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一丝痛苦，背着闻凛走得格外慢，他是个有脾气的人，性子也不好，从来没背过什么人，他总觉得麻烦。

此刻，闻凛靠在他身上让梁嘉河莫名的感觉到了一种心安。

一种得到了什么的心安。

纵使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梁嘉河把闻凛放到床上，他正欲起身，却被闻凛给拉了回去。

闻凛还是喝醉的样子，没清醒，只是下意识拽着他，也不肯松手。

“操。”梁嘉河一个不稳，栽到床上，他双手连忙撑着床，差点都要碰上闻凛的脸。

“发什么酒疯呢？”梁嘉河看着闻凛的脸。

他看着闻凛的脸停了很久很久后才慢慢地靠近他，将脸埋在他的颈弯靠了一会儿。

梁嘉河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特别特别明显的心跳声。

梁嘉河大概是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之前就隐约有些预感，现在的预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

梁嘉河知道自己现在的感觉。

可能是喜欢。

他实在是太久甚至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被人在乎和重视的感觉，他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样，也不清楚怎么才能叫喜欢。

他现在脑子里全是闻凛，睁眼闭眼就是闻凛的模样，那人只要动动手就能扰乱他的思绪……

梁嘉河以为这个是喜欢。

他也以为闻凛喜欢自己，闻凛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梁嘉河全部都记得，全部都清楚。

他没有被别人这么对待过，所以他以为这个就是喜欢。

梁嘉河的手抚摸在闻凛的脸上，他轻轻地抚着，没有说话。

闻凛头疼的要死，但是也正因为头疼开不了车他坐上了梁嘉河的后座。

闻凛靠着梁嘉河，脸贴在他的背上，昨天的事儿他早就忘干净了，梁嘉河也没有提起。

他甚至不知道是谁送自己回的家，他一直以为是江阳。

入冬了，闻凛隔着棉袄恶作剧般的把冰凉的手伸进梁嘉河的衣服里。

梁嘉河瞬间被激着吓了一跳，他把手也伸到衣服里握着闻凛的手不让他松开。

所幸两人骑的是崔玉成的自行车，如果是闻凛的摩托车，这时候估计他俩已经摔了个底朝天了。

“干嘛呢。”梁嘉河握着他的手，单手开着自行车往十三中走。

“手凉，你给我暖暖呗。”闻凛笑道，他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又缓缓地打算把手抽出来。

梁嘉河握着他的手，没让他出去。

“在暖呢。”他道。

闻凛的手突然间又不动了，他就这么靠在梁嘉河身上，不知怎的愣了一会儿，总觉得今天的梁嘉河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抬头看见梁嘉河有些发红的耳朵和后颈，盯着这些看了好一会儿，在梁嘉河看不到的地方挑着眉笑了笑。

班里还吵的不行，梁嘉河坐在位置上开始做题，闻凛坐在他旁边，靠着他的肩，背着身玩游戏。

这个姿势特舒服，但只是相对于闻凛来说比较舒服。

梁嘉河的右边肩被闻凛压着，闻凛虽说是靠在他身上，但是重量并不轻，他连带着写字的右手也有些吃力，因为不想影响闻凛打游戏，写字的手只能小幅度的动着。

这一幕实实在在的吓到了叼着包子进来的崔玉成，他本来没看见闻凛，把咬了两口的包子递到梁嘉河面前道：“吃一口不？”

梁嘉河还没开口就被闻凛一个眼神扫过去给拒绝了。

他正在打游戏打得热闹，听了这话，游戏也不打了，虽然手上还操作着，靠在梁嘉河肩上的头轻轻一撇，看着崔玉成，神情冷漠。

崔玉成的包子递了半截一看见闻凛那双眼睛又立马急急忙忙的收回来，因为收的太快，包子还光荣的掉到了地上。

崔玉成瞪大了眼睛，他看了眼梁嘉河又看了眼闻凛，又看了眼他们的姿势，赶忙拾起地上的包子就跑走了。

闻凛靠过去，他假装不经意地问道：“那个…包子…”

“嗯？”梁嘉河不知道这人要说出来什么话。

“……”

闻凛想了一会儿，他本来想是问梁嘉河，看崔玉成那个熟练程度，问的那么干脆，难道他真的跟崔玉成吃一个包子？但是想起梁嘉河那样儿，又给自己否决了。

梁嘉河估计压根就不怎么吃早饭。

“你也想吃啊？”梁嘉河见他很久没说话。

“不，不是。”闻凛忙道。

“下次，下次我给你买早饭。”闻凛说。

梁嘉河挑了下眉，闻凛这家伙大概以为自己吃不起早饭，刚好崔玉成那样儿成天花钱大手大脚的样儿，看起来也像吃不起饭的样子，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就以为自己只能跟崔玉成凑一起吃饭。

