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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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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客栈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柜台记账的时候,棠月打量了一圈,她发现里里外外的伙计好像只有三人,一个跑堂的冷面店小二,一个面前这斜嘴驼背、不停拨弄算盘的管账先生,一个火急火燎的掌勺大姐,她既要管着灶台的火候,又要忙着端盘上菜,跑前跑后忙个不停。

大堂角落里,还坐着一个容颜沧桑的独臂男子,他静静地面无表情地坐着。有人坐到了他的对座,他只微微颔首,眼眸里仍是一片空洞,看起来很是目中无人。那人朝男子的手里塞了一锭银子,男子于是伸出他完好的右手,抓着那人的掌心摩挲起来。

见棠月看那男子看得出神,管账先生道:“那位可是咱这出了名的算命师傅,童叟无欺,凡是来今朝醉的都要算上一卦,小姑娘你……”

“驼子,你胡说什么呢,我的今朝醉可不兴强买强卖。”一个泼辣的嗓音冲进耳膜,驼子不敢顶嘴,老老实实地收了声。只见膀大腰圆浓妆艳抹的老板娘从后堂走了出来,她扫了眼账本,笑得眉眼都挤在了一起,“今朝醉可从未有过这么大一笔生意,真是稀罕,小姐们有什么需要的,由我亲自伺候。”

棠月刚想开口让她准备热水,老板娘率先出声:“想必各位一路舟车劳顿了,不如先去浴房洗洗尘。”

正合棠月之意,本想带着小表妹一同去浴房泡会儿,可司南按着肚子,不情不愿道:“表姐,我又饿又困,想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眯一会儿。”

既然如此,她也不好再强拉硬拽着人家。至于那些侍从也是轴得很,见她打算去沐浴了,竟然还要跟着,弄得秋嬷嬷都哭笑不得,吩咐道:“浴房有老奴贴身伺候,你们崩操心了。晚上还要辛苦你们轮个守夜呢,待会儿将表小姐送去客房,你们也歇会儿。”

棠月说:“是啊,你们又不是铁打的,这一路不累嘛?饿了的人去吃饭,困了的人去睡觉,别总盯着我了。”

侍从们互看一眼,为首的领命道:“是,多谢小姐体恤。”

浴房不大,热气氤氲,台盆边在燃香,异香阵阵。棠月眯着眼睛享受,脖子以下都沉在了水里,任由老板娘揉捏她枕骨之下的风池穴,力度不轻不重,甚是舒坦。

在一旁候着的秋嬷嬷,大概是上了年纪,容易犯困,早就倚在石阶上打起盹来。老板娘瞧秋嬷嬷半晌没有动静,跟前的棠月的脑袋也一点点地垂了下去,她停下了手头的活,喃喃道:“郡主,你也该睡了。”

话音刚落,棠月整个人滑落进池子里,口鼻都进了水,却不呛咳不挣扎。老板娘啧了一声,她从怀里摸索出绳索,然后随手薅起一片方巾裹住棠月抱出池水。刚要用绳索将人牢牢捆住。她却蓦地后脖刺痛,嗓子眼想被人牢牢掐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而且四肢动弹不得,剩下眼珠子还能转一转,只能斜睨着看清一步步朝她走来的身影。

“这位姑娘,你真是小瞧了人啊。”秋嬷嬷一如既往笑得和善,边说着,边伸手拔出老板娘颈脖处的细针,塞回自个的耳垂洞眼里。

这下老板娘可以说话了,但是身子仍然僵硬,拼命发力却连手指也抬不起来,她难以置信道:“老太婆,你居然醒着,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秋嬷嬷舀水泼灭台盆边的燃香,嘲道,“天人散,我年轻那会儿,江湖就不用这种迷药了。哎,你说你费这么老鼻子劲,白折腾嘛,姑娘你老实跟我讲讲,你什么人,图的什么呀?”

