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桐叶抱着三只猫猫靠近的时候，河边已经围了七八个人。
一人三猫在桥边探头一看，立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有人落水了。
桐叶一手抱着三只猫咪，抽出一只手挡在眼睛上眺望，看见了在水里浮沉的削瘦人影。
落水者状态不太好，估计挣扎了有一会儿，几近力竭。
河堤附近是夏日游玩的好去处，但冬日便会在枯木冷风中变得萧条冷寂，无人问津。
桐叶猜测这人被发现时距离落水已经过去了有一会儿。
河堤每隔一段距离就安装有救生防火设备箱，里面有泡沫救生圈。河边的群众已经将设备箱上的玻璃砸开，把救生圈从箱子里扯了出来。
此刻一群人正手忙脚乱地捋着救生圈上绑着的绳子。
岸边有两个中年妇女正七手八脚地给一个小伙子拿毛巾包住流血的手。
大概是从箱子里掏救生圈时被玻璃划伤了。
桐叶抱着三只猫咪倚在栏杆上，没有靠近。
……
救生圈被一个肌肉虬结的年轻男人使劲儿抛向了落水者，落在了离落水者约摸一米远的位置。
岸边的群众显而易见地变得激动起来。
“伸手就能够着！”
“救生圈！救生圈！”
“往左边来点！左边！”
然而岸上人看来简单至极的动作，对一个不识水性的落水者而言却是难如登天。
救生圈扔到他身旁时，他扑腾的动作就明显很无力，浮沉的脑袋连瞄准救生圈的方向都做不到。
十几秒后，他的行动明显更迟缓了。
桐叶长叹了口气：“再不上岸，抢救也救不过来了。”
她看了眼岸边围着的大爷大妈和仅有的两个年轻人，认命地抱着猫猫们也去往了岸边。
……
桐叶的加入最初并没有引起人群的注意。
大妈们看了她一眼，嘴里还在商讨怎么找根棍子/甩绳子去勾泳圈。
还有两个大爷问手受伤的小伙子警察怎么还没来。
小伙子捂着手无奈：“挂电话就三分钟的功夫，人家飞车也难到呀。这会儿市里还是下班高峰期，不可能一路通畅。”
直到桐叶放下猫猫和背包后就开始脱风衣，一个大妈立刻就锁定了她，惊诧阻拦：“闺女你干啥？这可不敢下水啊！”
三只猫猫也是满脸不赞同地伸爪子勾她袖子，桐叶只是摸了摸猫脑袋以示安抚。
人群的目光聚集了过来，众人转而开始七嘴八舌拦她。
“不行不行，天太冷了，下水冻僵了要把自己搭进去的。”
“警察马上就到了，你别冒险了。”
“你再淹里面咋办，不行不行。”
桐叶一边做着热身一边平静安抚：“没事，我有经验。”
“救生圈在这呢，我顺着绳子下去，就算救不了人自己也不会出事。”
或许是她平静的言语和从容的身形太能给人信心，人群咽下了劝阻的话，转而叮嘱她要注意优先保护自己。
三只猫猫却扒拉着她不肯松手。
五条悟强烈不赞同：“喵喵喵！”
【你这么弱，万一在水里抽筋了怎么办？被那人抓住了往水里按怎么办？】
中原中也皱眉：“喵。”
【既然警察快到了你就别冒险了，这个季节下水可是很冷的。】
太宰治则是平静得多：“喵。”
【就算我们说了不要去，你也不会听的吧。】
即使语言不通，桐叶还是接收到了三只猫猫诚挚的担忧。
她心情愉悦地拽下了三只猫猫挂在自己身上的指甲，取下了它们背上的牵引绳。
“好啦好啦，我马上回来，你们就负责看着我的包包和衣服哦。”
将牵引绳绕在手腕上，桐叶摘掉了隐形眼镜，顺着救生圈的绳索迈入了河水。
小腿的肌肤从接触到河水开始就猛地收缩了起来，冰冷的感觉深入骨髓，让桐叶打了个哆嗦。
“不行你上来吧！”岸上的大妈有些动摇了。
桐叶摆了摆手示意没事，深吸了口气便纵身跃入了河水。
真冷啊。
不热身绝对会抽筋的吧。
桐叶的身体在短暂的适应后便像游鱼一样滑向了救生圈的位置。
溺水者因为呛了太多水陷入了半昏迷，反而不会对桐叶的行动造成什么影响，桐叶连防备对方拖拽自己的必要都没有。
但保险起见，桐叶还是用手上的牵引绳把对方的手腕缠了两圈，简单束缚后才把救生圈套到了对方的头上。
将溺水者的头和胳膊都抬到救生圈上方后，桐叶对着岸上挥手示意。那边的人接到信号，立马拽着绳子将人拖到了岸边。
那个肌肉虬结的年轻男人着急忙慌地跳下了水去扯溺水者。然而浅水区的河堤湿滑，溺水者厚厚的衣服吸了水宛如千斤重，男人脚下一滑，直接在众人的惊呼中失去平衡倒向了河水。
眼看要重重摔倒的身体却被人从后面撑住了。
本能地站直身体以后，惊魂未定的男人回头一看，浑身湿漉漉的桐叶正收回了手，头也不回地往岸上走。
“谢谢啊。”男人有些尴尬。
桐叶只是摆了摆手，踩着倾斜的河堤被上面的人拉上了岸。
三只猫猫已经从背包上跳了下来。五条悟跑到近前后，看着桐叶发紫的嘴唇不满地喵喵叫。
