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你好像不怎么往台球室跑了。”崔玉成道，他骑着自行车骑的特慢，就为了等后面走的更慢的梁嘉河。
“看得出来？”梁嘉河道。
“看不出来，但你身上最近没那种特别浓的香水味儿。”
梁嘉河的眉毛不自然的挑了挑，王明开的那家台球俱乐部，场地偏，人也杂，每次梁嘉河从那里上完夜班出来，衣服上都跟浸在香水里泡了泡那样，他本来是不适应的，但是最后慢慢就习惯了。
梁嘉河没什么别的爱好，甚至不打游戏，街边的游戏厅他一次也没去过，哦，去过一次，还是小学的时候，具体为什么去的梁嘉河也忘了，现在他倒是经常去网吧，不过他还是不打游戏，开着机子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这种便宜的网吧才是最乱的，基本上没什么善茬儿，不过幸亏梁嘉河也不是什么善茬，这一片倒是有收保护费的，他之前碰巧躲过几回，那群人一来梁嘉河就为了省事躲厕所去了。
他靠着门口，听着外面传来的吵闹声，往往会摸一根烟出来，点上，也不抽，就是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让他舒心一点。
一直到外面没什么声响后梁嘉河才出来，往往这时候网吧人也跑了不少，网管是不管这些的，没必要因为这些保护费得罪一些不改得的人。
梁嘉河今天倒没有专门躲，他是碰巧从厕所出来，刚好遇上夏龙那伙人，梁嘉河停住了脚步，微微欠身，躲到了帘子后面。
他对外面的事情并不关心，对这伙人也是，夏龙的老大是这一片最大的刺头，基本没人敢招惹他，夏龙人本身倒不是那么厉害，只不过仗着自己背后有人为虎作伥罢了。
“你干什么！放开我！”外面传来女生的尖叫声，接着就是啤酒瓶砸在地上的声音。
梁嘉河听到声响就拉开帘子出来，入目就是夏龙拽着人家小姑娘的胳膊往外面拽，周围一群人居然没有人上前阻止。
梁嘉河见多了这里的人漠视的样子，但是面对此情此景他还是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火从心里涌出来。
“夏龙！你干什么呢？”梁嘉河挡在女生面前，纵使他不想惹事，也绝不能在面对这样的情况还躲在后面。
夏龙明显认出了他，他碰了碰周围的人，脸上露出不屑的笑：“梁嘉河，我知道你，你最近混的不错啊，都跟闻凛勾搭上了？”
闻凛？
“怎么，”梁嘉河笑道：“要我给你介绍吗？”
“我操！”夏龙立马发怒了：“闻凛算什么？老子还要跟他认识？再说了，就凭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
梁嘉河回头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女生，轻声道：“我一会儿比三二一，看我手势，你就赶紧跑。”
女生惊恐地看着他，连忙点点头。
“所以，需要我给你介绍吗？一句话的事儿。”梁嘉河道。
果然，话一说出口，立马触碰到了夏龙的雷点，夏龙混的其实也挺憋屈，整个片区，还没人能敢跟闻凛较量。
夏龙立马抄起了旁边桌子上的啤酒瓶，无奈被梁嘉河拦了下来，他拿着瓶身往地上一砸，啤酒瓶瞬间裂开，发出砰的声响，周围一下子跑了不少人。
纵使那些人都是抱着看戏的态度却又不敢离他们太近，毕竟随时有可能动手。
趁乱，梁嘉河连忙道：“快跑。”
他为女生让了一条道，女生忙点头，一鼓作气冲了出去。
夏龙更气愤了，拽着梁嘉河的衣领就是一拳，梁嘉河被他这一拳打的跌坐在地上，隐约觉得头磕到了后面的桌腿。
这下彻底演变成打架斗殴了，要不了多久条子都得被引过来，这下连最不管事儿的网管也急了，连忙过来劝架。
夏龙狠狠的拿拳头砸在梁嘉河脸上怒吼道：“就凭你也敢看不起我？！这条街都是老子罩的！今天我就他妈的揍死你！”
梁嘉河啧了一声，他一脚踢开夏龙，正想反抗的时候又被夏龙身边的那群小弟给拦着了。
他自知今天可能躲不过，夏龙这人实在是太难对付，刚好自己又踩了他的雷点，谁知道这人跟闻凛那么有过节。
他心里骂了句操，一脚踹开前面堵着路的矮个儿，矮个儿被踹的连连后退。
梁嘉河看到了能走的间隙，但是又被旁边的人拽着，没办法，只好脱了校服外套直接往门外跑去。
中途倒地的矮个儿还他妈绊了他一下。
梁嘉河彻底不耐烦了，忍着想跟他们干到底的冲动喊道：“那么他妈的爱当狗就去当啊，别他妈挡道！”