“如你所见,是一家黑心客栈的主人,想着绑了郡主捞一笔大的,谁知道你们一行人卧虎藏龙地,害得我失了手。”老板娘讪笑,继续道,“想来你在肃王府侍奉数十年,大抵不是等闲之辈,这次算我大意,我认栽。”

“你对肃王府了解得真是够多的。”秋嬷嬷冷哼一声,她死死盯住跟前艳俗的容颜,步步逼近一把扯开了这张人|皮面具,又上下打量一番,伸手掏出老板娘缠在腰肩上又厚又长的布帛。转眼间,虎背熊腰的老板娘窈窕了许多。

把戏这么轻易地被戳破了,老板娘忿忿地瞪了一眼,便不应声。棠月还在昏迷,秋嬷嬷想了想,又取出耳洞里的细针轻轻刺入棠月的百会穴。拔针的刹那,棠月睁开眼睛,猛地咳了起来。

缓了一会,涣散的瞳仁渐渐缩紧,看清跟前这一幕后,她诧异不已,问:“这不是那个郊野遇到的拦路女子嘛?她怎么穿着客栈老板娘的衣裳?究竟是怎么个事儿?”

秋嬷嬷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接着忧心忡忡道:“拦路女子是她,客栈老板娘也是她,此番出行被她打探得明明白白,故意引我们来她的地盘投宿,想必是准备一网打尽。趁你昏迷,她还打算将你绑走,实在居心叵测呐,不知王爷那边可有遇险。”

老板娘悠悠地开口,戏谑地说:“我不是说过了么,我求财罢了,自然不会对肃王爷动手。”

“多少银子费得上如此大动干戈?你可知,若是伤了本郡主一根手指头,你得掉脑袋。”棠月叉着腰趾高气扬地斥道,却没威慑到女子。

她反倒是一脸坦然:“八百万两,我想郡主的命应该值这么多,何况于肃王爷而言,区区八百万两,想必不是难事。”

“可惜有我在,你的算盘要落空了。”秋嬷嬷撇了眼女子,扭头拿起衣裳为棠月换上,警惕道,“郡主,此地实在不宜久留,我们应当速速离去。”

闻言,老板娘扯了扯嘴角,贼兮兮地说:“想离开可没那么容易。”

“你动都动不了,还敢口出狂言。”棠月一脚踹在她的腿上,“瞧好了,本郡主今儿就将这黑心客栈给烧了,走,秋嬷嬷,带她出来。”

棠月昂首阔步走在前头,砰地踢开门板闯进了客栈大堂,四周的喧嚣一下子偃旗息鼓,众人将目光投向这张牙舞爪的小姑娘。坐在一边用餐的侍从们反应迅速,放下碗筷,奔到她跟前:“小姐,何事?”

抬眼间,侍从瞧见两个身影也踏入了大堂,他们的脸上浮出了困惑之色,不明所以地相互望了望。其他客人也注意到随后走来的老妪,还有她搀扶着的老板娘,肉眼可见老板娘僵直得古怪。

“将表妹带出来,然后放火,给本郡主烧了这家黑心客栈!”棠月的话一下暴露了身份,命令下达得直截了当,惹得客人们又惊又恼,纷纷掀翻桌子腾出场子,各自持起了兵|器。五名侍从也不是吃素的,一个闪身护在棠月身边,拔剑对峙。

客人之中,一个手握大刀的壮汉抱着酒坛猛喝一口,然后摔坛,怒道:“咱们武林中人素来瞧不上你们这些皇室贵胄,不去主动招惹就算仁至义尽了,现在倒好,被你这小丫头片子欺负到头上了。我陈大行走江湖多年,从不欺负妇孺,但要是你今儿非烧这今朝醉,兄弟们,你们说,咱是不是不能坐视不理?待会儿休怪我刀子不长眼。”

棠月仗着侍从在旁,双手抱在胸前,不以为意道:“呵,本郡主劝你们赶紧自己抹了脖子,等我的人出手,你们小心死无全尸。”

她没得意多久,侍从就一个接一个倒在了下去,佩剑咣叽几声掉落在地,其他人放声嘲笑了起来。老板娘矫揉造作地哎呦了声:“看来你的侍从并不怎么样嘛,我只在饭菜里放了一点迷药,他们就晕了,也太没用了。”

那些要替老板娘出头的客人们围了过来,作势要动手了结这些中了迷药的侍从,这时秋嬷嬷捡起一把剑搁在老板娘的脖子上,眼露凶光:“别动。”

谁也没想到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妪如此凶悍,他们愣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老板娘扫了眼众人,大声道:“多谢兄弟们相助,今朝醉今儿个就先打烊了,诸位好走,明儿再来我这,驼子,开门,送大伙出去。”

驼背的管账先生与掌勺大姐一直躲在柜台下面,幸灾乐祸地看热闹,就差没抓把瓜子唠唠了。这会儿被老板娘喊了才出来,他扯着掌勺大姐,一同点头哈腰地送人出去后,两人就再也没回来。

