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蘑菇指了指自己刚冒芽的小孢子，道：“这是我的后代，小人呢，就是你们人类的后代！”

江野：“？？”

白秋：“！！”

不是！祁蒙有毛病吧！！

白秋小心地瞥了一眼江野，生怕江野因此怪罪他，连忙撇开关系：“不是我！祁蒙做得跟我无关！我跟他不熟！我绝对没有这样想！”

江野看着白秋，很是无语：“我还什么都没说，你至于这么怕我？”

白秋僵住，垂着头不看江野。

哪里是怕？他只是不想江野讨厌他而已。

“没有怕。”

可能是刚才的“小人”二字，让江野与白秋此时都有些尴尬。

江野走到门口拉了拉门，甚至还用东西撬，可门就像是焊死了一样，怎么都打不开。

无计可施之下，江野也认命了。

房间格外安静，藤蔓不动了，蓝蘑菇则缩在墙角。

江野走到白秋身边，率先打破沉默，斟酌再三：“你想要我的气息，我答应，并且保证出去后护你周全。”

白秋抬眸看着江野。

江野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各种情绪都涌上来，压的他喘不过气，若说他对白秋没有一丁点感情是不可能的，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无法回应，甚至不能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系统与系统猎人，本就是对立关系，而人的成见如同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譬如人妖恋、仙凡恋，把白秋暴露出来，他根本无法保证白秋的安全。

一方面，他不想让祁景为难，另一方面，他对白秋的感情并没有深到不顾一切的地步。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与白秋说明白，他们两人及时止损，打破如今这种暧昧的局面。

白秋掩下眸子里的失落，可声音里的压抑是怎么也遮不住的：

“我不是非要缠着你，只是没有你气息的遮掩，你们猎人不会放过我的。”

江野深吸一口气，道：“只要你不害人，我可以一直护着你，你也可以随时取用我的气息。”

白秋怔住，“为什么？你不是讨厌我吗？”

“不讨厌。”

“真的？”

江野点头。

白秋眉头微凝：“可我之前就告诉过你，要用你的气息，就要……”

离得很近，很近，很近。

江野此时也有些不自然，歪过头伸开双臂，“只要你不对我动手动脚，就可以抱。”

白秋十分稀奇，在江野的胸口敲了两下，“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江野抓住白秋的手，“别动手动脚！”

白秋挣了一下没挣开，干脆就脸皮很厚地搂住江野的腰，见江野果真没反抗，就心安理得起来：

“放心，就算你脱.光站我面前，我都对你不感兴趣。”

江野脸色彻底黑了，“闭嘴！”

白秋闭嘴没一会儿，就又道：“我现在是老人家，腿脚不好使，站得腿疼，能不能躺床上去？”

江野脸色变了又变，看了一眼床，咬牙切齿地：“休想！”

白秋也识趣了，知道这个约莫就是江野的底线，不由得觉得有些遗憾，可同时又窃喜于以后可以抱江野。

*

关了他们半个月，祁蒙见还没有小人出来，就放弃了。

江野白秋日日都在寻找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无奈屡试屡败。

一来二去，已经将近五年。

白秋的身体每况愈下，江野在一边干着急，可这是天命，非人力所能改。

面对一个随时都会咽气的百岁老翁，江野对白秋的要求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日日纵容着白秋的无理要求，他甚至都不曾发现自己的底线随着时间的推移，一降再降。

白秋睡眠质量差，总是睡不好，这就导致睡觉时间无限延长，之前倒还好，就最近几天必须要江野抱着才能安然入睡。

江野胳膊被压得又麻又疼，可他却一动不敢动，只能忍着。

两人之间隔着薄薄的中衣，热意源源不断地传过来，无关暧昧，只有说不上来的奇怪。

他觉得，无论哪个年轻小伙长年累月面对一个百岁老翁都升不起涟漪的心思来。

有的，约莫是“尊老”吧。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能在白秋那张过于衰老的脸上看到祁景的影子。

太像了，他甚至丝毫不怀疑祁景老了就是这副模样。

这也是他对白秋次次纵容的最大因素。

江野起床时房间里已经暗下去，打开门，外面的光照进来，恰巧祁蒙刚好从二楼下来。

祁蒙近来无所事事，可能是太闲了，以至于总是蹲在家门口数蚂蚁，要么就是用藤蔓绑住蓝蘑菇甩，到处种蘑菇。

家门口已经出了许多蓝色蘑菇，最大的将近一米，小的才刚冒头，一脚不注意，就能踩倒一小片。

不远处，藤蔓如同灵蛇一般缠在蓝蘑菇身上，在地上滚来滚去，藤蔓都断了好几截，蓝蘑菇更惨，被勒出好几道“斑马纹”，看着是在切磋。

江野揉揉泛酸的胳膊，看向祁蒙：“他的身体真的没办法恢复？”

