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的台球室，周末人还是挺多的，闻凛带了一群人来，一伙人围着台球桌打球，不过他倒是没打，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梁嘉河。
梁嘉河本来就没有观察客人的习惯，这里也没人喊他，他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微微弯腰低头看周朵朵的作业，并没有注意到闻凛的目光。
周朵朵看来被这道题难得不行，ABCD都选了一遍，还是没出正确答案。
“选B。”梁嘉河道。
他从兜里摸出来两颗糖放到朵朵写作业的小桌子上，正盯着剩下的作业看的专注，就被几个男声打断了。
“哎，服务员！拿酒来。”
梁嘉河听了这个称呼微微皱眉，虽然别扭，但是还算能接受，他扫了眼那群人，这才借着机会看了眼台球室的所有人，然后就看见了不远处的闻凛。
闻凛冲他招招手，他无视了那群要酒的男人，冲旁边玩乐的小弟道：“你给那桌搬一箱。”
梁嘉河拍了拍朵朵的肩，示意自己有事要离开一会儿，然后往闻凛那边走。
闻凛笑道：“今天怎么来这儿了？”
“王明说比较忙，”梁嘉河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来找对象。”闻凛说。
梁嘉河嗤地一笑，他看了眼周围的人，冲闻凛眨了眨眼睛。
闻凛靠着沙发，他坐在这儿，也没别的事情，就这么待了一下午，看着梁嘉河忙来忙去，居然也不觉得无聊，要是照以前，别说待一下午了，一小时不到闻凛就要抬脚离开了。
“吃饭吗？”闻凛问。
梁嘉河正在算账，这也是王明安排的活，他坐着，抬头看了眼闻凛道：“先不吃。”
“先吃吧，一天都没吃饭了吧。”闻凛刚才出去了一趟，他顺便买了碗炒面，给梁嘉河带来了，梁嘉河没有按时吃饭的习惯，就是在学校，吃午饭的时候他也是趴在班里做题，所以此刻闻凛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人应该没吃饭。
“我给你算。”闻凛说。
梁嘉河挑了下眉，把账本利落的往前一推，道：“行。”
他答应的爽快，因为坐在这儿算了半小时早就把他的精力耗尽了。
“计算器呢。”闻凛翻了翻账本随口一问。
“口算的。”梁嘉河说。
“……”
闻凛看了看账本，又默默把它推回去了。
“王明这么抠，回头我给你整一箱。”闻凛拉了个凳子坐在梁嘉河旁边。
“操，”梁嘉河笑道：“你整一箱有什么用，要不雇几个人过来。”
他把一次性筷子掰开，梁嘉河吃着炒面看着账本，闻凛本来不想让他算，但是梁嘉河又说不碍事。
结果炒面吃完了，账也算完了。
闻凛亲眼见梁嘉河拿起旁边的圆珠笔往上面填。
他觉得自讨没趣，闻凛把餐盒收拾了一下，起身去后门的垃圾桶处给扔了。
“你一天没事吗？”梁嘉河问。
“没，”闻凛说：“有事也是江阳他们约我去喝酒，还不如来这儿看着你。”
“什么时候下班？”闻凛问。
“下不了，”梁嘉河敲了敲桌子道：“夜班呢。”
“我就该早点给你说，这样还不如去喝酒吧。”他补充道，毕竟他也没想过闻凛会来。
“操，”闻凛骂了一句：“王明这b不仅抠还压榨员工啊。”
梁嘉河笑了声，觉得闻凛说这话没毛病，真该让王明那小子听听。
“晚上这里还来人吗？”
“来啊，”梁嘉河说：“来不少呢，不过都挺麻烦，没几个正常人。”
他这话说的也没错，王明的台球室格调并不高，也没什么门槛儿，按小时收费的，不少人直接在这儿过个通宵。
“那你一个人应付的过来吗？”闻凛问。
“嗯，应付的过来。”梁嘉河说：“只要不是带人来砸场子、都能应付。”
之前王明跟别人闹了点矛盾，大概是保护费的事情，半夜对方带了十多个人过来砸场子，那场景，梁嘉河现在想起来还头疼，王明也没办法，只能自认倒霉。
闻凛靠着沙发，隐约觉得有些困，他皱了皱眉，从兜里摸出根烟想提神。
梁嘉河给他扔过去一个打火机，闻凛接过打火机笑道：“你要吗？”
“不抽了。”梁嘉河说：“累了你回家睡觉吧。”
“没事儿。”闻凛叼着烟，他半眯着眼睛说：“你忙你的。”
梁嘉河看了他一眼，他这时候也没什么事，只要确保没什么人来这儿找茬儿就是他的工作。
梁嘉河值夜班挺长时间的，也比较能熬，他翻着物理课本，做题做到半夜。