“哦，行啊。”梁嘉河随口一说。

没想到闻凛会记在心里，他之前都会帮李奶奶摆摊，整理餐具，本来他也没打算吃饭，但是李奶奶毕竟看他是一个孩子，非要单独做他的那一份，梁嘉河的早饭还算是最有着落的一顿。

现在冬天，实在是有些冷，梁嘉河有时候不见李奶奶摆摊，他也就继续不吃饭，不帮忙的日子里他虽然不忙，有闲暇时间赶去早餐摊，但是也不吃，偶尔才会吃，毕竟早已经习惯了。

所以闻凛实在是把他这句话放在了心里。

不过，闻凛什么时候给别人买过早饭？什么时候都没有。

小学的时候是家里的阿姨做的饭，他连外面摊铺上的早餐都没吃过，中学的时候学校离得有些远，但那也是找的保姆专门做的饭带到学校里，现在到了高中的时候，反而还专门跑到小摊上给别人买饭了？

江阳看见这一幕不得笑死在路上。

所以他看见闻凛带着耳机，帽子，乖乖地排着队买饭的时候，梁嘉河才不由得笑出了声。

他走近闻凛，把他的耳机取下，取笑道：“大少爷还会专门买饭啊？”

闻凛啧了一声，也笑了：“谁让你跟崔玉成吃一个包子的？”

梁嘉河笑的更欢了，既然闻凛排着队他就不再排着占地方，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等着，抬头问他：“我什么时候也没说跟崔玉成吃一个包子啊？”

“那他那天……他那天。”闻凛话说了半截，想来到真的是那样，梁嘉河也没答应崔玉成吃那口包子，自己还什么都没到清楚呢就大清早排队买饭了。

只因为梁嘉河那一句“行啊”。

“你不吃饭啊？”梁嘉河见他只买了一个人的份。

闻凛遥了摇头道：“不习惯吃，你之前不吃饭我也跟着你一起不吃饭，都习惯了。”

他说是不喜欢吃其实是从来没吃过，不习惯。

“尝一口？”梁嘉河递过去，他倒没考虑那些有的没的，因为闻凛下一秒就接过去了。

“现在习惯了没？”梁嘉河问。

闻凛右眼皮跳了一下，包子馅儿是鲜肉的，他还比较会挑，梁嘉河觉得这个味道还行，如果闻凛挑到韭菜鸡蛋馅儿的估计会皱着眉咽下去吧。

梁嘉河笑到这儿不由得笑了一下。

“还行。”闻凛说：“上次崔玉成吃的是什么馅儿的？”

“操…”梁嘉河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透露着三个字“你有病”，他开口道：“你是对他吃的包子是有什么执念吗？”

闻凛被他的话噎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总归没有说出口。

“下次不要一大早起来买饭了，我不吃也行。”梁嘉河喝着闻凛豆浆，他就说，一早上醒来喊他上学发现不见人，打开手机一看信息才知道买饭去了。

他家这附近就一家早餐店，梁嘉河还是知道的，开门挺早，但是人特别多，大冬天的还真的不太好买，为了他排这么久的队，其实不至于。

“没事，早起半小时的事儿。”

“半小时吗？”梁嘉河看了眼闻凛发消息出门的时间，跟现在的时间对比了一下。

“知道了。”闻凛道：“那我下次找人买。”

梁嘉河拿着豆浆的手终于还是在空中停了一会儿，他又觉得心脏有些疼了，还有些酸，说不上来的感觉。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寒风凛冽挂着他的耳朵还有脸，他转身看了眼闻凛，那人脸也冻的红着，但是看向他还是笑着。

“谢了，闻凛。”梁嘉河说。

闻凛笑着凑近他，手插到梁嘉河兜里，嬉笑道：“想好怎么报答我没有？”

他是开玩笑的，即使梁嘉河也知道。

他没有看闻凛，轻声道：“我在想。”

“啊？”闻凛看向他。

“我说我在想怎么报答你。”梁嘉河说。

“不要。”

闻凛这人也是奇怪，前一秒刚说要报答后一秒又给拒绝了，他拒绝的那么干脆，导致梁嘉河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全部给否决了。

“你又玩我呢？”梁嘉河无奈道。

“你不欠我的。”闻凛说，他跟着梁嘉河一块儿走：“这些事儿都是我心甘情愿，你不欠我，所以不用给我什么。”

“那你是为什么？为什么心甘情愿？”梁嘉河问。

清晨，天色微亮，总归还是暗的，梁嘉河的话被风吹散，闻凛的回答，也被寒风给吹散到一边。

零零星星的。

“你猜？”闻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