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婉儿走出了房间,李令月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床边的流苏。
听到门外似乎有声音,她以为是婉儿回来了,忙缩进被子里装睡。
可她听到的却是梅香的声音,“奴婢参见公主。”
“怎么是你?”李令月张开眼睛,有些失落。
梅香有些不解,却没有多问,“公主,驸马求见。”
“薛绍?”李令月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不满地看着梅香,“怎么是他?他来做什么?”
“公主,驸马听说了您中毒的事情,特来探望。”梅香如实禀报。
“不见不见,叫他回去。”李令月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穿上鞋子,有些烦躁地在房中走来走去。
“诺。”梅香应下,正准备出去,却被李令月叫住。
“梅香,上官大人呢?她去做什么了?”
“上官大人在厨房给您熬药,她说担心下头人做得不好,便亲自去厨房盯着了。”说完,梅香这才知道李令月为何这般反常。
梅香试探性地问,“那奴婢去把上官大人请来。”
听梅香说婉儿在给自己熬药,李令月的嘴角忍不住上扬。“那你去和上官姐……上官大人说一声,那药太苦了,我想吃蜜饯。”
梅香故作不理解,她取笑道,“原来公主想吃蜜饯,奴婢这就去取,何必专程找上官大人。”
“你要她送来便是,你……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做,你去替我看着,不要让什么闲杂人等都来我公主府,尤其是那个薛绍。他好好在他府里待着,便是尽到驸马的职责了,其余的,用不着他瞎操心。”
“诺。”
梅香退下后,李令月做到案台前,她随手拿起一本书,胡乱翻着。
可等了半晌,也不见上官婉儿过来。
偏偏公主府里大部分人都以为李令月还卧在床上,她想去找婉儿,又不能离开房间。
好不容易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李令月正要跑到床上装虚弱,没想到进来的又是梅香。
李令月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梅香,怎么又是你?上官大人呢?”
梅香送了些果子,见李令月情绪低落,便安慰道,“公主,上官大人说,您的药十分重要,她抽不开身。”
“什么抽不开身,分明就是躲着我,我又没病,喝什么药……”李令月小声抱怨了一句,随即想到了什么。
她打量着梅香,见梅香身形与自己差不多,顿时有了主意。
“梅香,快把你的衣服脱下来。”
梅香一听,吓得赶紧护住自己,“公主,您说什么呢,奴婢怎么能……一会儿上官大人就来了,您这是要做什么……”
李令月见梅香的反应,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瞎想什么呢,我是要你把衣服给我,我换上你的衣服去找上官姐姐,省得她总躲着不肯见我!”
梅香松了口气,躲到了屏风后头,将外衫褪下。
李令月拿起梅香的衣服,穿在了身上。虽没那么合身,却能瞒得过旁人。
“好啦,梅香,你先在这待着,莫要让人发现了。我去厨房瞧瞧,一会儿就回来。”说罢,李令月就跑了出去。
梅香正要提醒李令月不要跑那么快,可转眼间,李令月就不见了人影。
公主府里的下人都低着头做事,并没有人注意到李令月瞧瞧溜进了厨房。
婉儿正忙着替李令月炖药膳,她将鹅卵石铺在锅里,又将砂锅放到鹅卵石中。这是她从宫外听说的法子,说是这样炖出来的鸡汤会更加好喝。
这盅鸡汤,婉儿已经炖了两个时辰,她刚要打开砂锅,就感觉身后似乎有人在靠近。
不等婉儿转身,她的眼睛便被蒙住。
“上官姐姐,你猜猜我是谁。”
婉儿轻轻握住那双手,将她的手轻轻拨下来。
婉儿转过身,见李令月还是面无血色。外头冷得厉害,李令月又穿着丫鬟的衣裳,一双手冻得冰凉。
婉儿见状,忍不住蹙眉,“不是叫你好好休息,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还穿得这么少,若是冻着了可怎么办?”
李令月没有回答婉儿的话,她绕过婉儿,看着瓦罐里的汤。
一进厨房,她便闻见了香气。见到鸡汤在锅里翻腾,她深深地吸了吸鼻子,“好香啊,上官姐姐,这是你专门替我炖的吗?”
婉儿见李令月被鸡汤吸引,她灭了锅里的火,用布包着,将砂锅从鹅卵石中取出,“天后要我留下来照顾你,这自然是为你炖的。”
“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李令月坐在案边,眼巴巴地望着婉儿。
婉儿在汤里撒了些葱花,又替李令月拿了个碗,为她盛了一碗汤。
见李令月的手上似乎沾上了什么东西,婉儿取了毛巾,仔细替她将手擦干净。
李令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婉儿,“你不喂我?”
