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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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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潘妮回到房间,脱掉裙子换上睡袍,在胡桃木写字台前坐下,展开一张信纸,却看着纸发呆。她满心委屈,想写点什么,但不知道该写给谁。

沙威对她原本出身的贫民阶层极为憎恶,态度严酷,仿佛恨不得把所有留下不光彩记录的人都永远关进监狱。这不免让人感到恐惧,哪怕理性上艾潘妮知道,这个世界的沙威不可能查出她的过去。但她又禁不住想象,如果自己的前生往事被沙威知道了,他又会怎么看待自己呢?也会翻脸无情,一心只想立刻逮捕她,让她“活该在监狱里烂掉”吗?脱去市长女儿的光环,他还会喜欢那个真正的艾潘妮吗?

想到这,艾潘妮伤心之余更感到委屈。沙威凭什么就认定人们犯罪就是因为天性邪恶?哪怕是自己那糟糕的父母……好吧,他们确实不是好人。但想想自己的小弟弟,哪个人生来就是罪犯,想要战战兢兢的活着?这个社会不曾给予老实人活下去的空间。有的选的话,谁会在污泥里打滚,为最后一点面包屑争的你死我活?

艾潘妮非常想冲那警官大吼,看看我吧!一个恶徒的女儿,为了生活做过不光彩的事,也没有马吕斯先生和他的朋友们那样高贵的灵魂,但她忠诚于内心的良善,选择去做正确的事,勇敢地面对死亡,从未有一刻真的堕落。

很明显,她根本没法说出口,因为她的故事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发生。

艾潘妮既伤心又委屈,心中被痛苦塞满,气结到浑身颤抖。她能感到之前和沙威相处中积累的那些好感,正在被他本人的话语击碎,如同风中四散的花朵。随即鼻头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掉在了纸上,晕出朵小花。她用双手托住脸,把自己撑在桌面上。

只见晶莹的泪水不断落下,从她捂着脸的指缝里渗出,把下方的信纸彻底浸透了。

——

进入12月后,就意味着圣诞节已经不远。

虽然冷静下来后,艾潘妮左思右想都觉得,一个现在根本不应该存在的人的经历,除非她自己讲出来,否则沙威不可能会知道。但那种被偏见歧视的委屈愤怒、不堪过往被知晓的恐惧,始终萦绕在心头,让艾潘妮不敢去面对沙威。

不过很快艾潘妮发现沙威更是在躲她,上次官邸花园之后,偶尔在街头相遇,要么远远地看见她转头就走,要么直接当没看见迅速离去。即使到了新年,艾潘妮鼓足勇气,想要至少打个招呼缓和下关系,却依然得不到一点机会。

这次大概真的是完蛋了。

事情没有那么糟的时候,艾潘妮大呼小叫哀嚎连连;当事情真的糟糕透了的时候,她反而一脸平静,内心毫无波澜地干活,效率奇高无比。

艾潘妮在强迫自己变得忙碌起来,接下来要开始着手各种节庆事务——从圣诞节到元旦后是一年中最重大、最漫长的假期,工厂要放假,市里有各种各样的庆祝,无论公私都有各种各样的宴会舞会。

她顶着马库斯的热烈追求参加了几次社交舞会,不但被追的头疼,还被马库斯的迷妹们冷嘲热讽,体验极差。此时她就会控制不住地怀念起沙威,无论是低沉沙哑的儿歌,还是僵硬的舞步,哪个不比这些无聊的家伙可爱?

期间艾潘妮详细问过小皮埃尔,在男孩的描述里,沙威在入室盗窃案里只报告了男孩的叔叔,也就是当时被打中大腿的男人,后来流血过多死了。然后他把养好伤后被羁押的男孩,从监狱里提出来,直接通知艾潘妮来签文件,根本没有再把男孩关回去的意思。

“他似乎知道您一定会把我带走。”小皮埃尔如是说。

艾潘妮仰头望天,半晌没吭声。滨海蒙特勒伊的冬季阴冷多雨,今天却是少有的晴天,午后暖阳照在身上温暖舒适,她却感觉浑身冰凉。最后艾潘妮眨眨眼,把眼眶里的泪吸回去,打发走小皮埃尔,同时没忘了警告他绝对不能跟任何人提起那些事。

