃饭,要生存,除此之外,两国的达官贵人也需要好东西,他们需要享受生活。

只要有人需要,商人就可以从中获利,就可以把买卖做下去。但就像是陆生说的那样,在幽林,商人地位比其他地方更低,当官的一个眼神,他们冒着血汗挣出来的家业就没了。

这也是他想到京城找个靠山的缘由。

他原本是想找林家,毕竟是太子的外家,林霄又在西境统领西境军。只是入了京,陆生才发现,林家根本看不上他手里的那点东西。

在西境巴结林霄想都不要想,林霄想要的东西不需要他们奉上,只要他看上自然有人掠夺来递到他们手上。

陆生在京城活动好多天,那是好不容易通过人见到了林家二公子的长随李言,那也是左请右说好话,李言才同意见他一面。

李言对着他那眼神都带着轻蔑,这些陆生都忍了,反正只要能扯上关系一切好说。

当然,他背地里把京城那些达官贵人之间的关系都打听地清清楚楚,还无意中打探到了几个比较有背景的铺子。

那天入安国公府背后支撑的铺子并不算意外,陆生本想看看能不能用手里的好货勾搭上店铺的掌柜,继而勾搭上安国公府。

反正他前来找靠山,找林家,找贺家,甚至张家都没太大区别。

然而没想到,他碰到了萧莫。

当时他并不知道萧莫的身份,还以为他只是哪个世家的公子,本着多条路的想法加上萧莫是个孩子,眼睛又受了伤,他便上前搭话。

萧印来领人时他也没想太多,谁敢想大街上能碰到宫里的皇子,还是一碰就两个。不过陆生有点眼力劲儿,他不确定萧印和萧莫的身份,但陆生看得出,他们带来的侍卫却不是寻常人。

那天陆生从胭脂铺中出来,并没有立刻离开,他想看看在安国公府名下胭脂铺中还那般从容淡定的人到底是谁。然后他就看到了贺家的马车,看到了贺家人对萧印和萧莫恭敬的样子。

当时,他的心莫名跳了一下,随即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京城能让贺家人这么恭敬对待的人,身份绝对不一般。所以在萧印和萧莫同贺家人分别后,他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他并没有跟太近,甚至很漫不经心。

作为一个商人,一个深入无数次虎穴的商人,他练就了一双毒辣的眼睛,他太懂得如何保护自己,自然懂得如何辨别敌人。

远远看到萧莫和萧印朝朱雀街方向拐去时,陆生那颗心激动的跳着。朱雀街上住着的人他背都能背出来,只是对不上号。

但观年龄,能对得上的就只有睿王萧印,加上最近都传言六皇子住在睿王府。

陆生激动地拍了拍手,他心想这不是对上了么,六皇子天生异瞳,所以需要蒙眼出行。要不然会被人认出来,容易引出事端。

陆生想,他巴结不上林家,也许他可以巴结上睿王和六皇子。

就在他绞尽脑汁地想如何能和萧印扯上关系,他每天都在大街上转悠,终于又遇到了萧莫。

经商这么些年,陆生总结出一条经验,那就是同人打交道的最关键就是要真诚,甭管达官贵人还是普通孩童,都要真诚对待。

姿态该低的时候要低,该嘴甜的时候嘴巴要甜。

陆生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遇到过很多事。于是在和萧莫接触中,他就把那些有趣的事挑挑拣拣讲给萧莫听。孩子的世界没有成年人那么复杂,他们听到未知的事情总是流露出感兴趣的目光,萧莫也不例外。