闻凛已经睡着了，靠着沙发，睡的也不算舒坦，梁嘉河看着这一幕想到了当初闻凛为了让他住他家睡在网吧的场景，不由得叹了口气。
梁嘉河找来条毯子，他有时候也睡在台球室，姜凡心经常给他搭，他盖在闻凛的身上，然后找了个凳子就坐在闻凛旁边。
梁嘉河突然发现看闻凛睡觉好像比做题有意思多了。
“哎，嘉河，你还没走啊。”姜凡心推门而入，她穿的艳丽，也化着浓妆，此刻也是刚从外面忙完回来。
梁嘉河食指放在嘴边比了个“嘘”的姿势，姜凡心见状目光瞥到睡在沙发上的人，连忙点头，高跟鞋的声音也放慢了放轻了。
“哎，你新朋友啊？小帅哥。”姜凡心在工作室卸着妆，顺便跟一旁的梁嘉河聊天。
“哦，不是。”
“我就说嘛，你有新朋友我能不知道？”
梁嘉河看了她一眼：“我男朋友。”
姜凡心刚喝了一口旁边的水，被呛的咳嗽了好几声，拍着胸口缓解咳嗽，她知道梁嘉河这人说话直，但是没想到说话这么直。
大概还是因为梁嘉河对姜凡心没什么防备心，姜凡心就像个邻家姐姐一样，一直以来对梁嘉河也挺照顾的，他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你们小年轻还挺会玩的。”姜凡心哈哈一笑，她倒是对这种情况略有耳闻。
“不是玩的。”梁嘉河轻声道，他看了眼门外，视线又转回到姜凡心脸上：“姐，你假睫毛没卸干净。”
“去去去，你小子，我这还没卸完呢，你给我举着镜子。”姜凡心下了命令。
“我说呢，你最近都没怎么受伤了，那小子什么来路，他罩着你的？”姜凡心之前总是给他遮脸上的伤，已经有一阵子没有遮了。
梁嘉河没想好怎么回答，感觉姜凡心说的也没错，不是闻凛的话，夏龙那群人大概也没这么容易放过他。
“姐，最近没人来招惹你吧？”梁嘉河看着姜凡心的脸。
姜凡心虽然已经有了孩子，但是她仍然算是年轻，她不到三十岁，也挺漂亮，之前来砸场子那群人就是领头的看上了姜凡心，借着收保护费的借口，死缠烂打了好一阵子，姜凡心没同意才导致的这样。
姜凡心正拿卸妆巾擦着脸颊的粉底液，听了这话微微皱眉，随即看着梁嘉河又笑了：“哟，弟弟要罩着我了？”
她见梁嘉河没说话，只好起身，拍了拍梁嘉河的肩道：“行了，你一小孩儿别整天操心别人的事儿了，好好学习。”
“我知道。”梁嘉河侧过身：“朵朵今天说想你了，你多回家看看她吧。”
姜凡心坐着梁嘉河旁边，她把镜子从梁嘉河手里拿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嘉河，你也会觉得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吗？”
梁嘉河在一边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不觉得姜凡心不称职，因为姜凡心还是爱朵朵的，她这么努力的赚钱，也只是为了让她有更好的物质生活。
梁嘉河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没这么想。”
姜凡心欣慰地笑了，她缓缓起身，回答道：“知道了，我最近回去看看她。”
梁嘉河回到前台，他靠着墙，目光盯着门口，渐渐地又想到了许清妍。
“哥！我来交班！”一个身着白色棉袄的女生急急忙忙地赶来，看着梁嘉河表情略带愧疚：“不好意思啊，最近有事儿，都让哥你替我值班了。”
“没，”梁嘉河摆摆手：“夜里凉，注意保暖。”
“好嘞，谢谢哥！”
梁嘉河走近熟睡的闻凛，靠近他，见他睡的这么熟，也不太好把他吵醒，犹豫了一会儿，本着不打扰他的心思，梁嘉河坐在一边，打算等天亮了再喊闻凛起来。
晚来值班的女孩叫韩晓桐，她也在这里上了几个月的班，偶尔值夜班的时候还能碰上梁嘉河，她跟梁嘉河没怎么说过话，甚至偶尔因为这个人冰冷的神情，韩晓桐还挺害怕他。
此刻，韩晓桐眨着眼睛，竟然看到平日里从来不苟言笑的人，正在替一个人掖被子，甚至就坐在他旁边，也不睡觉，脸上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不知什么原因，韩晓桐觉得梁嘉河笑了。
韩晓桐不知道这人什么来路，也不清楚他俩具体的关系，目光僵硬的转向一边，然后疯狂地点着手机，给她的那几个小姐妹发消息。
韩晓桐：姐妹们！今天好像看到铁树开花了！！！