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才买好了药,刚回到公主府,迎面便撞见上官婉儿红着眼眶往外走。
“上官大人!”只当是李令月又不好好说话,与婉儿生得什么误会,正要帮着劝和,却被婉儿一整个无视。
婉儿不是没瞧见梅香手里的药,她只当那是太医开给公主安胎的,根本不想与梅香多费口舌。
婉儿浑浑噩噩地走在长街上,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李令月的脸。
她可以接受任何人杀死自己的兄长,唯独不能接受杀害自己兄长的人是李令月。
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只有母亲一个亲人,好不容易感受还有他人的存在,可还没来得及见一面,便落得这样的下场。
“为什么……你明明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婉儿只觉得心口堵得慌,她深吸一口气,还未来得及呼出,就感觉喉咙中一股腥甜。
她干呕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街边路过的百姓都被吓了一跳,他们瞧着婉儿的打扮,谁也不敢轻易上前去扶她。
婉儿并未顾及自己身上的疼痛,她强撑着身体走到河畔,将一个锦盒用力扔到了河中。
那盒子四角镶着金边,一眼看去便知道里头的东西价值不菲。可再昂贵的东西,落入水中,不过冒个泡泡,而后沉入水底。
盒子里装的不是别的,正是前些日子,婉儿为李令月生辰准备的耳环。她总想着,不管二人如何生疏,太平公主的生辰总是马虎不得。可眼见着李令月这般迫害自己的亲人,婉儿再不想与她有半点瓜葛。
婉儿也不知自己最后怎么回到了皇宫,她只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武则天听说婉儿大病一场,并未在意。倒是范云仙小声提醒道:“娘娘,上官大人毕竟是上官家的人,她眼见着这么些事,恐怕……”
武则天怎会不知范云仙的意思。
在寻常人眼中,斩草不除根,只会留下祸患。
可她却笑着摇了摇头,“她不敢。婉儿一门心思地想着为她那个祖父洗涮冤屈,若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那上官家便再无翻案的可能。”
听天后这么说,范云仙想到,上官婉儿每每站在天后身侧,她若只是想报当年的仇,只怕早就动手了。
范云仙这才放下心来,安心拿着青玉扇子替天后扇着风。
公主府内,梅香见婉儿这样离开,知道事态不妙,忙赶着去见太平公主。
果不其然,李令月一边揉着胳膊,一边委屈地不肯说话。
透过纱衣,梅香瞧见太平公主的胳膊一片红。
她替李令月检查了一下,发现原本白嫩的臂膀落下了四个指印,不用想就知道有多疼。“公主,上官大人她……她怎么能这样对你?”
李令月是朝中最受宠的公主,就连染上风寒太医院都会提心吊胆,又谁敢这样对她。
李令月并不觉得疼,只是觉得有些委屈,“她以为我是杀死她哥哥嫂嫂的凶手,若于氏不能平安回来,只怕她都不会原谅我了。”
“公主为何不与上官大人说清楚?”这么多年,梅香眼见着她们二人的误会越来越深,却又无能为力。
她看着自家公主受了这样的委屈,只好向张太医要了些活血化瘀的药酒,替李令月轻轻擦拭。“上官大人也真是的,就算真有什么,也不该这样对公主啊。”
李令月看着自己的胳膊,那印子由红转青,她冷哼一声,“往后总有她求我的时候!”
李令月正想着要怎么叫婉儿后悔,翠竹便端着果子走了进来。
李令月见呈上来的并不是她喜欢的点心,微微蹙蹙眉,“这是什么?”
翠竹道:“回公主,这是洛阳的牡丹饼,下头的人见着新鲜,便特意带回看长安。”
“洛阳?”李令月眼睛一亮,“可是我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翠竹笑道:“正是,于氏已经安全带到公主府,才安排了张太医替她诊治,她府中的胎儿安然无恙。”
“这事你们做得很好,翠竹,于氏的吃穿用度都要安排妥当,叫她只管好好休息,不必来谢恩了。”李令月的语气也轻快了许多,她捻起一块牡丹饼,放入口中。
牡丹饼大老远地送到长安,味道早不如才做出来的可口,可李令月还是觉得好吃。
梅香见状,小声问:“公主,您不生气了?”
李令月揉了揉被婉儿抓疼的肩膀,“我自然生气,她这样冤枉我,我怎会轻易原谅了她。现在于氏在这,她总是要过来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