期间,陆生难免把自己的想法掺杂在里面,例如商队如何历经生死把东西从西漠带回来,例如他知道的一些商户如何被当官的欺压。

他把身为商人的艰难揉进故事里说,他并没有夸大那些惊险,有时为了避免太过血腥甚至还美化了不少。那时,他清楚地看到了萧莫眼中的担心。

陆生还把自己为何到京城来借着酒意说了出来,只是萧莫当时并不感兴趣。陆生也没太在意,想着萧莫到底年幼,过惯了安逸的生活,不懂他话的弯弯绕绕也在情理。

陆生并不是多么崇高多么伟大的人,但有时他也会想,如果商户的地位没有那么低,那他们在边境的日子是不是要好过一些。

律法是先祖定下的,无人可改。

陆生也没想过更改,他只是想借着机会改变下自己的处境。

当然,他话里九分真一分假。

至于那一分假便是有关边境状况,边境老百姓的生活其实远比他说得要苦的多,要不然两国交战之际,也不会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买卖。

高风险往往伴随着高额回报,只是回报也需要拿命来填。

在陆生的设想中,他和萧莫关系好,总能引起睿王萧印的注意。萧印毕竟是皇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身为皇子哪个没有野心。

有时野心需要银子来支撑。

他虽比不上江南那些富商,但在西境那一片也是有些名声的。

然而让陆生万万没想到,本来一切都如他所料想的那样发展着,结果萧莫不干了。

萧莫明明回了睿王府,却不出门。

陆生不知道是萧印发现了他的意图还是萧莫给他的一个警告。

如果是前者,只需要让他站在萧印面前,他总有话说,如果是后者,那他真的是太小瞧萧莫这个皇子了。

就在陆生急的嘴上都长了泡时,终于有人给他送口信,说萧莫又去听书去了。

送信之人是个小乞丐,陆生特意让他帮忙注意萧莫,这不,消息传递的很及时。

陆生换了一件衣服,打理了一下自己飞快地出了门。

等他赶到客栈,萧莫正悠闲地吃着瓜子听书,还时不时和温玖一起点评一下说书人的内容。

温玖提醒陆生来了后,萧莫还招手让人坐。

这次陆生有些坐立难安,平日里他话很多,总能第一时间挑起萧莫的兴趣,今天他难得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萧莫也没说话,而是歪着头听书。

他的眼睛仍旧蒙着白纱,微微歪头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听书听得很认真。

温玖对陆生仍旧恭敬,他给陆生倒了杯水,陆生小声谢过,温玖微微点头,然后坐在了萧莫身边。

大堂内的说书人终于讲到了故事最精彩之处,引来了众人连连叫好之声。说书人按照惯例拍了醒木,哐当一声,伴随着一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此次说书到此为止。

大堂上有人吆喝不让说书人走,有人感慨故事曲折有趣,有人询问明日说书时间。

萧莫也跟着叹了口气,书没有听完,心里就跟有只猫在抓一样,浑身难受。

陆生瞅见这一幕,他偷偷吸了口气笑道:“小公子若是没听够,倒不如请说书人上来单独讲完。”

萧莫摇头:“那不行,一个人听书有什么意思,要听大家一起听才有趣。”

陆生苦笑了下。

萧莫喝了口茶,刚才他一直在屏气凝神现在喉咙有些干巴。

润了润喉,萧莫感到舒服了才放下茶杯。

陆生看着他的动作,心想,一点都不像皇子。在他印象中,宫里的皇子们应该都是矜贵的,一举一动都是贵气十足才是。

陆生也说不出怎么样做才算得上贵气,但总归不是萧莫这样随意的样子。

“陆大哥,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萧莫问:“你上次不是说到了在西漠被人拦路抢劫的事吗?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陆生琢磨似的说出这两个字,然后他微微一笑:“后来自然平安度过,要不然今日我也不会安然出现在京城。”

萧莫点头。

这时,陆生突然站起身,他一脸郑重地朝萧莫拜了一拜。

萧莫大惊:“陆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温玖也忙起身去扶陆生。

陆生没让温玖动,而是自己直起身苦笑道:“小公子莫称呼我为大哥了,我实在是不敢当。”

萧莫眨了眨眼没说话。

陆生脸上的苦色更浓了,他继续说道:“这些天,是我在小公子面前班门弄斧,还望小公子恕罪。”

萧莫又眨了眨眼。

陆生觉得萧莫要是再不说话,大冬天他脸上的汗都要开始往下落了。

最终萧莫笑了,他道:“陆大哥,你坐。”

