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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这就要回国了？”闻怀瑾正在做腺体登记，面前的一整排瓶瓶罐罐，都是才从前线送回来的腺体。
“嗯。”程问檀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手感很不错。
闻怀瑾倒是一点没被顺毛：“啧，我还想再多上几次战场呢，前几天一直在养伤来着。”
“你还是稍微安稳点吧。”程问檀微微皱眉：“胳膊上的伤都还没好全。再说，你的腺体不痛了？”
“呃……”闻怀瑾莫名有些心虚。
那日他第一次调动程鸣磊的异能，几近沉睡的1315型的信息素被再次唤醒。
这几天，他能感觉到腺体里的两股信息素又一次开始打架，虽然不及刚做过传荧手术时的排异反应严重，但这酸爽滋味还是让闻怀瑾一连几天睡不安稳。
幸好程问檀一直在他身边，不断放着信息素安抚，他才能勉强入睡。
“你这情况最好得去首都医院看一看。”程问檀叹气：“前线的医疗条件还是差了些。”
闻怀瑾瘪瘪嘴：“可是——”
“没什么可是。这是命令。”程问檀道：“而且，我有别的任务交给你。”
“什么任务？”一听有任务，闻怀瑾的眼睛顿时一亮，他当即稍息立正：“长官，请示下。”
程问檀看他这样子，眼神忍不住又多了几分柔和与赞许：“安置好云章墨。”
“啊？要把云章墨一起带回帝国？”
“嗯，毕竟他现在也无处可去了。”程问檀沉沉道：“我们其实也没想到，联盟国竟然真的直接开除了他的国籍。”
曾经他立下的赫赫战功似乎都被一笔勾销，在联盟国高层眼中，他只是一个忘记自己低下地位，还妄图染指军功的Omega。
闻怀瑾：“……”
闻怀瑾也是Omega，有着同型号的信息素作为桥梁，他格外能与云章墨共情。
眼见着自己的爱人也露出郁色，程问檀伸手将人拥入怀抱，温柔的檀香气息包裹住他：“但送他回去前，还是可以让他见一见白狼部队的战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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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程问檀与闻怀瑾两位六级异能者押送，便没有给云章墨安排更多的守卫。
这位曾经的Omega将军似乎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更多的选择，听天由命似的任他们给他带上了手铐，领着他向军用飞机走去。
在国际监督下，帝国军方准备将联盟国战俘引渡到第三国去，中立阵营的强国海内也同意接收。
这些战俘正好也是今天出发。
闻怀瑾想着云章墨能与自己的昔日的部下见一面，一定会很高兴。他并没有实现提及，而是想着能给对方一个惊喜。
但看着云章墨此时面无表情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诶，你想不想见一见你曾经的部下啊？”
他本以为他问完这个问题后，云章墨会很干脆地说“想”，而后就是一出“昔日上司下属相望热泪”的美好画面。
然而，云章墨意料之中回复地很干脆，但他说的话却完全出乎闻怀瑾意料：“不想。”
闻怀瑾：“就知道你想——等等，你说啥？！”
云章墨淡淡地：“我说，不想。”
闻怀瑾：？！
闻怀瑾：“为什么不想？！”
“我是个Omega，还是个被隐瞒自身性别，亵渎军.人身份，现在还被开除国籍的Omega。”云章墨自嘲地苦笑一声：“我可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自尊，也因为他知道他的部下们有多尊敬他。
因为他的强大，他们心甘情愿地追随他，甚至他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毫不犹豫地赴死。
但现在，他已经不再强大了。
他失去了将军的身份，身体也虚弱不堪。他不想破坏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当然……
云章墨垂下眼帘。
白狼部队的大多成员都是Alpha，如果他们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听命于一个Omega，会不会觉得自己这些年都受到了欺骗，对他投来仇恨与鄙夷的目光？
他不敢想这样的可能性。
