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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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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长安西墙开远门被缓缓打开,一片粼粼甲光剪破黑夜。

萧云楼自知齐王的行军速度自己难以企及,离开甘州后,他便日夜兼程带着轻骑与一队安西陌刀军直奔长安。

他刚一翻身下马,一个穿着铠甲,满头大汗的将军就急急迎了上来。

“将军!”前来接应的是金吾卫大将军,看到萧云楼就差喜极而泣了。

萧云楼身形健硕,脸上有些络腮胡,深邃的五官在夜色与火光下明暗交织,他有些北蛮血统,比大虞人显得更加高大魁梧。

“情况如何?”萧云楼将缰绳扔给一旁的侍卫,松了松护腕问道。

“长安城守军只有两万三千余人。齐王整军六万,距通化门不足三里。”

闻言萧云楼眉头紧蹙,长安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时间紧迫,他只带了两千轻骑和三百陌刀军而已,安西大军尚在凉州,最快也还要四五日才能抵达长安。

而齐王自然不会蠢到坐等敌军,攻城也就是这一两日的功夫了,齐王麾下军队的厉害,世人皆知。

“城防呢?做得如何?”

“这……”那金吾大将的神色顿时有些僵硬,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话。

“做了什么说什么,扭扭捏捏成何体统?!礌石,滚木,棘刺等等都有多少?外城内外防护如何?”

萧云楼声如洪钟,好像裹挟了大漠粗粝的黄沙,吓得那金吾大将一个激灵。

“将……将军有所不知,围城之后,中正殿上并未有旨意下达,守城战备……守城战备……”他说着说着咽了几口口水,伸手擦了擦麻痒渗汗的额头,眼神闪烁,心一横道,

“并未准备……”

“……”

萧云楼脑子里霎时嗡嗡作响,随即他死死压住了心底腾起的火焰。

“若在安西,你此时便是人头落地!”

说罢,萧云楼没再管缩在一边鹌鹑似的,一声不敢吭的金吾大将,转头对一旁站得笔直的萧云停说道:

“云停,带一百陌刀军,分别安置在各门守城,然后前往军备所,把能用的都带出来,我先去通化门。”

到了如今,齐王攻城在即,布置这些城防已经晚了,但总归聊胜于无。

“是!”

远处的鼓角声远在玉印塔也能听见,谢樽一夜未眠,站在塔顶,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长安城。

夜色中,燃烧在长安四周城墙的火光迅速往东面聚集。

终于,远处一轮红日跃出滚滚云海,霎时天光万倾,火焰在阳光下变得模糊 ,硝烟味浓郁得令人窒息。

陆擎洲和赵磬阵前列位,身后的军队列成方阵,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陆擎洲抬头看着不远处城墙上的萧云楼叹道:“没想到他还是赶到了。”

玄焰军以骑兵天下闻名,而萧云楼的安西大军连年与北蛮骁骑交战,手下有一军手持陌刀,专克骑兵,所过之处人马俱碎,让陆擎洲颇为敬佩忌惮。

很快,长安城墙上也传来了长短交错的鼓声,通化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城门前的气流被搅乱,黄沙扬起,萧云楼一身重甲,手持陌刀,士兵紧随其后在城门口快速列阵。

风沙下,陆擎洲和萧云楼有一瞬间的目光相接。

即使有萧云楼,也是徒劳无功罢了,结局已定,不再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他也不会有所保留。

陆擎洲如此想着,然后淡淡地移开了视线,手抬起轻轻一挥,转身面向背后的数万将士,血红色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脸上换上了慷慨激昂的表情:

“萧云楼结党营私,陈兵长安,其心可诛!"

"众将士听令!随本王诛奸佞,清君侧!”

“重骑兵上前,预备冲锋!”赵磬紧接其后高声道。

齐王阵中,号角声再次响起,这次的号角声与之前不同,短促而厚重。陆擎洲退往阵中,赵磬则手握游龙枪骑马站在阵前,等待着最后的号令一出,带头冲锋。

和赵磬出身太原赵家,继承赵家的玄焰军不同,萧云楼多年前受皇帝提拔,才得以整编安西大军,又选拔军士组建陌刀军,使大虞的西北军队战斗力突飞猛进。

随着对面冲锋的号角声响起,萧云楼眼神凶狠,浑身肌肉紧绷,如同草原上一匹奔袭猎食的孤狼。

“列阵!”萧云楼厉声喊道。

暴虐而狂暴的腥风卷起尘沙,霎时杀声震天,短兵相接。

赵磬一骑当先冲入敌阵,凶悍无匹,数十人被立斩马下,血肉横飞。萧云楼同样不甘示弱,陌刀重重劈下,玄焰重骑瞬间被劈成两半,与砍瓜切菜无异。

两人很有默契的避开了彼此,一时并未对上。

阵中战马的嘶鸣哀嚎,直直扎入人心,暗红的血迹蜿蜒,腥气冲天,血肉脏器在踩踏间与脚下的尘土融为一体,化作一滩滩黑褐透着暗红的污泥。

有风轻轻穿过,却无人能感知得到。

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虽说安西大军勇猛,比起玄焰军也不遑多让,但如今长安的守军里终究是以十六卫为主,虽也训练多年,但说到底久疏战阵,比起边军仍是云泥之别。