他的校服外套是彻底落到了夏龙那伙人手上，梁嘉河啧了一下，他一想到那群事儿逼就觉得头疼，也懒得跟他们计较了。
索性身上没什么伤，严重的大概也就是脸上，不过梁嘉河也没怎么看，这儿也没个镜子，他想摸烟出来，又突然发现烟装在校服外套里，现在兜里就只有个打火机。
“操。”
梁嘉河用手蹭了下脸颊，一看才发现鼻子都被打出来血了。
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这儿离网吧不算远，但是幸好那伙人没有再追上来，梁嘉河就这点昏黄的灯光，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手机早就没电了，充电器放在书包里了，包也落在网吧没拿，梁嘉河也不打算现在倒回去，不然又得跟夏龙他们撞个正着。
一想到明天那个小老头又要对着自己的脸说上半天的大道理梁嘉河就觉得头疼，他班主任是个教物理的，全班就只有梁嘉河听他的课，一直把梁嘉河当颗好苗子看。
但是这唯一一颗苗子又特别不省心，一天到晚都没有来过晚自习，还动不动身上就这伤一块儿，那儿伤一块儿的。
梁嘉河靠着墙上，闭着眼，隐约觉得黑暗中有什么人在靠近他，他慢慢睁开眼，一看发现是刚才在网吧那个女生。
女生穿的应该是市三中的校服外套，好学校。
梁嘉河要是当初中考考完，估计也是市三中的学生。
“有事儿啊？”梁嘉河说。
女生看起来特犹豫，缓缓地靠近梁嘉河道：“刚才真的谢谢你。”
梁嘉河笑了下当作安抚：“没事儿。”
他以为说了这话女生大概就会离开，结果不仅没走，反而就站在他面前，也不说话，低着头。
他抬眸看了看女生，其实算是他喜欢的类型，看起来很乖，梁嘉河之前也谈过几次恋爱，最后都散了，他平时忙，忙着工作，忙着学习，他倒是刚开始就说过可能没有太多时间去陪对方，她们也都欣然接受，但是过不了多久就受不了梁嘉河一天见不上一面，于是分手了。
梁嘉河每次觉得分了也好，他实在是没有太多精力去照顾别人，也给不了她太多。
“你要真想谢我，就不要再来这种地方，好好学习，好好念书。”梁嘉河起身道。
“你……你叫什么名字？”女生道。
“梁嘉河。”
“你是十三中的学生……我以后能来找你吗？”
梁嘉河走了几步，听见这话又掉了个头道：“不可以哦。”
“……”女生的头变得更低了。
“十三中比刚才还乱，也可能碰不到我。”
“我叫周粥，在三中高二年级八班……”周粥赶紧从包里找出刚才买的药膏和创口贴，她一股脑的塞给梁嘉河，梁嘉河看着手里的一堆东西，还没来得及道谢女生就跑走了。
梁嘉河看着手里的纸条，女生字体端庄，写的也认真，一笔一画的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他把纸条塞进兜里，药也没有用，在这个地方随便待了一会儿，他很久没回家看过了，为了避开梁震，梁嘉河几乎不回家。
但是此刻实在是太晚，他好像又没有地方去，在路上走着，梁嘉河突然想起闻凛曾经说过的话，闻凛说，他也没有家。
梁嘉河在深夜里叹了一口气，闻凛的家，闻凛的家……
闻凛怎么会没有家呢？
他难得回了家一趟，钥匙还在老地方放，梁嘉河推开门，迎面的就是几个散落在地上的啤酒瓶，啤酒撒的到处都是，梁嘉河皱了皱眉，绕过地上这些啤酒瓶。
梁震大概在房间睡觉，许清妍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因为一晚上没睡的缘故，梁嘉河觉得头特别懵，特别懵，他洗了把脸，盯着镜子里自己这张挂彩的脸，一时间有些无奈。
还挺他妈的严重的。
梁嘉河也没有擦药，就找来两个创可贴把最严重最明显的地方贴上了，一想到今天下课后又得被怼，梁嘉河就觉得异常烦躁。
他靠在洗脸池上，扣着指甲旁的倒刺，觉得更加烦躁了。
夏龙那群人，梁嘉河真想找个机会狠狠的揍他一顿，刚才那场架，碍于场地实在打的太憋屈，梁嘉河啧了一声，听见楼下买包子的声音知道现在大概已经五点了。
崔玉成看见他的脸倒吸一口凉气道：“你又跟别人打架了？这次是干嘛的？收保护费收到你头上了？”
“没。”梁嘉河骑着自行车，跟崔玉成聊着。
“谁啊？又是王冲吗？”
“王冲？”梁嘉河脑子里没印象。
“那个死黄毛。”崔玉成补充道。
“黄毛？”
崔玉成彻底无语了：“闻凛旁边那小弟。”
“哦，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