再这么拖下去，白秋真的该入土为安了。

祁蒙摇头：“不知道。”

江野又问：“那如何离开这个世界，你总该知道吧？”

祁蒙转身，认真地看着江野，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喜欢他吗？”

“这跟离开这个世界有关系？”

祁蒙：“没关系，我就纯属好奇。”

江野：“……”

江野自知打不过祁蒙，也撬不开祁蒙的嘴，思索了一番，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决定去找女主明月。

现在的明月是祁蒙点化出来的精灵所变，借以迷惑天机，一个存在性很低的人，就连江野几乎都快忘记这个冒牌货。

不过，在去找明月之前，得想方设法困住祁蒙才是。

而目前能让祁蒙不设防的人只有白秋，当然还得串通藤蔓与蓝蘑菇。

江野一边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一边搜集白秋喜欢吃的果子。

在这个世界里，精灵是喝露水，吮灵植汁的，江野虽说变成人形，可这个身体的本质还是精灵，与其他精灵无二，然而白秋这个唯一的人类只能一日三餐。

回到家里，小厨房里已经摆满了各种新鲜的食材。

藤蔓跟在江野身后，指着一块肉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

藤蔓只要一讲起这个，说起来就滔滔不绝，江野都听腻了，索性让它洗水果，自己则熟练地用灵力生火做饭。

为了照顾老人家，他们四个精灵分工明确，藤蔓收集食材，江野做饭，祁蒙喂饭，蓝蘑菇善后。

对祁蒙来说，他的牺牲简直太大了，以至于每次喂饭前都黑着脸骂骂咧咧，就差指着江野的鼻子骂。

蓝蘑菇则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的孢子撒锅里去，可总是顾得了这头，护不了那头，手忙脚乱，可怜兮兮。

等他们都忙完，江野一手拽着藤蔓，一手拎着蓝蘑菇往远处走去。

蓝蘑菇又急又燥：“我的孢子！孢子！都落地上了！”

偏生藤蔓还要火上浇油，时不时地抽打几下蓝蘑菇，让它的孢子落得更快：

“孢子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物！瞧你心疼的！没出息！”

蓝蘑菇怒了，江野眼看着他们要打起来，为了防止自己遭殃，手疾眼快地将他们分开。

这附近足够安静，江野松了一口气，道：“我最近发现明月有些不对劲，八成在酝酿什么坏主意，我们一会儿去看看。”

蓝蘑菇抬起伞帽，看着江野，沉默好一会儿才道：“你要离开？”

江野愣了。

藤蔓焦躁地转来转去，最后抽向蓝蘑菇：“就你话多！”

蓝蘑菇也不甘示弱，一直警惕着藤蔓，就在藤蔓触碰到它的时候迅速枯萎，吓得藤蔓连忙自断一截。

两个精灵扭打在一起，绿蛇缠着毒蘑菇，越打越凶，十分辣眼睛，让江野无法直视。

最后，江野打断他们：“你们去不去？”

藤蔓跟蓝蘑菇很默契地停下来，蓝蘑菇闷闷地道：“你能不能别离开？”

藤蔓也缠上江野的腿，慌乱地道：“是不是我们做错什么了？”

江野正不知该怎么回答，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扭头就看到了脸色极差的祁蒙。

祁蒙黑着脸：“想走就让他走！”

在祁蒙身后远远地能看到门口站着的白秋，江野莫名地不敢直视他们的目光，垂下头，升起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愧疚。

天空开始下雨，给本就雾蒙蒙的部落染上一股神秘虚幻的气息，仿若仙境。

他们四个都没有说话，注视着白秋步履蹒跚地过来。

衣袖下，江野握紧拳头，一步都不肯上前，还是祁蒙上去扶着白秋。

白秋笑笑，看向祁蒙，缓缓地道：

“师父，送我们出去吧。”

祁蒙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江野，似是有无数脏话即将脱口而出，却又被白秋阻止。

雨越下越大，隐隐的大地还有裂开的趋势，天空黑紫，碗口粗的闪电直直地劈下来。

大雨滂沱中，白秋恭恭敬敬地朝着祁蒙行礼，而后整个人如雾般消散在天地之下。

江野看着祁蒙，无奈地道：“缘分本就是天定，若是有缘自会走到一起，你又何必强求？”

祁蒙不理他，江野就垂眸看向藤蔓与蓝蘑菇，半开玩笑地道：“哭什么？丑死了！”

“走啦！”

后会有期，朋友们。

然而就在江野想破开系统，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时，异变突生。

【警告！警告！主系统休眠模式被强制打断！】

【应您的要求，主系统将……】

耳边的声音江野无暇顾及，因为他的力量随着那些声音在不断流逝，甚至不足以离开这个世界。

困倦、疲惫与虚弱让他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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