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尝过一口，这些东西既酸又甜，又能开胃，又能填饱肚子，非常好吃，还不会坏牙齿。
以防万一，我用祈祷术问过，一点毒没有，烤一烤也能吃。”
小麦走回格林身边坐下，将果子放在身边，并挑了一个完好的果子丢进了火堆里。
火焰噼啪响了一声，果子在火焰里滚了一圈，表面迅速泛出一种焦糖的色泽来。
呼的一声，果子的表皮裂开了，溢出一点粉红色的汁水，内里的果肉十分柔软，乍一看，像是草莓和番茄的混合物。
黑暗之中弥漫开一股诱人的甜腻的香气。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味道似乎不太对？”
格林看向小麦问。
“好像是有一点，那我把它丢出去吧。”
小麦的脸一点点红了起来。
他从边上捡起树枝，试图用树枝尖锐的那一边把火堆里的果子挑出来，但是他的手臂颤抖，居然没拿住那根树枝。
树枝跌落在地上，他意识到不好，松开手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眼泪汪汪对格林说：“糟了，这个果子似乎还有其他作用。”
暂时不能吃了。
“也许只是被火烧了之后，不好现在吃掉，没有被火烧的还可以吃呢？”
格林问。
“我不知道。法术给我的回馈是吃这些东西并没有毒。也就是说，如果这东西会让人有一些其他副作用，法术是无法告诉我的。”
小麦的脸完全红了，眼眶也红了，眼泪从他的眼睛里大颗大颗掉了出来。
他扯了一下衣服，觉得还不够，干脆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衣领，外面吹过来一阵风，他皮肤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应该觉得很冷。
但他还是说很热。
“好像是有哪里不对。”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子，把两条腿合了起来。
“我知道是哪里不对了，我需要一点水，对不起，我先出去一下。”
他一下子跳起来，往外冲，很快不见了。
格林坐在黑暗里，看着他的身影从眼前消失，听见扑通一声，猜测他大概是跳到不远处的水里去清醒脑子了。
格林闭上眼睛。
他的身体，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休息，不会有正常的生理反应，理论上说，只是像一件衣服一样的东西。
虽然他也觉得很热，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能消失，因为他确定那个果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黑漆漆的，不能吃的东西，不会再散发气味。
他渐渐昏睡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火堆已经熄灭了，他发现自己趴在小麦的后背上。
“你醒了吗？”
“我们要去哪里？”
“去我所知道最近的城镇，那里有医生，还有神父。如果你生病了，医生可以治疗你，如果你快死了，神父可以给你指路。”
“我不想去。”
“听话，你要活着陪我。”
“你找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但其他人不会愿意的，而且我也不喜欢他们，他们都讨厌，就像他们讨厌我一样。”
“我不讨厌你吗？”
“我想你现在没有把我杀了，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你为什么这么想？难道其他人见到你都想杀你吗？”
“有些人确实是这样想，而且这样做了，所以我才逃跑了。不过也有些人不是这样，但是他们并没有比你更好。所以我没法抛弃你。”
“那些没有杀你的人做了什么？”
“他们见到我之后砰的一声把门关掉了，还有人往我身上扔烂菜叶子骂我是乞丐或者流浪汉，不劳而获，或者废物一个。”
小麦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有些发黑，胸口好像压着石头，声音很低，只够格林听见。
格林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因为困倦又陷入了昏睡。
等他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刚开始有些神志不清，不过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渐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回过神来。
他发现小麦正在扒他的衣服。
“我想这不太礼貌。”
格林对小麦提醒说。