【自己这么弱还去救别人，在想什么啊！】
中原中也忍不住插话：“喵。”
【五条悟你这么说话真的没有挨过打吗？】
五条悟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喵。”
【怎么可能，我可是最强啊。】
中原中也无语地撇过了头。
——如果不是真打不过，凭这家伙说话的艺术，根本活不到这么大吧。
桐叶拍了拍离得最近的中原中也的背，没想到抹了对方一身水，于是悻悻地收回了手。
中原中也下意识甩了甩：“喵。”
【手好冷。】
桐叶也小声嘀咕着“好冷好冷”，拿着大衣就往身上裹。
旁边站着的大妈相当热心地脱了自己的羽绒服就往桐叶身上套。
“穿上穿上，冻坏了要。”
桐叶说着谢谢，看对方里面还穿着一层薄袄，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
**
急促的电动车刹车声在几人面前响起，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从车上跳了下来，大步流星地往地上的溺水者那里跑。
“人已经救上来了？”
一个大爷回过头，见到制服眼睛一亮：“警察来了！弄上来了弄上来了，还没醒，这小伙子正给拍水呢。”
一旁的大妈赶紧指着桐叶说：“这小姑娘捞上来的，你们带毯子没？”
两名警察明显是一名老警察和一名年轻警察的组合。老警察对着年轻警察叮嘱了两句后就到溺水者面前开始做紧急施救，年轻警察则是跑到了桐叶面前。
“你没事吧？呛水没？”
“警车碰上晚高峰有点堵。我们先骑电车来的，只带了救生衣和救生绳，不过警车马上到！车上有衣服！”
他看着桐叶发紫的嘴唇，有些着急地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却被桐叶按下了。
“不用，阿姨的羽绒服够厚了。待会儿警车来了让我上去把湿衣服脱了就行。”
正说着，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就一起由远及近地来了。
桐叶从地上的包里掏出手机，转身将羽绒服脱给了那个阿姨：“衣服弄湿了，阿姨你留个电话吧。”
阿姨接过衣服就赶忙把人往警车上推：“留啥电话！你人都跳下去了我心疼衣服，没这理，赶紧去把湿衣服脱了！”
车上的警察正好是名女性。跟年轻警察沟通过后，她关上车门，拿出了原本准备给溺水者的衣服和厚毛毯给桐叶换上了。
关车门前，桐叶本打算带上包再叫上猫猫，方便待会儿直接离开，但她回头望过去，模糊的视线里却看到三只猫猫像是生怕她的包被偷了一样，齐齐围在包旁边，连头都不往这边转。
桐叶也就只好先由着警察关上了车门开始换衣服。
终于摆脱掉冷冰冰的湿衣服了，桐叶吸了吸有些堵的鼻子：“能送我回家吗？”
警察姐姐打开了车里的暖风就直接发动了车子：“可以可以，你说下地址，待会儿留个电话就行。”
“等等等等！”桐叶赶紧阻拦已经打了转向灯的警察，“我的猫和包还在外面！”
她打开车门，赤着脚跑到了背包前拿起包：“走了走了，回家。”
面对三只鱼贯而入跑到后座的猫猫，前方的警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戴着帽子的中原中也，失笑道：“好乖的猫哦，我老家也养了猫，根本叫不应的。”
桐叶笑着伸出手摸了摸旁边的太宰治：“我家猫很聪明。”
……
开车回去的路上，警察忍不住说起了桐叶，毕竟下水救人属于危险行为，官方并不提倡，被桐叶态度良好地糊弄过去了。
中原中也对两人的对话不感兴趣。他看着座椅上垂在一旁的毛毯和桐叶冷得缩起来的光裸小腿，实在忍不住谴责地看着桐叶，相当操心地伸爪把毯子往对方小腿上扯了扯。
多盖点不就少冻点吗！对自己的身体怎么这么随意！
抬头正对上桐叶含笑注视的眼神，中原中也故作无谓地撇过了头。
轻笑声在橘白猫咪的脑后响起，中原中也抬爪压了压帽檐。
……
进桐叶小区大门的时候，警察贴心地把警灯关掉避免太过惹人注意：“让家里人下来接你一下吧，给你拿双鞋下来。”
桐叶拒绝了：“不用，我独居。三楼也没几步。”
警察当时没说什么，但等到了桐叶家楼下停好车，警察却显得有些不放心：“你家楼前碎石子好多，你还受了冻，地上这么凉，我背你上去吧。”
桐叶淡定拒绝：“我有健身的习惯，体重可不轻，你可能背不动。”
这下这位稍显年轻的警察姐姐反而还真就较上劲儿了，撸起袖子满脸不服：“我不信。”
她一个受过训练的还能比不过普通市民？
