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四点，林千薰就和顾玉收拾好出门。拍摄基地处于郊区，温度要比市中心低几度，随便呼一口就白气萦绕。

两人挽着胳膊走在寒风中，朝剧组的化妆室走去。

“你就真的只带我一个人啊？”虽然在来的路上只有自己跟顾玉，但当真正准备开始工作时却一个负责接应的人都没有，林千薰不由得诧异。

“对啊，”顾玉缩着脖子，她爱美，还穿着单薄的秋季连衣裙，估计被冻得够呛，“我这个女二号的戏份不多，只要拍一个月就行，两个人够了。”

“其实我的潜台词是沈容舒真的只让你带我一个人？他竟然放心。”林千薰顿了顿，语气中的惊讶又多了一分。

“对啊。”顾玉点头。

林千薰眼神别扭，她侧看顾玉，试探道：“你跟他没吵架吧？”

“没有啊，昨晚上还聊天来着。”顾玉倒是有些不在意，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只不过他忙，我也需要背台词，所以只聊了一会儿。”

这番冷静的口吻到真不像是玛丽苏中小白莲女主该说的话，至少应该是霸总强势嘱托女主弱弱应答这种剧情吧。

林千薰笑笑没说话，反正她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那就默默当个吃瓜群众好了。

虽然现在是凌晨四点，但剧组大部分工作人员已到齐，两人一路打招呼过来，算是提前刷脸，接着顾玉开始上妆。林千薰看着外面片场各种各样的人来回忙碌，便衬得化妆师去隔壁发房间找化妆品的时候凑到顾玉面前。

“醒醒。”林千薰轻轻推了一下快要睡觉的顾玉。

“嗯，画完了？”顾玉一个激灵，端正做好，审视镜子中的她。

在这部武侠电影《暗湖》中，顾玉饰演的角色为男主角的白月光—小师妹。小师妹曾是男主角黑暗世界中的一束光，结果却在某次外出任务的途中遭人暗杀身亡。男主角在悲痛之余发誓要为小师妹报仇，于是他开始走访调查，并在过程中结识了女主角。男女主一路携手，相爱相杀最终惺惺相惜，可正当他们要放下执念携手归隐山林时，突然出现的证据又指明女主才是杀害小师妹的真凶......

顾玉在电影中的戏份不算多，主要起推动剧情的作用，通常只活在男主等人的回忆里。但由于她是沈容舒推荐的，所以剧组那边为了不得罪最大的资本，或许会给顾玉加一些高光戏份。

“还没呢，不过这天真是太冷了，我刚才看到化妆师为了不冻到你，硬是把手搓热了才给你上妆。”林千薰有指了指地上的电火炉，“还有这个，她故意全都让给你。”

迷茫的顾玉听林千薰这么一说，眼底的迷糊逐渐褪去，然后怔然看向她。

看着顾玉似懂非懂的表情，林千薰压低声音：“她若不是在故意讨好你，那就是不想得罪你，因为你是沈氏资本推荐来的，是天降资源咖。我不知道沈容舒那边有没有给剧组打招呼，但毫无疑问，你在这里完全可以横着走。”

顾玉眨眼，黑白分明的眼眸像澄澈的玻璃珠：“那你希望我横着走吗？”

“如果你想做未来的沈太太，自然可以横着走。但你要是想做‘顾玉’，我建议你谦虚低调，并且跟剧组搞好关系。”

《暗湖》的导演陈复是国际知名大导，拍文艺片出身的他曾拿过很多大奖。近些年陈复开始转型拍商业片，虽然是第一次拍商业电影但还是赚足了噱头。想演这部戏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其中不乏风头正盛的大流量。

“怎么搞好关系？”顾玉脆生生问。

她倒不是装不懂，而是从小生活的环境让她不用学着刻意讨好他人。再加上跟沈容舒谈恋爱后，都是别人来巴结她，她只用学讨沈容舒欢心就好。

当然，玛丽苏的女主角怎么会承认自己是靠讨万能男主的欢心来横行霸世呢，明明都是自己的努力好不好啦？！

林千薰默默吐槽，都把自己给弄笑了。

“你说我们给他们买早餐怎么样？”顾玉想得认真，到还真是提出了可行的办法：“大家早起干活，肯定又冷又饿，不如请他们吃顿热气腾腾的早餐好了。”

林千薰一副“你真聪明”的赞赏表情，然后偷偷叫来了剧组给顾玉配备的工作人员小石。小石是个年轻小伙子，为人憨厚热情。林千薰道明来意后，他立刻借来了剧组的车，载着林千薰到附近的市郊买早餐。

等到他们赶回来后，顾玉刚好拍完第一场戏，导演陈复正在检查镜头，还边和副导演商讨什么。林千薰见时机成熟，清了清嗓子拍手喊道：“大家辛苦了，顾玉请大家吃早餐。”

工作人员纷纷道谢然后上来领取，林千薰让小石招呼，自己则把已经准备好的早餐单独拿给导演等人。

“陈导，何导，你们辛苦了。喝杯热咖啡暖暖吧。”林千薰笑容满面，礼貌恰到好处。

“谢谢。”

两位导演自然知道林千薰是顾玉的助理，而顾玉则是沈容舒的人。有那样一个大靠山在，这两位导演倒是对身为助理的林千薰和颜悦色不少。

林千薰话锋一转：“二位导演，顾玉第一次正经拍戏，如果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多担待。沈总说了，不必给他留什么面子。”