萧莫的语气很欢快,陆生心里那是一点都欢快不起来,他在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想要算计萧莫。明明是披着面具的狼,他却把人看做了牲畜无害的小白兔。

同人打交道打了这么多年,他眼瞎。

不过也是,谁没事没非会对一个孩子起疑心,这本就不合理。他以为自己用那些稀奇的经历忽悠住了人,没想到人家根本没上当,就在那里冷漠地看着他演着荒唐的戏。

陆生听话地坐下,他忙把自己如何认出萧莫和萧印的事说了一遍。

最后他道:“我的确是想通过小公子和……和四公子见上一面。这些日子一直是我在欺骗小公子,还望小公子恕罪。”因为在外面,他也不好叫出萧莫和萧印的身份,只能含含糊糊用公子代替。

他姿态放的很低,语气那是万分诚恳,就好像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一样。

温玖在一旁冷眼旁观,他觉得现在只要萧莫开口说一声陆生的确有罪,这人敢直接跪在地上求饶。

萧莫倒是没有这么做,他示意陆生坐下,而后他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同陆大哥真心相交,陆大哥却对我如此隐瞒甚至还加以利用,实在是有点伤人啊。”

陆生坐立不安,他承认自己有利用之心,但萧莫把自己说的也太无辜了吧。他不是坐在那里看自己拙劣的表演吗?若说真心相交这几个字,萧莫也没完全向他敞开真心啊。

想当初他问萧莫的名字,这人只说了姓,还说自己是家中最小的孩子。

所以陆生一直叫小公子。

想到这里,陆生暗骂自己傻,人家当初态度都那么明显了,他还猪油蒙眼只想着勾搭。

要不是萧莫冷不丁地给他泼一盆冷水,他还做着沾沾自喜的美梦呢。

陆生有些羞愧,果然富贵迷人眼。面对权势,理智就没那么清醒,总会做一些自己事后会后悔的事。

萧莫也没为难陆生,毕竟人家都坦白了,他也没必要揪着这点事儿不放。

于是萧莫转移了话题,他问:“陆大哥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回幽林?”

陆生心尖一颤,明白萧莫这问话的意思,是根本不想让睿王府和他有任何牵扯。

他脸上浮起一丝勉强的笑:“我出来时日已久,家人定然牵挂,京城事已了,我过两日便会回去。”

萧莫点头,他扯下自己眼睛上的白纱,语气有些失落:“那时我怕是不能送陆大哥出京了。”

陆生:“能得小公子惦记已是万幸之事,不敢劳烦小公子相送。”

萧莫揭开蒙眼之物,就是向他摊牌了。

陆生知道两人缘分已尽,那颗向来平稳的心晃晃悠悠起来,有些不安又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萧莫看了他一眼,陆生坐在那里,神色虽不是很好看,但人仍旧稳重。

陆生知道今日走出这酒楼的门,他和萧莫再无关系。

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西境多上好的皮子,小公子若是不嫌弃,我日后可以派人送些到府上。”

萧莫摇头:“那西境的皮子的确好,我偶然从四哥那里得上一件倒也无所谓。只可惜,四哥家底薄,不能时常用这些。陆大哥有皮子拿去卖给别人,也是给它找到了合适的去处。”

陆生明白此话言下之意,萧印刚出宫建府,根基薄,不会和商人有太多联系。

萧印不用出面,萧莫就替他拒绝了陆生的归附。

陆生心里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他似乎把在京城找靠山这种事想的太简单了,又或者是他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林家巴结不上,萧印这条路走不通,一时间陆生有些心灰意冷,觉得自己也许真的该直接回西境,老老实实呆在那里,过着心惊胆战的日子。

可终究不甘心,凭什么那些人可以随意掠夺他的家业,凭什么他们这些商籍就要日夜揪心。

左右摇摆,想巴结这个又想勾搭那个在京城怕是行不通了。

于是陆生看向萧莫:“明日小公子可还来听书?我有样东西想送给小公子。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一些寻常东西。”