太阳在长安城上绕了半圈,转眼夕阳西下,天边的夕阳越烧越烈,似要将天地焚尽,长安诸卫迟迟未见驰援,挥舞刀剑的动作已经显得逐渐乏力,如木偶一般动作着,颓势渐显。

“后退!”萧云楼看着逐渐倒向一边的战阵,眼中布满血丝,厉声喊道。心下打算退回城中开始守城,纵然战备不足,也能拖延一二。

兵戈声与马蹄声交错,混乱而又迷幻,似一曲哀乐,为即将逝去的旧朝祭奠。

“传令赵泽风,攻城。”陆擎洲看着前方且战且退的长安守军,敛下了眼中一闪而逝的不屑。

于他而言,萧云楼尚可敬重些许,至于这些长安守军,不值一看。

“是!”军士接令后,骑马疾驰而去。

赵泽风是赵磬的侄子,年仅二十二,同样年少成名,幼时就被陆擎洲和赵磬带在身边教导。

昨夜子时,赵泽风就带着五千玄焰军埋伏到了长安城北面的玄武门外。

玄武门位于长安城正北,直通宫城,可以快速攻入中正殿,不必闯过重重关卡。

“点兵五千,随本王前往玄武门。”陆擎洲从战车上起身说道。

西方最后一抹亮色隐退,夜幕降临,长安城寂静的如同一座鬼城,家家关门闭户,连烛火都不敢点上,生怕惊扰了什么,惹来杀身之祸。

咔的一声,几架云梯搭上了城墙,黑暗中,云梯在城墙上投下的阴影似一柄利剑,直直插入长安城的心脏。

赵泽风带着几个亲信,形同鬼魅,悄声上了城墙。

除了这一路人,另外还有一队人也顺着赵磬吩咐挖出的地下坑道进了城。

长安城火光冲天,天幕似被火光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星辰隐没,皓月清辉被烈火刀光吞噬殆尽。

朱雀大街上马蹄声不绝于耳,干涩的风扑在脸上,如同刀割。

……

“师父,皇城守军已然溃散。”

玉印塔上,谢樽远远望着长安城,如月下深潭一般的眼中映着烈烈火光。

战势如山呼海啸,他无可阻挡,但此时到了这个境地,长安城的阴暗角落里,他也许有许多事可以做。

“意料之中。”叶安将白子落下,眼神未动。

玉印塔山只剩下些许风声,和落子时清脆悦耳的啪嗒声,皎洁的月光倾泻,顺着塔檐流下,宛如银沙。

棋子一颗颗落下,又一局残局解开,叶安面色冷凝,将棋局留在原地,起身道:“早些休息吧。”

案上棋盘胜负分明,谢樽看着叶安离开的背影沉默。

待到月上中天,谢樽偷偷摸到了叶安窗前,确定叶安睡下以后,谢樽才悄悄上了玉印塔第七层。

玉印塔最高层,其中藏有浑天仪,藏书中说,这里能够沟通天地,通晓宿命,预知未来。

推门而入,金石所铸的星象仪在夜明珠下散发着神秘的光晕,金石之上雕刻着飞鸟走兽,仙神凡众。而被金线悬挂低垂的晶石在苍空之下,交错着组成了一片浩渺的星图。

星象仪旋转间,有金石嵌合时的碰撞声传入谢樽耳中,如同九天玄音,古朴庄重。

每一次来到这里,谢樽都会惊叹此处的巧夺天工。

少有人知,玉印塔一脉最为神异的是预知卜筮之术,而叶安从未亲自教过他,但又并未阻止过他看塔中第六层所藏的相关书籍,也并未阻止过他进入第七层。

书籍晦涩,又无人引导,谢樽独自钻研许久,方才初窥门径。

谢樽慢慢走到星象仪前站定,看着星象仪周围淡金色的光芒缓缓流淌,垂眸沉思。

师父必然已经卜算过此事,但显然没有把结果告诉他的想法,也许师父是不想让他陷入危险,但是……他有自己的思量。

浅金色的星辉流入眼中,谢樽将手缓缓贴近星象仪,那片冷金色的光晕缓缓流动起来,如流水一般触手微凉。

……

夜色更深时,谢樽易好容,戴着一面银色的面具下了山。

他知道此去千难万险,但他早已做好了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准备。

谢樽一心往长安城去,未曾注意到身后的玉印塔顶,叶安正站在那里,遥遥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神色复杂。