客栈里头一片死寂,棠月四下望去,没瞧见其余两个伙计,却发现瞎眼的算命先生还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处,不时呷上一口茶,看样子未受半分影响。见危险暂时解除,棠月示意秋嬷嬷收起剑,她问老板娘:“你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哪有什么花招,我说过了,我要八百万两银子。”老板娘嘴角含笑,吹了吹口哨,楼梯上便传来动静,店小二像是揪着小鸡崽一样,揪着司南走了下来。

“喂,你撒开表妹,你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好意思欺负小孩子嘛。”棠月叫嚣道,她见司南面如菜色,急切地说,“你要是伤了表妹,本郡主就让你家老板娘以后都不能动弹,彻底废掉四肢双腿……”

店小二眉眼微愠,打断道:“你对我的娘子做了什么?”

“原来她是你的娘子,放心,无碍。”秋嬷嬷顿了顿,“只是这会儿被我封了经络,所以行动不便,只要你将表小姐还给我们,我就替你的娘子解开穴道。今日,你放我们一行人平安离开,肃王府可以当作此事从未发生,不予追究。”

见他与老板娘对了个眼神后,微微颔首,神色变得不为所动,甚至狠狠地掐住了司南的脖子。他双唇嗫嚅,欲要说出威胁之词,秋嬷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出细针往怀里之人的后脖刺去。老板娘的腿扑腾了起来,无法自控地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眼鼻流出了一缕又一缕血,滲人得很。秋嬷嬷气定神闲道:“若是你再不松开我们表小姐,我保证你娘子生不如死。”

“你们求财,八百万两银子罢了,何必闹得那么大,你快撒开表妹,他好像喘不上气了。”棠月扯掉腕上的珠串往店小二的身上砸去,“这值十万两银子,你先收着,剩下的,等我们回了皇城楚都,再找人拿来给你。”

店小二冷冷地看了一地珠串,然后望着老板娘的方向握紧了拳头,他猛地将司南推到一旁,棠月见状,赶紧上前拉着司南避到无人的角落,远远地望着两人继续对峙。只见店小二双脚碾过珠串,不动声色地挪近,满心满眼盯着秋嬷嬷怀里之人:“孩子我放了,轮到你将我娘子还给我了。”

秋嬷嬷点了点头,可她没有收起细针,还在追问:“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燕山,一枝花。”他忍着怒气答道。

江湖上那对鼎鼎大名的雌雄大盗?难怪他们的行事毫无置人死地的狠辣,若是其他歹人,他们一行人怕是凶多吉少,哪会是中了蒙汗药昏睡过去这么简单,秋嬷嬷看着地上打呼噜的侍从,思忖了会,将怀里的人还给店小二,正色道:“我信你是燕山,那八百万两银子,我会奏明王爷,择日悉数交予你们。至于你的娘子,她中了我针上的毒,我这里有一粒丹药,你给她服下,明日辰时,她所中之毒便会散去,恢复如初。”

秋嬷嬷掏出了淡黄色的丹药,却没有交出的意思,紧紧捏在手里指着地上的五位侍从:“待他们醒来,我便交出这粒解毒丹药,倘若你敢再生事端,我便毁了它,你的娘子定然活不过今夜。”

行走江湖这些年,他从未见过这么厉害的毒,秋嬷嬷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尚且存疑,但娘子还在口吐白沫痛苦地抽搐着,他赌不得,只能低头屈服。秋嬷嬷暗暗松了口气,又出声问:“好汉,你与一枝花向来行事善恶分明,烦请你告知清楚,我们肃王府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对,让你们不痛快了?”

“哼,一言半句可说不清楚,再者,我同你说了这些有何用?”

秋嬷嬷信誓旦旦道:“我在肃王府侍奉了四十余年,向王爷他问个明白,为你个寻个理儿,或是替你们搭个桥儿,还真不是难事。”

“我要说的话,这俩丫头还是不要听到为好,你若真想知道,与我到一边。”两人走到大堂外,窃窃私语起来。

经历方才的波澜,棠月安分多了,她拉着司南蹲在侍从身边,老老实实地等着这五人醒来。

“真是有意思。”有气无力的声音从角落传来,那算命师傅忽地开口,打破了沉寂,“你是肃王府的郡主?赵肃的闺女?”