“你是弑神者基地出来的人。”
小麦声音颤抖。
他已经确定了这是一个事实，所以那句话说出来没有一点疑问。
虽然从他的表情看，他好像不太想接受这个事实。
“是啊，你看见他们给我的印记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格林问。
“我以为我们能当好朋友，但是，你怎么能是，是他们的人呢？你知道他们多么臭名昭著吗？你知道有多少人讨厌他们吗？
你知道如果你的身份被其他人知道，我们会如何如履薄冰吗？活下去本来就很困难，你还有这样一重身份，这我怎么办呢？”
小麦把他的衣服拉回去，有点生气问。
“你可以把我丢掉。”
格林试探着开玩笑说。
“你再这样说话我就真的生气了，你究竟是把我看做忘恩负义的小人，还是把自己看得太轻了？你是个好人，不该妄自菲薄。”
小麦瞪着眼睛，用红彤彤的眼睛死死盯着格林说。
“那要我怎么办呢？”
格林闭上眼睛回答。
“总之我不会放弃你的。”
小麦紧张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说。
“我会很感谢你的。”
格林说。
“医生对我说你的身体是接受过改造的，因为身体本身有一部分不能接触那种果子的气息，所以你才变成现在这样。
我很抱歉。
不过医生还对我说，只要你愿意再次接受改造，你的身体就会恢复正常了。
你愿意参加改造吗？”
小麦拉着格林问。
“你希望我参加吗？”
格林问。
“我希望你长长久久活下去陪着我。我希望你参加。”
小麦下定决心似的说。
“那我就参加好了。”
格林回答。
“趁着现在医生还没来，你还有什么要嘱咐我吗？”
小麦问。
“如果可以，记得给我打很多的止痛针。”
格林说。
“我记住了，我会转告医生的。”
小麦点了点头。
之后格林进行了改造，身体虽然恢复正常，不过时不时会出现一些故障，就像失去了润滑油缓解磨损的机器。
他不会发出卡巴卡巴的声音，但是他今天双腿以下毫无知觉，暂时只能轮椅出行，医生说，明天就会恢复正常。
他们只需要等待时间过去就好。
“好的，医生，我会一整天都在他身边的。”
小麦对医生说。
医生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你有什么地方想去吗？”
小麦问。
“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就在花园转一转吧，反正我今天也不能跑。”
格林回答。
“你不问问我最近怎么样吗？”
小麦问。
“那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格林问。
“没有你的日子有点儿无聊，不过你都醒过来了，我觉得以后会更有意思的。”
小麦回答。
“你最近好像有很多事情，你都在做什么？”
格林好奇。
“你的身体是接受过改造的，所以我想研究一下改造身体的事情。
医生看过你，说你这身体的寿命不会很长，我还想，以后给你换一个身体。
你喜欢一样的还是不一样的？
现在就可以专属定制。
我不会特别收你钱的。
不过你要是没选好之后不合适，不要怪我，有时间再改就是了。你也不要生气。好不好？”
小麦问。
“你能白送我一个身体，我怎么会不高兴呢？挺好的。”
格林笑了笑。
一只花蝴蝶，飞舞着落在了格林面前一朵花的花蕊之中，颤微微停住了翅膀。
这只蝴蝶停在花朵之中，就好像是被钉在墙上的标本，还挺好看的。
格林多看了一眼。
“你喜欢蝴蝶吗？改天我让人养一实验室的蝴蝶，你想去看，什么时候都可以，怎么样？”
小麦看了一眼那只蝴蝶问格林。
“很好，不过蝴蝶养在实验室是不是不太合适？”
格林问。
“没什么不合适的，实验室可以调整出一个最适合蝴蝶生存的环境，保证蝴蝶能够正常生存繁衍。
如果不希望它们活着，还可以全都做成标本，那样可以保存很久。
如果你对完整程度和美丽程度要求不高，还可以用做腊肉的方式储存蝴蝶的尸体，虽然会变样子，还会变颜色，不过也算是保存下来了。
你好像不太喜欢，那就算了吧，我只是说说而已。”
小麦笑了笑。
“我不会为这个生气的，我知道你只是说一说，就算你真的做了也无所谓，我不是那么喜欢蝴蝶，我也不会为了蝴蝶和你吵架。
你在我这里比蝴蝶重要多了。
因为你比蝴蝶对我重要多了。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这个才把我留在这里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留下我，是因为需要发展你的改造事业，而为其他客人保留一个可以随时观看的标准改造例子吗？”
格林歪头看向小麦。
小麦突然紧张起来，一时不知道手脚放哪里更好。
他红着脸解释说：“我没有把你当我事业的踏脚石，我也不是想把你给人展出，你又不是博物馆里的瓷器，我做什么要那样对你？
我把你留在这里只是希望你陪着我。”
小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