即使在那场变故之后,他将谢樽与那长安城中人的羁绊一一斩断,也终究……宿命难改。

站在塔顶,叶安隐约能闻见远处从长安城飘来的硝烟味,按理不应该的,隔着茫茫山原,应当是闻不到才对。

叶安想,也许这是他的错觉吧,叶安苦笑一声,压下心中的酸涩,又拿出了那支玉笛,坐在塔檐轻轻吹奏了起来。

笛声悠扬哀伤,在山林间荡开。

这么多年,他一直希望谢樽老老实实呆在玉印塔,可以一世无忧,但却也不想违背谢樽的意愿,把人强压在玉印塔,他希望玉印塔是谢樽的家,而并非囚笼。

如果宿命当真不可违抗,谢樽仍然要回到曾经脱离的轨迹去,如果这是谢樽所希望的,是谢樽的意志,他不会再去阻止。

……

长安城内四处杀声震天,长阶染血。

谢樽手持飞泉剑,运起轻功在城中穿梭疾驰,手起剑落,剑刃迅疾,数个玄焰军顷刻倒在剑下。

看着不远处如潮水一般涌动的军队,谢樽隐匿在街巷的阴影之中,背靠着冰凉的石砖,抬手甩去剑上猩红的血迹,心中无奈。

他抬头看向夜空,长安城中的夜空与玉印塔截然不同,站在街巷间向上看,夜空只有窄窄一线,几颗星辰从云间出露,辉光暗淡。

卦象所示,荣枯轮转,如今北域诸星将盛,大虞星陨。此时便是虞朝盛极之时,衰落只在朝夕,而中兴之望……

尽在东宫。

……

东宫承德殿。

玄焰军还未攻入,但这里已经衰败空寂,宫女侍卫多四散奔逃,贵重的便携的摆设也已经所剩无几。

只剩下一座华丽的躯壳静静矗立。

“殿下,沉玉大人未归,齐王即将攻破皇城。”

桃叶站在陆景渊身边禀告,眼中有化不开的担忧,只在心中想到,沉玉和其他人没有回来,仅凭她一人想要护住陆景渊,实在有些困难。

沉思间她未曾注意到,桌案上的烛火旁散落着些许纸张的灰烬。

当今太子为先皇后程云岚所出,两岁即入主东宫,年少聪慧,雅量瑰姿,如今年方十四,脸上虽还有些稚嫩,但已经初见其轩然雅正之姿,而一双凤眸又平添几分凌厉。

他站在窗边远眺,一手虚扶在窗框上,仍是一副从容淡静的模样,如松风秋月一般,不远处的猩红火光似乎半点没有沾染到他身上。

好像繁华成空在他心中激不起半点涟漪。

陆景渊看着中正殿的方向,心中平静。

那是他父皇所在的地方,很快,那里就会变成一座的灵柩。他对这位父皇并无多少感情,想必对方也是吧,而今他终于可以离开这座囚笼,稍微放松些许了。

“该走了。”陆景渊看着远处自言自语道,眼底在一瞬间爆发出的空寂冷锐的尖刺逐渐隐去。

“姨母来信让我们往广陵去?”陆景渊合上窗户,转过身看向桃叶时,眼神已然变得平静如水。

程云岚有位嫡亲妹妹名程云锦,自程云岚嫁入宫后就回了广陵。

“是。”桃叶应道。

陆景渊将案上的玉杯拿起,轻轻摩挲,淡声道:“去岳阳吧,从今日起,再不要与程家有半点联系。”

东宫承德殿后有一条密道,通向皇城外,出了密道不远处便有城门,此时兵荒马乱,正是逃出城的好时机。

皇城朱雀门依旧兵戈相接,刀光剑影之下,诸多羽林卫仍在苦苦鏖战,还有不少玄焰士兵在城中穿梭巡查,遇到残余的守军便上前绞杀。

城中玄焰军极多,稍不注意便会被发现,桃叶和陆景渊转过街角,后背紧紧靠着墙壁,刀剑相击时发出的嗡鸣声近在耳畔。

桃叶放轻了呼吸,护在陆景渊身前,一动不敢动,手中的剑时刻预备见血。

在她身后,陆景渊静立在阴影之中,只有一双眸子如星,眼神不知落在了何处。

巷外兵荒马乱,不久后兵戈声渐远时,桃叶长舒一口气,心下放松了些许。她武功算不上顶好,但沉玉和其他人并未归来,如今殿下这里只有她一人,希望一切顺利。

而桃叶微微松弛下来的心弦在转过街角的瞬间戛然而止。

巷子里有风缓缓吹来,带着几丝血腥味,一道修长的身影正抱剑倚靠着墙壁,脸上的雕刻着奇异符文的面具在月光下映出森森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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