这番话说得很客气，却又不那么客气，话里话外都有种狐假虎威的意思。像顾玉那别扭性子，自然不会仗着资源咖的身份为非作歹。但有靠山不用就是傻子，林千薰还指望顾玉通过这部电影打开知名度然后一飞中天，自己跟在后面捡些好处。所以这“借力”的心机活就让她来办吧。

“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拜托导演。”林千薰笑眯眯的，但打算盘的声音响得噼里啪啦，“顾玉的戏份就拍一个月，总共也就十来场戏，在成片两个半小时的电影中可能只有十几分钟，甚至还要为了剧情连贯而删减一些。可沈总却觉得这是顾玉拍的第一部电影，很有纪念意义，说不定还可以放在婚礼的VCR上，所以到时候能不能拜托二位导演把顾玉小姐的原片段留下来给沈总做个纪念呢？”

任何一部影视作品都是需要删减后才能过审的，这把尺第一放在审核部门，第二就放在导演手上。林千薰可是听过不少演员因为跟剧组跟导演跟资方闹矛盾而被删减全部镜头的真事，刚才的那一番话也是敲山震虎，让导演尽量不要删减顾玉的镜头。

毕竟顾玉在《暗湖》中的人设和戏份都很好，而《暗湖》本身的关注度注定了这部电影的基本盘不会蹦。届时电影一上映，顾玉的有效播出戏份都被保留，再加上适当的营销，她或许会成为新一批的三线小花。

两位导演面面相觑，随即呵呵一笑开始打太极，都说顾玉演得很好，非常有灵性云云。林千薰知道他们已经听懂了暗示，顿时舒了口气，又随意聊了几句后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一旁墙角蹲着的群演引起了林千薰的注意。

“好饿啊。”

“又冷又饿的，什么时候结束？”

“我也想吃早餐。”

“省省吧，那是给工作人员的。能请群演一起吃东西的艺人少之又少，这次的顾玉还是个新人，估计是想给剧组留下好印象吧。”

这场大早戏除去工作人员和顾玉外，还有不少群演。林千薰脚步放慢，随后又加快。

“你去哪儿？”正在看剧本的顾玉见到林千薰后立刻起身。

“去给导演送早餐了。”

“那你吃了吗？”顾玉又问。

“我在回来的路上吃过了。”林千薰望着小石忙碌的背影，不少工作人员都聚集在那里挑选早餐，原本满满的一桌食物消失了大半。

“好像买少了。”林千薰小声嘀咕，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看到不少人都吃了。”顾玉不明白林千薰为什么说这番话。

“哦，其实也没买少，工作人员都有份儿。”林千薰轻轻一笑。

顾玉“嗯”了一声继续坐回去背台词，但几秒种后突然反应过来，连忙问道：“是只有工作人员才有吗？”

“嗯。”

“那......”她欲言又止，瞥了一眼站在外头的群演。

外面很冷，穿着破烂戏服的群演待在一起相互取暖。他们的酬劳是按天算的，除去中午包饭外并没有任何补贴。

“那，那他们怎么办？”顾玉喃喃道，“我还看见有小孩子，他是不是也没吃东西？”

目睹顾玉的反应后，林千薰轻轻松了口气，语气里有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开心：“下一批早餐已经在路上了，你拍完第二场戏后就会送来。”

顾玉回眸，“扑哧”对林千薰一笑。

吃完早餐后剧组仿佛恢复了活力，顾玉记性好，眼睛有灵性。在陈导刻意的悉心指引下，她的第一场戏完成得格外好。

“咔，这场戏结束了，准备下一场。”陈导看着镜头，忍不住连连点头。

下一场戏是男女主的戏份，两位大咖的工作时间是早八晚五，这会儿还不会到。顾玉没事干，就在一旁捣鼓道具，玩到无聊了又跑到林千薰身边叽叽喳喳。

“你在看什么？”顾玉托着下巴，眼巴巴地望着林千薰。

林千薰看着手机，目不斜视：“我在挑选泳衣。”

“啊？”

“我发现附近有个恒温的游泳池，等到有空的时候可以到那里学一学游泳。”

“我教你，我会。”顾玉举手，眼睛亮晶晶的，“我游泳很厉害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林千薰五分心思应付着顾玉，三分心思挑选着泳衣，其余两分心思却被身后不远处的工作人员给吸引。

“昨晚上的事你听说了吗？”

“什么事儿啊？”

“就是......去了......的房间。”

因为距离比较远，有些关键词林千薰没听到。但还是能想象这应该是个劲爆的消息，因为下一个人的语气非常震惊。

“什么，他们不是刚认识吗？”

“什么刚认识，他们之前就合作过，那个时候就有传闻了。”

“天哪，那你是什么知道的？”

“导演不是害怕有私生粉从楼道上来嘛，特意让我晚上注意巡逻，结果就看到了。”

顾玉还在生动的说得什么，但林千薰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远远的男女主和其余演员走来，前两位是众星捧月，高傲睥睨。

林千薰：“嘘。”

顾玉一愣，随即机警看向四周：“怎么了？”

见她一副“是不是有刺客”的表情，林千薰忍俊不禁。

顾玉却看的痴迷，圆润的眼睛连眨都不带眨的。

“要是有人故意问起你昨晚上的事情，你就说自己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懂了吗？”林千薰压低声音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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