他眼中满是真诚,还带了一丝焦急,似乎生怕萧莫拒绝。

萧莫想了下道:“这书到了最关键处,我自然要前来听完,要不然心里一直割舍不下如何是好。”

陆生放下心,他道:“那我明日就在此等候小公子。”

萧莫说了声好。

陆生很快就告辞,他要回幽林,需要收拾行李。

他走后,萧莫把桌子上的瓜子嗑完,也离开了。

回睿王府的路上,萧莫一会儿买个糖葫芦,一会儿买个糖人。

他不但自己买,还给温玖买。

温玖把东西拿在手里,他现在不喜欢吃甜食。

萧莫只管买,至于吃不吃他倒是不在乎。

快到睿王府时,他飞快地把糖葫芦吃完,萧印不喜欢他吃这些东西,每次萧莫都在外面吃完才回王府。

其实萧印知道他吃了,只是萧印不说。

萧莫也知道萧印知道他吃了,萧莫也不说。

等萧莫把糖人吃完,温玖道:“公子明天会去吗?”

萧莫瞅了他一眼,很是讶然:“我像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温玖:“……”他不想说像,他很想肯定。

温玖深吸一口气:“公子今日不是已经决定不再见他了吗?”

萧莫:“今日是今日,陆大哥这人挺有意思,我也想看看他给我留了什么礼物。”

温玖:“……是挺有意思。”

陆生这个人挺能伸能屈的,知道了自己犯下了什么忌讳,立刻改正。

只是这人最大的错误就是做事权衡太多,想抓着萧印这条路,又不想放过其他路。这样折腾一圈,怕是两头落空。

相比之下,那些江南的商人就厉害的多。

他们抱紧一人的大腿,那就只抱这一人,其他人看都不看一眼。

如今江南商户认同的就是太子,别人想从太子嘴里咬肉,难。

温玖觉得萧莫拒绝陆生完全对,此人眼光有,但太短,心思又不够坚定。萧印如今风头正盛,没必要牵扯到这些事情里面让人揪把柄。

萧莫回到睿王府,萧印还未从宫里回来,想来宫里有事了。

萧莫自打出宫就不想打听宫里的消息,皇宫是一座牢笼,跑出去的人又怎么会留恋。

萧印最近一直早出晚归,等他从宫里回王府时,萧莫已经睡着了。

萧印浑身疲惫,心想睡了也好,要不然萧莫问起宫里的事,他还得打起精神回答。

其实不用他说,萧莫心里也应该明白,最近宫里最热闹的事就是太子的婚事。

皇后身体不适,各宫妃子都在帮忙打理太子的婚事,贤妃自然也在其中。明眼人都明白,皇后哪里是身体不适,她就是想让贤妃浑身不舒服。

萧莫第二天醒来,萧印又入宫了,皇帝今天突然命萧印入刑部轮值,这给太子的婚事蒙上了一层说不出的阴影。太子心情很糟糕,每次都一样,每次他占在上风时,皇帝总会出其不意宣布一件事,无形中就灭了他的风头。

有时太子很想问,皇帝是真心疼爱他吗?

如果不是,那么多特权那么多宠信是为何?

如果是,那为什么为什么一直在限制他的发展。

萧赟也拿这个问题问过皇后,皇后说:“你父皇的心思只有他自己明白,本宫也琢磨不透。你只要记着,你是太子,未来你坐在那个位置上,也许就明白了你父皇的苦心。”

萧赟心想,什么苦心,不就是怕他翅膀太硬会夺取走属于皇帝的权势吗?

只可惜,有些话他明知道,却也只能装糊涂。

萧赟的纠结难受萧莫是不知道,此时他正在酒楼看陆生给他留下的东西。

一封信。

陆生见到他之后,只留下了一封信就离开了。至始至终,陆生都未说话。

这种反常让萧莫觉得这封信非常沉重、扎手。

不过最终他还是把信打开了,只是看到信上的内容,萧莫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猛然把信合上,他身后的温玖呼吸声都重了几分。

萧莫看向温玖,毫不意外在他眼中看到了疯狂的惊喜。

四目相对,温玖抿了抿嘴,惊喜从他眼中缓缓褪去,他眸中之色又变回了往日的波澜不惊。

萧莫把信压在桌子上,他苦笑了下:“这个陆生,真会给我找麻烦。”

“这是麻烦吗?”温玖反问道:“涉及边关安危,殿下就要用麻烦二字来形容吗?”

