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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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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爪有些躁动,元将离挠了挠它的下巴,把它挠得摊开肚皮任她揉捏。

此次来郡公府本是为了见见永安郡主,顺便还观音像,没想到还收获了孙夫子的意外之喜,想到这里,元将离对温郁离更有种惺惺相惜的欣赏感。

但如此名贵的观音像还是得还的。

她拿出那块翠绿莹润的观音像,它在手心暖得惊人,她正色道:“先前温世子送我那块暖玉作谢礼,那日情形混乱,我来不及归还,眼下尘埃落定,这块观音像我万万不能接受。”

她把观音像放到书案上,搁在温郁离面前。

温郁离不用低头,都能知道她把暖玉放在了何处,他无奈一笑,“元姑娘。”

元将离猜到他必然要推脱,抢先道:“我并未帮上你多少,收了这块谢礼,我受之有愧。”

温郁离却摇头,嗓音清越,像山间潺潺流水,“你为何觉得没帮上我多少?”

不等元将离反驳,他便缓缓道:“若不是遇见你,我孤身一人在山上,又遇上大雨,若是我滑倒摔下山崖了呢?若是我遇见野狼野猪了呢?处处都是危险,哪怕最好的情况,我独自找到了那个破庙,没人生火照顾,那我半夜烧糊涂了呢?”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无奈笑道:“元姑娘,你做的事,远比你以为的要多得多。”

元将离微怔。

温郁离伸手拿起那块观音像,在指间轻轻抚摸,感受到它熟悉的温热,又笑了笑,“我的命,总该比这块暖玉重要。元姑娘,你说是不是?”

元将离哑然,“你的命自然比玉重要,但是——”

“那便不必有但是了,”温郁离浅笑,他摊开手心,那块翠玉在他白皙掌心中光晕盈盈,自成光辉,“若是你不收,温某我才该受之有愧才对。”

元将离停滞许久,才轻声一叹,探出指尖,重又拿起他掌心那块观音像。

观音辨不清男女面貌,垂头,就看见祂悲悯的微笑。

“温世子,你让我无话可说了。”

温热的指尖从微凉的掌心一划而过,手心一空,只留下细微的麻痒。

温郁离缩回手,展颜一笑。

两人间沉默了一会儿,云溪才端着茶水姗姗来迟。

加了蜂蜜的花茶散发出甜甜的香气,元将离不是心思重的人,温郁离既然坚持要把观音像给她,她收下了,便没再想此事,她捧着茶杯,端详书房里的景象。

她还是对书案后墙上挂着的那幅画最感兴趣。

她好奇问道:“这幅挂着的斑竹图看着有些眼熟,画的是你书房庭院外的景儿?”

“元姑娘眼力很好,”温郁离浅笑,“这幅画是四五年前的了。”

“我看上面的草书写得极妙,”元将离一手雪爪一手茶杯要站起来,旁边云溪见了,连忙接过雪爪,“小的来,”说着,就抱着雪爪一溜烟出了书房。

也怕雪爪弄脏二楼的书,元将离便没阻止。

她喝了口茶,走到斑竹图前,细细欣赏这恣意飞扬的狂草题字,忍不住询问道:“这是哪位名画家所作的吗?画得绝佳,字写得更好,我看上面落款——抱节?”

她转过头来,“是这位作者名讳为抱节?倒是和你很像。”

郁离为竹,抱节亦是。

温郁离离开椅子,步至元将离身边,他抬手抚了抚细滑的绢纸,“这就是我所作。”

元将离大惊。

她看看眼前温润文雅好似云鹤宝花的温郁离,再看看墙上笔势狂硬到几乎划破绢纸的草书,一时间不敢相信,这样的字,是这样的人能写出的吗?

可想到温郁离那诡谲难辨的棋路,元将离又觉得好似可以理解。

他本身,就不是如生病外表这般羸弱的人。

也许是这几年的失明使他性情收敛,打磨圆融,或许本质的他,就像这幅失明前所作的书画一般,笔意奔放,雄奇险峻,如奇石惊涛一般让人难以捉摸。

元将离定定注视着水墨斑竹图,心中感慨万分。

似乎明白她的想法,温郁离笑道:“这几年荒废了许多事情,但练字倒没有,说起来,我听说元姑娘也写得一笔好字,只懊恼无法亲眼得见。”

说起“无法亲眼得见”时,他还是笑着的,似乎并不为自己的失明介怀。

元将离的心情却更复杂了。

以己度人,若是自己在年纪轻轻时突然失明,定然无法像他一样坦然对待,尤其,他还是在高中探花还未上任时生的病,更让人觉得惋惜伤痛。

她停滞了一会儿,才道:“我下次来时,送你一个礼物吧。”

温郁离没问是什么,也没问为什么,只是笑着应了一声“好”。

气氛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沉寂,元将离喝完这杯花茶便告了辞,手里拿着温郁离准备好的棋谱,上了马车她才打开,发现正是那个雨夜里温郁离说起的那几本棋谱。

她长叹了一声,旁边红叶疑惑,“怎么了姑娘?刚才在郡公府发生了什么吗?”

