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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红妆镇国[唐] > 第35章 035

第35章 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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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来来往往的宫女们神色如常,不知是还不知晓李贤的死讯,还是李贤的死讯于旁人眼中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婉儿到了麟德殿,天后身旁的香炉水烟袅袅,像是毒蛇吐出了信子。

武则天继续低头瞧着眼前的奏疏,似乎并不知晓婉儿的到来。

一旁的范云仙道:“外头传来的消息太过骇人,可把上官大人惊着了。”

“奴婢失仪,请天后责罚。”

婉儿跪在地上,天后的神情镇定得叫她看不分明。

武则天这才抬起头,她一双凌厉的眼睛扫过婉儿,“婉儿,替本宫草拟一道诏书,废太子李贤生前虽大逆不道,但他终究是圣上与本宫的孩子。现下他被匪寇所杀,本宫与圣上伤心不已。告诉礼部,废太子虽已是庶人,还是特许他以亲王之礼下葬。”

这话冷静得叫人心惊,婉儿不敢表露,只低头道了声“诺”。

麟德殿里用的是高丽进贡的松烟墨,婉儿轻轻研磨,烟台中的墨色清亮乌黑。透过墨水,婉儿仿佛瞧见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婉儿的右臂还有伤,落笔有些艰难。可当着天后的面,她只能一字一字地写下。

不知是不是麟德殿太暖和,婉儿诏书还未写完,便出了一身汗。

汗水浸湿了伤口,一阵刺痛,狼毫笔不受控制地脱了手。

武则天抬眼望着婉儿,“本宫忘了,你为了保护公主,受了伤。太平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做事不顾后果。婉儿,你先下去休息,这诏书便交予薛元超处理。”

天后这话,婉儿并不意外。

婉儿退下之后,范云仙替天后将熄了的香炉重新点上。

“天后,您既已知道是公主陷害了武大人,为何还要责罚武大人?”

“陷害?”武则天将大理寺送来的卷宗放下,卷宗带过的风叫一旁的烛火晃了两下。“太平是本宫的女儿,武承嗣不过是本宫的侄子。武家不乏有才干的人,没了武承嗣,还有旁人。”

从前的太子李弘,死后被追封为帝,相比之下,李贤结局倒更叫人惋惜。李贤的陪葬虽是亲王的规制,却因临近年关,终究没能大办。

葬礼上,唯有李令月眼中的悲戚叫人看得真切。

李令月要回府时,与婉儿打了个照面。

见婉儿难掩憔悴,李令月忍不住问道:“那日你为何伤还没好便急着回宫,难道你早知会有今日之事?”

“事发突然,奴婢怎能未卜先知。”婉儿也知道李贤的死有问题,可天后下令不再查,朝堂之上再无人敢妄加揣测,唯有太平公主敢这么问。

“事发突然?皇兄虽被流放,走的是官道,又有专人护送,怎会有匪寇这般胆大包天!”李令月看着婉儿的眼睛,见婉儿神色如常,一时间她竟辨不出真假。

李贤被流放后,李令月便叫人盯紧了武承嗣。她知道这事不会是武承嗣替自己的母后办的,可还有谁敢这么做呢?

“逝者已去,还请公主珍惜活着的人,莫要为此惹天后不快。”

如今,圣上已经立过了四位太子。皇子尚且如此,更何况公主。

婉儿说得平静,叫李令月忍不住冷笑。“多谢上官大人提点。”

说罢,李令月转身离去。婉儿目送着李令月离开,直到她走远,婉儿挪了步子。

天渐渐暖了,婉儿的伤也渐渐好了起来。冬去春来,除了除夕宫宴,她再没见过太平公主。她随口问起,只听青莲说,“听闻公主与驸马愈发恩爱,公主少来宫中走动,难怪上官大人不见公主。”

听青莲这么说,婉儿手中的丝帕已经被揉皱了。

青莲见婉儿没搭话,继续说:“这嫁了人果真不同,从前公主总缠着大人,有什么好玩的总往咱们这送,现下倒是不多见了。”

“公主与驸马恩爱也是应该的,莫要在背后议论了。”

之后,婉儿时常随着天后去往东都洛阳,而李令月一直留在长安。

看着洛阳繁华的长街,许多年轻的男女结伴而行,说说笑笑,婉儿不禁想起曾与李令月携手走在长安的巷子里。那次虽是李令月筹谋,可那一日,她不是公主,自己也不是什么上官大人,两人就如寻常人家的姑娘,携手游玩。