“那你说该怎么形容?”萧莫为他倒了杯茶:“你觉得这信当如何处置?”

温玖:“……”

温玖沉默了。

他的十指死死扣在手心中,秃了的指甲盖扣的手心泛疼。

他似乎没有半分感觉,他声音微哑:“那殿下打算怎么做?当做没看到吗?”

萧莫没有说话,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来回敲动着,许久后他问:“这只是陆生的一面之词,我们没有证据。”

咚咚的声响敲醒了温玖,温玖闭了闭眼,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也许是失望,也许是别的,总之这种滋味很不好受。

那信中的消息太过让人震惊,如果真有证据,就算不能把太子拉下水,也能断掉他半边臂膀。

只可惜,他们没有证据。

怪不得陆生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若他不走,说不定就走不了了。

温玖心想,怪不得陆生非要在京城找靠山。有些事,的确不是他能承担的起。

他想找靠山,是为了护住自己的生意,更多的是想找人保平安。

“父皇是不是发了圣旨去西漠训斥林霄了。”萧莫突然问。

温玖努力平息下心情,他道:“是,对西漠作战不利,他身为将领自然要被训斥。但他屡败屡战,宫中又有皇后和太子为他求情,想必皇上也不会训斥太深。”

萧莫嗯了声。

是啊,太子的舅舅,谁敢轻易得罪。

回到睿王府,萧莫心里有事一直没睡,直到听到萧印回来的声音,他忙走出房间。

萧印看到他有些惊讶:“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萧莫:“我好几天没见到四哥了,今晚睡不着,想和四哥说说话。”

听他这么说,萧印愣了下,他解开身上的披风扔给夏玉:“去备点热茶,我和六弟说会儿话。”

夏玉一听这话忙带着其他下人离开了。

萧莫先是问了萧印最近累不累忙不忙,在刑部有没有受刁难。

萧印听他这般絮絮叨叨,忍不住失笑:“我是去轮值,又不是去上战场,你这么担心做什么。”

萧莫干干道:“我这不是怕那些大臣明面上一套,私下里一套么。”

“大部分都不会。”萧印道,能站在朝堂上的人哪个是傻子。

自己是皇子又被封王,他们又不是把身家性命给了太子,非要没事没非前来得罪他。

萧莫道:“那四哥的意思是还有不长眼的呗。”

萧印:“难免如此。”

萧莫:“等我长大了,我替四哥对付那些故意找茬之辈,让他们不敢对四哥不敬。”

萧印乐了:“那好,四哥就等着你耍威风。”

一句黑夜中的闲谈,只是谁也没想到日后成了真。

长大后的萧莫手染鲜血,他穿着最华丽的衣衫,摇着最漂亮的折扇,脚下却踩着累累白骨。他站在高位,成了他人眼中杀人不眨眼的煞星。

喝过热茶之后,萧印看向萧莫:“说罢,到底有什么事儿。”

萧莫微微瞪大了眼睛:“四哥怎么知道我有事?”

“你那点心思还能瞒得住我?”萧印摇头:“我还能不了解你,你要是一点心事都没有,早就睡着了。说罢,到底什么事让你为难成这样。”

萧莫犹豫了一番,最后他还是把陆生留下的信递给了萧印。

他和陆生的来往并没有欺瞒萧印,不接触陆生也是萧印的意思。今日萧莫就算不把信拿出来,日后萧印也会得到消息。

毕竟萧莫身边跟着的侍卫都出自睿王府。

萧印打开信时脸上还挂着得体的笑,随后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等他看完,他的眉峰紧紧皱在了一起。