她想,沙威最终选择了帮小皮埃尔脱罪,他的良心是真实存在的。沙威凶恶严酷,同时也正直刚毅,无论如何,绝非邪恶卑鄙的禽兽。艾潘妮虽然非常恐惧被沙威知晓底细,也很气愤于他对自己出身的贫贱阶层的偏见,却没法把他真的当成敌人去仇恨。

但是那天他们吵得如此激烈,谁都没说服谁,几乎是对着彼此吼叫。沙威就在她面前拂袖而去,连声道别都没有,就再也没有真正出现在她面前。

她在院子里站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一只手捂住脸,默默地哭起来,没有抽泣声,只不断地掉眼泪。这种要永远失去一个人的苦涩感觉,她上辈子在为马吕斯送信给珂赛特的时候,已经体验过一次。万万没想到,回到十多年前重活一遭,还会再体验一遍。

整个圣诞节到新年期间,艾潘妮都维持着一个带着微笑面具的状态,完美地操持好了所有的事情,只是任何人都能看出来,她的灵魂不在此地。全家人都为此而感到不安,但无可奈何。

穆瓦特夫人找马德兰市长唠叨过很多次,让他帮帮艾潘妮,这姑娘如此下去怕是要废了。可马德兰市长也无计可施,艾潘妮的状态让老人心疼不已,他也能感觉到问题出在哪。

如果可能,老市长也想出手帮忙,奈何沙威身为警探行事缜密,连马德兰市长都躲的干干净净。就算必要的公务汇报,沙威也只会恭恭敬敬地回答老市长的问题,随后绝不闲话立即开溜,导致马德兰市长本人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跟他好好谈话。

“这俩人闹得叫什么事啊?!”

须发灰白的老人摇头叹气,觉得手里的黑咖啡都不香了。

——

沙威的状态实际上比艾潘妮更差。

他几乎每天都在噩梦的折磨中苏醒,梦里他在违背法律,放走各种各样的罪犯,却毫无罪恶感,因为那些罪犯个个圣洁地像天使。当醒来时要躺着缓很久,反复告诫自己这不是真的,才能起床洗漱。

沙威双手撑在脸盆边上,冰凉的水顺着鼻尖和胡须流淌,滴滴哒哒落入盆里。自己什么时候沦落到这样子了?不但做出违反警章的行为,还被那姑娘的话影响到自己、甚至下意识地把她那论调合理化,反而对自身的立场产生质疑。

他出身低贱,生于监狱里,长于罪犯之中,眼中所见皆为世间污秽和黑暗,原本不可能相信那群人渣里能有任何好人。但艾潘妮用尖锐的言辞一针见血,直接掰开他视而不见的眼睛,强迫他看着底层良心的活生生的例子——小皮埃尔,以及,他自己。

沙威在小皮埃尔身上看到了他儿时的影子。一个生长在无数邪恶罪行环绕中,却厌恶罪恶,拼尽全力维护心中正义的善良勇敢的小男孩,经历了无数苦难,最终变成了警官沙威。所以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看着曾经的自己,再次跌回肮脏的人间地狱。

但这行为违反了警章,他理应受到惩罚,失去作一名警官的资格。可那栗色头发的姑娘,用琥珀一样的眼睛盯着他,告诉他做的对:“我坚持您是世界上最公正称职的警官,因为您的良心保护了法律应当保护的人。”

她根本不知道,这会让他之前的世界开始坍塌。

沙威想要去憎恨艾潘妮,也有那么一瞬间恨的牙根痒痒。可很快在心底深处,温暖柔软的感情不受控制地缓缓上升,以无与伦比的力量,把憎恨之情消弭无踪。

他连恨都恨不了她。

一定是自己的软弱,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软弱会导致错误,也会导致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应该反省自己的错误,并且……惩罚软弱的自己。

沙威擦干脸上的水,以一种庄严肃穆的样子换上制服,仔细扣好每一颗纽扣,抚平每一条褶皱。他戴上皮手套,把佩剑挂在腰间,抄起沉重的铅头木制警棍,看向镜子检查仪表。镜子里的男人挂着黑眼圈一脸憔悴,唯有两只灰里带蓝的眼睛仍然闪亮警惕。