“你快些喝了,一会儿还要喝药。”婉儿看着一旁的药,想起方才梅香过来,说公主想吃蜜饯。
婉儿将蜜饯端来,放到一旁。“糖渍山楂,金丝蜜枣,蜜炼枇杷……这些都是你平日里爱吃的,我才遣人出去买了,一会儿喝药的时候,若是觉得苦,便吃一粒。也不要吃得太多,省得伤了药性。”
“什么伤了药性,我又没病,为什么要吃药?”李令月喝了一口鸡汤,尝到了味道,便赞不绝口,“这汤好好喝,上官姐姐,你再替我盛一碗,我还想吃个鸡腿。”
看着李令月喝得满嘴油腻,婉儿忍不住替她擦了擦嘴角,“你可是公主,怎能吃得满嘴油光。若是让旁人瞧见了,只怕要把天家的脸都丢尽了。”
“我平时在外人那里装装样子也就算了,现下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要管我?”说着,李令月目光一转,她望着婉儿的眼睛,“你要管我也可以呀,只要你亲我一下,我便许你管着我。”
婉儿闻言,愣了一下。她放下手中的帕子,后退半步,行礼道:“是奴婢僭越了。”
“你当真是不解风情!”李令月赌气似的拿着碗,站起身,自己去夹了一只鸡腿。
她见陶罐里还有许多鸡汤,便给打算再盛一碗。
可她不知道,这罐子烫得厉害,才一碰上,便忍不住脱了手。
婉儿正在替她煎药,听见她打了碗,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上前去。
婉儿握着李令月的手,仔细瞧着,“怎么这样不小心?你若真想喝汤,叫我替你盛便是。”
李令月有些委屈道,“方才便说了想吃,是你不理我。”
眼看着李令月的手指被烫得有些发红,婉儿用冷水替她冲了一下,道:“若让天后知道了,又该心疼了。”
“只是母后心疼吗?”李令月看着婉儿微红的脸颊,她轻轻凑近,“上官姐姐就不心疼吗?”
婉儿忙松开李令月的手,“奴婢奉命照顾公主,自要好好保护公主。”
眼看着婉儿的脸越来越红,李令月笑道:“上官姐姐,你这般口是心非,若是追究起来,当心我治你欺瞒之罪。”
婉儿一时间哑口无言。她确实心疼李令月,可到底是尊卑有别,更何况……
婉儿正要辩解,就瞧见一旁药罐子里的药沸腾了起来。“公主,您的药好了。”
“我不喝!”李令月虽身子虚弱,可她不想喝那黑苦的药汁。
婉儿将药倒了出来,端到了李令月的面前,“你不喝药,身子怎么能好起来?现下天寒,若是落下什么病根可怎么是好。”
“若是病了,上官姐姐就能日日来照顾我了!”
“胡闹!”婉儿端起药,送到了李令月的嘴边。
李令月瞪大了眼睛,闻着那药味儿,便忍不住皱起了鼻子。“你这是做什么。”
“不是要我喂你吗?”眼看着药要凉了,婉儿劝道:“再不喝便要凉了,到时候只怕会更苦。”
“我不喝!”李令月轻哼了一声,随即笑道,“若姐姐亲我一下,我便喝。”
“青天白日的,怎么总说这些浑话!”婉儿正要放下手中的药,可她瞧着李令月泛白的唇,还是有些不忍。
李令月原本也不抱希望,她正要接过婉儿手里的药,却见婉儿俯下身子,在她的脸颊轻轻啄了一下。“现下可以乖乖喝药了吗?”
“这不算!”李令月又有些后悔了,她觉得自己应当趁机提些别的要求。
这次,婉儿没再由着她,而是佯装生气道:“你总这样出尔反尔,我这就回宫,不再理你了!”
李令月担心婉儿真的离开,她忙抢过碗,“好姐姐,我不闹了,我这就把药喝了。”
说罢,她将一碗药一饮而尽。
许是那药太苦,加之她喝的有些急了,才咽下去,便被呛得咳嗽。
“你慢点。”婉儿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见她被苦得皱着眉,忙捻起一块蜜炼枇杷放到李令月的嘴边。
李令月吃了蜜饯,才觉得好些,她见婉儿满眼关切,便扯着婉儿的手,“上官姐姐,还是你对我最好。你就在这里多留几日,好不好?”
婉儿正要回绝,就听见厨房外头传来脚步声。
李令月虽在里头把门别住,可总不开门也会惹人怀疑。
婉儿走到门口,对外头的人道:“是什么人?”
“上官大人,太子来看公主,可公主现下卧病,小的不知该如何回禀。”
婉儿回头看了李令月一眼,后者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仿佛毫不在意这个烂摊子。
婉儿只好对外头的人道:“你且让太子去偏厅稍作休息,我一会儿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