合上信,他看着萧莫,神色复杂道:“你可真会找麻烦事儿。”

萧莫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有笑出来。

信在萧印手中被来回晃悠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的时间,也许是半杯茶的样子,总之萧印突然长叹一口气,他站起身走到烛火前把信点燃了。

“四哥……”望着被烛火吞噬的信件,萧莫低呼出声。

“萧莫,把这件事给忘了吧。”信件滋滋燃烧,很快变得通红又变成黑灰落在地上,萧印语气微凉微无奈:“这件事我帮不上忙,你也无能为力。”

萧莫知道萧印说的是事实,可他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他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在皇宫生存和在刀尖上走路没什么区别,萧印呢,刚被封王就成了太子的眼中钉,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着。

有些事,他想做,却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真的相当糟糕,想必萧印也是如此。

“四哥……”萧莫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喊了一声。

萧印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没有证据的事,你也不能凭借他人一言就乱了分寸。若真有证据,此事抹不掉,日后必得血债血偿。”

萧莫狠狠点头。

等萧莫离开后,萧印目光阴沉地看着地上的烟灰。

他心想,自己还是太弱了。

若是放在以前,他完全可以让安国公府私下里帮忙调查这件事,可如今,涉及到林家就会涉及到太子,而他已经不敢冒险让舅舅帮忙了。

萧印想,他需要一股力量,一股不是靠着姻亲关系而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

他如今刚入朝堂,还没有这样的机会罢了。

萧印第一次迫切地想拥有极致的权力。

***

当晚萧莫失眠了,他心再怎么大,一想到陆生信中所言便睡不着。

陆生说西漠攻打城池那天,林霄根本没抵抗,事后更是杀害大周平民冒充军功。这些事陆生亲眼所见,他还偷偷保留了一些证据。

只是林霄在西境一手遮天,无人敢言。

也有幽林知府上折子于天庭,只可惜他来京中这么长时间,根本没听说有人讨论过此事。

要么折子根本没有到达京城,要么就是在京城被人压了下去,根本没呈在御前。

无论是哪种情况,陆生在京城都不敢多言半分。

如今他给萧莫这封信,可以说是一份投名状。

一份关系着他全族生死的投名状。

温玖听着萧莫在床上来回翻动的声音,萧莫睡不着,他也睡不着,想必萧印也睡不着。

如今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一开始看到信上的内容有些过于激动,如今想想实在是不该。

萧莫没能力查这件事的真伪,萧印不可能查,到不了御前的东西,他们轻易碰,那便是往敌人刀剑上撞脖子,此事只能暂时压下去。

此事若为真,那林霄罪该万死,若为假,那陆生满门皆死。

“殿下,睡吧。”在萧莫又一次翻身时,温玖坐起身低声道。

萧莫从床上爬起来,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我睡不着。”

温玖看着他,萧莫看着房内的烛火,他脸上有困惑有不解,他问:“为什么呢?”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世上为什么有林霄这样的人,他是皇后的亲弟弟,太子的亲舅舅,身份尊贵无比,为什么还要拿那些无辜之人的性命当做自己升官的垫脚石。

明明是懦夫,却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和敌人抗衡了。

按照陆生信中所言,若林霄带领西境军全力抵抗,那西漠也不会攻入城池,大周老百姓也不会遭受那些损失。林霄没有那么做,甚至为了阻止别人奋勇杀敌,他还把和自己有意见的人调走了。

萧莫想,若他在边境,遇到这样的事,定会直接杀了林霄。

“不过是为了排除异己罢了。”温玖语气淡漠,西境军中有太多温家的影子。

林霄想要完全掌控,不使一点阴毒手段怎么可能掌控的了。

不能被掌控的士兵,那就不能被太子所用。

所以干脆想法设法的杀了、埋了。

至于死的人是不是无辜,他又怎么在乎。

灯火之下,萧莫眉目冷然。

他模样本极好看,此时神色却极为冰冷阴森,他道:“若有证据,我一定杀了他。”

温玖陡然看向他。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入v后会日更完结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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