于是桐叶微笑着伸出了胳膊。
五秒钟后，感受到警察拽着她两只胳膊摇摇晃晃的身形，桐叶闷笑着伸直腿……然后就直接落地了。
警察姐姐郁闷地扶了扶帽檐，拿起了桐叶的背包、风衣和湿衣服：“我还得多锻炼锻炼。”
看着笑得一抖一抖的桐叶，警察姐姐打趣：“有男朋友没？他健身吗？”
桐叶有些骄傲地仰起头：“没有，但是抱不动我的菜狗肯定要直接pass啦！”
警察姐姐深以为然：“这么想就对了，力量可比苗条重要，别听有的人PUA女孩的体重，纯粹人不行还怪路不平！”
车上的猫猫们下意识思索起来。
中原中也估量着桐叶的体重——哈？这不是很轻松吗？怎么会抱不起来？
坦然地甩着尾巴的橘白猫猫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好像自然地带入了某个角色。
五条悟则是一脸不可置信——普通人的力量都这么弱的吗？成年男子抱不动女性？
他下意识吐槽：“喵。”
【真的有人会抱不动自己女朋——】
五条猫猫看向了若有所思的太宰治，五条猫猫想起来之前在通讯频道看到的那个18岁的绷带怪人，五条猫猫露出了怀疑的眼神。
——他眼前是不是就有一个？
他不怀好意地凑了过去：“喵。”
【哎呀，抱起来一个成年女性这么简单的事情，太宰君不会做不到吧？啊……那种瘦弱的身体，该不会抱小孩子都困难吧？】
太宰治仍在出神，不以为意地随口反击：“喵。”
【唔，五条君好像对抱成年女性很有经验的样子嘛。不过这么亲密的事情我暂时没有经验，五条君这么好奇的话，以后我找叶酱试一试再告诉你。】
五条悟瞬间黑了脸！
谁抱过了？！他哪来的女朋友！黑手党又给他扣帽子！
“我才不需要女——”五条悟猛地卡壳，诡异地静了一秒后立马调转矛头开喷，“还‘找叶酱试一试’！真敢想啊黑手党！”
“叶酱再跳两回河脑子多进两斤水也不会让你这种家伙抱！”
“知道自己连当猫都不合格就自觉躲远点，叶酱有什么理由跟你这种浑身缠满绷带的奇怪反派混在一起呢？”
太宰治回神，原本心不在焉的眼神骤然凉了下来。
冰冷的审视和着粘稠的恶意在鸢色的眼眸中翻涌。即使只是一只猫，路过的行人倘若无意间与之视线相触也必定会为此间令人胆寒的恐怖瑟缩退避。
五条悟毫不畏惧，蓝色的眼睛反而烧灼起了熊熊战意。雪白的猫咪直起身，几欲战栗的兴奋游走过四肢百骸。
一黑一白两只猫两相对峙。
旁边的中原中也：“……？”
不是？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是他的记忆出现问题了吗？
中原中也迷惑地看着太宰治：“不是你之前说的‘这种程度就算hentai了吗？’‘五条君从小就没和女性亲近过吧’这种话的吗？怎么现在就变成你‘暂时没有经验’，五条悟‘很有经验’了？”
虽然他当时还没穿过来，但是当时他们世界正在和这个首领太宰治的世界谈判，所以这个首领太宰治的通讯频道是开着的——他中原中也亲耳听到对方这么说的啊！
因为联想到自己那个混蛋搭档勾三搭四套情报的履历，他可是真情实感地相信了这个太宰治其实是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情场老手啊！否则他为什么一听小叶让那家伙进卧室睡觉会那么强烈反对？
不、等等……中原中也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散发冷气的黑猫——
“你之前不会是吹的吧？？”
太宰治呼吸一顿：“……”
虽然他很想直接矢口否认，但是他不想看隔壁世界的小矮子给他放VCR。
五条悟当场狂笑，冲中原中也竖起了大拇指：“哈哈哈哈哈哈我都不记得了哈哈哈——”
雪白的猫咪笑得直打滚，举起猫爪揩泪花：“诶？其实太宰君也没有经验吗？哎呀，虽然我现在没有经验，但等以后恢复了我可以单手把叶酱抱起来给你看看哈哈哈哈哈哈——”
中原中也默了片刻：“……五条，你当时也说了‘我干嘛要理会这些弱者’。”
五条悟的狂笑戛然而止。
？有这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我忘了把这这章放存稿箱自动发表orz
感谢在2023-12-25 18:53:12~2023-12-27 21:55: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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