元将离不喜旁边时刻有人,刚才她去找温郁离,她和乳香就回了马车等待。

元将离摇头,又叹了一声。

“我只是感慨,天妒英才。”

……

元将离并不知道,她一走,永安郡主就去找了温郁离。

彼时温郁离刚刚离开书房,回到自己的院子,他的身体还没恢复好,太医叮嘱要时常歇息,不能劳累,他刚进门,就听见旁边云溪问好,“郡主您怎么来了?”

永安郡主揪着手里的帕子,指甲都快要把它扯破。

她急忙迎上来,想开口,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时间嘴唇张张合合,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要说什么?”温郁离不紧不慢问询。

他坐到椅子上,手边就是果盘,他摸了摸,摸到一旁有个专门的骨瓷小碟,上面放了个圆溜溜的果子,只比核桃大一圈,皮已经微软了,还有些发皱。

他把果子放到鼻下嗅了嗅,有股浓郁的果香。

永安郡主心乱如麻,没注意到他有些奇怪的动作,而看得清楚的云溪深深低头,假装看不见——这不就是从破庙下山那日,元姑娘随手从路边摘的野果子吗?

当时他见世子要吃,急忙拿米糕挡住,没想到,公子居然把这颗酸涩的野果子带回了府,哪怕发着烧,还嘱咐他把果子放好不要扔了。

现在这两天更是,没事就拿起果子闻闻。

看着温郁离把果子放到唇边,咬了一小口,云溪也生不出阻拦的心思,算了,吃就吃吧,反正也没毒,就是不知道放了这几天,还酸不酸涩不涩?

他悄悄抬眼一瞄,就见温郁离唇角含笑,又咬了一口野果子。

岂止不酸。

熟透了的野果子汁水香甜,果肉饱满,连核也没有,温郁离一口一口品着这香甜的味道,等他吃完,拿湿手帕擦干净手,永安郡主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她小心翼翼问道:“哥哥,你把观音像送给将离,是不是……她啊?”

她不好意思对自己的哥哥提那两个字眼,含糊了过去。

“嗯?”温郁离语调上扬,顿了半晌,才在永安郡主屏住的呼吸中开口,却不是回答。

他只是微微笑着,低声道:“我觉得元姑娘是个很好的人。”

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

永安郡主的心沉沉落地,她了解自己哥哥,若是他不喜欢,会没有半分迟疑的否认。

可是他没否认,只是模棱两可——永安郡主一时间沉默了。

兄妹俩没人开口,云溪站在一旁,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消失,好半晌,才听到温郁离道:“此事你不用和元姑娘讲什么,只当作不知道便好。”

“可是你都把祖父传给你的观音像给她了,”永安郡主少见的茫然,她喃喃道:“而且她还不想要呢。”

温郁离:“她并不知这块观音像的含义,你也不必告诉她。”

他缓缓起身,笑起来意外的落拓,“我如今这般境况,并不想耽误别人,她这样好的姑娘,对谁都这么好,我没必要掺上一脚让她为难。清友,你知道吧?”

能当棋友、书友,甚至知己,已经非常好了。

永安郡主闭紧嘴不肯吭声。

她知道自己的哥哥多好,不管是失明前,还是失明后,他都是那么聪敏那么厉害的人,可她也知道,有多少人暗中奚落他变成了瞎子。

如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哥哥错过喜欢的人,她既不愿,又觉得手足无措。

将离是怎么想的呢——

心中闪过这个想法的刹那,永安郡主有了答案,她肯定是不喜欢哥哥的。

她那样直白坦荡的姑娘,喜欢谁肯定都不会隐藏,她面对哥哥,完全是对待朋友那样的态度,哪怕是她雨夜时对哥哥的照顾,也只是因为她是个心有大爱的好人。

就像哥哥说的那样,她对谁都那么好。

而不是出于喜欢。

温郁离站到她面前,又温柔问了一句:“清友?”

永安郡主不情不愿地张开嘴,低头道:“我知道了,不会告诉将离的。”

温郁离便笑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头顶,他转过身准备离开,却听见背后的永安郡主突然开口道:“若是有其他公子心悦将离呢?哥哥?你不会伤心吗?”

温郁离步伐一顿,继续往里间走去。

只有清淡的声音顺着门外风声,一起流淌又消散。

“只要她能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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