棠月举剑指向他,横眉道:“你什么东西敢直呼父王的名讳。”

算命师傅竖着耳朵,仔细听着棠月声音的方向,慢慢挪着步子走来:“旧相识了,说起来交情匪浅,你出生那会儿,我还抱过你。我记得我离开皇城那年,你的母妃司从莞身中奇毒,我也跟着赵肃寻过神医云氏,这一晃啊,竟已过了五、六年……”

据她所知,父王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助他的人。听云姨说,当初寻药时,就连指路的也得了足够平生衣食无忧的好处,怎会有人落魄如此?她问:“你真帮父王去寻过药?”

“不是帮,是因为我的……我的夫人也中了这种毒。”他顿了顿,忽地自嘲似笑道,“当初我的夫人住在你们肃王府里养伤,我还没好好谢过你的父王呢。”

此话勾起了她的记忆,确实有那么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也病怏怏地在王府躺了几日,只是那时她才七岁,所见所闻所知少之又少,想不起更多了,不知他的夫人后来解毒了没有。

就在她游神沉思之时,算命师傅已然靠近,他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一缕阴骘的笑意,袖中滑出一把匕首,右手熟练地接过刀柄,又疾又狠地刺了过来。棠月避之不及,脑子倏地空白一片,说时迟那时快,侧方的身影扑了过来,司南挡在了她前面。

好在这人是瞎的,刺没刺准,刀刃掠过了司南的左颊。

“有人刺杀!”棠月话音刚落,屋外飞来一箭,直直扎穿了他的右手,匕首哐当落地。事情发生得太过仓促,燕山飞身跃上竹楼屋顶,一眼锁定了暗处之人,可他靠近一步,那箭就一支接着一支攻向他,敌意显而易见。

他躲闪不及,只得砸烂屋顶瓦片直接跳入客栈大堂,一下落到了棠月身边,随手就拽来做盾。没想到惹恼了用箭高手,唰地一下,眨眼间,一支箭就射中了他的肩膀。看来方才这暗处之人只是警告,若是威胁到了棠月郡主的安危,就会使出真功夫对付他。

强敌该躲就得躲,他果断撒开了棠月,抱起神智不清的一枝花走到客栈外,如他所料,暗处之人见此,不再射箭,任由他们上马扬鞭远去。

雌雄大盗算是落荒而逃,全然忘了客栈里还有一个宋瞎子。他在右手中箭之后,就被秋嬷嬷控住了,可惜从他的嘴里什么也问不出来,只觉得他对肃王爷、乃至当今楚皇都恨之入骨,秋嬷嬷觉着他眼熟,又说不出哪里眼熟。

“他刚刚跟我说,他的夫人曾经与我的母妃中过同一种毒,嬷嬷,这件事你清楚吗?”棠月问,秋嬷嬷的眸间闪过一丝异样的惊恐,却强作镇定地摇了摇头。

待暗处之人现身,这瞎眼又独臂的算命师傅已经咬舌断气了,任人想严刑审问也审不了。他仔细检查了一番,指着算命师傅手臂上的乌黑筋脉,道:“郡主,这人就算不自裁,也是命不久矣。”

棠月并不想再聊已死之人,她上下打量起了跟前这个年轻的黑袍男子,他的弓箭上有肃王府专属的蛟龙图腾。父王曾经说过,她的身边有暗卫护她无虞,所以她一向肆意妄为有恃无恐,这次是她第一次性命攸关,也是她第一次见着这暗卫,但让人好生失望。她哼了一声:“没用,你怎么不早点动手,直接射杀那什么燕山,就不会多出那么些糟心事,表妹也不会受伤!”

“属下按照规矩,非必要不现身,而去……属下的职责是确保郡主一人的安危。”

“以后小表妹的生死就是本郡主的生死,他的命跟本郡主一样重要,懂了吗?”想到司南舍身挡在自己面前,左脸划出了那么一条明显的血口,虽然秋嬷嬷处理了一番,说是不会落疤破相,她还是心下一揪。

暗卫面无表情:“属下按照规矩,只听命于王爷。”

她又问:“这一路,你真的一直跟在马车后头?如何做到的呀,本郡主怎么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

“属下自有办法,按照规矩,不便透露。”

“什么规矩不规矩地,总之你跟着本郡主,就是本郡主的人了,听本郡主的话,这才是规矩,否则,回去就跟父王说你的坏话。”棠月差点被他的刻板气笑了,顺了顺气,继续道,“赶紧弄醒里面五个废物,即刻动身回王府。”

暮色渐至,马车再次启程,日夜兼程朝着皇城楚都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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