婉儿走在洛阳的长街,见人群中有个小摊,售卖的竟是南海明珠。

难怪一群人啧啧称赞,却少有人买。

见惯了进贡的奇珍异宝,婉儿一眼便相中了一对明珠。这对珠子,若请匠人制成耳环,定然极好。

过些日子,便是太平公主的生辰,唯有这样的明珠才配得上公主。婉儿将那对明珠买下,转而回了行宫。

行宫建得精巧,位置也是极好,纵使夏日,也不受暑热。婉儿端着才做好的梅子汤,往天后住的行宫去。

她一进门,便见天后眉头紧锁。

伴驾多年,婉儿深知天后的脾性。如今朝臣皆俯首于天后,太子李显也从不忤逆天后。边疆并无异动,百姓安居乐业。是何事,竟会让天后愁眉不展。

婉儿放下梅子汤,正要行礼,却瞥见奏疏上写道,安阳一带发现上官庭芝的儿子,上官琨。

“咣当”一声,梅子汤落在了地上。天后见婉儿又要下跪,有些不耐烦地说:“行啦,如今暑热,若有伤口,只怕又要养些日子。”

范云仙招呼外头的婢女将地上的瓷片收拾干净,武则天望着婉儿,道:“婉儿,你的祖父与父亲当真不一般,竟将你的兄长送了出去。现下,他背着上官家的姓氏招摇过市,又将你祖父的诗作宣之于口,就算本宫有心放过,也难啊。”

“天后,普天之下姓上官的多不胜数,或许只是同名同姓……”

婉儿虽不知那人是不是自己的兄长,可他与自己的兄长同名同姓,就连年龄一样。

从前婉儿只与母亲相依为命,听闻这世上还有亲人,婉儿心中既欢喜,又害怕。

武则天听婉儿这么说,并未动怒,而是温和地握住婉儿的手,“好孩子,你能走到今日,实属不易。莫要为了没见过面的人,断送了前程。”

听天后这么说,婉儿的泪不受控制地落下。范云仙见了,忙道:“天后午睡的时辰到了,上官大人还是请回吧。”

婉儿还想说些什么,武则天却没有给她机会。

婉儿退下后,武则天对范云仙道:“叫人做得干净些。”

范云仙想到方才婉儿的神情,有些不忍道:“娘娘,那上官琨现在不过一个平头百姓,当年他年纪尚小,就算他记得当年之事,又能掀得起什么风浪,娘娘何必如此介怀?”

“婉儿这孩子心思深沉,若她有机会与上官琨相见,只怕后患无穷。你几个人,务必要找到上官琨,不可留下活口。”

现下,武则天还需要婉儿替她办事。前朝那些大臣,虽表面臣服,却各怀心思。天后唯一信任的,只有婉儿。

婉儿浑浑噩噩地走在行宫中,迎面来人了也不知道,她险些撞上那人,亏得那人反应过来,提醒了婉儿。

“行宫不比宫中,上官大人可要仔细脚下的路。”

婉儿闻言,这才回过神。眼前人是天后的另一位侄儿,武三思。

武三思与武承嗣的关系十分微妙,二人虽是堂兄弟,却鲜少往来。自武承嗣被处置后,天后便开始提拔武三思。从前,武三思并不起眼,可几次下来,婉儿才意识到,此人城府之深,并不输于武承嗣。

武三思见婉儿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问道:“不知上官大人可是遇上了什么事,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小人定当竭尽全力。”

婉儿淡淡一笑,道:“武大人这么说,可是折煞奴婢了,奴婢怎敢劳烦武大人。”

婉儿正欲告辞,却听武三思道:“若上官大人是为了亲人之事烦忧,小人倒是能够略尽绵薄之力。”

这番话,叫婉儿愣了一下。她望着远处湖中的荷花,一只豆娘正预点水,却被湖里的鱼儿一口吞下。

婉儿凄然道:“天后懿旨,即便太子也不敢违背,大人又有何高见?”

“东宫确实不可违抗天后懿旨,可兴宁坊内,有一人帮得到大人。”

长安兴宁坊正是太平公主的府邸,可长安与洛阳相距千里,天后手下向来雷厉风行,就算自己现在能够快马加鞭赶回长安,也改变不了什么。

更何况,太平公主因为李贤的事情耿耿于怀,未必会帮助自己。

想到这,婉儿悠悠叹了口气,道:“雷霆雨露皆天恩,奴婢怎敢为了这些小事去叨扰太平公主,只是,奴婢有一事相求,还望大人答应。”

“上官大人但说无妨。”

“只求武大人领了天后的懿旨,留我兄长一个全尸。”

“这……”武三思没想到婉儿要自己这般,他正欲推辞,只怕婉儿以后后悔,可要想在天后面前站稳脚跟,上官婉儿的话还是有些分量。“我会尽力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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