我要惩罚自己,要更严格地执行我的使命。

沙威浑身散发着偏执、凶狠的气息,走向滨海蒙特勒伊的街道。他感觉自己真的快要疯了,一眼望去,满街都是坑蒙拐骗偷。他向每一个贱民吼叫,抓住所有犯哪怕一点点错的人,市镇贫民窟里,沙威所过之处无不狂风骇浪。一时间,全城的街头帮派里,都在流传着严厉如同魔鬼一般不容情面的警官故事。

不过就算魔鬼也有命门,沙威现在根本见不得艾潘妮,他不知道该对那姑娘说什么,或者说他更怕听到她说什么,害怕再听到跟那晚一样的,能摧垮他信念的话语。

所以沙威发挥了自己的职业素养隐蔽自己,能躲就躲,躲不过就无视,不给对方任何机会。对市长也是,本来沙威就没有放弃过对马德兰身份的怀疑,现在又多了个艾潘妮的监护人身份,他就更不想面对那个老家伙了。

只是在圣诞前夜,小皮埃尔敲响了沙威的家门,送来一个大篮子,里边装着热腾腾的马赛鱼汤和Rouille(一种大蒜辣椒酱)面包。

“这是匿名人士送的,保证安全。”小皮埃尔的鼻尖冻的通红:“口信是‘看在上帝的份上,圣诞快乐’,警官先生。”

沙威凝视男孩良久,伸手接过篮子。小皮埃尔敬了个礼转身要走时,背后传来沙威的声音:“进来,一起吃。”

起居室里,高大的黑发男人和小个子黑发男孩围着餐桌,分享着鲜香的高汤、鱼肉和面包。小男孩吃的很开心:“这汤真好喝。”

“海港风味,还算比较正宗吧。”沙威喝了口汤,评论道:“火候还是欠了点。”

小皮埃尔往嘴里塞着鱼肉:“您怎么知道正不正宗?”

沙威拿着勺子,盯着汤碗,沉默了半响才回答:“我……在土伦的监狱工作过很多年。”

这件事他在当地几乎没对旁人提起,所以做汤的人是谁,他心里清楚。

但他不愿说出那个名字。

————

1821年的1月,新年的各种节庆过完后,天气比以往更冷一点。寒冬料峭,街上行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缩头缩脑地赶路。一辆黑色马车从远处驶来,停在市长官邸门前,随车的仆人打开车门,下来两个男人,径直进了官邸大门。

书房壁炉里柴火充足,室内烧的暖暖和和,马德兰市长望见门开,从办公桌后站起迎上前去:“欢迎莅临滨海蒙特勒伊,布朗什男爵。”

进门的是一个老绅士,跟马德兰市长差不多年纪。个子不高但很敦实,满头金发已经褪色,变成略带的淡黄的苍白,鹰钩鼻上一双小眼睛,闪着精明的光。他穿着合体的套装,一副旧贵族派头,此时也摘下高顶礼帽,向马德兰市长伸出手:“很荣幸见到您,市长先生。请叫我莫特就好。”

马德兰市长请对方坐下,忽然发现后边跟着的年轻人很眼熟:“嗯?您不是……马库斯先生吗?”

“是的,正是犬子。”莫特-布朗什男爵回头望向拘谨的马库斯:“我此行的目的正是替他向您赔罪。”

“赔罪?”马德兰市长一头雾水。

“据我所知,犬子去年来到贵市,一直游手好闲,到处胡闹,甚至还冒犯过令嫒。对他的失礼行为,我特来致歉,请您多包涵。”

老男爵说话彬彬有礼,谦逊地低头致意,马库斯也红着脸站起来,向老市长鞠躬。

“这,这话从何说起啊?”面对忽如其来的致歉,马德兰市长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令郎并没有做什么出格之事,相反他在本市高尚人群中极受欢迎,您多虑了。”

莫特-布朗什男爵微笑着点点头,向老市长表示感谢。两人聊了会天,谈论了今年的反常天气和本地特产——就是马德兰的人造珠宝工业。最后布朗什男爵站起来告辞,表示他会在本市旅居一段时间:“您知道,巴黎实在是乌烟瘴气,哪有这里的好风景和新鲜空气?”

“希望您在此地过得愉快。”马德兰市长伸手出手来道别。

白发老男爵握住他的手,说出了此行真正目的:“谢谢,不过犬子这样子闲逛,我实在放心不下。如您不介意,可否让他在您身边为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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