闻怀瑾是何等玲珑剔透的心思，几乎一下子就从云章墨的脸上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闻怀瑾：救命，要完！
他们下意识地以为云章墨会想见他的部下，怎么反而把云章墨的自尊心，以及联盟国的AO歧视给忘了？！
然而，他们都已经带着云章墨走到空地上了，即将驶往帝国的军用飞机就在面前。
而在远处，还停着另外几架飞机，旁边是持枪的帝国军士，以及被看守的联盟国俘虏。
闻怀瑾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他只能祈祷那些白狼部队的人没看见云章墨——
“将军！”
一声惊呼远远传来！
云章墨的身躯霎时变得僵硬，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下。
闻怀瑾默默抬手捂住眼睛，他都不敢看云章墨的表情了。
几乎在听见那呼声的瞬间，云章墨的脸上便血色尽褪。他光是听这声音，就已经能听出这是他的哪位部下。
原来，他们就在不远处么……
云章墨的肩膀忍不住地微微颤抖，但他却迟迟不敢回头。
“将军！将军！”
“将军！是您吗！”
越来越多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紧接着是一阵骚动。
似乎有白狼部队的军士想要冲过来，却被帝国的人挡住。
程问檀看了一眼云章墨，转头对着试图压制白狼部队的帝国军士比了个手势。
一道藤蔓交织而成的藤墙拔地而起，立在不远处，这是云章墨与他们分隔开来。
帝国军士得到命令，停止了对白狼部队的压制，举枪静立。
联盟国其他部队的俘虏都神色复杂，原地不动，但曾经隶属于云章墨部队的军士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冲过来，扒着藤墙呼喊着云章墨：“将军！”
“好几年没见了，将军。”
“我们很想您的，将军啊！”
“将军，您回头看看我们呀——”
闻怀瑾看了看那些翘首以盼的军士，其中不少都是Alpha。
即便性别暴露，军衔不在，但在他们心中，云章墨依旧是令他们信服与敬仰的将军。
这样发自内心的尊崇，甚至压过了他们从小接受的“Alpha高于Omega”的观念。
闻怀瑾叹了口气，又神情复杂地看着云章墨，却发现这位一直表现得镇定沉静的青年，竟然已经无声哭泣，泪水流了满脸。
他想安慰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末了，只是从口袋里找出纸巾递过去。
可云章墨并不接。
然而，身后那些白狼部队成员的呼唤却突然停止了。
闻怀瑾扭头看去，却不由一惊：“这——”
“看看吧。”一直保持沉默的程问檀突然出声道：“你不是他们的将军么？堂堂白狼部队的总指挥，连回头都不敢？”
云章墨：“……”
他低低骂了一声“闭嘴”，随后推开闻怀瑾的手，狠狠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他咬了咬唇，鼓足勇气回头看去。
却在看清那些熟悉的面庞时，倏然一怔——
所有人都已泪流满面，却又咬着牙不发出一丝哭声。
突然，给他治疗的荧仙Omega云诗玖突然对着云章墨抬起手，而后轻轻吻了一下自己右手的无名指指根，最后按在心口。
云章墨的眼睛顿时瞪大。
然而，不等他做出反应，其余人便齐齐与云诗玖做出一样的动作。
闻怀瑾认得，这是联盟国与帝国都有的礼仪——无名指被认为与心脏相连，按在心口便是表示绝对的忠诚。
亲吻左手的无名指指根，是表示不朽的爱意；亲吻右手，则是表示永远的效忠与追随。
云章墨隔着藤蔓织成的边界与部下相望，但他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一个笑来。
那笑容一如既往的恣意张扬，好像在他面前，一切困难都会烟消云散。他们白狼部队可以摧枯拉朽般地摧毁敌人，取得胜利。
云章墨对他们挥了挥手，好像手腕上挂着的手铐并不存在。
昔日的部下中有不少人都已泣不成声，但云章墨却仍然转过头，不再看他们。
“走吧。”云章墨低笑着对闻怀瑾道：“趁现在我还能下得了决心。”
这一走，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但云章墨还是一步一步地跟着两人向着即将飞往帝国的军机走去。
他已经无法回头，也不会回头。
只是他步伐坚定，泪水却又湿了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